第二十三卷 Unital Ring Ⅱ 第五章

──什么都没吃就直接潜行,真是太好了。

凝视着眼前发出滋滋声的肉块,诗乃这样想着。

烤到半熟的肉排厚八厘米,直径足足有三十厘米。在现实世界里,恐怕相扑选手也吃不完。但是,围着巨大的桌子坐着的鸟人们,豪爽地把刀插进同样大小的肉里,咕嘟咕嘟地狼吞虎咽着。

当然,因为这里是虚拟世界,所以不管吃多少东西都不会进入真实身体的胃里,但是完全潜行的奇妙之处在于,饱腹感会真实地产生,并且在注销后也会持续一段时间。对于原本胃口就小而且不怎么喜欢吃肉的诗乃来说,这个尺寸的生烤肉排是相当大的考验。更何况既不是牛肉也不是猪肉。

当确认左右的鸟人都正沉迷于肉排时,诗乃迅速地点击了肉块。浮起的属性窗上写着『Starokepharos的尾巴肉排』。这是诗乃用Hecate Ⅱ射穿心脏后打倒的恐手龙的肉。

昨晚,在即将渴死的紧要关头艰难地啜饮着泉水的诗乃,在因Starokepharos被打倒而欣喜若狂鸟人们的催促下,来到了他们的村子。 

虽然还是语言不通,但是受到救世主一般的欢迎的诗乃,被带到了位于村子中心的干净房子里,在那里成功地注销了。今天傍晚一回到家,只喝了水就开始潜行,结果被半强制地拉去参加了宴会……

令人意外的是,鸟人的文明水平相当高。村里的家家户户都是用形状漂亮、整齐的烧制砖块修建的,连村子外围一圈也被坚固牢靠的石壁包围着。铺有瓷砖的道路连接着中心的大集会场,周围甚至还有商店街。

不过转念一想,因为鸟人已经在使用滑膛枪,所以文明发展到与之相应的阶段,也就不足为奇了。如果是这样的话,即使诗乃剩下大部分肉排,也不会被责备无礼吧……就在这时

「ℵℵℵℵ?」

来到旁边的是看起来像是孩子的鸟人,一边往诗乃面前的玻璃杯里倒着类似酒的红色液体一边说了些什么。好像被提问了,但是内容还是不能理解。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这样回答后,孩子惊讶地张大了黄色的喙。诗乃本想再次道歉,但是在那之前。

「那个孩子问,你不吃吗?」

从左边传来了这样的声音,诗乃大吃一惊地转头望向那边。

发言者是一个灰色羽毛长长地垂在喙的两侧,看起来像是老人的鸟人。

「诶……你懂我的语言吗?」

诗乃用嘶哑的声音问,老人笑了起来。

「是啊,我年轻的时候,和人族一起在大陆各地冒险过。话说回来……戴诺(ダイノー)的肉不合胃口吗,人族的女孩?」

戴诺恐怕就是指包括Starokepharos在内的所有恐龙型怪物吧。

「啊,不……我开动了」

诗乃下定决心,右手拿着刀,左手拿着叉子。把像树桩一样的肉排,微微烤焦的边缘切下一小块送进嘴里。

咬住烧焦的表面,口感超乎想象的弹牙。但只要用力,就能愉快的咬下,油脂的甘甜溢满口中。这是在牛肉的基础上添加了纤维感和野性的味道。虽然没有浇调味汁,但是香料很充沛,没想到味道还不错。

「那个……好吃,用你们的语言怎么说?」

诗乃问了老人,他回答说:「biufolu(ヒュフォル)」。重新面向孩子,重复请教来单词。但是孩子只是歪着头。

「不对不对、是biufolu」

「biufolu」

「还是有差错、biufolu」

「biufolu!」

【译注:这里两个人的发音在原文里是同样的写法,不同之处可能在于重音的位置。】

经过几次反复,终于让孩子明白了,孩子脸上浮现出大大的笑容,「biufolu!」地叫了一声。高兴地点了几下头,离开了。

突然,眼前──。

『获得了奥尔尼特语技能。熟练度提高到了1』

这样的信息窗浮起了。诗乃眨了一下眼之后,仔细地听着大房间里的各种对话。虽然大部分听起来都和以前一样奇怪的叫声,但偶尔也会听到「这样一来南方的牧场……」或者「再来一杯葡萄酒……」之类的可以零星理解的句子。

