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补给线
「奥雷拓普将军？」
奥雷拓普微微睁开惺忪睡眼，叫醒他的人有着一口浓厚的内陆腔调，原来是史摩斯中尉。
「怎么了？」
「奈恩提督终于透过以太抄写机传回情报，他恭喜您四战皆捷。」
但他心里可很怀疑这是不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殖民地联军始终无法减缓红衫军进势，但承受的伤亡却越来越严重。唔，联军每折损一人，大概可以换到对方两、三条人命，还有一艘逼近的飞船也被他们给炸了，可是红衫军也越来越狡猾，很慢却很扎实地将殖民地联军朝摩尔碉堡逼回去。再过两天，前线就会被推回到碉堡一带，之后该怎么办？
奈恩或许有点子，所以奥雷拓普赶快从史摩斯手中接过通讯。
一如奥雷拓普所料，奈恩并不打算守住碉堡，而是照之前的说法，将率领剩下的部队南撤到侯国内。也罢，奥雷拓普本来就很不放心侯国领地会得不到驻防。
信上其他部分就复杂多了。他揉揉眼睛、站起来活动一下，靴子里两只脚相当酸痛，背也一样，还有他整张脸常常承受高热所以烫得发红。他跟托摩奇奇一样，都老了。
天气很不好，不过对于联军反而是项优势。谋位者的军队成员有很大比例是苏格兰人，碰上这种湿热环境他们可是一个头两个大。反之，巡警、印第安人、黑人大半辈子活在这儿，可是相当习惯了。现在两军交锋时，越来越多敌人不穿军外套、甚至衬衫，当然也有些人是中暑倒地之后给战友扒了衣服下来。但红衫军依旧排山倒海而来，此外奥雷拓普还怀疑谋位者麾下并不只有红衫军。
「帮我找帕门特、乌诺卡、托摩奇奇三个人来，」他吩咐副官：「我得跟他们好好谈谈。」
※※※
奥雷拓普叉了叉营火余烬，有一两秒时间出神思考──有谁想过一根木柴里头可以蕴含那么多的光与热？一般人没有想得这么深远吧，只是随手捡了根胡桃木，但透过炼金术的作用便能释放这股能量。那么，为什么看见钢铁中、或者空气中的奇妙力量，还要觉得讶异？
太古时代想必有人类初次见到火焰的瞬间。亚当被逐出伊甸园以后可能便会看见火，那时候的他也觉得吃惊吗？就像是奥雷拓普看见以太抄写机、高能枪、飞船这些东西一样？
或许吧。可惜火焰即便也同样神奇，却不是他现在所要面对的问题。
「我们现在最大、最大的问题，就是飞船。」他对其他几位将领说。
「啧啧，」帕门特接口：「魔枪不是挺有用的？飞船一靠近就打下来啦。」
「我说奥雷拓普没把飞船当武器。」乌诺卡说。
「的确不是。问题在于敌军不需要补给线，你们想想──要是他们也用货车运送粮食饮水的话，对于我们作战是不是大大有利？随便砍片树林可以拖他们好几天清路，随便挖条壕沟可以逼他们绕道而行。现在呢，他们移动的速度跟我们几乎不相上下。」说到这儿，他气得又戳了一次营火。
「所以我们得把飞船都打下来啰，」帕门特说：「那只要几个人凑上去打开魔枪就可以了。」
「说得一点都没错，想必对于帕门特先生来说，这任务一点都不难。」奥雷拓普一点儿也不想掩饰语调中的酸意。
帕门特听了满脸通红，但是也没回嘴。
「现在我需要的，」奥雷拓普继续说：「就是一个可以靠到那么近的办法。」
「交给咱们。」乌诺卡头也不抬便说。
「先生您说什么？」
「我说我带人去，你聋了还傻了？」
「乌诺卡先生，请注意你的语气。然后，我听见了，但我可不知道『我带人去』是书上查得到的『战术』，我需要更精确的计划。」
乌诺卡眼珠子一滚：「我带人藏在林子里，敌人过来，我们等他们过去──从后面慢慢扑上去，像小老鼠，之后把飞船搞下来。」
「您的意思是要我将除灵器，也就是我们唯一可以对抗飞船的护身符，交给你们带走？」
