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7 毛遂自薦

楚之晏還沒怎樣,那內侍先變了臉:“胡鬧,這是在做什麼?”

那宮女只管抱着楚之晏的腿哭求,“神醫求求您,救救我家娘娘吧。您的大恩大德,奴婢定然記在心中,日後做牛做馬報答您……”

楚之晏漠漠的將目光從那宮女身上收回來,只淡淡看着那內侍:“黃公公,你看這……”

那黃公公只瞧着楚之晏的表情,冷汗頓時就下來了,顧不得太多,就命人去拉那宮女:“還不快將人拖下去,耽誤了太后的病情,看咱家不活剝了你的皮!”

一邊陪着笑對楚之晏解釋道:“這小宮女是新進宮的,規矩還沒學好,你別生氣。自會有人好好調教的。”

楚之晏看了蘇宛一眼,蘇宛有所覺一般,立刻將面上的唏噓收了起來,卻不料還是落在了他眼裡。

他靜了一瞬,方問道:“她是哪個宮裡的?”

都快在這宮中修煉成精的黃公公聞言。臉上的詫異掩都掩不住,他忍住動手去掏自己耳朵的衝動,試探着回答道:“這小宮女是柔福宮裡服侍的。”

蘇宛也瞧向了楚之晏,他之前明明是不想多管閒事的,怎麼又開口問起來了?

她認識楚之晏這麼長時間,不說將他的性子摸透了,起碼也摸到了七八成。他雖然是醫者,卻是真的沒什麼醫者仁心,除了他看得上的人,亦或者給出的籌碼足夠,要不然他當時心情特別好,他會心情愉快的與人治病。其他時候,除了他不能拒絕的諸如皇帝太后這樣的上位之人外,別的人,他是真的能推就推,絕不主動沾手一星半點——就像當初在柳城時。直接就用一個生源堂將前來求醫的人打發了。

剛纔那宮女淚如雨下的跪求他時。他連眉頭都沒動一下,甚至還不悅的指使黃公公攆人,也不去管因爲他的不悅那宮女將要遭受些什麼。可是在看了自己一眼後,他那一瞬間的沉默後,突然就開口問起來,連黃公公都覺得詫異的問題。

蘇宛心裡涌上一股暖流,她再愚鈍也明白了,楚之晏這是看她的面子呢。

“柔福宮?”楚之晏想了想,眉頭倏地一皺。

黃公公小心道:“正是柔福宮的琳嬪娘娘。”

“她生了什麼病?”楚之晏又是一頓,而後才緩緩地問。

這一次蘇宛注意到,他眼中飛快閃過的複雜情緒,夾雜着那麼一絲傷感與悲憫。

蘇宛待要細看,他神色平靜,哪裡有半點她剛纔看見的悲憫之色——難道自己看花了眼?

“這——”黃公公有些爲難,他畢竟不是柔福宮伺候的,再說這琳嬪的位分又不是特別高。只知道是個柔柔弱弱的三天一大病兩天一小病的病美人,平日裡輕易也不出柔福宮半步,安靜地像是不存在一樣。這樣一個人,黃公公怎麼可能分神去關注?

不過他到底是經過事的老人,立刻就道:“咱家這就去太醫院請個太醫去柔福宮瞧一瞧?”

蘇宛瞧了瞧楚之晏,忽然開口道:“不如讓我去替那位琳嬪娘娘瞧一瞧吧。”

她話音一落,楚之晏與黃公公兩人四道目光齊刷刷的落在她身上。

“太后娘娘的病情耽誤不得,師兄你先去慈寧宮。找個人領我去柔福宮,我替琳嬪娘娘瞧了病就去慈寧宮找你。”很明顯黃公公是很不情願楚之晏爲了一個嬪妃而怠慢太后的病情,若楚之晏堅持要先去看琳嬪,招了太后的眼,就算太后她是個心地善良慈悲的老人家,恐怕對這琳嬪也要不喜了。叉木邊弟。

這也是她頭一次在人前喊楚之晏師兄,這也是解了黃公公的疑惑,告訴他她的身份也是一名醫者,且還是與楚之晏師承一脈,本事自然也是有一點的。當然,蘇宛也有自己的小私心,楚之晏的師弟這個身份,說不定到時候也會成爲她的庇護呢!

黃公公本來就極不情願楚之晏因爲別人而耽誤了太后的病情,聞言自是滿口答應。

蘇宛就道:“也不用麻煩別人了,就剛纔那個小宮女吧。”

黃公公便忙讓人將那個被拖走的小宮女帶回來,楚之晏的眉頭卻依然沒有舒展開,蘇宛便朝他眨了眨眼,示意他放心,她一定會好好替那位琳嬪娘娘瞧病的。

小宮女被領了回來,一臉淚痕猶未乾。得知蘇宛要去替她主子診病,卻是下意識的望了楚之晏一眼。

楚之晏卻瞧也沒瞧她,只對蘇宛點了點頭,道:“一會我會讓人領你來慈寧宮。”

蘇宛便知道楚之晏這是不放心她,倒也是,她第一次進宮來,又是他領着來的,萬一出了什麼事,她自己還好說,反正就光棍一條,連累楚之晏總是不好的。

楚之晏跟着那位黃公公先走了,那小宮女卻猶自追着楚之晏的背影。

“我師兄醫術高明,我雖然及不上他,卻也自信一般的病症是難不倒我的。”蘇宛笑眯眯的對那小宮女說道,“若你家娘娘的病我治不了,我還能替你求一求我師兄出手。”

小宮女一臉驚喜的轉過頭來:“你說的是真的嗎?”

