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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迷宫

  「照瓦殊说的,他最后一次看见龙形艾福瑞时,艾福瑞已经从天上坠落,还受了伤,满身是血。」梅莉特把绿鳞片翻来覆去看了几次。

  「当时有很多飞龙在互斗。」胡夫似乎并不接受艾福瑞变成龙的说法。

  「但迷宫的龙是红色的,不是绿色的。这一定是艾福瑞留下的东西。」

  「不管妳怎么说,小姐,我是不会相信的,怎么会有人变成龙这种事情!」胡夫嗤之以鼻。

  「他可是让你起死回生的人。」梅莉特斩钉截铁地说,「走吧!」

  跟着那滩血迹走——这线索容易到令人有不好的预感——两人走入树林,发现草木上都沾有亮晶晶的东西,有时无路可走,就得先绕过一些藤蔓、树丛等等,但总能轻易找到方向,因为这头龙真的失了很多血。

  「如果这头龙真是艾福瑞变的,那他根本就是要飞离爱庇城。」魔手胡夫观察了一会儿,爬上一截折断的树上说,「这我就不懂为什么了?既然伤成这样,应该是要回城里找人帮忙吧?」

  「在迷宫里,母亲常常会为了小孩的安危,将敌人引至他处。我觉得艾福瑞可能也这么想,所以才没往城里飞,当时可能有怪物正在追杀他,所以他刻意将敌人带走。小心!别靠过去!」

  胡夫正要踩上一丛看来无害的绿叶,梅莉特一把抓住他。「那是窒息草,它会紧紧抓住你,最后把你的骨头弄断。踏上去你就少一只脚了。」

  「小姐,你们住的地方可真高级。」胡夫一边嘀咕,一边退后。「这种草到处都是啊!根本没路可以过去。」

  「得爬树过去。」梅莉特一边说就一边上了树,在树枝间穿梭。

  魔手胡夫略显笨拙地缓慢跟上,他的脚还是差点碰到窒息草,那片绿叶跟白花窸窸窣窣地抖动起来。

  梅莉特一脸凝重地指出树干上也有一道血迹。胡夫嗯了一声,没多说什么。

  穿过那片窒息草之后,梅莉特又跳回地面。她轻轻抚摸一下皮肤,符文开始刺痒,发出淡淡的光芒,警告她这里有危险。看样子并不是所有怪物都加入最后之门的决战,但也因此她更急着要前进,同时也更加小心。

  从一团茂密的树林中走出来之后,眼前出乎意料地竟是空旷一片。

  「这可精彩了。」魔手胡夫不禁吹了一下口哨。

  梅莉特也是看得目瞪口呆。

  森林中央彷佛经历一场大浩劫,小一点的树全部断裂在地,树枝扭曲,残破不堪地挂在走样的树干上。矮树全都被扫平,倒在泥土上。地面上都是残枝败叶,四周有许多金绿鳞片,在灰暗的天色下如珠宝般闪闪发亮。

  毫无疑问,有一个巨大且全身绿鳞片的东西从天上掉落在此,撞倒了这些树木,而那当然是艾福瑞。

  但是他现在在哪里?

