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二十年戰從眼過

畫面一轉,依舊在戰。

飛劍橫空,將一位犯下錯誤的散修頭顱斬掉。

盧星厚的身上,已經沒有稚嫩的氣息了,變得成熟,像是千錘百煉的劍器般,寒光閃耀。

距出道鎮殺關之虎,已過了兩三年,他成熟了,一舉一動,都有着摧破敵鋒的威勢。

此次,他奉命蕩平浮湖山,這裡儼然成了賊寇窩點,糜爛一地。

“這位仙宗的大人,我浮湖山無意與你爲敵,還請速速離去。”

浮湖山內,雲霧鎖空,看不清底細,有一道粗獷聲音傳出,極爲客氣。

在這片地界上,不管再是桀驁的修士,遇見了仙宗修士,第一個念頭絕不是得罪,而是妥協。

“聚嘯一地,肆意妄爲,就知有被蕩平的一天。”

兩三年下來,盧星厚見多了這種情況,神色平靜,沒有一點罷手的意思。

蕩平賊寇,不是靠的溫言細語,而是凌厲,黑淵大獄的意志,不容忤逆。

“真沒法善了嗎。”

如此強硬的回答,讓浮湖山的聲音,熱情消退,但還留存着一絲的期盼,再度詢問。

“這不是能商量的。”

盧星厚冷聲道。

雖不桀驁,但仙宗之人,確實是天然的有一抹高高在上,命令下達,絕無更改的可能。

“大哥,休要與他客氣。”

“仙宗之人又如何,局勢如此,他能奈我何。”

“有本事,殺入進來。”

浮湖山中,那些個兇殘散修,再也壓抑不住性子了,喊打喊殺起來。

他們做的是殺人越貨的勾當,什麼不敢做,沒法善了,縱然是仙宗修士,也要給宰了。

“哼……”

盧星厚冷哼一聲,將身一挪,手上提着一口凌然長劍,殺入了雲霧深處。

“來得好。”

有欣喜之聲傳出,浮湖山中的羣修,佔據地利,有陣法加持,又人多勢衆的,盧星厚驟然闖入,他們勝算極大。

一撥人,向着盧星厚出手了。

“轟隆隆……”

浮湖山震動,一股股隱晦的波動,向着四方傳盪開來,雲霧渺渺,衆多的殺伐和身影,朦朦朧朧的,極難防備。

最爲顯赫之所,是一道少年的身影,肅殺冷寂,手上劍器透着一股兇悍之意,沒有半點畏縮之象。

“鏘”

他眸中泛着神光,照徹虛天,看出來陣勢的破綻,一劍斬出,劍光如黑水傾瀉而出。

周遭一震,朦朦朧朧的煙氣,驀的消散,將藏匿的衆修都給顯露出來。

“不可能,你有此攻勢,怎會是一無名小卒。”

執掌浮湖山之人,是一對兄弟,喚作武廷生、武廷風,前者對自家的守禦力量,極爲自信,見得陣勢一下被破,極爲驚詫。

“仙宗修士,都是如此厲害的嗎。”

武廷風眼眸凝重,平日裡對廣秀仙宗的認知,存在於紙面上,今朝得見,才知多麼得真。

這確實是一個龐大人物,隨意走出一名修士,都有強大的戰力。

“盧某,確實是無名小卒,但不會一直是無名小卒。”

歲月沉澱,帶給盧星厚的,是一種閱歷,仙宗動盪,而黑淵大獄兀自強勢。

他們在崛起、顯赫。

作爲其中的一份子,他要把握住大勢,藉着這陣風,將自身的威名高高的拉起。

“鏘”

他心意激盪,手上劍器似在共鳴,發出一聲嗡鳴,劍氣橫空,充滿了一種冷漠之意。

“噗”

直面劍鋒之人,身上飆血,眼眸睜得很大,帶着不甘、驚懼,躺倒在了血泊下。

見狀,盧星厚越發冷冽,身形如北風而過,劍氣驚豔了風雪,簌簌鋪蓋而去,再斬兩位修士。

“殺”

有位白髮蒼蒼的散修,穩住心境,暴起如猿猴傷人,高舉着一口大錘,猛然砸落,有滾滾悶雷之聲傳盪開來。

“噗”

盧星厚轉身,揮劍而去,整個過程很順暢,像是山泉水流淌過砂石小道,似是清風吹散了流雲,自然而然的。

白髮散修身形一滯,手中重器無力脫落,卻是脖頸處,裂開了一道縫隙,漸漸擴大,將雙肩上的腦袋抖落。

“不要給他單打獨鬥的機會。”