蘇宛倒沒有因爲小宮女對她不信任而有任何不悅,人楚神醫天下皆知,而她蘇宛不過是個無名之輩,雖然頂了個神醫師弟的名頭,可神醫師弟又不少,爲何他們成不了神醫?還不是能力相差太多的緣故,這小姑娘不信她也是理所當然。

蘇宛跟她保證自己若真的救不了人,一定求着楚之晏過來替她家娘娘診病,那小宮女這才破涕爲笑,領着蘇宛急急忙忙往柔福宮去。

約莫半盞茶功夫,就到了柔福宮,蘇宛還沒來得及仔細打量打量,就被顧不得避嫌的小宮女連拉帶拽的給拖進了內殿中。鼻間只聞到陣陣苦澀的藥湯味兒,眼前珠簾一晃,有人先從裡頭出來,瞧見那小宮女立刻數落道:“讓你去請楚神醫,你這是跑到哪裡野去了?到底不是主子跟前服侍的,就這樣不盡心,虧得主子往日那般待你……”

“秀姐姐,楚神醫忙着去太后宮中。”那小宮女連忙小聲分辨道,“這一位是楚神醫的師弟,醫術也十分了得。他剛纔說了,若他瞧不好娘娘的病,便會求楚神醫來爲娘娘瞧病的。當務之急,還是先讓他進去給娘娘瞧病吧。”

蘇宛站在一旁,打量那個出來數落小宮女的宮女,她年?要大一些,估計就是那位娘娘跟前的大宮女了。長着一張容長臉,一雙眼睛看起來精明的有些刻薄,不是個討喜的長相,卻能做到大宮女去,這本事自然是不小的。

那大宮女似這才瞧見蘇宛,微皺了眉頭十分挑剔的將蘇宛從頭到腳打量了個遍,語氣懷疑的問:“他真的是楚神醫的師弟?”

小宮女連連點頭:“我親眼瞧見楚神醫帶他進宮來的,楚神醫還說了,一會就會叫人過來將他接去慈寧宮。所以秀姐姐,還是抓緊時間,讓他給娘娘瞧病吧。”

那被稱爲秀姐姐的大宮女這才收起打量的目光,甩着帕子對蘇宛道:“你跟我進來吧。”

蘇宛瞧着她那副看不起人的樣子,很想知道楚之晏過來這大宮女又會用上那一種嘴臉。不過想着與她計較這些也是無趣,當下跟着她進入藥味濃濃的內殿之中。

蘇宛一進去就不適的皺起眉頭,屋裡燃着地?,本就很暖和了,可這內殿之中卻還燃着好幾個火盆,將這屋子燻烤的熱浪衝天。門窗又緊閉着,偏爲了中和藥味,又在殿中薰了什麼香,蘇宛是聞不出來那香是什麼來頭,可這些味道夾雜在一起,就是沒病的人呆在這裡久了,只怕都要憋出病來。

她當即就皺眉道:“把屋裡的火盆撤下去幾個,門窗全部打開,那薰的是什麼香,也給我乾乾淨淨的弄出去!”

那大宮女一聽就揪起眉頭,用她那雙刻薄的眼睛表達出她的不信任與薄怒:“這怎麼行,我們娘娘畏寒怕冷,屋裡燃着這些火盆都還覺得冷呢。還開門窗,你也不瞧瞧外頭是什麼天氣,真要開了門窗,還不得將我家娘娘凍出個好歹來啊?”

蘇宛揚眉,面無表情的盯着她。

那聒噪的大宮女也是潑辣貨,“你看什麼看,我難道說錯了不成?我家娘娘畏寒怕冷,本就要注意保暖纔對,你一來就……”

“雲秀,咳咳,不得無禮!”重重曳地香雲紗後傳來女子虛弱的呵斥聲,只是她似乎虛弱到極點,一句話說的非常吃力緩慢,“給先生,看座。”

“座就不用看了。”被人如此質問,蘇宛心裡自然是有些不爽的,硬梆梆的說道:“現在就給娘娘請脈吧,我學藝不精,娘娘還請包涵則個。”

紗幔後頭的女子連忙說道:“先生切莫要如此說,是我的侍女不知輕重,怠慢了先生,我在這裡給先生賠禮了。聽說,先生是楚先生的師弟?”

饒是蘇宛這樣粗線條的人,也聽出了那位娘娘提起楚之晏時那微微顫抖的聲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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