  「他会不会被带——」梅莉特正想说话。

  「嘘!」胡夫抓了一下梅莉特的手腕要她安静,顺便把她拉进树丛中。

  梅莉特跟着蹲了下来,全身保持静止,专注地以耳朵搜寻引起胡夫注意的声音。

  盘旋树林不去的静默的确被打断了,但那不过是一根枯枝落下的声音,除此之外便别无其他声响,静得令人害怕。她不禁转头以表情询问胡夫。

  「有说话声!」胡夫靠过去在她耳边悄悄说,「我发誓我听见有人在说话,但是妳一开口,对方就停下来了。」

  梅莉特点点头,由她刚刚说话并不大声这点判断,不管对方是谁,距离应该很近,同时听力相当敏锐。

  要有耐心。她在心中告诉自己要尽量保持静止,等对方主动现身。于是梅莉特和胡夫就这样简直连呼吸声都消失地不断等待、听着周遭任何声响。

  然后他们终于又听见那像是某种摩擦般的声音,让人想到折断的骨头被尖角磨得嘎嘎作响,听来十分骇人。梅莉特一听发起抖来,胡夫也不禁脸色一白,露出十分嫌恶的表情。

  「那是什——」

  「是龙!」梅莉特畏惧得全身发寒,压低声音回答。

  难怪艾福瑞没飞回城里,他被敌人追赶,可能已经遭到攻击,而且对手是迷宫中最可怕的生物。

  梅莉特身体上的符文开始发亮,她同时还得压抑内心那股转身就跑的念头。

  在迷宫生存的一个信条就是:除非被逼到没有退路,否则绝对不要跟一头红龙动手。而且,那条信念的含意其实是:逃不了就动手,这样会死得痛快些。

  「那牠在说什么?」胡夫问,「妳听得懂吗?」

  梅莉特点点头,但其实真希望自己听不懂。

  红龙说的是派崔恩语,她帮胡夫翻译出来。

  「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东西,是人还是龙。」那头红龙说,「我可没见过你这种玩意儿,不过我一定会搞清楚的。现在我有很多时间好好研究,还可以把你拆开来看看。」

  「该死!」魔手胡夫低声问,「光听声音就已经够让人尿裤子了。妳觉得那头龙是不是在跟艾福瑞说话?」

  梅莉特点点头,嘴唇抿紧成一条线。她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只在于有没有勇气去做。她抚了一下发烫的手臂,符文闪动红蓝两色光芒,但梅莉特不顾魔法警告,慢慢朝声音来源匍匐过去,借着红龙的说话声掩蔽自己的移动。胡夫见状也跟过去。

  他们正处于下风处,所以红龙也不会嗅到气味才对。而且梅莉特只是希望能亲眼确认一下,这头龙抓到的是否就是艾福瑞。如果不是——她在心中祈祷千万不要是——那其实所有的常识与知识都告诉她,应该赶快离开。

  避开这么强大的对手并不可耻,在所有派崔恩人之中,梅莉特只听过剎一个人曾经与迷宫巨龙作战,还能够全身而归。而且剎从来不肯多提那场战斗,其他人要是胆敢提起,他也会面色铁青。

  「喔,老天爷!」魔手胡夫低呼一声。

  梅莉特连忙抓住胡夫的手,要他安静下来。

  现在巨龙就在不远处了,而梅莉特最后一丝希望也就此破灭。

  靠着一棵折断的大树,有个高䠷但笨拙的男子站在那儿,他的头顶光秃秃的,还沾了些血,身上原本应该是绒布外衣跟裤子,现在也破得乱七八糟。先前大战的时候,对方看见他都是龙形,从刚刚森林中的迹象看来,摔在地面时他应该都还保持龙的外形。

  可是现在变身结束了,有可能是他太虚弱了以至于无法继续保持龙形,也有可能是敌人以魔力破解了他的萨坦咒语。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以前的艾福瑞面对这种状况时,第一个反应应该就是昏厥过去,但他现在却清醒得很,甚至颇有尊严地面对这可怕的怪物,只不过他抓着自己一只骨折的手臂,脸色泛灰,五官因痛楚而扭曲。

  巨龙在他面前耀武扬威,牠有颗巨大的头颅、平板的鼻子、好几根突出下颚的锋利牙齿,脖子相较之下异常地细,有种难以支撑头颅的感觉,但巨龙的头还是前后摆动——这种持续的摇摆有时可以催眠可怜的俘虏。龙头两侧有小而狡狯的眼睛,可以朝不同方向注视,往各个方向转动,看前看后都可以,所以巨龙对周遭的敏锐程度相当惊人。

  牠的两只前脚也相当粗壮有力,前端是如爪子般的「手」,飞行中也可藉此搬移物体。两肩伸出巨大的翅膀,后脚更是肌肉结实,可以在地面快速冲刺,或者助跑飞上天空。

  不过更危险的东西可能是这种怪物的尾巴,红龙总是用尾巴蜷住身体,在尾巴末端有一个球状的器官,上面的刺针可以注射毒液进入对手体内。那种毒素大量则致命,少量则造成麻痹。