在放学后的会议上,结衣说过。UR世界NPC所说的谜一样的语言,实际上是The Seed规格标准JA语言库的变体,也就是日语,只是因为经过多次转码,所以听不懂。恐怕是因为获得了奥尔尼特语技能之类的能力,加密系统有一部分被解码成日语,所以就能听懂了吧。如果提高技能熟练度的话,总有一天加密系统会被完全解除。

但是,到底要怎样提高熟练度才好呢?

诗乃又吃了一大口恐龙的肉排,一边咀嚼着,一边在脑内回想了获得技能之前的对话。又转向了老人。

「那个,奥尔尼特语里小刀叫什么?」

「嗯? 是feto(フェトゥ)」

「feto」

「不对、feto」

「feto」

「feto就行了」

「你不是说feto吗?!」

【译注:这里两个人的发音在原文里是同样的写法,不同之处可能在于重音的位置。】

当诗乃不经意间提高音量时,眼前浮现出『奥尔尼特语技能的熟练度提高到了2』这样的信息,刚才的孩子跑过来给了诗乃一把新的小刀。这样就可以确定了——要提高奥尔尼特语技能的熟练度,就必须完美再现解码前的单词。诗乃一边想着为什么会有这么麻烦的机制,一边问向老人:

「……奥尔尼特语中的谢谢怎么说?」

四十分钟后。

从宴会厅回到旅馆的诗乃,向前扑倒在床上。

幸运的是,鸟人族,不对,是奥尔尼特族没有把不能吃完饭的客人烤着吃的野蛮风俗。诗乃一边向老人学习语言,一边拼命地把恐龙肉排送到假想的胃里,但是吃了一半后,就因为饱腹感认输了。尽管如此,恐怕也消灭了有一公斤吧?无论是游戏世界还是现实世界,暂时都不想吃肉了。

但是,参加宴会意义重大,奥尔尼特语技能的熟练度提高到了10,也得到了很多宝贵的信息。诗乃转过身子仰卧,打开环状菜单,轻轻点了一下图标。

在打开的地图上,只显示出了起始位置的废墟都市、向东展开的荒野、打倒了巨兽Starokepharos的岩山、从那里北上一段路的奥尔尼特族的村庄。本来以为已经移动了相当宽广的范围,但是用两根手指夹住地图并拢,明亮的部分就会不断缩小,最终会变得像沙粒一样小。如果在这个状态下世界地图是等倍显示的话,诗乃抱着必死的决心走下去的距离,还不到世界直径的百分之一。

但是,现在的问题并不是离世界尽头的距离,而是离桐人和亚丝娜他们现在的位置有多远。

宴会的最后阶段,诗乃向几乎所有出席者询问他们是否知道巴钦族的消息。尽管教给自己奥尔尼特语、曾经在世界各地旅行过的老人回答「没听说过啊」的时候,诗乃很失望,但是有一个只是听说过巴钦族的出席者,诗乃运用熟练度10的奥尔尼特语技能,向那个奥尔尼特人刨根问底。

虽然他说自己并没有见过巴钦族,只是从祖父那里听说过,但即便如此,光是得到「巴钦族的村庄在向遥远的东南方延伸着的『基约尔平原』的尽头」,这样价值千金的信息就值了。亚丝娜他们的小木屋好像掉在了巴钦族生活的土地附近,如果向东南方向移动的话,也许就能会合。当然,如果巴钦族的村庄在世界地图的各个角落都存在的话,有可能会朝着完全错误的方向前进,但是现在只能相信着能见面,继续前进。