「不必，我们用弹弓把飞船打下来。」乌诺卡也一副酸溜溜地说：「废话！我们当然需要魔枪，你自己一开始不就说了？」
「长官，」帕门特插嘴说：「让我带十个巡警──」
「不。」奥雷拓普回答：「乌诺卡说得对，这个任务适合黑人进行，擅长集结作战的队伍要留在这边。」不过将魔枪交给他们真令人担心，要是他们不回来怎么办？
但他把这念头先丢到一旁。谁上都无所谓，最有可能的局面是无法靠近，先被敌人发现之后宰光。相对而言，折损黑人总比少了其他可用的部队好。
但放任他们将魔枪带走，不派人过去监视……
「乌诺卡先生的决定相当有勇气，」奥雷拓普说：「也相当具有荣誉感，但是公平一点的话，可能由所有部队共同分摊这个任务比较好。」
「你是不放心魔枪吧？」乌诺卡冷笑，露出白牙。
「没有的事。」奥雷拓普不肯承认。
「那就我的人去，今天晚上就走。」
奥雷拓普耸耸肩：「好吧，那么，乌诺卡先生，你该开始准备了。」
※※※
乌诺卡没有食言，天亮时他已经带着黑人们消失。奥雷拓普配合他们行动，提高游击的骚扰次数，好使红衫军顾前不顾后。他采取的作法很简单，只对詹姆斯军队的士兵头皮提出悬赏，符合条件就有赏金可拿，由于他之前类似的措施都有守信用，印第安人也非常吃这套。
但红衫军还是节节进逼，战线已经快要退至摩尔碉堡。
「我们又得循原路退回去了，可还真恼人。」菲拉蒙．帕门特叹道。
「这原本就在预期之内，」奥雷拓普对他说：「以前线堡垒当作避难据点，一开始大家就知道不可能忽然逼退敌军。」
「连摩尔碉堡我们也不守了？」
「不守。取得补给以后，就把碉堡烧光。」
「奈恩已经撤退了？」
「他留了一小批人驻守，防止柯威塔或其他势力偷袭，但基本上是都撤退了。已经有探子看到詹姆斯那边的军队开始靠近侯国边界。」
「喔。」帕门特沉默了一会儿又说：「你不想回去吗？那儿才是你的土地。」
奥雷拓普咬牙道：「有人叫我把所有殖民地都当成自己的家园，我也只会这样子办了。等我们这边解决以后，还有需要的话就赶去跟奈恩会合、并肩作战。」他又叹口气，「我也不喜欢撤退，还好亚玛库洛和克亚瓦人会持续进攻，这样还可以拖延一阵子。希望这样一来，红衫军那方会一直以为我们就在隔壁山头，逼他们放慢行军速度。」
「等他们看穿我们的把戏？」
「他们会以为自己打赢了。」
「这样不算吗？」
奥雷拓普抓了抓佩刀刀柄：「可没他们以为地那么简单，至少我还会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帕门特听了笑道：「多带几个詹姆斯的人陪葬是吗？」
奥雷拓普皱起眉头：「帕门特先生，我个人一直认为，拥护詹姆斯当国王并没有错。这件事情我闷在心里很多年，不过汉诺威王室也灭绝了，所以没什么分别了。说实话，我没法子接受你们把敌军讲成是保王党、詹姆斯派之类的说法，那不是事实，现在穿着红军服的人不知什么缘由，以为自己服侍的是斯图亚特家，但这大错特错。就我这单纯的脑袋来看，他们效忠的其实是沙皇，再不然就是恶魔。当初拥护詹姆斯二世的人，现在应该会与我们并肩作战，可惜我们的敌人看不清楚这一点。而我们这阵子杀死的人，也只是心地正直却受到邪恶蒙骗的可怜人。」
「我了解了，将军。抱歉，我没有冒犯之意，其实我个人也不算很敬爱乔治国王，据说他一直没学会英文呢。」
「他学不多、也说不好，嫔妃也都是德国人。我猜，连英国女人他也会说自己看不上眼吧。」奥雷拓普摇摇头：「都是过去的事了，陈年往事了哪，帕门特先生。我们得为了自己现在拥有的东西挺身而战，现在这片土地才是我们当成家的地方。」
「说得太棒了，将军。」
※※※
