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心儀(一更)

煙雲坊是凌畫的地盤,若是想要不被人關注地見一個人,實在是太簡單了。

溫夕柔也知道煙雲坊是凌家的產業,所以,她既然是有目的而來,那麼,進了煙雲坊後,便直接找到了掌櫃的,壓低聲音說,“勞煩掌櫃的通融貴主人一聲,就說溫夕柔想見她一面。”

掌櫃的早已得了凌畫交待,但還是不聲不響地裝模作樣地點了一下頭,先將溫夕柔領去了一個包廂,然後,再去向凌畫稟告。

凌畫沒急着去見,而是真的來盤賬,盤的自然是嶺山的那一筆不能被凌雲深知道的密賬,對掌櫃的吩咐,“先給溫二小姐上幾道咱們煙雲坊的特色菜,讓她慢慢吃着。”

掌櫃的應是,去了溫夕瑤的包廂,對她不卑不亢地說,“我家主子請溫二小姐先用過飯,稍後她就來。”

溫夕柔點頭,“勞煩掌櫃的了。”

小夥計很快就給這一間包廂上了幾道煙雲坊最拿手的特色好菜,溫夕柔也沒客氣,與婢女玲兒坐在一起,一邊慢慢吃着,一邊等凌畫。

一個時辰後,玲兒有些坐不住了,“小姐,淩小姐是不是故意晾着我們?”

溫夕柔不管這個,“無論如何,我今兒也要見到她。”

玲兒閉了嘴。

二人話剛落,房門被推開,凌畫走了進來,溫婉的聲音很是溫和輕軟ꓹ “讓溫二小姐久等了。”

溫夕柔一愣,她一直以爲凌畫以一人之力ꓹ 掌管江南漕運,讓朝臣們人人不敢惹,提起來都道一句厲害的人ꓹ 應該是一個無論說話還是性子還是行事,都帶着硬氣犀利凌厲逼人的女子ꓹ 怎麼也想不到,她竟然渾身上下無一處不透着女子的溫柔溫軟ꓹ 就連嗓音ꓹ 也透着輕輕軟軟。

她意外後,慢慢地站起身,“並不久,爲了見淩小姐,多等些時候,也是可以的。”

這話可以說是很直接了,帶有強烈的目的性。

凌畫也有些意外ꓹ 溫家的二小姐,她近來也讓琉璃查了查ꓹ 據說一直待在溫家內宅ꓹ 溫夫人不喜歡她ꓹ 對她苛刻的很ꓹ 她從小到大,這個親生的次女ꓹ 在溫家夫人面前ꓹ 就跟不是親生的一樣ꓹ 對比溫夕瑤受溫夫人疼愛,真是天差地別的待遇ꓹ 她與溫夫人的母女親情,怕是還不及尋常府邸的後孃相處。

據說她性子很軟,如她的名字一般,很是溫柔,來京後沒多少十日,參加了多次宴席,溫二小姐溫柔好說話的名聲已深入人心。

按理說,這樣的一個人,應該不是直性子的人,行事說話也該九轉十八彎纔是,沒想到倒是令人意外的開門見山。

可見,她是真有直接的目的。

凌畫這些年見過形形色色的許多人,與什麼人打交道,她都能得心應手,所以,雖然意外了一下,倒也不會表現出來,笑着說,“溫二小姐請坐。”

她回頭對人吩咐,“去沏一壺上好的茶來。”

小夥計立即去了。

不多時,茶沏來,小夥計貼心地關上了房門。

溫夕柔看了坐在凌畫身旁的琉璃一眼,知道這位不像是婢女打扮的人,大概是凌畫的親信之人,就跟她身邊的婢女玲兒一樣,不必避諱,於是,直接開口,“未曾謀面,冒然找上淩小姐,淩小姐別見怪。”

凌畫搖頭,“溫二小姐請直言。”

她直接開口,凌畫自然也不繞彎子,想直接聽聽這位溫二小姐找她做什麼,畢竟,她讓琉璃關注了幾天,也沒查出她的目的。

溫夕柔點頭,直言道,“淩小姐消息靈通,想必已知道我父親帶我來京並且將我留在京城的目的。”

凌畫點頭,“不錯。”

做東宮的太子妃嘛,這是溫家會走的路,溫家爲蕭澤付出了那麼多,不會捨得半途而廢的,溫家想要出一個皇后,不是溫夕瑤,那麼溫夕柔頂上也一樣,都是溫家的女兒。

溫夕柔木聲說,“我想問問淩小姐,有沒有什麼法子,讓我不嫁入東宮。”

凌畫愣住了,“溫二小姐不想嫁入東宮?”

