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5 情之一字

燕白很糾結。

怎麼說呢,他一點都不喜歡這個總給自家主子帶來麻煩的女人。雖然這個女人曾經救過主子的性命。

他更不爽的是,他明明是要跟着主子幹大事的人,結果卻偏偏被派來守着這個女人,暗中保護她不說。最後還淪爲跑腿工一名。

當然,他真正討厭這個女人,是因爲她很輕易就能影響主子的情緒。

燕白有些擔心,這個女人終將成爲主子的弱點。

他不是沒有想過,拼着被主子責罰甚至這條命不要也要趁機結果了她。

可是她被帶上船,楚之晏隨後就跟了上來。

燕白雖然不知道主子跟楚神醫之間是怎麼交涉的,但他看到了楚神醫焦怒、暴躁、狠戾的完全失了平日風度的模樣。他計上心頭,現身於楚之晏面前。

楚之晏果然毫不客氣的派他跑腿,他其實從一開始就盤算要被她看見的。哪想到她動作總是太慢,他都刻意放慢動作了,她還是看不見他。到後來,她甚至還對給她送東西的人是啥樣子都不好奇了。

燕白愁的頭髮都白了。終於被她逮住了,卻又被她指使着去拿什麼月事帶。而當他轉達了她的要求,被楚之晏神色古怪的盯了半天后,他好奇的問了一句月事帶是什麼東西,楚之晏爆笑出聲時。他就有種不好的預感。

然後,他對指使他去找月事帶的蘇宛愈發的討厭了。

但是跑腿的工作還是得繼續,還以爲她徹底沒了追問究竟的意思,沒想到她挑的時間卻是在船上的最後一天。

他原本的想法,是想將計就計的將一切都推到楚之晏身上——反正本來就是楚之晏讓他跑腿的。

可是卻被她一語挑破了,瞧她那模樣,似乎猜出了他真正的主子?

燕白糾結的想,他到底是按原計劃還是默認他的主子另有其人?叉匠團技。

蘇宛似乎看出了他的糾結,笑着道:“你出現那會兒,我還不認識楚神醫。”

燕白挑眉:“就憑這個?”

“當然憑這點並不能排除你是楚神醫的人,你可以說,因爲楚神醫和你主子是好朋友,你主子出了事,楚神醫很擔心,所以派你前去營救,這也很合情合理。”

燕白閉上嘴巴。他原本的確想鑽這個空子沒錯。他看着蘇宛。眼神疑惑。

他的表情近乎於默認,於是蘇宛就又笑了起來,她原本只是懷疑,知道直接問這人是肯定不會說的,索性就反其道而行之,果然被她詐了出來——他的主子,是嚴錦無疑。

“原本我一直很疑惑,那羣看起來就很厲害的刺客怎麼說死就死了,我還當有真有什麼高人相救,前幾天我一看到你,就什麼都明白了。好心要送我們一程的車把式,因爲我和小諾,所以你不方便暴露身份?又或許,你主子覺得我們可疑,於是親自拖着我們,讓你去查我們的底細?他回去了。猶自不放心,還將你留下了監視我,是因爲我跟孟家的關係?還是,他也想得到那個什麼東西?”

燕白麪無表情,他知道她是聰明的,而聰明的人總是太自負,太過於相信自己。

就像她,認定了主子派他留在她身邊是不懷好意,就算他開口辯解,她只怕也不會相信。

況且,燕白並不打算辯解。

就讓她誤會好了。

蘇宛沒等來燕白的回答,也並不如何失望灰心,原本淡下去的神色更淡了些,突然又發問:“你爲什麼討厭我?也許你對我好一點,我就會將東西給你主子也說不定。”

燕白冷冷看她一眼,有些厚的嘴脣緊緊抿起。

她還真當那東西是什麼好東西不成?那東西對主子不但無益,若真到了主子手裡,說不定還會因此遭皇帝的忌諱,真是狗咬呂洞賓。

他忍得很辛苦才能管住自己的嘴不爲主子辯解,沉默的由着她誤解。當然燕白絕對沒有惡意,他只是一廂情願的認爲主子被誤解了也許就不會再多看她一眼了。

他很擔心主子會爲了她誤了大事。

這個時候燕白還不知道,情之一字,一放難收!

“你怎麼知道我討厭你?”沉默許久的燕白終於開口。

蘇宛神色幾番變化,她說了這麼半天,難道他抓住的重點就是這一個?她當然不會認爲燕白是個蠢的,他只是不想與她談論別的事,才隨口問她這個而已。

“你的表情說的夠明顯了。”蘇宛有些意興闌珊,想了想又問:“我被綁架的時候,你在不在?”

燕白瞳孔一縮,他看着蘇宛,蘇宛也漫不經心的看着他。

最後,他說:“我在。”

蘇宛點頭,一點也不意外的樣子,“我就知道。”

她頓了頓,問道:“你這樣討厭我,爲什麼還要聽楚神醫的話天天給我送吃的來?”

