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 營帳談話

蘇宛哪裡敢讓二狗子伺候,拒絕道:“我這裡不用你服侍,先下去吧。”

還以爲要費些口舌這二狗子纔會出去,不想他聽了,二話不說的就出去了。還將那道門仔細的關好了。

蘇宛心中閃過一絲疑惑,卻也沒有多想,跳進浴桶裡痛痛快快的洗了個澡。

二狗子早就將換洗的衣物準備好了,蘇宛洗好澡,一件一件衣服穿上身,這些衣物就跟量身定做的似的,大小剛合適,十分的服帖舒適。

蘇宛隱隱覺得自己彷彿猜到了些什麼,她笑了笑,將自己打理好了,走出淨房,就見陳剛與徐江正等在她的營帳中。

“陳大人。徐大人,快請坐。”原本在路上培養出來的革命感情,一到這裡,似乎就莫名其妙的有些不對味了——他們兩人言行舉止間,對她客氣尊敬了許多。

這絕對不是蘇宛的錯覺。只看徐江看她的這種既想親近又無形中透出拘謹的模樣,就知道他們心裡不知爲何起了變化。

陳剛衝她抱了抱拳,這才坐了下來。

蘇宛忍不住笑了笑:“陳大人千萬莫要與我客氣,咱們可是共同經歷過生死的,沒有你與徐大人一路護着,我都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你們要是與我生分了,我可是會傷心的。”

徐江在一旁聽了,忍不住小聲問道:“其實,你真的就是孟小將軍吧?”

蘇宛哈哈大笑,那笑聲又輕快又爽朗,笑完之後才以同樣小聲的音量回答道:“怎麼樣?我扮的還可以吧?”

她這樣一副要跟徐江咬耳朵的架勢,成功的消除了他的緊張和拘謹,不由得也跟着咧嘴笑了起來,“簡直太可以了,剛纔在校場,我都以爲看到了真正的孟小將軍。那種氣勢。根本是假裝不來的吧。”

蘇宛朝他調皮的眨了眨眼睛,“其實也不難,只要在心裡催眠自己,告訴自己我就是孟黎川,我就是孟黎川。你看,這是不是很有效?”

“真的這麼好用?”連陳剛都忍不住好奇起來。

“那也是因爲之前做過不少關於孟黎川的工作啊,就像你一路上逮着機會就告訴我孟黎川的事蹟和習慣一樣,聽多了,自然就上心了。”蘇宛解釋道,“其實剛纔在校場,我心裡怕得很呢。這要是演砸了,估計當場就會被人砍翻在地,血濺當場吧。你們瞧見那個林奇峰看我的眼神沒有,簡直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剝了!”

陳剛連忙正色道:“這個林奇峰,正是想取代孟家的人之一,他早早的跳出來倒也好。日後仔細防備着,不讓他的陰謀得逞就是。至於沒有跳出來尚在觀望的,那可就是城府深沉的,你在明,他在暗,這樣就更難對付了。”

蘇宛深以爲然,“現在沒有跳出來,必定是行事十分小心的,我雖然初來乍到,但今天好歹也算鎮住了場子,暗處的人想來是不會輕舉妄動的,我的處境暫時還算安全。倒是魏王那裡,我是現在就走一趟,還是等着他親自找上門來?”

陳剛沉吟一陣,“魏王殿下身份貴重,又是撫遠大將軍王,於情於理,都該你走一趟。”

“我若去了,營中將士會不會心有芥蒂?”他們因爲孟家而對朝廷牴觸,倘若蘇宛主動去見魏王,這營中將士會拿什麼眼光看她?可若不去見魏王,這魏王只怕要更記恨自己了。

陳剛亦是爲難,“這還真是左右爲難,不過如今,太子殿下算是與魏王撕破了臉,你,若是不想去,大可不去的。”

陳剛的意思蘇宛聽懂了,說到底,在陳剛心裡,蘇宛就是太子殿下的人。他的一切想法,都是從她是太子的人出發的。

蘇宛想了想,喊了守在營外的二狗子進來,利落的吩咐道:“叫個人去魏王殿下的官邸,道我剛回營地瑣事繁多,抽不出空前去拜見,還請魏王殿下見諒,待日後有空定會親自登門請罪。”

既然是能得罪的,蘇宛自然不會浪費力氣去討好。更何況,只怕在那魏王眼裡,她蘇宛早已經是肉中刺了。

一旦做出了決定,蘇宛也就不再糾結這個決定正確與否。換了個話題詢問陳剛:“陳大人預備幾時回京?”