武廷生眼皮一跳,這位廣秀仙宗的修士,太兇了,看不出一絲被規矩束縛的樣子。

“嗡……”

他祭出了一口小鐘,赤銅錘鍊而成的,看着巴掌大,實則重若千鈞。

小鐘飛轉,閃耀着絢爛的火光,表體上閃爍着紋路,威勢強悍,朝着盧星厚打去。

盧星厚巍峨站定,體內法力運轉,過手臂,手掌立時蔓延上了一層烏光,毫無顧忌的硬撼小鐘。

“鐺”

金鐵之聲響起,小鐘的光芒黯淡上了一點,倒飛而出,懸掛在武廷生的肩上,隨時出擊。

“渺渺符法”

一旁,武廷風劃破手指,以精血在虛空上勾勒符咒,靈光道道,交織纏繞。

符咒成時,虛天一顛,盧星厚感覺磁場亂了,周遭虛天迷濛錯亂,他看分不清上下左右,很是危險。

“鐺鐺鐺……”

武廷風呵呵一笑,左右環繞,使着一對峨眉刺,點點似梨花,伺機對付盧星厚。

如此危機下,盧星厚鎮定心神,手上劍器揮動,總能及時的將刺來的峨眉刺挑走。

甚至,武廷生祭動着小鐘再次殺來,他劍勢大開大合,做海上浪潮之態,竟是將之打退了。

這番滴水不漏,看得武廷生兄弟兩心驚肉跳,明明敵手中了符咒,卻有點不知下手的感覺。

“有些門道。”

盧星厚思索着破局之法,沉寂了片刻,再動彈時,劍上劍鋒,煌煌耀眼,像是一片黑夜中,浮現出了一輪驕陽般。

“大哥,小心!”

武廷風大驚,知曉發生了什麼,拉了一把武廷生,讓其退走。

下一刻。

熾烈澎湃的劍意,侵略如火,蔓延過周遭虛空,一道符咒顯化,浮動着火光,飛灰而去。

同時,武廷風的身影,一陣飄忽,消失在了原地。

“啊!”

武廷生的眼睛,一下紅了,吼叫一聲,法力撐破了經脈,體魄冒着血光,像是肆意燃燒的一一團火焰般,要和盧星厚同歸於盡。

有驚天動地的波動,從虛天上傳盪開來,黃塵滾滾,遮掩住了濃郁的血腥味。

最後!

盧星厚從浮湖山走下。

……

“動搖仙宗秩序,當殺!”

他重複着殺伐。

這一次,是一名窮兇極惡的頭陀,道行精深,遁法高強,極難對付。

盧星厚整整追殺了對方十天十夜,期間多次法力枯竭,吞服着丹藥趕路,直至逼迫得頭陀受不住,兩人開展了決戰。

他拼着重創,長劍破了頭陀的金身,將那硬骨頭,直接砍斷了。

……

殺殺殺。

邊地動亂,殺伐不止。

殺趁火打劫之修,殺琅琊仙宗之人,盧星厚腳下不停,爲了出人頭地,又殺了七年。

他很累,但甘之如飴,那種每時每刻變強的滋味,叫人不捨。

可哪裡只有他在努力,每一個暗刃修士,都在默默的出力。

“水影宗勾結琅琊仙宗,當滅。”

這一年,楊利氣勢如虹,率領着暗刃第十一小隊,拔除了一個個據點,威望高漲,屢立戰功。

根據秘報,水影宗和琅琊仙宗私下達成協議,做了反賊,也動過手,做了一些損害廣秀仙宗的事。

這等吃裡扒外的附屬宗門,哪裡能容,一下就被圍了。

“太上長老,仙宗來剿了。”

潘航是水影宗主,見得仙宗來人,氣勢洶洶,知曉終是暴露了。

他不敢擅作主張,匆匆來到了祖師祠堂,一個個牌位前,坐着一個灰衣老者,眼眸平淡,顯得十分的寧靜。

這是水影宗的太上長老,戰力最高,輩分最高,有一錘定音的威勢。

“既然選擇了這條路,就要有走到黑的決心,他們殺來,我們就將它們都殺掉,然後全宗出走,投靠琅琊仙宗了。”

應星宇神色淡淡,想來早知道有這麼一天了,事情一敗露,不用多想,立即遵照着方案行事。

“是!”

