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關係(二更)

宴輕出了杏花村往回走,雲落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後。

宴輕走了一段路後,忽然笑了,回頭問雲落,“你見過無論什麼時候,都說話滴水不漏的人嗎?”

雲落如實說,“見過。”

宴輕問,“見過的多嗎?”

雲落實在地點頭,“不少。”

宴輕滿意他的誠實,“我也見過不少。”

雲落想,您從小聰明到大,不說出身端敬候府,有個顯赫的身份,您師從的那兩位文武師傅,就足夠教您做人的了,只說您已做了四年多紈絝,京中的三教九流人物都打過交道,那自然什麼人都見過了。

再換句話說,能識破主子的兵法和小心思,也是獨一份了,一般人真做不到。

再還有,當初杏花村的事兒主子做的秘密,他沒親眼目睹參與,聽琉璃提了一言半語,那一言半語,窺不到全貌,但也覺得天衣無縫,因爲主子給給酒裡下了憫心草,宴小侯爺和秦三公子便自主搭臺唱了大戲,順利的全然沒有任何懷疑的點兒。

但即便這樣,宴小侯爺還是在見到秦三公子後,盯着盤問了一番,如今又跑來了杏花村套話。

顯然,他是對當初的事兒十分懷疑的,不相信自己能做出那樣的事兒。

雲落真不知道該誇他太聰明,還是無語他就不能心裡糊塗一下?

宴輕繼續往前又走了兩步,漫不經心地對雲落說,“杏花村的掌櫃的,全程說話滴水不漏,不簡單吶。這樣的人,甘於委身杏花村,一待就是二十幾年。是不是很奇怪?”

雲落能說什麼?原來掌櫃的應付的太好,也是錯,他只能道,“是吧?”

宴輕攸地一笑,又停住腳步,盯着雲落,“你確定杏花村跟你家主子沒關係嗎?”

雲落無奈極了,讓他怎麼說?若是他說確定,那將來某一日,主子翻車了,他是不是在小侯爺這裡也黑臉了?若他說不確定,那豈不是直接告訴小侯爺,杏花村是主子的,這裡有陰謀?

他聰明地壓低聲音說,“杏花村是嶺山的。”

反正,主子與嶺山的關係無人知道,而嶺山也完全有這個實力,在京城安插幾個暗樁,有些產業,本來也不奇怪。有朝一日就算小侯爺知道了,也不怪他沒說實話,這杏花村本來就是嶺山的,是後來傳到了主子手裡的。

宴輕一愣。

他是真的愣了,沒想到,杏花村竟然是嶺山的產業。

他看着雲落,半晌才說,“怪不得掌櫃的這般人才,甘於二十多年一直待在杏花村不施展。”

嶺山在如今來說是個忌諱,但在幾十年前甚至百年前,甚至更遠,那可是提起來就讓人尊崇的地方,太祖要與嶺山王平坐天下,但嶺山王不止拒絕了,還自願選了嶺山做封地,爲後梁守死了東南邊境,既是大義,也是恩義。

雲落道,“嶺山人才濟濟,杏花村掌櫃的大約就適合待在杏花村纔是他的施展。”

宴輕點頭,“你這樣說,還真是了。”

他轉過身,慢悠悠地繼續往前走,再不多言了。

雲落心裡鬆了一口氣,想着這件事兒總算應付過去了吧?

他剛想到這,不料宴輕又問,“你家主子與嶺山有關係嗎?”

雲落差點兒給跪了。

他就不該對宴小侯爺抱有希望,他這人就是個聰明至極的人,推背圖都敢反覆推演傷了慧根的人,還有什麼是能瞞得住他的?他想着,若他真心想知道,主子怕是早晚要捂不住。

不過馬當時,他跟掌櫃的想的一樣,他沒跟主子大婚前,還是拼命死活捂着吧!

