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0 技巧抗旨

聊完詩句中的秘密後,嚴錦這才慢條斯理的告訴蘇宛他此次前來的用意,“如今天氣寒冷,南疆今年不但是大旱之年,秋天時草原上又起了一場瘟疫。死了不少牛羊。南蠻子缺少吃的,很難熬過寒冷的冬天,因此攻打大周格外兇猛。只怕不日就會有聖旨,讓你前往邊城。”

蘇宛撇撇嘴,這舒服日子纔開始,就又要準備重過艱苦的日子了。雖然他說過邊疆的事情他早已安排妥當,她去只是走個過場,散心遊玩一樣的。但誰吃飽了撐的沒事跑去戰火之地散心遊玩啊?

彷彿瞧出了蘇宛的不情願,嚴錦溫柔的安慰道:“放心吧,不會有危險的,而且很快就能回來了。”

蘇宛嘀咕道:“不放心又能怎麼辦?”

這一趟邊疆之行是免不了的。

嚴錦擡手,想要摸摸她的頭。這樣帶着濃濃孩子氣的蘇宛,叫他的心忍不住軟的一塌糊塗。

蘇宛卻不適應這樣的親密,在他手落下來的那一刻,飛快的轉過了頭。

嚴錦眸光微沉,卻也沒有生氣。

“楚之晏要帶你進宮?”他轉移了話題。

“哦。他是這麼說的。”蘇宛懶得問他是怎麼知道的。

“進就進吧,沒什麼好怕的。”嚴錦漫聲說道,“太后身子向來不好,許是病痛折磨,她的脾氣很有些古怪。你只要跟緊楚之晏,也沒什麼好擔心的。”

“嗯,我不擔心。”她還真的沒有擔心過進宮的事,就如嚴錦說的,反正導師胡她緊跟着楚之晏,就算他要上茅房她也必定守在一旁,堅決不讓楚之晏離開自己的視線,否則一不小心惹下什麼禍事,怕楚之晏救她不及啊。

“你知道爲什麼他要帶我進宮嗎?”蘇宛疑惑的也只有這一點而已。

嚴錦淡淡笑道:“你不是他的小師弟麼,帶你去見見世面,免得日後走在外頭讓人覺着像個土包子,丟了他楚神醫的臉就不好了。”

“聽你胡扯。”蘇宛一個字都不信。不過他不想說。她也就不問了。

兩人又先撤了一陣,蘇宛睏意來襲,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嚴錦便起身,準備離開,剛走一步,又停下來,“你明白我今晚過來的目的嗎?”

蘇宛蹙眉,她將剛纔嚴錦那看似漫不經心說出的來意在腦子裡過了一遍,眼睛倏然一亮,“我明白了。”

“說來聽聽。”

“聖旨下來時,就是我提要求的最恰當的時機,是這樣嗎?”蘇宛臉紅紅的問,那是太過興奮的原因。

嚴錦讚賞的笑了笑:“機會難得,別錯過了。”

“你就等着瞧吧。”蘇宛自信滿滿。叉臺剛弟。

嚴錦都將話說的這樣明白了,她要是還聽不懂,豈不白白浪費了人家特意送上門來的消息?

……

兩天後。聖旨就下來了。

蘇宛擺了香案很是恭敬的迎接了傳旨的蔣公公。

但是當蔣公公唸完要求你即日前往邊城的聖旨,蘇宛卻跪着不肯接旨,“皇上隆恩小民本該感激涕零,無奈小民身染重疾,怕是不能完成皇上所託了。”

蔣公公當即愣住了,好半天他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說什麼?”

“小民恐怕要辜負皇上的託付了,還請公公在皇上面前爲小民多說兩句好話。”蘇宛擡起頭,一張臉慘白慘白的,襯的兩個眼睛黑沉沉的沒有半點生氣,讓人多瞧一眼都覺得很不舒服。

“怎,怎麼就生病了?”蔣公公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皺着眉頭道:“這可如何是好?聖旨已下,總不能再叫皇上收回成命,豈不讓人笑話皇上言而無信?孟小將軍,你也要仔細想清楚了,這件事對你可沒有半點壞處的。”

蘇宛忙擺手,一臉不敢當的模樣:“公公可千萬別這樣稱呼小民,小民承受不起的。”

蔣公公也是老成精的人物了,哪裡聽不出來蘇宛的言下之意,臉上肌肉不自覺得抽搐了下,暗道好一個膽大心細的小子,一口一個小民,爲的不過是那聲名正言順的孟小將軍。這是逼着要皇上將他官復原職呢,這回皇上只怕又要頭疼了。

“孟小將軍承受得起的,咱們大周便是三歲小兒都知道,孟家出猛將,這歷代的孟家將中,又數孟小將軍最是智勇雙全……”

蘇宛神色更加惶恐:“公公快別說笑了,哪裡來的歷代的孟家將啊,孟家這一代,早就在我父親被砍頭時就沒有了。不過要說智勇雙全,也只有我父親才擔得起。我雖然不記得前事,但不管問誰關於我父親的事,得來的都是敬佩讚譽,從沒有一個人講他的壞話。我的父親,他不僅是個好將軍,他也是個好人,一個真正的好人!”

