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新舊 武序臺

洪都。

有一座廣袤的殿宇,和仁民書院遙遙對立,爲長樂國的另外一條擎天支柱。

“這是武序臺,維護長樂國秩序的地方。”

陳蓮領着陳生看了仁民書院,自然不會忘了武序臺,兩人慢悠悠,行走在大街上,來到了這座大殿前。

“煞氣和正氣交雜,氣意純正,是個清明的執法機構。”

陳生擡眼望去,武序臺黑漆漆的,高大巍峨,內裡氣象肅殺中,帶着一股難得的正氣,有秩序交纏的韻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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執法人員,個個勇武,身上沒有怯弱畏懼之意,是能夠在危險時捨生殺上的。

陳蓮能將長樂國帶入盛世,除了文治之外,武序臺武人的用命,也是至關重要的因數。

“見過夫子。”

武序臺的一位統領,聽得輕微腳步聲,眸光望去,看見兩道身影緩緩走來,其中一人,赫然是書院夫子,當即見禮,又見得夫子對身旁少年,極爲溫和,不敢怠慢,道:“這是哪位道友?”

長樂國看似鼎盛,內裡卻存在着許多隱患,武序臺的力量越強越好,夫子倒是舉薦過幾位能人,他將陳生當成一個在野賢人了。

“陳叔是來看我的,不是來入職的。”

陳蓮言明道。

“這樣啊,是我孟浪了。”

統領趕忙低身告罪,既然是夫子長輩,那麼不是他能夠安排的。

同時,他眸光微微瞥過,打量陳生,想知道這位有何神異,但只看出一個氣度溫雅,其餘的如一汪靜水,看不出深淺。

“不礙事的。”

陳生擺手,一個小小的誤會,解開了就好了。

統領走後,他向着身旁的陳蓮問道:“武序臺中,修士多嗎。”

他略微感知,武序臺中靈機道法的氣韻,並不強烈,更多的是熾烈血氣,是江湖武者的天下。

“不多的。”

陳蓮搖頭,武序臺執掌法理,本身在職人員就要做到奉公守法,修士求長生逍遙,對“朝廷鷹犬”的職務,分外蔑視。

武序臺的執法人員,大概是武者九分,修士一分,其中還是利益驅使,只有寥寥幾人,身懷大義,能夠託付大事。

“你這肩頭擔子,也是不輕。”

陳生點頭,想讓一個國家的運轉,依託領袖的意志運轉,其中耗費的人力心力,是極端恐怖的。

維繫盛世,是極爲艱難的。

外部內部,困惑太多了。

“轟隆隆……”

這時,陳蓮想將陳生往武序臺內部引去,周遭天地卻是驀的大震,諸多殿宇和閣樓,紛紛搖晃。

一股強烈的殺機,從外頭奔襲而來,如凌冽朔風颳起,無聲尋釁,激起武序臺的強烈反應。

“敵襲。”

之前接待陳蓮的統領,大吼一聲,組織起有效人馬,抵擋外敵。

衝擊武序臺,這樣的事情並不少見,有許多大勢力的領袖,感覺受到了束縛,總是忍不住跳騰。

“呼……”

一羣黑袍修士像流水一樣,蔓延進武序臺,頭戴兜帽,周身籠罩在迷濛中,不想暴露身份。

他們穿過居正堂,散入四邊的長廊,欲往後邊的羈押看守囚徒的獄所,放走囚徒,破壞武序臺的威信。

只要有一個口子,能夠撕扯,再是顯赫的盛世,都能被挖空打斷,化作空中樓閣分崩離析。

“嗡”

武序臺的一個武人,守住一方,見得有黑袍修士肆虐而來,他毫不畏懼,手上大槍猛然挑起,如一條黑龍,抖動身軀,整合氣力,一下挑出。

虛空轟鳴,武道意志穿行而過,勁力深厚,直將一位黑袍修士的挑殺了。

“噗”

有黑袍修士,見到血腥,冷哼一聲,似是不忿,將手一甩,一點點桃花浮現,迅疾如飛到,壓退一片的敵手,將其中兩三人,直接剮了。

“轟”

交戰中,生死時刻時時發生,武序臺的執法者不弱,有武人槍挑黑袍修士的頭顱,炸了一地的紅白花。

敢闖武序臺的黑袍修士,自然也不是弱者,手上術法各不相同,手段頻出,在武者羣體中,大佔上風,一副橫行無忌的模樣。

兩方纏鬥,似如清水和濁潮,相互重疊,但又涇渭分明,無法相融。

鮮血,在這片肅穆之地暈開,刺鼻醒目,但沒人會停下,堅決的舞動着手上劍器,收割性命。

“此次看來是有預謀有準備的一次攻略,背後有多少人出手了。”

站在陳蓮的高度,只覺這是一場鬧劇,盛世已然到來了,但有一些團體不願接受,毅然決然的發起背道而馳的戰鬥。

武序臺的修士,都沒有黑袍修士的多,想來真是荒謬和可笑。

“嗡……”