燕白又不說話了。

蘇宛覺得沒意思,揮了揮手,燕白咻的一下不見了。

問了半天,她只能肯定兩點,果然是嚴錦以及燕白討厭她。

眼睜睜的看着她被人綁架而袖手不理,若非裴御,他是不是也要眼睜睜的看着她去死?

算了,他本來就沒有責任與義務救她幫她,袖手旁觀算是好的了,至少他沒有動手弄死她的打算。

蘇宛撇撇嘴,袖着手離開窗邊。

船又行了一日,終於靠了岸。陳剛親自過來押解蘇宛,將枷鎖重新鎖住蘇宛脖子與雙手時,他甚至說了句“得罪”。

碼頭上早已備好了馬車,她登上馬車前回頭一望,就見楚之晏正抱着小諾從後頭的船上下來。小諾不停的衝她揮手,只是不敢叫喊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蘇宛心下一定,低頭彎腰坐上了馬車。

陳剛馬不停蹄,想早一點趕到京城。然而這一路下來,卻比在船上時更不太平。

刺殺,毒藥,甚至連火攻都用上了。

很明顯,真的有人不打算讓她活着到達京城。

不過好在陳剛還是很靠譜的,一次次的擊退敵人,但總是這樣退敵,他們人再多,再厲害,行程始終也被耽誤了。

冬天黑的比較早,一直吩咐衆人全速前進的陳剛忽然在一座驛館叫了停。更是一反常態的高調將蘇宛從馬車裡帶下來,高調的跨進驛館,叫人準備房間與吃食。

剛關上門,陳剛便爲蘇宛除去枷鎖,順手將個小包袱遞給她,“快換上。”

蘇宛打開一看,卻是一套侍衛服,她狐疑的瞧着陳剛,不明所以的問道:“這是?”

“現在的情況你也看到了,越往京城走,只怕越不安全。現如今,你換上這身衣服,我讓人趁夜送你先走。”陳剛低聲解釋道。

蘇宛一下子明白過來,陳剛叫人送她先走,而他則讓另外的人扮演她,拖住那些沒完沒了的刺客殺手。

她沉默了一下,堅定的點了點頭。

若不是怕保全不了她,陳剛是不會出這主意的,他們都知道,越往後,越危險,唯有將她早日送到京城,他們沒有後顧之憂,對付敵人時也就不再束手束腳施展不開,死傷也會因此少上許多。

不得不說,陳剛實在是個細心的人。他找的這套衣服蘇宛換上很是合適,而與他一道進屋的侍衛,竟也與蘇宛身量相仿。

爲避人耳目,留在屋裡代替蘇宛的自然是那名與她身量相仿的侍衛。

陳剛找了兩個他最信賴的屬下,神情嚴肅的叮囑他們一番後,趁人不備帶着蘇宛從驛館後門溜了出去。

星夜兼程馬不停蹄的跑,直到翌日中午,看見京城那高高的城門時,護送蘇宛的兩名侍衛齊齊鬆了口氣。

許是得了陳剛的命令,到了京城後,他們並沒有將蘇宛交給任何人,而是神神秘秘的帶到了一處農家小院。

“你先在這裡住着,大人回京後,自會來接你。”名叫王正的侍衛對蘇宛說道,“你不用擔心,這裡很安全。”

蘇宛怎麼可能不擔心,一間小小的院落,又沒幾個武功高強的人保護,只要消息一漏出去,別人要在這裡殺她不知道是多簡單的事情。

王正說完,也不管蘇宛的糾結擔心,轉頭對他的同伴徐江說道:“你守着,我去找點吃的回來。”

徐江臉色有些難看,似強忍着痛楚般。

王正擔心的望着他:“怎麼了?”

蘇宛見他面色青白,顯是發了什麼急症,忙上前道:“我跟楚神醫學了一段時間醫術,這位大人若不棄,可否讓我替你瞧一瞧?”

徐江許是痛急了,蘇宛話音一落便連連點頭,“不知爲何,我肚子忽然痛得厲害。”

爲防意外,他們沒有在途中用過來歷不明的水和食物,就是防着有人下毒。徐江腹痛厲害又突然,一時間只往毒物上頭想去了,臉色就變得更加難看。

蘇宛問清他疼痛的部位,又看了舌苔,這才伸手搭脈。片刻放下手,笑着安撫道:“大人不必緊張,你之所以腹痛,是因脘腹受涼,寒凝胃腸所致,不是什麼大問題。我開個……不知這裡有沒有筆墨?”

王正忙道:“這裡一應俱全,你等着,我這就去取來。”

待取了紙筆墨硯來,蘇宛凝神想了想,一邊飛快的下筆,開出一張方子來。“大人照着這方子抓藥,我保證,兩劑下去定然藥到病除。”

王正接過來,細看了看,忍不住擡頭看蘇宛。

蘇宛面色不變:“字寫的不好,大人將就着看看吧。”

她自己也是萬般無奈,抄了那麼多書,寫了那麼多字,這字就是寫不好,連楚之晏都放棄了,她又有什麼法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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