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出嫁

小喬得知黃、沈兩家有婚約是真的,沈家女兒寧願做妾,也堅持與黃家結親,不管黃文正願不願意,都得選一位沈家姑娘,不禁暗歎:沈莫言還真捨得,嫡女和庶女對他來說有什麼區別?不都是他的骨肉親生?大大方方給人做妾,不怕委屈了自己女兒!

但她此時已經自顧不暇,無心過問這些事,婚期臨近,四位嬤嬤緊着教導規矩,只要不是歇息的時候,都跟在她身邊,片刻不離。

宮中有諸多賞賜,還有爲王妃量身定做好的嫁衣、頭面首飾也陸續送來,一試就是三天,着裝走步,一舉一動都有嚴格要求,不容出差錯,如同彩排,小喬想着前世那些演員彩排時未必有這麼累人,四個嬤嬤都板着臉,沒有一絲笑容,四雙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她跟聚光燈差不多了。

忙裡偷閒看信寫信,大加抱怨,趙瑜好言相勸,哄她說你要不喜歡我讓人把那四個嬤嬤弄走。

逼得小喬趕緊回信:阿瑜啊,你就別添亂了……

宋娉婷的信也很有趣,這丫頭不知怎麼弄的,到底把她大姐夫的妹子馮婉秋那樁婚事給攪黃了,她明明是很討厭馮婉秋的,卻偏要多管閒事插那一腳,真弄不懂她什麼心態。

新科榜眼陳應景,沒能逃出宋娉婷的手掌心,當然人家願意不願逃還另說着。陳應景拜在大學士陳德規門下,因爲是同姓,論說起來,竟還是同宗,而陳德規曾做過敬王的老師,宋娉婷還算知道避嫌害羞,沒直接請敬王出面,而是求了母親進宮見梅妃,梅妃找了敬王去。通過敬王,陳德規這個大媒就做成了,陳應景一聽說是宋娉婷小姐,沒有推辭,當即應下婚事。

宋娉婷說,訂了親,單等陳應景回江南祭祖,再去揚州拜見岳父。然後接了他母親,搭乘父親的官船一同趕回京城,估計也要半年後成親。

小喬很高興,兩個都是自己的好朋友,有緣人順利締結美好姻緣,這也是天作之合。

嫁妝整理裝箱那幾天也是緊張忙亂,林氏心疼女兒,力圖不讓她操心太多,天天請了舅母韋太太和表嫂韋大奶奶過來,商議着如何裝箱。西鄰沈太太自告奮勇,以長輩身份來幫忙。還有莫名其妙不知打哪兒冒出來的族裡親戚伯孃嬸嬸,黃老太太又插手,召來了豐氏家族的幾個人,跟小喬說這幾位也是舅母!一時間弄得小喬更加暈頭轉向,索性放手丟給她們,自己不管不看了。

紛紛擾擾間,婚期悄然而至。小喬驚呼日子過得好快,而張燈結綵、裝飾一新的端王府裡,趙瑜極力壓抑住自己。纔沒有大喊出聲:終於守到佳期了!恨不得不睡覺,直接坐等天亮就可以跑去接回日思夜想的小喬。

五月十六日,京城東南面到城中端王府一帶十里紅妝,幾條大街的街樹都被披上大紅綾綢,裝扮得喜氣洋洋,人們只看到端王府浩大的迎親隊從康壽路經過,卻弄不清接了新娘之後,會從哪條道回來,卻也不理會那麼多,人們只管圍擠着站在街邊,抻脖子朝東張望,沾了這滿街的喜氣,還想要親眼看一看端王妃的花轎打自家門前走過。

得着這個運氣的是永福路大街,人們歡呼雀躍、喜笑顏開目送莊重華麗的王妃花轎在喜樂聲中不疾不緩地走過街面。

前邊行走的是迎親隊,由皇宮侍衛、宮娥綵女、王府侍衛和王府侍從組成,敬王、莊王等幾位大小王爺走在中間,身着龍袍,騎着精壯高大的駿馬,神態端方平和,氣度尊貴不凡。人們只有在這種時刻方能細細仰望龍子鳳孫的高貴風姿,一時間興奮異常,膽子大些的姑娘媳婦們就小聲地品頭論足起來,就有人問了一句:

“新郎呢?新郎穿紅袍,哪位王爺纔是新郎啊?”

衆人便又伸長了脖子去找尋,令人眼花繚亂的、長長一溜嫁妝過去,送親隊過來,終於看到了一身紅袍、被宗室子弟簇擁着護在花轎邊的新郎,禁不住屏住了呼吸:果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新郎就是新郎,玉樹臨風,挺拔俊偉,將前頭那幾位都比下去了!