那也不該找她啊!

她還真沒想到,溫夕柔找她是因爲這個事兒。

溫夕柔點頭,直接說,“我不想嫁入東宮,但是我人微言輕,勢單力薄,左右不了我父親和東宮的決定,求助無門,只能找淩小姐了。”

凌畫消化了一番她這話,莞爾一笑,“溫二小姐也太高看我了,我雖有些本事,但卻不包括能左右東宮的太子選妃娶妻。溫二小姐的婚事兒若是已被溫家與東宮訂下,我是沒有辦法的。”

溫夕柔看着凌畫,一雙眸子也跟她此時的表情一樣木,“淩小姐切莫妄自菲薄,我知道淩小姐若是想阻止,是一定能阻止的了的。”

凌畫笑,“溫二小姐也太對我盲目相信了。”

她是哪裡給她的錯覺,想要做成一件事兒,就能做成?

“這些年,我父親與東宮在你手裡吃了很多虧。”溫夕柔指出,“不是父親有多蠢,而是淩小姐太厲害了,就連我哥哥都稱一句淩小姐厲害。”

凌畫不置可否,不客氣地指出,“即便如溫二小姐所說,我能阻止的了,可是我爲什麼要阻止呢?就衝你找我,讓我幫你,不嫁入東宮嗎?可是我憑什麼幫你?”

溫夕柔抿脣,“只要你幫我,讓我不要嫁入東宮,我任你驅使,哪怕,幫你拉下溫家萬劫不復也行。”

凌畫這一下子真的震驚了,“我面前的這個溫二小姐是真的吧?”

“如假包換。”溫夕柔點頭。

凌畫不太明白,“你是溫家的女兒,有什麼理由說出這樣的話?我還以爲坐在我面前的不是溫二小姐,而是溫家的仇人呢。”

溫夕柔木木一笑,“我寧願不生在溫家,所以,溫家倒不倒,我不在乎。哪怕,人都死了,我也不在乎。”

凌畫心裡倒抽了一口氣,面上依舊穩得住,她見過太多的人,好人壞人聰明人糊塗人扶得起來的人扶不起來的人,但還沒見過像溫夕柔這樣的狠人,若她不是木着一張臉,她都懷疑她在開玩笑,可是她看起來真是一點兒也不像是在開玩笑。

身邊的琉璃也震驚了,想着面前的這個溫二小姐,纔是個不聲不響的狼殺。

凌畫認認真真地打量了溫夕柔半晌,她面不改色,依舊木着一張臉,似乎什麼事情也不能讓她高興起來,她一下子來了興趣,“溫二小姐你這個心思,溫家人知道嗎?”

“不知道。”溫夕柔搖頭,“至少,我父親不知道,我哥哥知不知道,我不清楚。”

她在至親面前,也沒表現出來這個陰暗的心思,恨不得溫家有一天覆滅,再不存在,唯一知道的人,是她身邊的這個婢女玲兒,玲兒是她救下的命,從小就跟着她,忠心耿耿。

這陰暗的心思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她覺得不久,就在知道溫夕瑤在東宮屢次殘害東宮內苑的女人開始,她就料到有一天,溫夕瑤會完,她興許就是那個會被拉出去頂上溫夕瑤位置的人。

可是,她不想嫁入東宮,那就溫家倒了好了。

凌畫好奇了,“令兄溫公子,據說十分聰明有大才?”

溫夕柔點頭,“哥哥是很聰明,但溫家若是倒了,他大概也不會多難過。”

凌畫又震驚了,“你說的是你的哥哥,溫家長公子,溫行之吧?自小被你父親栽培的溫行之?”

溫夕柔點頭,“是他。”

凌畫沉默了。

溫家人都是什麼毛病?都是狼殺嗎?

大概是凌畫沉默的有點兒久,溫夕柔再度開口,木木的語氣裡帶着誠摯,“只要你幫我攪黃了東宮和溫家的婚事兒,我就幫你對付東宮和溫家,你若是不相信我能說到做到,可以給我吃一種控制我的毒。”

凌畫一時間心情很是複雜,見過狼殺,沒見過這麼狠的,見過對她表忠心的,沒見過開門見山上來就要她給毒控制自己得。

她又沉默了片刻,緩緩開口,“我能問問,溫二小姐不想嫁東宮,是有什麼心儀之人想嫁嗎?還是單純地不想嫁入東宮?”

溫夕柔木木的面色終於有了一絲別的表情,“我心儀二殿下蕭枕。”

凌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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