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3 她暈馬車

蘇宛一邊啃着烤魚,一邊得意的說,“那是當然,我還會做很多不同的魚,以後都做給你吃。”

小諾雙眼晶亮,看一眼蘇宛,躊躇道:“可是你以前做的魚都……都不好吃。”

蘇宛就笑,眼睛亮晶晶的忽悠小諾,“那是因爲我生病時做了一個好長好長的夢,夢裡面淨學着做好吃的了。所以現在你想吃什麼,我都能做得出來。”

蘇宛是在孤兒院長大的,僧多粥少的環境下,她又長得特別瘦小,怎麼可能搶得過同伴們。可以這麼說,飢餓貫穿了她的整個童年時期。爲了不捱餓,只能自己找吃的。別說掏鳥蛋這種簡單活計,捉泥鰍、摳黃鱔、烤螞蚱、吃蠶蟲……總之,能吃的她吃,不能吃的她想着法子也要吃。這野外求生的本領,可不就是窮困和飢餓逼出來的麼。

可不是蘇宛自己自誇,她從前的上司就曾說過這樣的話,只要有食材,蘇宛就能做出媲美飯店大廚的美味來。所以不管上司是野釣還是露營,總喜歡叫上蘇宛,弄得不甘不願卻又無可奈何的蘇宛哀怨不已。

如今想要再孝敬上司,卻再也沒有機會了。

蘇宛一邊唏噓,眼角餘光瞧見嚴錦正皺眉盯着自己手裡的烤魚,一副想吃又不太敢吃的模樣,作勢要從他手中搶回來,“少爺你不吃,也不要浪費了。”

小諾眨着眼睛爲蘇宛拉分:“哥哥,這烤魚真的很好吃的。”

嚴錦閃過蘇宛的手,跟小諾一樣,秀氣的張嘴咬了一口。那原本視死如歸揪着的眉毛旋即舒展開來,不禁又急急的咬了一口。

魚皮酥,魚肉嫩,入口爽滑,薄荷餘香。

雖然沒有別的佐料,也不像他從前吃過的那些精細又漂亮的菜餚,但他真的覺得,這是自己吃過的最簡單、最美味的烤魚。

“好吃!”嚴錦毫不吝嗇的讚道,甚是滿意的眯起了眼睛。

蘇宛瞧着他從不情願到迅速啃完一條魚,也很有些成就感,口中卻還謙虛道:“也就一般吧,若是佐料齊全,這魚只有更好吃的。當然還有一個可能,因這魚是你親手抓的,跟你以往吃的那些自然有些不同,所以你纔會覺得格外好吃些。”

聽蘇宛這樣講,嚴錦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了眼眸。

畢竟這魚不是他親自抓的。

不過隨即他又擡起了眼睛,笑容浮在靨上,如宛轉的春風般自得——這荷葉與泥巴可是他親手弄來的。

蘇宛被那笑容閃的花了眼,急忙移開視線不與他對視。

額滴娘啊,這小心臟都快要負荷不了了。

真是的,沒事亂放什麼電,增加人家心臟的負擔!

花了眼的絕對不止蘇宛一個,暗處忍着百爪撓心滋味的燕白,聞着噴香叫花魚味兒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睛,他的主子什麼時候這樣笑過?

唯一不受他影響的只有小諾,他吃了兩條魚後,再也吃不下了,卻還是眼巴巴的瞅着蘇宛從火堆中掏魚出來。

蘇宛摸了摸他鼓鼓的小肚子,沒好氣道:“小饞貓,可不能再吃了。”

小諾嘟嘴,終於有些小孩子樣了,“可我還想吃。”

“明天再吃。”

“明天你還弄?”卻是嚴錦搶在小諾前頭問道。

“弄弄弄。”蘇宛頭疼的瞧一眼他那期待的發亮的眼眸,這人的魅力真是擋也擋不住啊,蘇宛覺得此人的危險係數又創了新高。再跟他呆在一塊兒,她可不能保證不拜在他的美色之下。

那可就太危險了。

蘇宛不停的在心裡告誡自己,就算爲了小諾也千萬要把持住!

嚴錦自告奮勇要守夜,於是等小諾拿魚骨頭餵了小黃後,蘇宛與他就着溪水簡單的洗漱了,靠着火堆就睡了過去。

雖是在荒郊野林裡,這一夜卻是蘇宛自到了這個世界後睡得最安穩最香甜的。倒不是因爲有人守夜的緣故,實在是肚裡有貨,這種幸福感是再美的男人也無法帶給她的。

天剛矇矇亮,蘇宛在林中鳥兒清脆的叫聲中醒過來,翻身坐起,伸了個大大的懶腰,長長吐一口氣,精氣神十足,覺得這病怏怏的身體居然也輕快了不少。

小諾還在睡,蘇宛替他掖了掖搭在身上的衣服。撥了撥快要熄的火堆,加了幾塊柴火。

沒看見嚴錦,蘇宛第一反應是鬆了口氣,麻煩自己走了,可是值得慶祝的事。可隨即又有些失落,“好歹也認識了一場,居然連招呼都不打一聲就走了,沒良心。”

“蘇兄是在說我嗎?”嚴錦神清氣爽的聲音響在蘇宛身後。

蘇宛嚇了一跳,猛地回頭去看,就見嚴錦手裡抱着幾塊柴火,正笑吟吟的瞧着自己。

“……鬼鬼祟祟躲在人家背後偷聽,算什麼君子行爲。”蘇宛嘟嚷,背後說人壞話還被當事人聽了去,她面上再是如何的若無其事,耳根的紅還是出賣了她的窘迫。

果然不能背後說人壞話啊!

