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5章 反將一軍

就在衆人以爲李牧要‘大勝而還’的時候,只見他忽然像是想起來什麼似的一樣拍了下後腦勺,道:“哎呀,魏公,要不是你提醒,我差一點忘記了,我是沒犯法,不過有人可犯了法了,魏公身負修法之責,怎對此事如此拖沓啊?莫不是……”李牧故意拖長了聲音,湊近魏徵面前,道:“故意包庇吧?”

“你!”

哪有這樣欺負人的,魏徵瞬間熱血衝頭,也忘了這是什麼地方了,怒視李牧,咬牙道:“這都是你算計好的!”

“對呀!”李牧竟無恥地承認了,攤了攤手,道:“將計就計麼,我的好徒兒沒跟你說麼?”說着,李牧的臉冷了下來,道:“自己蠢,怪誰?做了錯事,不思悔改,還想反過來擺一道,也不看看自己有沒有那個腦子!你們當我這些天都在閒着?實話告訴你,如今牛進達與李道宗二位大將軍的人馬,已經把消息散佈到了千里之外,陛下的罪己詔也已經公昭天下。門閥行刺,門閥犯法,門閥侵佔田地,門閥奴役鄉民,天下之罪,門閥十佔其七,如今擺在你們面前的,只有兩個選擇——不,只有一個選擇,放棄你們愚蠢至極的妄想,老老實實,規規矩矩地遵從陛下的旨意,順者昌,逆者亡!這六個字,能聽懂嗎?”

百官中八成都出身門閥大姓,見李牧如此猖狂,紛紛喧鬧了起來。高公公瞧着事態要往嚴重的方向走,用眼神詢問李世民要不要阻止,李世民卻擺了擺手,他最喜歡的就是李牧這副猖狂的樣子,而且越來越喜歡。其實李牧已經改了很多了,現在的他,遠比剛來長安的時候,任誰撩撥一下就炸的脾氣好得多了。他現在,唯有在有必勝的把握的時候纔會猖狂,平日裡都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樣。他現在的態度如此狂傲,表明他有必勝之把握,這就是最後一擊,逼迫魏徵表態了。

“李牧,去歲征戰突厥,幾乎耗盡了國力,如今正是休養生息的時候,你偏偏挑起矛盾,你是恨天下安寧太久麼!”

“我聽不懂魏公你的話!”李牧毫不留情地駁斥道:“我只知道,山東糧商肆意漲價,沒有把陛下放在眼中。我只知道五姓七望中的六個都出了刺客,害得陛下流血!我只知道,面對違反大唐律的事件,平日裡喊着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的諸公,一個個都在拖延,找藉口。對待陛下,事事嚴苛,對待自己,卻處處寬容?牧年幼無知,不懂這雙重標準來源於何處?法者,道德之準繩也!道德,人之所以爲人也!合着在魏公等人眼中,法是規範帝王的,而不是規範門閥的?那要法何用?”

“我請陛下讓魏公主持修法,就是想讓魏公明白,法之所以爲法,是因爲它規範了這個國家所有人的言行,上至天子下至黎民,無人可以違背大唐律!庶民也,王侯也,勳貴也,門閥也!一時之安寧,若埋下了隱患,實乃不智。我以爲,應用最鋒利之利刃,割開皮膚,挖出腐肉,一時之痛,換來一世安寧,刮骨療毒,此乃正道也!”

“刀,非李牧之刀,也非陛下之刀。今時今日所用之刀,正是那日刺客刺向陛下之利刃,咎由自取四個字,魏公可會寫麼?”

魏徵抿着嘴看着李牧,好半天沒有說出話來。過了一會兒,魏徵轉身向李世民跪下,從袖子裡拿出一道摺子,雙手呈上,道:“陛下,山東三望二十七大族,聯名支持陛下重修大唐律。”

王珪見狀也趕忙跪下,從袖子裡拿出一道摺子:“太原王氏、清河崔氏、趙郡李氏,及河朔三十二族,順應天恩,支持陛下重修大唐律。”

長孫無忌沒有準備奏摺,但見大勢已成,也躬身道:“勳貴各族,一向唯陛下馬首是瞻。”

“衆愛卿平身。”李世民滿面紅光地擡擡手,道:“卿等都太過於嚴肅了,朕以仁孝治理國家,任何事情都好商量。”說罷,他看向李牧,皺眉道:“李牧啊,你是晚輩,在諸多尊長面前,如此大呼小叫的,成何體統啊?就算你說得有理,朕也得罰你,伸出手來。”

李牧把手背到身後:“陛下,這……”

“伸出手來。”

李牧只好把手伸出去,李世民拿起桌上的鎮紙,在李牧手心拍了一下,道:“打你一下,長點記性。”

“臣知錯了。”

百官見這君臣二人像是過家家一樣,都感到了羞辱,但偏偏無理在身,只能憋在心裡,發作不得。

魏徵深吸了口氣,道:“陛下,田地之事,臣這幾日也認真調查過,與長孫衝等人的調查相符。但事出有因,請陛下斟酌。”

李世民看向魏徵,道:“事出何因,愛卿說說。”

“陛下,臣的老家在曲陽縣,就拿臣的一些親戚舉例吧。魏姓,在曲陽縣也算是大姓。其中不少人,擁有的田地,確實要比按律分配得多。但其中有一個關節,這些人所有的田地,在前隋就已經擁有。是代代相傳下來,並非是巧取豪奪而來。若朝代更替,讓他們失去了原本屬於他們的田地,臣以爲,會使民憤激增,對朝廷不利。”

魏徵說得認真,也確實是實情。這是他想出來的,沒辦法的辦法。如今門閥大族想要頑抗,是頑抗不了了,只能就反其道而行,承認違背了大唐律,但把現實的情況拋出來,看你如何答對!

李世民看向李牧,李牧自然地接過話道:“對就是對,錯就是錯。朝廷有朝廷的法度,但也不是說百姓的財產就得不到保障了。這些事情,正好證明了,前朝之法不再適合大唐現如今的環境。沒關係,任何事都能談,這不是在重修大唐律麼?我相信只要認真地去想,一定能找到解決問題的辦法。現在的問題,並不是田地歸誰,誰來種,而是稅賦!也拿曲陽縣魏家舉例吧,你魏家種了一萬畝地,但只繳了五千畝的稅,這五千畝的差額,全都是朝廷的損失!這損失,必須得有人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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