她眼眸中,亮起一絲的銳利,心念一動,袖口處飛出一抹瑩亮,光芒一現,是無匹的鋒芒,驚起一片的人影。

“無明劍?是夫子。”

黑袍修士心頭大亂,夫子手段衆多,以一口通明劍鑄就威嚴,劍光一落,少有修士能夠免死。

若是知曉夫子在武序臺,他們絕不會選擇在此時作亂,終是失算了。

“這些暴徒,一個個都得死。”

武序臺的人,個個欣喜,夫子從無到有,鎮壓各個外部勢力,將長樂國託舉上盛世,在他們的心中,自是不可撼動的巍峨。

這場混亂,很快就會消散了。

“噗”

劍光略過,澄澈明亮中血氣飛濺,一具無頭的屍體,噗通倒地,頭顱沖天,面目兀自驚駭和悔恨,最終滾落在地上。

“噗”

陳蓮矗立在武序臺中,眼眸流轉着清冷之色,多年下來,她心思不變,但也深知該殺人時,不用手軟。

只要所殺之人,合乎道理,殺千千萬萬之數,也是正道。

人頭滾滾,血腥撲鼻,通明劍犀利無比,不知品階,只看到一抹劍光如游龍飛過,立時有一具屍體倒下。

“還請北海大人出手,止住頹勢。”

恐慌蔓延,當即有黑袍修士跪伏在地,卻不是投降,而是向暗中黑手,求援求助。

“北海大人?!”

與之相比的,是大量懵懂的黑袍修士,可以看出他們是充當死士炮灰的角色,是探路石子,真正的知情人少之又少。

“桀桀桀……”

話音落下,有囂狂之聲傳蕩八方,一個面目醜陋的老人,站在武序臺大殿屋檐上,姿態桀驁,似將秩序都踩在了腳下。

他看着衆人廝殺,鮮血淋漓,眼皮子都沒跳動一下,甚是冷血。

“仙道高手?”

陳蓮看出北海道人的厲害,不想多生波折,道:“這趟渾水,勸你不要來攪和。”

她自始至終想做的,是天下安寧,而不是用修士性命,鑄就威嚴,能夠勸住,少些殺戮,也是好的。

“什麼夫子,一個凡夫俗子,儀仗着飛劍之利,也敢欺辱我等仙人。”

北海散人看了一眼陳蓮,見得有寶光護體,但分明是個凡夫俗子,沒有法力在身。

之所以能驅使飛劍,是飛劍內部中灌注了一股氣意、法力,能讓施展之人,毫不費力的斬殺宿敵。

在他看來,厲害的不是夫子,而是飛劍,是往飛劍灌注入法力的不知名修士。

“閉嘴,你是個什麼東西,膽敢對夫子不敬。”

武序臺之人,即便知曉北海散人厲害,能夠輕易鎮殺了他們,但依舊看不得其對夫子的無禮,吼動一聲,如雷獸震世,振聾發聵。

“無知蠢人,看好了。”

北海散人大怒,有心殺殺武序臺的威風,氣意鼓動,下手毫不留情,端的是狠辣兇悍。

“轟”

他神念發散,攝拿一方天地的靈氣,將手一抓,雲霞浮動,凝聚成一隻遮天大手。

大手抓落,像是天塌地陷了般,沉凝恐怖的氣力,層層壓下。

武序臺的建築,劇烈搖晃,其中部分直接倒塌了,煙塵滾滾,駭得許多武人從廢墟中躥出。

“去!”

這種威勢,確實不凡,任由北海散人施爲,武序臺人員,定然要死傷不少。

陳蓮將手一揮,通明劍嗡鳴一聲,破開了沉凝的威勢,化作了一道電光,斬去了遮天大手。

“這飛劍,落你手上,是浪費了。”

北海散人有些意外,盯着通明劍,看出幾分底細,眼底升騰出一團貪婪火焰。

他看出了通明劍的厲害,只是受限於陳蓮的能力,發揮不出十分之一的威能。

明珠蒙塵!

他生出強烈的搶奪之意,身形一動,殺到通明劍的身側,手上掐印,朝下壓住。

“嗚嗚嗚……”

通明劍嗡鳴,流轉着明滅光華,想要殺出,但虛空沉凝,施加層層疊疊的威壓,削減它的威能和法力源頭。

“哪來的仙道高手。”

陳蓮眉頭一皺,不能坐視通明劍被奪,袖口一抖,手上抓着一張符籙,祭煉上天。

“轟”

這火符見了風,洶洶燃燒了起來,虛空大熱,蒸騰得雲霞煙氣紅彤彤的。

驀的,在北海散人的面前炸開,駭得他顧不得搶奪通明劍,一退幾十丈之遠。

“好,你身上好東西不少,通通都是我的了。”