两天之后侯爵领军回到磨尔碉堡，一如预料奈恩已经带着大部分人离开，仅留下十人守卫此处。甫抵达，奥雷拓普便要大家赶快将可以带走的补给品都打包起来，带不走的东西则全部毁掉，然后无奈地要部下戳穿炮管、封住泉水。
乌诺卡及其黑人部队尚无任何回讯，透过以太抄写机对奈恩回报之后，只得到简短两个字响应：行军。从这响应可以看得出奈恩那儿一样焦头烂额，毕竟他带着的大批人马中很多妇女，也以步兵、炮兵团为主，密林如此难行，前进速度一定很慢。
同时奥雷拓普也看得懂，这短短二字透露出自己的职责有变。之前他是前锋，主动挑衅敌军，像是蚊虫一样螫了就跑、不停骚扰对方。但是现在他要断后了，必须确保殖民地大军能够平安撤退。
他在会议室召集军官，解释这个新处境。
「各位先生，刚刚那番话的意思也就是说，」他做个总结：「我们可以就在这儿给他们迎头痛击，把他们给停下来，再不然就是得将他们引往别的方向。」
「是可以把他们困在这儿，」一个叫做巴顿的年轻人大胆发言：「但或许维持不久──」
「根本困不了多久。最多几天，然后我们死光，殖民地失去三分之一的兵力。敌人想要拿下北方，否则他们就不会派兵攻打摩尔碉堡。现在我们是挡在北方唯一的阻碍，要是我们败了，北方等于落入敌人手中，但若我们只是分散开来，至少他们还要花时间来对付我们之后才能回头往南打。」
「长官的意思是要退往更北边，与切罗基族的友军会合？」
「友军咧！」帕门特嚷嚷道：「真是友军的话，现在人在哪儿啊？」
「好问题，」奥雷拓普接话：「我不知道答案，普莱柏先生似乎认为他们族内有自己的问题，或许真是如此。不过，我也并不打算要往北边走，我觉得往西比较好。」
「西边？柯威塔人的地盘？长官接到富兰克林还是麦佛森先生的报告了？已经成功跟他们结盟了？」
「没有回音，我也不觉得他们会点头。」
「将军，那么一来我们等于腹背受敌，您应该明白吧？」
「考虑到另外一点：我们得到补给，假设乌诺卡他们得手──」
「容我冒犯，长官，但您这样假设恐怕太过乐观了。黑奴没骨气、只会偷东西，他们搞不好带上了魔枪，现在正在逃向牙买加的路上──说不定其实他们想去的地方是查理镇，在那儿他们可以把魔枪卖给敌人！」
「够了，」奥雷拓普打断他：「无需再多言。」其实他自己心里担心同一件事，但也正因如此，他不能放任部下这么思考，弟兄需要怀抱一丝希望，需要相信飞船迟早会瘫痪，即便这丝希望是如此渺茫。「回到我刚刚说的，如果黑人达成任务，红衫军就失去补给，而如果我们已经进了柯威塔人的阵地，那你们说说看，他们要从哪找到补给？」
大部分人一时面面相觑，只有托摩奇奇马上听懂个中奥妙。他点点头，用母语对着身边勇士说了些话。
帕门特第二个会意过来：「他们得攻击柯威塔人，但这真的是个险步，将军。要是印第安人怪罪在我们头上又如何？」
「他们会怪谁，酋长？」奥雷拓普问托摩奇奇。
老人没有想超过一秒钟便回答：「红衫军。」
「没错，印第安人为了复仇、为了荣誉、也为了战利品这三个理由出手对付他们，红衫军敢打劫他们的农庄，就得付出代价，其实就作战而言未必会是多大助力，但可以逼柯威塔人也加入我们这边。」
「却也可能害富兰克林正在进行的谈判破局。」
「如果他们还没谈好，就一定是撕破脸了。」奥雷拓普回答。
「柯威塔人阴晴不定，我们闯过去，他们搞不好会发火。」
「总得赌一赌。」
「还有一件事情要考虑，长官。」史摩斯中尉说：「一旦我们转往西部，那么会与侯国以及另一边的部队分开吧？这样我们回得了头吗？」
「好了，各位。」奥雷拓普严肃地说：「回头本来就不是重点，我们的任务是要将红衫军困在南方，至少得撑住一段时间。等到我们想要回来，恐怕也只剩下『杀出血路』这一个选择了。」
《沙丘》六部曲合集