  现在那条尾巴就在艾福瑞附近拍动着。

  「可能会有点痛,」红龙说,「不过这样你跟我回去洞穴的路上才会乖一点。」

  那根刺针擦过艾福瑞的脸颊,他惊呼出来,身体一震。梅莉特看了双拳紧握,指甲紧紧嵌进肉里,她也感觉到一旁的胡夫张大了嘴,深深吸了一口气。

  「现在怎么办?」他脸上都冒出冷汗,用手背抹了抹。

  梅莉特看了看那头龙。艾福瑞正软弱无力地瘫在牠的前爪上,巨龙毫不客气地将他抓起来,就像小孩玩弄一个破布娃娃般。

  只不过那可怜的萨坦人还意识清楚,双眼瞪大、充满恐惧,这也是红龙毒性最可怕的地方,中毒的人就算全身瘫痪,头脑却还是清醒的,可以知道周遭发生的事情。

  「什么也别做。」梅莉特随即告诉胡夫。

  魔手胡夫瞪大眼珠低吼。「我们总得想个办法吧?总不能让牠就这样飞走——」

  梅莉特用手摀住他的嘴。胡夫说话的音量其实相当低,但那红龙居然还是马上转头朝他们的方向看过来,两颗眼睛不停打转,搜索这片森林的各个角落。

  那对邪恶的眼睛扫过他们,似乎没有发现什么。红龙又稍微察看一下后,可能觉得无所谓,就继续移动。

  但牠是用走的。

  梅莉特心中燃起一丝希望。

  巨龙用走的,而不是用飞的,抓着艾福瑞缓缓走进森林中,而且回头的时候,梅莉特就看见这头巨龙本身也受了伤——有一边翅膀上的膜裂了开来,破了一个洞——或许伤势并不严重,不过依旧让牠不愿贸然飞行。

  艾福瑞干得好,梅莉特心想,但还是不禁叹息。这样的伤势也许会让巨龙更加愤怒,但或许能让艾福瑞活得久一点。

  但是他恐怕不想那样活着。

  她站着不动,保持安静,直到红龙远离了耳目可以感知的距离。每次胡夫想要开口,她都皱眉、摇头示意,直到巨龙身躯与树木摩擦的声音终于完全消失,她才转头跟胡夫交谈。

  「龙族的听力非常可怕,要记得这点,不然我们都会遭殃。」

  「我们为什么不攻击?」他问。「那怪物受了伤啊,有妳的法术,我们——」他挥舞双手,气得没办法把话说完。

  「有我的法术,我们还是什么也办不到。」梅莉特反驳说,「龙族也会魔法,而且比我还更强,更别说通常牠们根本不需要用到魔力!你刚刚也看见了,牠的尾巴动作很快,那根针像闪电般打过来,碰你一下就会麻痹,跟艾福瑞一样失去反抗能力。」

  「这么说,」胡夫板起面孔看着她。「难道我们就要放弃了?」

  「不,我们不放弃。」梅莉特说。

  她转过身,胡夫看不见她的表情,也看不到「放弃」两个字对她来说多么悦耳。梅莉特就这样毅然决然地走过饱受摧残、满目疮痍的树林。

  「我们就跟着过去,那头龙刚刚说牠要把艾福瑞带回自己的巢穴,如果我们可以找到牠的窝,就可以把萨坦人救出来。」

  「如果牠在路上就把艾福瑞给宰了呢?」

  「不会的,」梅莉特对这件事倒还挺有把握。「迷宫巨龙不会立刻把到手的猎物杀死,牠们喜欢留着玩弄。」

  巨龙留下的踪迹很容易追踪,因为沿途所有的东西都被撞倒,森林中会被开出一条直直的通道,就算是高耸的大树也会被龙尾一扫连根拔起,其他的矮树则都被巨龙后脚给踩扁了。中途也有些窒息草伸出触须,但等这些植物明白自己抓到的是一头龙时已经来不及了,现在变成地上一团焦黑冒烟的玩意儿。

  胡夫跟梅莉特沿着巨龙肆虐过的轨迹前进,一路走来十分轻松,因为那头龙把大多数东西都给清掉了。胡夫认为巨龙自己就弄出了很大的声音,根本不可能注意到后面有两个人,但梅莉特依旧坚持要小心翼翼地前行。特别当那头龙后来转了个方向,朝着顺风的方向走时,梅莉特还立刻停下来,从附近泥沼中挖了一些难闻的泥巴涂在身上,也逼着胡夫照办。

