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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迷宫

  红龙一直都在后方洞穴深处看着这两个自以为是救星的人,等待着他们最虚弱、最不堪一击的瞬间才要行动。其实早在树林里,牠就已经察觉到梅莉特和胡夫,也猜到他们打算解救朋友。依照巨龙原本的经验,会愿意进行这种绝望行动的派崔恩人少之又少,所以当时牠应该把握机会出招,但偏偏那时牠没有打架的心情,结果后来有点后悔只带了一个玩具回巢。

  不过红龙倒是很高兴地发现这两个家伙居然跟了过来,平常很少有派崔恩人会这么蠢的。而且牠注意到这两个人有点奇怪,其中一个人身上的味道不太对劲,是迷宫里从没出现过的东西;至于另一个则是牠很熟悉的气味,是个派崔恩人,而且心中充满绝望的情绪。绝望的人总是不够谨慎。

  回到自己的地盘之后,红龙从容不迫地开始凌虐带回来的东西,那东西先前是条龙,后来却又变回人形。他的法力很强,不过却不是派崔恩人,只是跟派崔恩人很相似。牠一开始很有兴趣,不过其实根本没耐心研究,而且那东西并不如巨龙预期的好玩——太快就放弃挣扎,一下子就快死翘翘了。

  所以牠很快就玩腻了,加上旧伤未愈,有点疲倦,牠干脆躲进洞穴深处疗伤,顺便等等看会不会有比较有趣的猎物上门。

  这两个家伙的表现则比红龙预期的还好,那个女派崔恩人居然真的动手治疗那东西,这可让牠省了一些麻烦,那东西会因此又有活力些,大概可以撑到隔天日落吧!那个女派崔恩人本身就年轻力壮又个性刚毅,应该可以支撑很长一段时间。另一个男的,巨龙就不太肯定,因为这家伙除了身上有种怪味道外,居然没有魔法一类的事物,感觉像雄鹿一类的野生动物。这样大概不会有什么乐子,但这家伙至少是个大块头,所以牠今天不必出门打猎了。

  巨龙一直等到派崔恩人的法术完全投入治疗中,才从里头踏步走出。

  红龙从洞穴里的一片黑暗现身,对胡夫而言这坑道很宽阔了,但对这头龙而言却还嫌小,牠得低下头才钻得出来。胡夫站在原地等待,他认为红龙会把整个身子包括尾巴都挪出来之后才攻击,所以只是紧握萨坦短刀,感受着短刀的蠕动。

  他举着短刀摆起架势迎战,同时集中心神希望短刀可以改变姿态对付这头龙。

  不管可不可能,胡夫发誓他可以感觉到诅咒之刃似乎很不安、很不肯定。这时他不禁希望自己对于这把刀能有更多了解,也在脑袋里疯狂回想哈普罗或艾福瑞以前提过的每件事,但唯一可以想出来的,也不过就是这把刀是由萨坦人制作。但同时,他也赫然想起迷宫以及其中的生物——包括面前这头龙——不也都是萨坦人创造的?

  这把刀很迷惑,它在对手身上办认出与自己相同的魔法性质,却也同时感受到威胁。倘若这头龙有点耐心,先对梅莉特下手,恐怕诅咒之刃根本不会有反应。但红龙肚子饿了,打算一把抓住胡夫吞下肚,等填饱肚子再去料理另一个可能稍微棘手些的猎物。现在巨龙身体还有大半都在石窟里,没办法使出危险的毒针攻击,可是牠也根本不觉得自己需要仗着那种优势,只是有点懒惰地就伸出前爪,打算贯穿胡夫身体之后,再趁他还有体温时赶快吃下去。

  这一爪逼得始料未及的胡夫狼狈往后一弹,龙爪依旧在他腹部擦过,皮甲遇上龙爪变得跟纸没两样,当场胡夫就见了血。

  遇上这一波袭击,诅咒之刃也立刻产生反应,首先挣脱了胡夫的手。

  接下来飞出一条尾巴把胡夫弹到一边去,他顺势在地上一滚,到了梅莉特和艾福瑞身边才重整态势。眼前两人的情况一样惨——梅莉特的神色跟艾福瑞差不多了——他们两人都昏昏沉沉、接近意识不清的边缘。魔手胡夫连忙站起来,想要保护自己以及无助的同伴,只是这下子换成他呆住了。

  洞穴里有两头龙。

  第二头龙——当然是诅咒之刃的变形——也是相当雄伟的生物,细长的身躯没有翅膀,覆体鳞片如数万颗小太阳在蓝绿色苍天中闪耀。这条刚出现的龙趁着迷宫巨龙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扑了上去,一张口就在迷宫巨龙的颈上狠狠一咬。