《波西杰克逊》系列合集
《猎魔人》合集
奥雷拓普微微睁开惺忪睡眼，叫醒他的人有着一口浓厚的内陆腔调，原来是史摩斯中尉。
「怎么了？」
「奈恩提督终于透过以太抄写机传回情报，他恭喜您四战皆捷。」
但他心里可很怀疑这是不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殖民地联军始终无法减缓红衫军进势，但承受的伤亡却越来越严重。唔，联军每折损一人，大概可以换到对方两、三条人命，还有一艘逼近的飞船也被他们给炸了，可是红衫军也越来越狡猾，很慢却很扎实地将殖民地联军朝摩尔碉堡逼回去。再过两天，前线就会被推回到碉堡一带，之后该怎么办？
奈恩或许有点子，所以奥雷拓普赶快从史摩斯手中接过通讯。
一如奥雷拓普所料，奈恩并不打算守住碉堡，而是照之前的说法，将率领剩下的部队南撤到侯国内。也罢，奥雷拓普本来就很不放心侯国领地会得不到驻防。
信上其他部分就复杂多了。他揉揉眼睛、站起来活动一下，靴子里两只脚相当酸痛，背也一样，还有他整张脸常常承受高热所以烫得发红。他跟托摩奇奇一样，都老了。
天气很不好，不过对于联军反而是项优势。谋位者的军队成员有很大比例是苏格兰人，碰上这种湿热环境他们可是一个头两个大。反之，巡警、印第安人、黑人大半辈子活在这儿，可是相当习惯了。现在两军交锋时，越来越多敌人不穿军外套、甚至衬衫，当然也有些人是中暑倒地之后给战友扒了衣服下来。但红衫军依旧排山倒海而来，此外奥雷拓普还怀疑谋位者麾下并不只有红衫军。
「帮我找帕门特、乌诺卡、托摩奇奇三个人来，」他吩咐副官：「我得跟他们好好谈谈。」
※※※
奥雷拓普叉了叉营火余烬，有一两秒时间出神思考──有谁想过一根木柴里头可以蕴含那么多的光与热？一般人没有想得这么深远吧，只是随手捡了根胡桃木，但透过炼金术的作用便能释放这股能量。那么，为什么看见钢铁中、或者空气中的奇妙力量，还要觉得讶异？
太古时代想必有人类初次见到火焰的瞬间。亚当被逐出伊甸园以后可能便会看见火，那时候的他也觉得吃惊吗？就像是奥雷拓普看见以太抄写机、高能枪、飞船这些东西一样？
或许吧。可惜火焰即便也同样神奇，却不是他现在所要面对的问题。
「我们现在最大、最大的问题，就是飞船。」他对其他几位将领说。
「啧啧，」帕门特接口：「魔枪不是挺有用的？飞船一靠近就打下来啦。」
「我说奥雷拓普没把飞船当武器。」乌诺卡说。
「的确不是。问题在于敌军不需要补给线，你们想想──要是他们也用货车运送粮食饮水的话，对于我们作战是不是大大有利？随便砍片树林可以拖他们好几天清路，随便挖条壕沟可以逼他们绕道而行。现在呢，他们移动的速度跟我们几乎不相上下。」说到这儿，他气得又戳了一次营火。
「所以我们得把飞船都打下来啰，」帕门特说：「那只要几个人凑上去打开魔枪就可以了。」
「说得一点都没错，想必对于帕门特先生来说，这任务一点都不难。」奥雷拓普一点儿也不想掩饰语调中的酸意。
帕门特听了满脸通红，但是也没回嘴。
「现在我需要的，」奥雷拓普继续说：「就是一个可以靠到那么近的办法。」
「交给咱们。」乌诺卡头也不抬便说。
「先生您说什么？」
「我说我带人去，你聋了还傻了？」
「乌诺卡先生，请注意你的语气。然后，我听见了，但我可不知道『我带人去』是书上查得到的『战术』，我需要更精确的计划。」
乌诺卡眼珠子一滚：「我带人藏在林子里，敌人过来，我们等他们过去──从后面慢慢扑上去，像小老鼠，之后把飞船搞下来。」
「您的意思是要我将除灵器，也就是我们唯一可以对抗飞船的护身符，交给你们带走？」
「不必，我们用弹弓把飞船打下来。」乌诺卡也一副酸溜溜地说：「废话！我们当然需要魔枪，你自己一开始不就说了？」