「……好嘞!」

诗乃关上地图,从床上很有气势地站起身来。

已经告诉了奥尔尼特族们,自己将在今夜出发。

他们之前鲁莽地挑战强敌Starokepharos,似乎是因为那只恐龙屡次袭击村子南面的牧场,吃掉贵重的『普西章鱼』。虽然不知道普西章鱼是什么样的家畜,但是在得知打倒了至今为止无论挑战多少次都毫无建树的Starokepharos的诗乃很快就要离开村子,奥尔尼特人们非常遗憾。如果可以的话,诗乃也想以这里为据点,提高一段时间等级——毕竟食宿都是免费的——但是,想要尽早和伙伴们会合的心情更为强烈。圆木小屋对诗乃来说也是一个令人心生眷恋的地方,就算要挑战Unital Ring世界之谜,如果不跟亚丝娜和桐人他们一起的话,也没有任何意义。

重新装备了Be

latrix SL2和Weasel Suits,离开旅馆的诗乃环顾四周。对面宴会厅的灯火已经熄灭,圆形广场上也几乎没有人影。虽然时间才刚刚过了十九点,但好像奥尔尼特族没有夜生活……想到这里的瞬间,诗乃嘟囔着「糟了」。本打算用仅有的一百艾尔银币去采购便携食物和饮用水,可广场南侧的商店都紧闭着大门。无论在ALO还是GGO,NPC商店都是24小时营业,因而疏忽了。在这个世界上,VRMMO的常识是行不通的。

「……这样的话,也不能保证这个村子能流通艾尔银币吧……」

她再次喃喃自语,突然垂下肩膀。因为刚吃喝到精神力的极限,TP条和SP条都完全恢复了,不过,食物暂且不论,不带水就进入荒野这种愚蠢行为,诗乃再也不想重复了。现在是要在这里等到明早店门重新打开呢,还是在村子的某个地方免费打水呢……诗乃站在那里想着。

「诗乃小姐!」

突然被叫到名字,诗乃迅速转向右边。小跑过来的是一个奥尔尼特族的年轻人和一个孩子。最初时大家看起来都是一张面孔,但现在已经可以从羽毛的颜色和花纹、双眼和喙的形状中大致分辨出来了。

年轻人是在Starokepharos战中被诗乃所救的枪手。而孩子是在宴会上为自己服务的少女。站在眼前的年轻人垂下两眼上的装饰羽毛,问道:

「诗乃小姐,已经ℵℵℵ了吗?」

奥尔尼特语技能的熟练度才刚刚达到10,所以还一部分听不懂,但推测是被问是否要出发了,诗乃点点头。

「是的,必须要去巴钦族的村子。」

似乎是明白了诗乃的回答,年轻人一脸为难地点了点头。

「是吗……我虽然听说过巴钦族ℵℵℵ,但如果要横穿东南方的基约尔平原的话,ℵℵ就需要准备充分。诗乃小姐,请把这个拿去吧」

年轻人这么说着,拿出一把黑亮的滑膛枪。不禁眨了眨眼睛,诗乃用力摇了摇头。

「不行,那是你最重要的枪吧?」

「不是的!」

回答这个问题的是有着明亮的淡茶色羽毛的少女。她抬头望着年轻人手中的枪,继续说道:

「那不是哥哥的枪,而是死了的爷爷的枪。爸爸这么说,因为没有ℵℵ人了,所以就ℵ村里的恩人诗乃小姐ℵ吧」

「是的。虽然是旧枪,但是质量还是ℵℵ,虽然不及诗乃小姐的枪的射程那么远,但是那种强大而有力的枪被用来对付小型兽和虫也太可惜了吧?」

的确如此。因为Hecate的.50BMG子弹只剩下六发了,如果没有多余补充的话就不能使用了,Belatrix SL2的能量表也只剩下六成左右了。无论哪一种弹药,今后能补充的可能性都很低。