  「我以前看过一头龙消灭定居者的村落。」梅莉特一边说一边将泥巴从大腿往下涂抹。「这种生物很聪明,牠明明可以直接进攻,把村子烧掉,将村民全部杀害,但是这样子对巨龙就太没乐趣了,不是吗?所以那头龙活捉了两个身强体壮的年轻男子,接着开始折磨他们。」

  「我们听见那两个人凄厉地惨叫了两天之久,最后酋长忍不住决定要讨伐恶龙、营救村民——或者至少让他们不再受苦。当时哈普罗跟我在一起,」梅莉特轻声补充。「我跟他对红龙比较了解,提醒酋长不要中计,但是他听不进去。所以村中的勇士就带着魔法武器,朝巨龙的老巢前进。」

  「之后巨龙也出洞,带着那两个苟延残喘的年轻人出来——一只爪子一个。战士拿起弓箭发射,符文武器绝对会命中目标,但那巨龙却用自己的法术干扰了符文,射出去的箭并没有因此停止,只是变慢,而那头龙就用那两个年轻人当挡箭牌,拦下了弓箭。」

  「那两个人死了之后,巨龙就把尸体朝村里的战士一丢,当然还是有几枝箭顺利命中,龙受了伤就更不耐烦,直接尾巴一扫,速度快得躲也躲不掉,接着战士一个个被螫中,这里一个,那里一个,每个被刺中的人都痛苦地大叫,身体不断痉挛,最后全身无力倒在地上抽动。」

  「红龙之后把挑选的目标一个个抓进山洞里——牠只选年轻、健壮的人。酋长最后被迫撤兵,因为想搭救两个人,却造成村里损失二十条以上的人命。哈普罗劝告过他,建议他赶快迁村离开,但酋长遇上这种事,似乎已经神智错乱了,居然发誓要把被巨龙掳走的人通通救回来。转过去,」梅莉特忽然叫胡夫动一下身子。「我帮你抹背。」

  胡夫照办了,让梅莉特在他的背上和肩膀抹上泥巴。「之后呢?」他用沙哑的嗓音问。

  梅莉特耸耸肩。「哈普罗和我觉得该离开那村子。后来我们有遇上那群定居者中少数的幸存者之一,那人告诉我们,红龙跟村民玩了一整个星期的游戏——就是冲出洞穴煽动他们跟牠对打,抓几个人进去,然后把俘虏整死。最后村子里没什么人了,只剩下老弱妇孺,巨龙觉得没乐子,就把村子给踏平了。」

  「这样你懂了吗?」梅莉特问,「一群派崔恩人的武装战士都没办法消灭一头龙,你现在知道我们面对的是什么怪物了吧?」

  魔手胡夫没有立刻响应,只是自顾自地在手掌和手臂涂上泥巴。「那妳有什么计划吗?」抹完之后他才开口问。

  「龙也要吃东西,所以牠应该会出去觅食——」

  「除非牠决定把艾福瑞给吃了?」

  梅莉特摇摇头。「红龙不会吃掉自己的俘虏,不然岂不是浪费了可以玩弄的对象?还有,现在这头龙想要搞清楚艾福瑞到底是什么人物,牠大概从来没见过萨坦人……所以应该会让艾福瑞活下来,搞不好比艾福瑞自己希望的要活得久。等那头龙离开山洞找东西吃,我们就溜进去把艾福瑞救出来。」

  「也得有人活着让我们救才行。」胡夫喃喃自语。

  梅莉特没有回答。

  他们继续跟着巨龙的足迹前进,穿过了森林,离爱庇城愈来愈远,一直朝着第二道门的方向走。地形慢慢高耸起来,两人走上了一座丘陵或是山脉。他们已经走了一整天,中间只有停下来进食补充体力,或者发现清水时稍加饮用。

  白昼的灰光逐渐褪去,云层遮蔽了天空,雨滴慢慢落下。胡夫倒觉得这是好事,因为他受够了身上泥巴的恶心味道。

  这场雨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也对他们有利,因为两人已经脱离了树林,这片山坡上又只有大大小小的石块,在这么空旷的地形上,下雨反倒是种掩护。

  龙的足迹目前还算很好辨认,只要还有光就能看见,因为牠的爪子会在地上留下痕迹,挖起大量的泥土跟石头。问题是快要入夜了。

  那头龙会不会先找个地方过夜,例如这山上的某个洞穴?还是牠会坚持走回自己的巢为止?他们在入夜后又是否应该继续追踪呢?