  红龙愤怒又痛苦地大叫,猛力一扭身躯摆脱对手纠缠,不过脖子上一块肉终究被苍龙咬下。牠将身子高高一抬,往后用力一缩,尾巴随即扫出,球状的末端在苍龙身上刺了又刺。

  胡夫可是看够了,两条龙互斗的场面很壮观,但他跟两个同伴可是随时都会被巨龙的身躯波及。

  「梅莉特!」他摇了摇派崔恩人。

  梅莉特还紧紧抓着艾福瑞,脸色死灰,不过神智还清楚,不禁也瞪着两条巨龙发怔。艾福瑞也回复意识,但显然还没弄清楚自己身在何处、与谁相伴,当然对眼前的状况也一无所悉,只是张大眼睛满脸疑惑。

  「梅莉特,我们得赶快出去!」胡夫叫道。

  「另一头龙是哪里来——」她正要开口问。

  「诅咒之刃。」胡夫简短回答,在艾福瑞身前弯腰。「抓住他另一只手!」

  其实魔手胡夫不说,梅莉特也已经做出同样的事。他们两个把艾福瑞拉起来,半站半跌地将他又拖又扶地拉往龙穴的洞口处。

  这短短路程可是非常艰辛,两只巨大爬虫的身体不时在前方扭曲,爪子在地面留下一道道痕迹,硕大的头颅撞在洞顶扬起大量尘埃、击落许多石屑。当然不时还有魔法的闪光跟震动在身边出现。

  三个人看不清楚路,被烟雾呛得非常难受,同时又担心被巨龙蹍过或是卷进魔法火焰之中,只能拚了命地向前冲。直到跑出外面的空地,他们立刻往先前那条小径钻,一直跑一直跑,直到艾福瑞终于跌倒。胡夫与梅莉特也停了下来,趁这机会喘一口气,而背后还回荡着两头龙的惨叫与怒吼。

  「你受伤了!」梅莉特看见胡夫腰际的一大片血迹,不禁担心起来。

  「一下子就好了。」他冷冷地说,「是不是啊,艾福瑞?我来扶他吧!」

  胡夫想将艾福瑞整个人抱起来,不过萨坦人却将他轻轻推开。

  「我自己可以的。」艾福瑞说完就勉强站起来。这时山洞方向传出一声猛烈的嚎叫,他脸一白问道,「那是——」

  「没空解释了,快跑!」梅莉特一边说,一边抓起艾福瑞往前一推。

  艾福瑞东倒西歪,但还是努力稳着身子往前快跑。

  胡夫一转头。「往哪走?」

  「下山!」梅莉特回答,「你帮艾福瑞,我来看后面。」

  龙穴之中惊心动魄的战斗撼动附近的大地。胡夫灵巧地沿着路前进,在雨水打湿的石块上又滑又跳。梅莉特速度比较慢,因为她一边看路还得一边注意山洞的动静,走得有些危险,时常踩在滑动的泥土上。艾福瑞则动不动就摔个四脚朝天,几乎可说是滚下山去,直到终于被一块巨岩挡住。等三人到达山脚时,他已经多处擦伤、瘀青,甚至流血。

  「你们听!」梅莉特忽然喊停。

  空气中一片静默,完全无声。巨龙之战似乎画下句点。

  「不知道谁赢?」胡夫开口问。

  「我宁可活着也不想知道。」梅莉特回答。

  「要是运气够好,也许牠们同归于尽了。」胡夫说,「我可没想过要再见到那把刀。」

  静默持续笼罩四周,反而显得非常诡异。梅莉特想要赶快远离这里,愈远愈好。

  「还好吧?」梅莉特问话的对象包括艾福瑞跟胡夫。

  胡夫闷哼一声,指给梅莉特看,他的伤口果然痊愈得差不多了,只能从皮甲上的裂痕看出先前的伤势。为了解释这个现象,他扯开上衣,露出一个萨坦人的符文,现在依旧发出淡淡光芒。艾福瑞一看到他这举动,就红着脸避开目光接触。

  忽然间一阵爆裂声从山洞方向传来,大地为之动摇。三个人紧张又害怕地互相看了看,猜测到底怎么回事。

  不过接下来又是全然无声。

  「我们最好赶快走。」梅莉特压低声音说。

  艾福瑞头昏脑胀地点点头,踏出一步但又绊到自己的脚,头往前撞上一棵树。梅莉特见状,叹口气拉住他一只手,胡夫在另一旁也拉住他另一只手。

  「胡夫!」梅莉特这时一指他腰间染了血的皮带。

  皮带上挂着的刀鞘里,正好端端地放着诅咒之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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