潘航心中有數,來時大致就知道決斷了,聞言沒有太多的情緒,躬身一拜,外出殺敵了。

水影宗山門,大陣緩緩散去,卻是潘航有心拿廣秀仙宗修士的人頭,做個投名狀,向琅琊仙宗表明忠心。

於是,暗刃第十一小隊,如洪水出雄關,浩浩蕩蕩,直入賊人的腹地。“今次大功,我積攢得下,統領位置不再虛妄,你們個個都是功臣。”

楊利拔劍,四顧激昂,二十年殺伐,轉戰各處,爲的是積攢戰功,坐上空懸的統領之位。

水影宗是條大魚,實力強悍,又是一個二流的修仙宗門,將之覆滅,他的威望和手段,都將得到大的提升。

ωwш¸ttκΛ n¸¢ ○ 皆時,統領之位,真的近在咫尺了。

“吼”

平素,楊利作風清正,有功必賞,暗刃十一小隊的修士,也是敬服,這臨門一腳,他們幫着擡進去,是十分願意的。

況且,有這麼一個老上司,進階統領,日後他們的前途,也是光明的。

軍心可用,暗刃第十一小隊,似如開鋒之利劍,橫斬四處,朝着水影宗蕩平而去。

“將我水影宗當做踏腳石,你膽子真大。”

滾滾音嘯,肆虐天穹。

潘航殺了過來,自持宗門道脈之主,對付一支修士小隊,還是易如反掌的。

“你可是水影宗最強的?”

楊利不怒反喜,來人威風凌凌,在水影宗權勢定然是不小,擒賊先請王,將之殺了,立時就能鎖定勝局了。

“我乃水影宗主,門內還有一位太上長老,但無須他來,我自能將你鎮壓了。”

潘航負手而立,自信滿滿,水影宗並不羸弱,一門雙築基,同階中都是響噹噹的人物,不然也沒資格搭上琅琊仙宗。

“宗主?好,先殺你,再殺所謂的太上長老。”

楊利略微點頭,水影宗的強者,越多越好,橫推過去,通通當做墊腳石。

“乾坤一正”

他心中熱切,渴望功績,但動起說來,卻不存在着輕視,反而是趁着潘航輕視之時,爆出了絕強攻勢。

劍器橫放,承載天穹的清氣,劍意一動,茫茫不盡,再是頑強的抵擋,都會被沖垮了。

“賊人兇悍。”

當即,潘航心中震動,臉上淡然消散,化作了濃濃的慌亂。

他祭出飛劍,環繞在身,凝聚成山河大勢,鎮壓一地,分化滾滾的劍意。

“嗯哼……”

可惜,他氣意不聲,飛劍不利,終究無法徹底的散開攻勢,讓得數十縷劍意破開護體術法,侵入體魄,發出悶哼。

“你這宗主,有些手段,但我心意堅決,不可阻攔。”

楊利一劍之後,眸光銳利,將潘航的底細看得真真切切,這人修爲不差,但也只是不差了。

“轟隆隆……”

他運轉功法,丹田中法力如堤壩之水衝騰而出,浩浩蕩蕩,將自身威勢,推到頂峰。

而後,他攜帶堂皇大勢硬壓而過,一手有擎天之重,壓了下來,虛空生出層層的枷鎖,轉瞬又是崩塌炸裂,蘊含着封鎮、毀滅兩重境界。

“喝!”

潘航呼喝一聲,艱難的破開身上的封鎮之力,待得自由,卻是一手橫壓而來。

他心神一昏,思慮空空,但還是憑藉着本能,匯聚法力,朝前爭渡。

“砰”

兩人法力,在虛天硬碰,一股股混亂氣機,似激盪的水波橫掃而去,掀翻了一座座的殿宇。

驀的,潘航手臂一彎,再無翻盤之機,楊利一手壓落,拍在他的頭顱之上。

“太上長老……”

潘航心神,當即潰散,但還是強撐着,看了一眼祖師祠堂,眸光隱見擔憂之色。

“難道是仙宗精銳殺來了?!”

這時,應星宇的眼中,閃過一抹驚疑之色,外頭動靜太大了,毀了不少的殿宇,看出仙宗來人氣勢洶洶。

只是,若真來得是強人,潘航早和他通氣,攜帶着家底遁走了。

這種情況不明的局勢,很快結束了。

“砰”

一道氣機衝射而來,水影宗的祖師祠堂震盪,大門破碎,走入一名清朗青年,看着一衆搖晃的牌位,還有眸光沉凝的應星宇老人。

“潘航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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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星宇又驚又怒,這裡是祖師祠堂,水影宗各位祖師供奉之地,清淨莊嚴,不能被打擾的。

同時,他的心中,又隱隱有一絲的驚懼,潘航外出殺敵,卻還是讓敵人殺到祖師祠堂來,看來情況不容樂觀了。

“不用叫了,他先走一步了。”