「……那我就心怀感激地收下了」

诗乃这样回答的时候,年轻人很高兴地递出了滑膛枪。一接过,可靠的重量就传达到了双手。年轻人还让诗乃带上他肩上挂着的皮包。

「那里面是子弹和炸药。如果用完了,可以用铁来ℵℵ,炸药是把金爆菇的分泌液和炭粉混合在一起晾干后做成的」

「嗯……金爆菇?」在诗乃眉头紧皱时,像是年轻人妹妹的少女用双手画了个大圆圈给她看。

「在ℵℵℵℵ仙人掌的根部哦!不小心踩到的话会发生爆炸,会受到很大的伤害,所以要小心啊!」

「嗯……嗯,我会小心的」

遗憾的是,没能听到仙人掌的专有名,但原本就没有接近仙人掌的计划。

诗乃用手拿起枪,把弹药包挂在肩上,这次少女从脚下拿起了一个大布袋。

「这个是水、黄油和烤的硬邦邦的面包哦!是我和妈妈还有奶奶做的!而且里面还有毛皮斗篷,如果ℵℵ来了就用吧!」

到了这个时候还有所顾虑反而是不礼貌的吧。「如果ℵℵ来了」虽然很在意这所表达的意思,但也不能反过来问,所以就郑重地向对方道谢,接过了布袋。少女微笑着补充道。「烤的硬邦邦的面包虽然不怎么好吃,但是能保存很久哦,ℵℵℵ的时候,用炭火烤一下,再涂上黄油,就变成ℵℵ了!」

「……嗯,我会试试看的。真的非常感谢」

再一次弯腰道谢后,诗乃用自己的手握住了少女的双手。

「那个,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好啊!我叫菲纪(フィッキ)、我哥哥叫乌菲姆(ウフェルム)!」

「菲纪…还有乌菲姆。 我总有一天会回到这个村庄的,到时候我会带很多纪念品。」

「好啊!」

看着用力点头的菲纪,诗乃下定决心一定要遵守这个约定。

晚上七点三十分。离开奥尔尼特族村庄的诗乃首先打开地图窗口,寻找往东南方向的地标。幸运的是,夜空中一轮巨大的月亮闪烁着蓝白色的光辉,只要通过夜视技能的修正,就能分辨出大概的地形。凝视着东南方向的话,就会发现仿佛大门一样形状的岩山就在彼方。

「……好勒!」

当用吆喝声鼓舞自己的时候,诗乃右脚踏上了干枯的大地。虽然不知道要前进多少公里才能到基约尔平原,但一定要在今天晚上突进,尽快到达巴钦族的村庄。由于打倒了Starokepharos,等级一下子上升到了16级,武器也有了背上的滑膛枪和左腰上的Belatrix SL2。虽然不想再和大型恐龙战斗了,但是对手是蜈蚣和蝎子的话应该不会输。HP上限也提高了,能力也……这样考虑后,诗乃想起了在这个世界上不存在STR和AGI这样的能力。

取而代之的是与技能不同的多种多样的能力。由于等级提高,能力点积攒了15个。如果想独自突破危险的领域的话,就不能把能力点一直留着。

「……我不擅长加点啊……」

诗乃喃喃自语道,将地图窗口切换到能力获取窗口。 在之前的课后会议上,桐人说过,一旦选择了能力,应该就不能二次重置了。尽管GGO也是如此,但是在Unital Ring有太多的选择。

应该暂时回到奥尔尼特族的村庄,在安全的地方注销,在网络上寻找有关的信息吗?不……因为从Unital Ring事件发生后才过了二十四个小时,所以不能只相信现在网络上的信息。如何让自己成长,必须自己思考并自己决定——这是被死枪杀死的GGO玩家『ZXED』留下的教训。

「……总之,先用10点吧」

这样嘟囔着,诗乃右手的食指在四个初期的能力的名字上徘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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