一百零八臺嫁妝擡進門,數目不算很多,卻把宮裡來的妃嬪和各王府王妃、郡王妃、宗室媳婦們看得眼花,都以爲黃家纔剛得以回覆,不可能什麼好的嫁妝,端王妃陪嫁的東西就算再貴再好,那也一定是宮裡賞賜下去的物件,都聽說端王護着自己的女人,或許會幫她置辦嫁妝,不管怎樣裝飾隱藏,上邊或多或少,肯定都打着皇家印記。

卻沒想到,這一百多臺嫁妝往堂上一擺,任人翻開檢看,貴重的東西自不待言,都是真實的,假不了。讓貴婦們移不開眼去的是那一堂南方千年香桂木製成的傢俱,臥室與書房專用,千年香桂木啊,誰不知道它的珍稀貴重?那種清淡優雅、若有若無的香氣,讓人愛得發狂,女人們要能求得做成一個盛裝首飾的匣子就很不錯了,端王妃竟能擁有一整套的傢俱!而且這套傢俱製作的工藝樣式,也是新穎別緻、美侖美奐,讓人愛不釋手。再來就是那些首飾,那些衣裝,材質布料,全都是上等佳品,式樣繡藝,都不是宮裡的傳統手法。總之所有物件都精美到極致,包括爲端王縫製的四季衣裳,從顏色到款式,完美到令人無話可說,抖開來看着,撫摸着,彷彿能感應到這上邊一針一線都經由端王妃之手!

這個端王妃,不簡單哪,她怎麼辦到的?

花轎由端王府的人擡着,進門,停轎,四平八穩,小喬身穿沉實的嫁衣,頭蒙大紅綢巾,端坐在轎裡,聽着外邊亂哄哄的一陣笑鬧,接着聽見弓弦響,喜娘的聲音在轎簾外笑着說:

“新娘子下轎了!”

兩邊各伸出一雙手穩穩扶了她,她也不用花什麼力氣便步出花轎,心想這花轎造得還是挺美的,剛纔偷偷撩起喜帕欣賞過了。

邁火盆,很驚悚了一把,我的祖宗啊,誰發明這玩藝兒的?

有人接過她手中捧着的福盒,塞給她一根紅緞子,小喬心裡一喜:喜繩牽着新郎新娘,瑜哥哥在那一頭呢!

念頭閃過,就聽見趙瑜歡喜的聲音:“小喬別怕,跟我來!”

旁邊男人們又起鬨:“喲喲,又多嘴了吧?喜娘不是說過拜堂之前不準說話的?”

“不對,喜娘說過揭喜帕之前都不準講話!”

“是啊,否則以後會吵架!”

趙瑜趕人:“胡說!走開走開,擋路了!”

衆人哈哈大笑,笑聲中,身邊扶着的喜娘說道:“到喜堂上了,一切聽司儀贊禮,咱們跟着做就是,不用慌!”

小喬並不慌,有趙瑜牽着,她什麼也不怕。

起起跪跪,小喬蒙在喜帕下,像個木偶般任喜娘擺佈,趙瑜卻看得心疼,輕聲道:

“再堅持一下,就好了!”

小喬點點頭,不作聲。

趙瑜注視着喜帕罩住的人兒,彷彿能看到她乖巧聽話的樣子,心底柔軟一片。

拜堂過後,便是送入洞房,還要坐牀一會,不停地有人進來騷擾,要拉新郎出去喝酒,趙瑜毫不客氣地將人趕走:

“你們且喝着,我一會再來!”

喜娘含笑遞上綁繫着紅綢的秤桿,趙瑜小心冀冀挑開大紅蓋頭,小喬擡起頭,朝他調皮地抿嘴一笑,趙瑜又驚又喜,也不顧喜娘侍女們在旁,一把摟了她,激動道:

“小喬!你進王府了,終於回到我們家啦!”

小喬害羞地輕輕推他:“我這裡有人侍候,王爺去前邊招待客人吧!”

趙瑜目不轉睛地看着她:“你今天怎麼變樣了?”

小喬歪頭看他一眼:“你也變了啊,瞧我們穿這些,我身上可重着呢!”

“那取下來吧,我幫你!”

喜娘趕緊阻止:“王爺不可以——新娘子喜妝得再過一會才能換下,還要見很多人呢,王爺去前堂,自有人來看新娘!”

趙瑜問:“都是些什麼人?有宮裡來的?”

“宮裡來的長輩只是來觀禮,之後就走了,進新房來見新人的,只是平輩的兄弟妯娌姐妹們!”

“這些人,偏要今日來看,以後也常見面的嘛!”

趙瑜摸摸小喬的臉:“那你再忍受一會,見見她們。實在受不住便讓她們替你取下來罷,自己家裡,不理會那麼多!”

“嗯,知道了,王爺不用擔心我。”

“那我到前邊去看看?”

“去吧,今日喝酒是免不了,不要醉得太厲害就行!”

“怎麼可能會醉?”

趙瑜伏在她耳邊輕笑:“我做好準備了,不會醉,等我回來!”

小喬面飛紅霞,低頭不看他,趙瑜哈哈一笑,左右望望岔開話題:

“你的小雞小鴨、小魚小蝦呢?讓她們好生侍候着!”

小喬囧住,這人得意忘形了,把兩人私底下說的話都暴出來,讓丫頭聽見,怎麼想?

果然趙瑜一離開,青梅和海棠便吃吃偷笑,小羽和小魚回過味來,大呼冤枉:

“小姐,王爺說的小雞是不是我?哎呀我明明叫小羽的啊!”

小魚覺得自己更冤:“魚和蝦相差好遠的,小魚就小魚,怎麼又搭上個小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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