“原本安全將將軍送到營地就該回去的,不過太子殿下暗中吩咐過,要我多留兩日,確定你的安危後再回京城。至於徐江,他會留下來保護你。”留下徐江自然也是太子的意思,畢竟她並不是真的孟黎川,沒有那頂尖的功夫來防身。萬一真有人起了歹意,她這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樣兒,只怕連抵擋一下的能力都沒有。

不過,她在較場上的氣勢倒真是足得很呢!陳剛忍不住暗暗地想着。

徐江與蘇宛聞言都十分高興,蘇宛也清楚自己的斤兩,雖然有楚之晏給的藥防身,但總有防不勝防的時候,能有個身手厲害的人在身邊保護着,就相當於是給自己上了一重保險,傻子纔不幹呢。

而徐江,他高興是因爲在校場的蘇宛真正的令他折服,他現在還有一種熱血澎拜的興奮感覺。能留在蘇宛身邊,自然是十分樂意的。

“往後就要麻煩徐大人了。”

徐江眯着眼睛笑的憨憨的:“好說好說,日後還要孟將軍多多照拂纔是。”

兩人相視一笑,竟都有那麼點相見恨晚惺惺相惜的感覺。

“我讓二狗子給兄弟們安排營帳,奔波了一路,大家都辛苦了,今晚我讓營裡設宴款待大家,聽說咱們邊城的烤全羊十分夠味,自然要叫兄弟們都嘗一嘗,纔不枉此行嘛。”叉亞共巴。

陳剛也不推脫,起身抱拳道:“那就多謝孟將軍的款待了。”

蘇宛也起身相送:“你二位好好休息,不用掛着我這裡,我想這個時候,還沒人敢動手動腳。”

朝廷送她來的人都還沒走,這些人再不將朝廷放在眼裡,也不敢這樣明目張膽的陳剛他們眼皮子底下對她怎麼樣。

送走了陳剛與徐江,蘇宛端着茶杯一搖一晃的走到差不多佔據了小半個營房的沙盤前。她喝了一口茶,盯着沙盤上的地形細細研究起來。

哪個將軍不會看沙盤?這是楚之晏的原話,然後,楚之晏二話不說找來沙盤,給她很好的惡補了這一課。

蘇宛在心裡再一次深深地表達了對楚之晏無比深情的謝意。

正看着,就見二狗子掀了門簾進來,跟她報告已經安排好陳剛一行人住了下來。蘇宛點點頭,衝他招了招手:“過來陪我說話。”

二狗子連忙來到她身旁,看了她一眼後,便將眼睛落在了沙盤上,態度雖然恭謹,卻沒了在校場時候的熟稔與激動。

蘇宛的視線並未從沙盤上移開,她用淡的幾乎聽不見的聲音平靜的說道:“你是太子的人吧。”

二狗子似乎驚了一下,他微微抿緊了脣,有些防備的盯着蘇宛,沒有說話。

蘇宛自顧自的笑了笑,“你早就知道我不是孟黎川,對不對?”

二狗子驀地睜大眼,這一下似乎將他嚇得不輕,他看着蘇宛的眼神開始有了變化,但其中並沒有惡意,“你,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蘇宛不答反問:“你知道我是誰?”

二狗子低下頭,小聲的囁嚅道:“知道,你是將軍的妹妹。”

“看來你知道的的確不少。”蘇宛面上沒有一絲意外。

其實二狗子表現的已經足夠好,蘇宛原本並沒有懷疑他,可就是她在沐浴時,他下意識關門的那個仔細到近乎謹慎的動作讓她打從心裡覺得怪異。孟黎川從前可是跟他的將士們赤條條的下河洗過澡的,哪裡會如此重視個人隱私,可偏偏二狗子卻表現的那樣慎重,讓她不多想都很難。

再有就是那些明明很新卻十分合身的衣服,她想,這些衣服定是早就備好了的,她跟孟黎川再像,在身形上總不能一模一樣,更何況,二狗子熟知的是從前的孟黎川的身形,那麼現在這些衣服,自然是根據她的身形而新做的。二狗子會準備這些,顯然是得到了別人的指示。這樣一想,倒也不難猜到他背後的人了。

二狗子咬了咬牙,猛的擡頭看住蘇宛。少年的眼眶迅速的紅了,眼淚在眼睛裡頭打着轉,他張了張口,彷彿十分的困難,慢慢用氣聲擠出一句話來:“將軍他,走的可……可安詳?”

蘇宛嗤笑一聲,擱下捧在手裡的茶杯,扶着椅子慢慢在沙盤前坐了下來:“孟氏一族,全部枉死,你說你的將軍他走的可安詳?”

二狗子怔怔的聽着,臉上不知何時已經掛滿了淚水,身體一軟,慢慢地滑跪在地上,卻連悲痛都不敢隨心所欲,小聲的悲泣着,口中喊道:“將軍……”

蘇宛沉靜的看着他隱忍的悲痛,並沒有出聲打擾他。

她相信,這個少年對於孟家的災難,對於孟黎川的身亡,是真正的難過悲傷。也因此,嚴錦才能說服他,讓他做她的內應配合於她吧。

“逝者已矣,活着的人再悲傷,他們也活不過來了。可是趙全,你可願意真心助我,助我爲我孟氏一族洗清罪名,助我爲我枉死的家人,報仇雪恨!”

“我趙全,聽憑將軍差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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