蔣公公的神色又是一變,很是懊惱自己沒事提什麼孟家將。他聽着蘇宛一口一個我父親,不由得心驚膽戰起來,生怕她下一句就說出什麼他承受不住的話來。

但偏偏怕什麼來什麼,他還沒來得及開口說點什麼,蘇宛已是話鋒一轉,神色悲切道:“我父親那樣一個大好人,最後卻落得那樣結果,連死後都不能入我孟家祖墳,我父親在天之靈,怕是很難安息的吧。”

蔣公公的臉已經僵住了,他張了張嘴,發現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於是果斷的又閉上了嘴巴。

蘇宛纔不管他的糾結,依舊悲苦的說道:“唉,爲人子女,連讓父母安息都辦不到,實在太不孝了。不怕公公笑話,我有時候真想以死謝罪,以求得我父母的諒解,令他們在九泉之下能瞑目啊。”

蔣公公幹笑兩聲:“孟小將軍重情重義,實在叫人敬佩。孟老將軍一輩子忠君愛國,孟小將軍子承父業,定也會爲皇上,爲大周的江山社稷做出貢獻的。”

高帽子祭出來,蘇宛就會乖乖地被套上?

“是啊,父親一輩子忠君愛國,卻落得身首異處的下場。”蘇宛使勁憋啊憋,終於憋出了兩顆眼淚來,“公公別誤會,小民並非是要抱怨什麼,只是每每想到父親的遭遇,想到我孟家這幾百口子的性命,小民就覺得難過異常,恨不得跟着父母一起去了,也好過留我一個人在這世上。”

蔣公公差點忍不住就要咆哮出聲了——這都不是抱怨,哪樣纔算是抱怨啊!

但他到底活了這麼大把歲數了,論做戲又怎麼可能比不上蘇宛這個後生仔。只見他紅着眼睛抹了抹眼角,帶着哭腔道:“誰說不是呢。孟老將軍這一去,簡直是我大周的最大損失。雖說孟老將軍叛國的罪證?全,可不僅我,這大周百姓都肯定不會信的。奈何,罪證?全啊。”

蔣公公打算四兩撥千斤,但蘇宛纔不會給他這個機會,依舊跪在地上悲悲切切的說道:“所謂罪證?全,不過是別人一手設計的。皇上英明,當年沒有看出來,現在肯定看出不少端倪了吧。要是我父親還在,如今邊城百姓又怎會受這戰禍之苦?說不得,等南蠻子攻下邊城,這大周受苦受難的百姓不知又要多幾何了。”

這已經是赤果果的威脅了——必須看出端倪來,否則前往邊城一事就想都不要想,皇帝就等着邊城淪陷,大周危險吧。

她擡眼瞧了瞧蔣公公滿臉是汗咬牙切?的模樣,虛弱狀:“哎呀,我頭又疼了,好痛好痛啊。”

一邊說,一邊就勢抱着腦袋在地上打起滾來,嘴裡還哀哀直叫着:“我的頭,我的頭要裂開了,我要死了,好痛好痛,要痛死了……來人啊,快去請楚神醫過府來。”

蔣公公目瞪口呆的看着她在地上滾過來又滾過去——怎麼從來沒有聽說過,這孟家小子就是個不要臉不要命的小無賴呢。

得,這聖旨只怕真的只能帶回去了。

蔣公公一頭冷汗的想,他做公公幾十年,這還是頭一回灰頭土臉的將聖旨重新帶回宮裡去交差。他都能夠想象得到,一會兒要面對的將會是多大的雷霆震怒。

果然,蔣公公的預感沒有欺騙他,皇帝一見那被帶回來的聖旨,一張臉霎時陰沉的彷彿烏雲密佈的天空。

他戰戰兢兢的跪在底下,不用擡頭也能感受得到皇帝的怒火!

但最先發作的卻是皇帝身旁的太子,他怒斥道:“大膽,這個孟黎川他竟敢如此藐視聖旨,如此藐視我天家皇威!父皇,此人就該立刻賜死!”

皇帝氣的鬍子不停的抖,他何嘗不想任性的賜死那孟家小子,可是,他那句“等南蠻子攻下邊城,這大周受苦受難的百姓不知又要多幾何”這話卻戳到了皇帝的最痛處。嚴格說來,皇帝並不是昏庸無能,視百姓爲螻蟻,不管百姓死活的昏君,他也深知,一旦讓南蠻子攻破邊城,大周的確就岌岌可危了。

皇帝努力深呼吸,好幾次後,方壓下心頭滔天的怒火,瞥一眼氣哼哼的太子道:“胡鬧,眼下是殺人的好時機嗎?”

話裡話外,卻是濃濃的殺意。

嚴錦與蔣公公都毫不懷疑,一旦蘇宛沒有了利用價值,皇帝定會想着法兒弄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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