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9 大打嘴仗

那護衛顯是沒料到竟有人敢衝出來抱不平,愣了愣才破口大罵:“你是個什麼東西,小畜生,敢管你爺爺的事!識相的快給爺爺滾開,衝撞了我家主子,小心你的狗命!”

蘇宛先查看了地上小男孩的傷情,見他捂着胸口神情痛苦,也不敢挪動他。正準備請楚之晏幫忙,身邊已經有人蹲了下來,正是易過容的楚之晏。

小孩子有楚之晏照料着,蘇宛正好大展拳腳,冷笑着盯住那打人的護衛:“你又是個什麼畜生?打從哪兒來,誰給你這畜生的膽子敢在咱們柳城鬧事?什麼玩意兒,敢如此輕賤欺辱咱們柳城人!”

圍觀的人轟然響應:“沒錯,這是咱們柳城呢,你算個什麼東西,今天這事不給咱們柳城人一個交代,咱們就跟你沒完!”

那護衛沒想到這羣賤民竟敢如此大膽,一時氣的臉色發青,直指着蘇宛的臉:“你罵誰是畜生?知道我家主子是什麼人嗎?不想要命了!”

“罵的就是你,怎麼,你這畜生還有什麼好懷疑的不成?你主子是什麼人我不管,可是在咱們柳城欺負人,我就不得不管!”

“不錯,憑他什麼人也不能在咱們柳城欺負人!”

“對,看他那狗眼看人低的樣子,就知道他的主人也不會是什麼好東西!”

“什麼樣的主子就養什麼樣的奴才,也不知道這是個什麼人家……”

隨着圍過來的人越來越多,以及周遭一聲高過一聲的討伐,那護衛的臉色終於全變了。他忍不住偷偷看了眼被丫鬟們簇擁着的少女,正迎上那少女帷紗下一雙清冷無波的眼睛,不由得打了個寒噤。

“雜碎爺您身份再是如何高貴,擋不住您貴腳踏賤地,踩在了咱們柳城的土地上,在咱們的地盤傷人鬧事,您可真是藝高人膽大啊!不知道雜碎爺您憑仗的是什麼?哦,是這位看起來金尊玉貴卻不將人命放在眼裡的小姐嗎?”

蘇宛一喝,旁邊圍觀的也轟然罵了起來。他們都是碼頭上討生活的窮苦大衆,見護衛欺負人,本來就很氣憤,不過看着這些人來頭不簡單,只得忍氣吞聲。現在有了蘇宛挑頭,又將這件事昇華成了這個人挑釁了全柳城的大事,熱血的民衆豈有不鬧之理?

“你是什麼人!”先前下船來的丫鬟玉壺柳眉倒豎,衝蘇宛喝道:“那乞兒衝撞了我家姑娘,你是不是也想跟他一個下場?”

“喲,這位丫鬟姐姐好大的口氣。”蘇宛繼續冷笑:“那個孩子衝撞了你家姑娘?他可挨着碰着你家姑娘了?你家姑娘身上少一根汗毛了?照我說,你家姑娘這樣金貴,又如何要站在咱們柳城這樣的輕賤地,沒得辱沒了你們家姑娘的身份!至於下場麼,我一個平頭百姓如何不怕,只不過公道自在人心,你家姑娘能踩死我這麼個微不足道的人,還能將柳城這許多人都踩死不成!”

“你!”玉壺氣的杏眸圓睜,怒不可遏的瞪着蘇宛。

“好了。”一直沉默的少女開口喝止自己的丫鬟,她的聲音清潤,帷紗下的一雙眼睛幽涼而冷漠。

她看向蘇宛,“我家下人多有冒犯,還請公子大人大量不要放在心上,我在這裡謝過公子了。”

她說着,紆尊降貴的對着蘇宛的方向福了福身。然而她的頭卻是高高揚起,眼睛定定看住蘇宛,彷彿要仔仔細細將她的模樣記清楚一般。

“好說。”蘇宛迎上她的目光。

少女的輪廓仍是模糊不清,然而那雙寒潭一樣的眼睛卻如兩道冷電。

冷怒中帶着高高在上的俯視和驕傲。

蘇宛心中冷笑,果然也只有這樣的主子,才能養出那樣的惡奴才來。

“姑娘的家奴傷的非是我,雖然他嘴巴不乾淨很是討人厭,不過我的確大人大量就不與他計較了。”蘇宛一副得理不饒人的嘴臉,指一指身後正被楚之晏醫治的小乞兒,“不過姑娘馭下不嚴,傷了這小乞兒,於情於理都該給他賠個禮道個歉,姑娘你覺得呢?”

就地替小乞兒接骨的楚之晏聞言,擡頭望住了蘇宛。

那個單薄瘦弱的女子筆直的站在那裡,猶如一管新生的竹,或堅韌的白楊,以一己之力,對抗着的,不僅僅是眼前這些衣着華貴的人。

“放肆!”玉壺氣紅了臉,“你竟敢讓我們姑娘給小乞兒賠禮道歉!”

蘇宛不理她,只是看着那少女,“姑娘你覺得呢?”