嚴錦對她笑了笑,也沒爲自己辯解兩句,指了指池塘邊已經洗好剖好的魚,“我都弄好了,早飯又要麻煩蘇兄了。”

守了一夜的燕白翻了翻白眼,主子的臉皮真是越來越厚了,那些魚,還有他手裡的柴火,哪一樣是他自己弄的?

蘇宛耳根的紅散了些,輕咳一聲,“你怎麼起得這樣早?昨晚沒睡?”

嚴錦老老實實地說:“睡了一小會,夜裡蚊蟲太多,我不大習慣。”

蘇宛忍不住送了他一個白眼,卻發現他的臉上脖子上都是被蚊子叮咬的紅包。她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臉,“誰叫你長得那麼細皮嫩肉,不招蚊蟲才奇怪呢。”

人比人真是氣死人,長得比她漂亮就算了,皮膚比她好也不說了,可憑什麼連蚊子都那麼喜歡他!

很難不叫人鬱悶。

蘇宛鬱悶的弄了早飯,鬱悶的喊醒小諾,鬱悶的吃了早飯,然後鬱悶的啓程了。

蘇宛始終相信,人不可能總走背字兒,黴到了極點,還不信好運不來。果然,他們沒走出多遠,就遇到一隊趕着進城的商隊,蘇宛厚着臉皮上去跟領頭的馮大叔溝通了一陣,人家竟真的同意了捎帶他們進城。

坐在馮大叔特意爲他們三人一雞騰出來的馬車,蘇宛感慨着世上還是好人多。

她沒有發現,嚴錦微微翹起的嘴角以及眼裡那一抹不以爲然的笑意。

蘇宛第一次坐馬車,她的新奇勁兒很快就被顛散了。雖然因着某些原因,馮大叔給他們的馬車已經是最好的了。

“哎喲我去,好難受。”

“我的媽呀,顛死我了。”

“我頭暈,心慌,哎喲我想吐啊。”

“停車,快停車。”

……

蘇宛華麗麗的暈馬車了。

嚴錦與小諾目瞪口呆的看着她在車廂裡折騰。

蘇宛是真的覺得很難受,林中的路本就不平,馬車也只是普通馬車,不軟和也不抗震,她連坐穩都成問題,平衡感頓失,被麻袋一樣拋來甩去的,能不暈嗎?

比起嚴錦和小諾的疑惑,她纔是更疑惑的那一個呢——他們怎麼就能將自己的屁股牢牢釘在原地,完全沒有要失去重心不平衡的樣子?

最後嚴錦先回過神來,忙叫停了馬車。馮大叔騎着馬折回頭來詢問,嚴錦如實相告。

“可是夠巧的,我那媳婦也是坐不得馬車,一坐馬車就跟這位小兄弟一樣難受的七葷八素的。這藥是她平日裡慣用的,小兄弟擦上試試吧。”馮大叔取出一隻纏枝梅連小瓶子來,“公子只需將這藥塗在小兄弟的人中與兩邊太陽穴上,定有奇效。”

嚴錦微挑眉,若有所思的打量了那瓶子一眼,才伸手接過來,道了謝又回到馬車上。

蘇宛正軟趴趴的趴在窗口喘氣,她怕自己一不小心吐了出來,弄髒車廂就不好了。

嚴錦替她打開瓶塞,“這是馮大叔給的,說是治暈車很有效。”

他說着,就要以指沾上瓶中的液體替蘇宛抹上。小諾卻放下小黃走了過來,“謝謝哥哥,我來就好。”

蘇宛難受的直哼哼,哪裡還想得到男女之防。更何況她到底不是本土人士,不時的就會忘記這個世界既定的一些規則。

小諾卻不同,他可是土生土長的本土人士,雖然還是個小屁孩,因爲生活的不易,已經懂得了很多。

嚴錦看了小諾一眼,並沒堅持,將瓶子給了他。

抹上暈車藥的蘇宛深深地吸了口氣,兩邊太陽穴以及人中的位置頓時一陣清涼,胸口也不似之前那樣悶悶的。

馮大叔在馬車外殷勤的瞧着蘇宛:“怎麼樣,小兄弟可好些了?”

蘇宛精神好了許多,忙謝過了,又問:“這藥真是好用極了,不知大叔是在哪裡買的?”

這藥油很像是後世的清涼油,只是味兒更好聞些,不似清涼油那樣刺鼻。

馮大叔笑着回答,“這是楚神醫配的方子,正好這段時間他在柳城,小兄弟若有需要,不妨前往四方街去瞧瞧。不過神醫這人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小兄弟去了也未必能見得到呢。”

蘇宛聽着神醫二字就打起了精神,雖然這兩日她沒怎麼吐血了,可這林妹妹一樣的身體到底是吐過血的。蘇宛惜命,本就想到了柳城就找個名氣高點的醫生給自己仔細瞧瞧這身體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呢。這但凡沾上神醫二字的人,定然是有些本事的。

更何況這楚神醫還能製出如清涼油一樣效用的暈車藥,醫術肯定不止兩三把刷子那麼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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