「长官，」帕门特插嘴说：「让我带十个巡警──」
「不。」奥雷拓普回答：「乌诺卡说得对，这个任务适合黑人进行，擅长集结作战的队伍要留在这边。」不过将魔枪交给他们真令人担心，要是他们不回来怎么办？
但他把这念头先丢到一旁。谁上都无所谓，最有可能的局面是无法靠近，先被敌人发现之后宰光。相对而言，折损黑人总比少了其他可用的部队好。
但放任他们将魔枪带走，不派人过去监视……
「乌诺卡先生的决定相当有勇气，」奥雷拓普说：「也相当具有荣誉感，但是公平一点的话，可能由所有部队共同分摊这个任务比较好。」
「你是不放心魔枪吧？」乌诺卡冷笑，露出白牙。
「没有的事。」奥雷拓普不肯承认。
「那就我的人去，今天晚上就走。」
奥雷拓普耸耸肩：「好吧，那么，乌诺卡先生，你该开始准备了。」
※※※
乌诺卡没有食言，天亮时他已经带着黑人们消失。奥雷拓普配合他们行动，提高游击的骚扰次数，好使红衫军顾前不顾后。他采取的作法很简单，只对詹姆斯军队的士兵头皮提出悬赏，符合条件就有赏金可拿，由于他之前类似的措施都有守信用，印第安人也非常吃这套。
但红衫军还是节节进逼，战线已经快要退至摩尔碉堡。
「我们又得循原路退回去了，可还真恼人。」菲拉蒙．帕门特叹道。
「这原本就在预期之内，」奥雷拓普对他说：「以前线堡垒当作避难据点，一开始大家就知道不可能忽然逼退敌军。」
「连摩尔碉堡我们也不守了？」
「不守。取得补给以后，就把碉堡烧光。」
「奈恩已经撤退了？」
「他留了一小批人驻守，防止柯威塔或其他势力偷袭，但基本上是都撤退了。已经有探子看到詹姆斯那边的军队开始靠近侯国边界。」
「喔。」帕门特沉默了一会儿又说：「你不想回去吗？那儿才是你的土地。」
奥雷拓普咬牙道：「有人叫我把所有殖民地都当成自己的家园，我也只会这样子办了。等我们这边解决以后，还有需要的话就赶去跟奈恩会合、并肩作战。」他又叹口气，「我也不喜欢撤退，还好亚玛库洛和克亚瓦人会持续进攻，这样还可以拖延一阵子。希望这样一来，红衫军那方会一直以为我们就在隔壁山头，逼他们放慢行军速度。」
「等他们看穿我们的把戏？」
「他们会以为自己打赢了。」
「这样不算吗？」
奥雷拓普抓了抓佩刀刀柄：「可没他们以为地那么简单，至少我还会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帕门特听了笑道：「多带几个詹姆斯的人陪葬是吗？」
奥雷拓普皱起眉头：「帕门特先生，我个人一直认为，拥护詹姆斯当国王并没有错。这件事情我闷在心里很多年，不过汉诺威王室也灭绝了，所以没什么分别了。说实话，我没法子接受你们把敌军讲成是保王党、詹姆斯派之类的说法，那不是事实，现在穿着红军服的人不知什么缘由，以为自己服侍的是斯图亚特家，但这大错特错。就我这单纯的脑袋来看，他们效忠的其实是沙皇，再不然就是恶魔。当初拥护詹姆斯二世的人，现在应该会与我们并肩作战，可惜我们的敌人看不清楚这一点。而我们这阵子杀死的人，也只是心地正直却受到邪恶蒙骗的可怜人。」
「我了解了，将军。抱歉，我没有冒犯之意，其实我个人也不算很敬爱乔治国王，据说他一直没学会英文呢。」
「他学不多、也说不好，嫔妃也都是德国人。我猜，连英国女人他也会说自己看不上眼吧。」奥雷拓普摇摇头：「都是过去的事了，陈年往事了哪，帕门特先生。我们得为了自己现在拥有的东西挺身而战，现在这片土地才是我们当成家的地方。」
「说得太棒了，将军。」
※※※
两天之后侯爵领军回到磨尔碉堡，一如预料奈恩已经带着大部分人离开，仅留下十人守卫此处。甫抵达，奥雷拓普便要大家赶快将可以带走的补给品都打包起来，带不走的东西则全部毁掉，然后无奈地要部下戳穿炮管、封住泉水。