那少女胸口高高的鼓了起來,蘇宛知道她是在慢慢的吸氣。顯然她也被她的要求氣到了,但她並沒有發作。她的胸口慢慢落下去,應當是當方纔那口氣呼了出來。

www☢ тTk Λn☢ ¢ ○

“我這裡有些銀子。”少女衝丫鬟玉壺點了點頭,“算是給那小乞兒的診費。”

玉壺虎着臉,氣呼呼的走到蘇宛面前,將繡了一片修竹的荷包扔到蘇宛腳下,“拿去吧,窮鬼!”

蘇宛還笑着的眼裡佈滿寒霜,眼神冰冷下壓抑着熊熊怒火。媽蛋,這是在施捨還是在道歉?

“撿起來!”她盯着玉壺的眼睛,一字一字慢慢說道。

玉壺愣住,冷意竄脊而起,她在蘇宛銳利眼神的逼視下,不由自主的倒退了一步。

“你想幹什麼?錢都給你了,趕快給我們讓路。”玉壺吞了口口水,虛張聲勢的對蘇宛嚷道。

“姑娘,你家這位丫鬟顯然是將你的話當成了耳旁風啊。”蘇宛不理會玉壺的叫嚷,對準少女的臉笑着道,“小乞兒這會可沒衝您乞討,您也不是在施捨他,是不是?姑娘還請好好管束您的婢女,將這荷包撿起來纔是。”

玉壺氣的嘴巴都歪了,想說什麼又沒有蘇宛那麼利索的嘴皮子,一時杵在那裡,只會用力的吸氣呼氣。

“你叫什麼名字?”半晌,那緊盯着蘇宛的少女才緩緩開口。

蘇宛笑嘻嘻的偏了偏腦袋,“姑娘,這可不敢當啊。你一個大姑娘家,當着這許多人的面問我的名字,是不是不太妥當?沒得讓人誤會姑娘你對在下有什麼想法就不好了,我可是清清白白的人家,不想被人說嘴呢。”

“你這臭小子,嘴巴給我放乾淨點!”玉壺惱恨着揚起了巴掌。

蘇宛早就防備着了,飛快的躲過了那一巴掌:“嘿,你家姑娘的確當衆詢問我名姓,我爲着她的閨譽着想勸她兩句罷了,用不着惱羞成怒吧。”

“你,你這個登徒浪子,還敢再說,立刻撕爛你的嘴。”玉壺發狠,恨恨嚷道。

“哎喲,我好怕啊。”蘇宛眸光輕閃,輕輕巧巧的說。

楚之晏搖頭,她臉上哪有半點怕的意思。

真不知道她是個什麼樣的人,明明看起來很是謹慎,可是行事有時偏又這樣魯莽。對方是什麼人她都不知道,也敢這樣跳出來打抱不平。

若到時……少不得他要爲她擦屁股呢。

楚之晏一邊好笑的埋怨蘇宛的魯莽,一邊暗暗下定了決心。

“小兄弟別怕,我們都在呢,看誰敢動手撕爛你的嘴!”有人出聲替蘇宛撐腰。

“沒錯,好叫人知道咱們柳城的人不是好欺負的。”

“玉壺。”片刻,那少女才輕聲喚了聲丫鬟的名字。

玉壺身子一僵,轉身對着自家主子福了福身,“是,奴婢忘形了。”

她說完,咬牙恨恨瞪了蘇宛一眼,那眼裡的恨意幾乎要溢出來直接澆在蘇宛身上。她飛快蹲下身,將那隻沾了塵土的荷包撿了起來。

“婢子心直口快得罪了公子,還請公子不要計較婢子的無禮。”

蘇宛無視她眼中的恨意,笑着將荷包接了過來,當衆打開,便是一聲嗤笑:“原來姑娘眼中人命是這麼低賤呢,五兩銀子,夠這乞兒看大夫嗎?”

其實五兩銀子對這些窮苦大衆來說已經不少了,不過卻因爲這碼頭找食的都是社會最底層的人,他們被有錢人輕賤慣了,欺凌辱罵更是家常便飯,從來都只是沉默的忍受着。然而今日,有個人站了出來,不畏強權代表他們說話,也是狠狠的爲他們出了一口氣。

原本還有些擔心對方動粗的人,見到對方服軟了,立刻就放下心來,跟着蘇宛嚷道:“是呢,小乞兒還這樣小,若是殘了或有個萬一,又該怎麼算?竟就五兩銀子,怎麼好意思拿出來!”

玉壺氣怒道:“你想要多少?”

“你們傷了人,總要賠禮的吧,這五兩銀子就算是給小乞兒賠禮道歉的好了。小乞兒受了傷,就醫費,誤工費,營養費還有護理費是不是都要算一算?”蘇宛笑的好生有禮。

“你想怎麼個算法?”依然是玉壺開口問着,“什麼就醫費誤工費,聽都沒有聽過,不就是訛錢嗎,你就直說你想要多少!”

想來她身後的主子已經冷靜了下來,自持身份,是不會再輕易被蘇宛激怒以至於口不擇言了。

“這你就錯了。”蘇宛認真的糾正道,“我可不是在訛錢,是實實在在的在與你們講道理擺事實呢。首先就醫費,小乞兒傷的嚴重,需要看大夫吧,我少少算你五兩銀子好了。小乞兒一天少說也能乞討到幾個錢吧,受了傷他可沒法子繼續乞討了,這不是耽誤了他的生計?傷筋動骨一百天,就按一百天算,當他一天只能討十個錢,一百天就剛好一兩銀……”

上一章 返回目录 回到顶部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