楊利淡淡道。

“你殺了他。”

應星宇殺心熾烈,潘航是水影宗的根基,他逝去後,能夠挑起大梁的存在,如今折了,他歲數一到,撒手人寰,豈不是無有底蘊鎮守宗門了。

“作爲仙宗附屬,你吃裡扒外,當知有大禍臨頭的一日。”

楊利淡漠以對,廣秀仙宗能夠屹立邊地幾千年不倒,靠的絕不是溫柔,而是霸主般的鐵血。

在這片地界上,所有修仙道脈,都得遵從他們的規矩,違者殺無赦。

“做都做了,你說這些,又有什麼意義呢。”

應星宇將一切都透了,知道是條黑路,只能一走到底,不能半途退出。

唯一失算的,則是潘航折了,讓水影宗失去了一大庇護。

“殺!”

他眸光一轉,落到了楊利身上,殺機展露,腳下一動,似是青鸞火鳳,迅疾無比,一爪拿下,擊得虛空生出爆鳴,極爲兇殘。

“嗡”

楊利依舊是嚴陣以待,甚至從潘航那裡,得知這是水影宗的太上長老,施展乾坤一正劍訣時,更是不留手。

劍光一凝,上合天地青冥正氣,氣勢沉凝,又如斧鑿開山般,帶着一股無匹的鋒芒。

“嗖”

應星眉頭緊皺,將身一退,這一劍着實兇悍,不可硬撼。

楊利得勢,如風如火侵襲而上,劍招如瓢潑大雨,一發不可收拾,將應星宇籠罩而下。

“噗”

應星宇連連閃避,但終究失了先手,肩膀被挑,鮮血直流,染紅了半邊衣袍。

“小輩,人外有人,不是你能逞兇的。”

見了血,他兇性大發,又有潘航之仇,宗門遇險的急迫,當真是威勢盡開,不計代價。

“轟隆隆……”

虛天動盪,像是有一尊強大的人物降臨般,高大的身軀壓迫着靈機,一舉一動,都有着沛然巨力。

應星宇仰天長嘯,吞落一片的天光,手上結印,巍峨神聖,對着楊利鎮壓而去。

“喝”

楊利深吸一口氣,法力運轉走向全身,肌體微微發光,有點體修的韻味。

他劍器不斬,橫亙在虛天之上,再是往前一壓,渾身氣力,法力,沉凝歸一。

寶印打在劍器上,猛然大震,楊利的架子沒歪,但恐怖氣意,透過劍身,傳遞到了他的雙手,再是蔓延到身體。

他高大的身軀,屹立不倒,頑強如石,但口中已然是流泄血水,受創不小。

“殺”

楊利不退,身上涌現出一股慘烈威勢,握劍的手,十分穩當,橫亙的劍,猛然被抽出來,悍然擊碎了黯淡的寶印,對着應星宇的門面砍去。

“此子太過兇悍了。”

刺目劍光,讓應星宇的眼睛,微微眯起,看着那道堅毅的身影,竟有些被壓制住了。

他以指代劍,迅疾剛猛,刺破了混亂靈氣,點在了劍鋒上。

“鐺”

劍擊聲響起。

楊利手臂,往後微微一顫,看出有些虛弱,但光潔劍刃上,卻是沾血了。

應星宇雙指被削,掌骨上留下了深邃劍痕,白森森,血淋淋,極爲可怖。

“燃燒潛能,斬將殺敵。”

淡淡血腥味,激盪煙塵中,楊利頭髮散亂,嘴角溢血,但一雙眼眸,卻是極爲的堅定。

他要,殺敵,覆滅水影宗,朝着統領之位走去。

“轟隆隆……”

他的情況,不算太好,法力枯竭,心意低迷,但還是咬牙撐着,燃燒潛能,將威勢推升到巔峰。

剎那間,他的戰力直逼築基境後期,做法更絕,一股腦的將力量,都加持在了劍器之上。

這一劍斬下,應星宇色變,急促壓榨全身的法力,雙手環抱混元,演化陰陽,以作應對。

“唉……”

太遲了。

不知是楊利太兇,還是應星宇老了,沒有了年輕時的魄力,劍鋒一過,發出了一聲嘆息,就此隕落。

之後,水影宗毫無懸念的覆滅。

暗刃第十一小隊吼聲震天,楊利威勢大漲,功績大漲,儼然是一顆冉冉升起的明星。

似有所感。

“二十年,也該給那些拼殺的修士,一個嘉獎了。”

黑淵大獄最深處,有一雙清亮的眼眸睜開,似是一下看過了二十年,暗刃修士的奮進,最終做下了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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