乌诺卡及其黑人部队尚无任何回讯，透过以太抄写机对奈恩回报之后，只得到简短两个字响应：行军。从这响应可以看得出奈恩那儿一样焦头烂额，毕竟他带着的大批人马中很多妇女，也以步兵、炮兵团为主，密林如此难行，前进速度一定很慢。
同时奥雷拓普也看得懂，这短短二字透露出自己的职责有变。之前他是前锋，主动挑衅敌军，像是蚊虫一样螫了就跑、不停骚扰对方。但是现在他要断后了，必须确保殖民地大军能够平安撤退。
他在会议室召集军官，解释这个新处境。
「各位先生，刚刚那番话的意思也就是说，」他做个总结：「我们可以就在这儿给他们迎头痛击，把他们给停下来，再不然就是得将他们引往别的方向。」
「是可以把他们困在这儿，」一个叫做巴顿的年轻人大胆发言：「但或许维持不久──」
「根本困不了多久。最多几天，然后我们死光，殖民地失去三分之一的兵力。敌人想要拿下北方，否则他们就不会派兵攻打摩尔碉堡。现在我们是挡在北方唯一的阻碍，要是我们败了，北方等于落入敌人手中，但若我们只是分散开来，至少他们还要花时间来对付我们之后才能回头往南打。」
「长官的意思是要退往更北边，与切罗基族的友军会合？」
「友军咧！」帕门特嚷嚷道：「真是友军的话，现在人在哪儿啊？」
「好问题，」奥雷拓普接话：「我不知道答案，普莱柏先生似乎认为他们族内有自己的问题，或许真是如此。不过，我也并不打算要往北边走，我觉得往西比较好。」
「西边？柯威塔人的地盘？长官接到富兰克林还是麦佛森先生的报告了？已经成功跟他们结盟了？」
「没有回音，我也不觉得他们会点头。」
「将军，那么一来我们等于腹背受敌，您应该明白吧？」
「考虑到另外一点：我们得到补给，假设乌诺卡他们得手──」
「容我冒犯，长官，但您这样假设恐怕太过乐观了。黑奴没骨气、只会偷东西，他们搞不好带上了魔枪，现在正在逃向牙买加的路上──说不定其实他们想去的地方是查理镇，在那儿他们可以把魔枪卖给敌人！」
「够了，」奥雷拓普打断他：「无需再多言。」其实他自己心里担心同一件事，但也正因如此，他不能放任部下这么思考，弟兄需要怀抱一丝希望，需要相信飞船迟早会瘫痪，即便这丝希望是如此渺茫。「回到我刚刚说的，如果黑人达成任务，红衫军就失去补给，而如果我们已经进了柯威塔人的阵地，那你们说说看，他们要从哪找到补给？」
大部分人一时面面相觑，只有托摩奇奇马上听懂个中奥妙。他点点头，用母语对着身边勇士说了些话。
帕门特第二个会意过来：「他们得攻击柯威塔人，但这真的是个险步，将军。要是印第安人怪罪在我们头上又如何？」
「他们会怪谁，酋长？」奥雷拓普问托摩奇奇。
老人没有想超过一秒钟便回答：「红衫军。」
「没错，印第安人为了复仇、为了荣誉、也为了战利品这三个理由出手对付他们，红衫军敢打劫他们的农庄，就得付出代价，其实就作战而言未必会是多大助力，但可以逼柯威塔人也加入我们这边。」
「却也可能害富兰克林正在进行的谈判破局。」
「如果他们还没谈好，就一定是撕破脸了。」奥雷拓普回答。
「柯威塔人阴晴不定，我们闯过去，他们搞不好会发火。」
「总得赌一赌。」
「还有一件事情要考虑，长官。」史摩斯中尉说：「一旦我们转往西部，那么会与侯国以及另一边的部队分开吧？这样我们回得了头吗？」
「好了，各位。」奥雷拓普严肃地说：「回头本来就不是重点，我们的任务是要将红衫军困在南方，至少得撑住一段时间。等到我们想要回来，恐怕也只剩下『杀出血路』这一个选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