  两个人开始讨论起这个问题。

  「如果我们停下脚步,但龙却继续前进,等到早上牠就会离我们很远了。」胡夫说。

  「我知道。」梅莉特犹豫不决地思考着。

  魔手胡夫等着她继续说,可是看出梅莉特并没有想出结论,他就耸耸肩,又说了下去。

  「我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以前我也遇过这种状况,通常我都是用自己的标记判断方位,还有对手的走向。问题是,我以前跟踪的是人,不是怪物。这件事得看妳了,小姐。」

  「我们继续走,」梅莉特做出决定。「用我的符文光线来找。」她身上的符文发出淡淡光芒照亮地面。「不过我们要走慢一点,必须小心不要在黑暗中误入了那头龙的巢穴。如果被牠发现我们来了……」她摇摇头。「我记得有一次,哈普罗跟我——」

  她停住没有说下去。为什么自己一直提到哈普罗呢?这种痛楚就像龙爪撕裂心肺一般。

  胡夫安顿下来,开始进食、休息,食物是一些干肉。梅莉特也拿出食物小口小口地吃,胃口并不是很好,她一下子就发觉自己根本吞不下这些又湿又无味的东西,结果一口吐了出来。她不该一直想着哈普罗,也不该提到他的名字,这么做就跟符文魔法一样,她在心中唤起了他的形象,这在她必须全心应付眼前的状况时,是一个很大的阻碍。

  剎将他带走时,哈普罗已经奄奄一息,眼睛都闭上了。梅莉特也看见他受到致命的伤害,心脏符文被撕开。剎可以救他,剎一定会救他的!剎不会让他死……

  梅莉特的手又碰到前额上撕裂的符文,她很清楚剎想怎么做,她不该继续欺骗自己了。她回想起哈普罗的面孔,那种震惊的表情,在他发现自己与剎进行过符文交合的那一瞬间,他放弃了。身上的伤势让哈普罗难以支撑下去,于是他将他所拥有的一切——也就是他的同胞——都交到梅莉特手上。

  忽然一只手握住了梅莉特的手掌。

  「哈普罗不会有事的。」魔手胡夫讲得有些笨拙,他并不习惯安慰人。「他一直都很厉害。」

  梅莉特强忍泪水,有点气自己怎么会让他看穿心事。

  「我们该走了。」她冷冷地说完,站起来就走,心想胡夫应该会跟上。

  雨势此刻稍稍缓和了些,不过低垂的云气环绕在山顶周围,代表接下来会有更大的雨。如果雨太大,龙所留下的足迹就会被冲掉。

  梅莉特爬到一块大石头上,看了看山坡四周,希望在天色完全转黑前可以找到巨龙的影子。但她的注意力却转移到地平线那头阴沉的红色光在线,几乎忘我地看着。

  那是什么光?是龙蛇引燃的熊熊大火,将所有邪恶生物引来投入大战?还是幽联界的都市着了火?会不会是派崔恩人架起的某种魔法防御?一圈火墙抵御住这些怪物?

  如果最后之门失守了,他们就会被困住,被迫在迷宫里与比红龙还凶狠的怪物一起过活;这些怪物的力量一日比一日强大。

  而且哈普罗正奄奄一息,心中还认为她不爱他。

  「梅莉特。」

  她吓了一跳,仓促转身,差点从大石头上跌下去。

  魔手胡夫稳住她。「妳看!」他往天空一指。

  梅莉特朝那方向看过去,却什么也没看见。

  「等云散开就会看见了。有了,妳看!」

  云层暂时稀疏些,梅莉特看见那头龙沿着山边移动,朝着石壁上一个巨大幽深的洞穴而去。

  接着云层又聚集起来,将龙的身形遮蔽。等云气再次散去,巨龙已经不见踪影。

  他们找到了龙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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