北海散人的衣角,讓火符燒得焦黃,心下震動,若是同階之敵拿此來鎮殺他,已經是一具屍體了。

後怕之後,他眼睛盯着陳蓮,散發出灼灼之光,像是在看着一個大寶藏般。

這位書院夫子,機緣深厚,雖是凡人,但符籙法器可不缺,可是便宜他了。

“我來吧。”

一道聲音在陳蓮的身邊響起,很是輕柔,但卻有鎮定人心的力量。

陳蓮確實感到了棘手,沒有逞強,道:“陳叔,不要打死了,我要拿他殺雞儆猴。”

那些人,連北海散人這個級數的修士都請動了,絕對是寄予厚望。

她要在刑場上,衆目睽睽之下,斬了北海散人,一舉震懾住暗中的敵手,並一步步出手拔除了。

“依你。”

陳勝說道。

“還敢分心。”

北海散人抓住機會,趁着陳生和陳蓮對話時候,手上抓了一把針器,拋了出去。

“嗖”

星星點點的幽光,在虛天上閃耀,又似絲絲縷縷的細雨,細密繁多,不可躲避。

看得仔細來會心生大慟,四寸多長的針器,上面流轉着一個個極端微小的符文,破甲釘魂,是十足的煞器。

“在我面前跳騰,可不慣着你。”

陳生神色很平靜,眼眸微擡,將手一轉,虛空中生出大風,呼啦啦啦的,吹得刺下的針器,都飄了起來,像是細碎的柳絮般,落在他的掌心上。

“咔嚓”

他將手一抓,二十幾口一階法器,直接破碎,靈韻消散,化作了一堆斷裂碎針。

“這……”

北海散人面色駭然,陳生一把抓碎一階法器,那種舉重若輕,已經遠超煉氣境修士的範疇了。

他睜眼看去,想看破此人的一絲底細,但只覺深不可測,像是一個黑淵潭口,吞沒一切。

“前輩!”

這下子,北海道人知道遇見恐怖強者了,神色變得極端恭敬,拱手見禮,讓人看不出一絲囂張桀驁之意。

“下來說話。”

陳生平靜道。

北海散人心下思量,身形卻是無端飛了過去,有一股恐怖的氣意,託舉着他,像是一塊石頭般給搬了過去。

他什麼都做不了,腳下一彎,跪在了地上,雙肩脊背,似擔負着山嶽般,動彈不得。

“讓你處置了。”

陳生對一旁發愣的陳蓮說話,這個級數的修士,在他眼中,極爲孱弱,連作爲對手一戰的資格都沒有,根本不用耗費大的氣力。

“前輩饒命啊。”

北海道人是恐懼了,生死在他人一念之間,尤其是陳生的法力修爲高深莫測,掐死他,和掐死一隻蟲子一樣,修爲境界的天差地別,叫人絕望。

“逃!”

目睹北海道人跪着求饒的黑袍修士們,心態崩了,什麼戰意都沒有,如避蛇蠍般,發瘋往後奔逃。

開什麼玩笑,那人神威蓋世,豈是他們這些小卒子能夠對付的。

“還是第一次見到陳叔施法,當真是威嚴神聖。”

陳蓮低語,知道陳生很強,對付黑淵大獄的囚徒手拿把掐的,但沒有一個具體的見識,今日見得略微出手,北海道人就跪着等死了。

她算是知道了,不溫和的陳生,對於敵人來說,是一個災難。

北海道人的吶喊,沒人在意,他讓武序臺的人拖着走了。

而逃遁的黑袍修士,近乎都被緝拿了,喪失了戰意,對付起來容易許多,讓武序臺一網成擒,少了許多的麻煩。

一戰過後,他們對陳生很是尊敬,知曉“夫子長輩”的含金量有多高了。

“一直都這麼鬧騰的。”

陳生看了一下武序臺,儘管衆敵都被拿下了,但倒塌的殿宇,已經恢復不過來了。

隔三差五,來個一兩次,也是麻煩。

“武序臺雖然鎮壓長樂國,但仙道世界,修士桀驁,哪裡能真個讓他們敬服。”

陳蓮是書院夫子,但也是一個凡人,儀仗的是陳生給的法器,鎮壓住居心叵測的陰謀家。

“多殺幾遍就成了。”

陳生看到了,長樂國在蛻變,但老舊的東西不願隔斷過去,糾纏束縛着新時代的到來。

如此次的希冀,黑袍修士的背後,是頑固的世家勢力。

這些人,統統殺了,大道推行起來就暢通無阻了。

“哪裡有那麼容易。”

陳蓮苦笑,那些舊時代的堡壘,堅固無比,想要一氣一力盡皆推倒,跟倒轉整個天地乾坤一樣,談何容易。

“我出手?”

陳生提議道。

“不了,這些困難,是長樂國的劫數,靠着自己的力量渡過去了,纔會變得更強。”

陳蓮認真的思索了一下,拒絕了,她已經做了很多了,不能什麼都一力承擔,該給傳承者一些磨練,讓他們真正成長起來。

人力有時窮,但代代不絕,仁人愛世的時代,終會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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