雲落只能含糊地說,“主子與嶺山是有些關係,但也不大。”

這話他也沒說錯,主子的外祖父早就出了嶺山,只不過打斷骨頭連着筋,與嶺山的血脈不可分割罷了,主子如今與嶺山,說有關係,也有關係,說沒關係,也可以說沒關係。

雖然牽扯的繁雜,但其實也簡單的很。

宴輕挑眉,“什麼關係?纔是不大的關係?”

雲落心都提起來了,但不能讓宴輕聽出來他緊張,只如常地說,“可有可無的關係吧!”

宴輕好笑,“這世上,還有這樣的關係嗎?”

“有吧?”雲落快暈了。

宴輕回頭瞥他,“你緊張什麼?”

雲落:“……”

誰受得住小侯爺這麼盤查地問?

就問問,誰受得了?

他無奈了,壓低聲音說,“小侯爺,這裡是大街上,雖然沒人,但是萬一隔牆有耳呢?您就這麼大咧咧地跟屬下說嶺山,您不緊張,屬下也緊張啊。”

他倒是沒反駁宴輕說不緊張的話,他吸取了掌櫃的教訓,凡事過猶不及。

他這樣一說,宴輕倒是想起了,近來早朝上對於嶺山,有些討論,基於綠林牽扯出來的,陛下十分敏感,朝臣們下了早朝後,背地裡說說,也不敢明面討論,怕踩到了不能踩的地方。

宴輕嗤了一聲,“你家主子都不緊張,你緊張什麼?”

雲落默了默,“屬下沒有主子心裡強大。”

哪怕都動用了嶺山的蒼雲衛了,主子依舊在陛下面前滴水不漏,就跟嶺山與她一點兒關係都沒有似的,明明是她處處在算計小侯爺,但一點兒也不覺得虧心,有時候還挺作,在小侯爺面前嬌嬌氣氣的拿捏小侯爺這拿捏小侯爺那的,他看的都驚的慌,而主子依舊面不改色。

宴輕被氣笑了,“你挺行啊。”

有什麼養的主子,有什麼樣的屬下,這話說的,也一套套的。

雲落謙虛,“屬下比主子差遠了。”

宴輕看着他,忽然心情很好了,也不盤問了,“行吧,等她回來,我自己問她。”

雲落徹底放了心。

想着主子回來時,估計也到了大婚時了,憑着主子的本事,怎麼也能應付過去,就算應付不過去,也能應付完大婚,只要大婚後,他覺得,小侯爺是再早一點兒知道,還是晚一點兒知道,也沒有太大的區別了。

凌畫此時並不知道宴輕已盤問過了秦桓,也不知道宴輕已找去了杏花村與掌櫃的聊了一晚上,她此時正在趕路。

饒她相信,蕭枕不會出事兒,但沿着障毒林往衡川郡走,一日一日的搜查過來,連犄角格拉都不放過,也沒瞧見蕭枕的半個影子,她心裡也沒了底。

正因爲心裡沒底,又累又疲憊,以至於,她哪裡還能想起給陛下上摺子?哪裡還能想起給宴輕去信?

所以,她一直沒想起來。

琉璃也沒想起來。

他們兩人都沒想起來,就更沒有人會想起來了,如今所有人的全部注意力都在找蕭枕上,包括蕭瑾。

蕭瑾也不希望蕭枕出事兒,如今他也算是與東宮對着幹上了,他的人都跟東宮打了一架了,讓東宮折了不少人,如今不管東宮會不會利用吳易陷害他,他都是凌畫這條繩上的人了。

他也拖着疲憊的身子,跟着一路找。雖然不用他多費什麼腦子,但是趕路也累。

一連又找了十多日,這一日,已來到了衡川郡,仍舊不見蕭枕的影子。

衡川郡遍地都是受災後的荒涼破敗之感,地上的水還沒幹,有的地方甚至水囤積了一人深。

望書早已得到了蕭枕半途出事失蹤的消息,已帶着人在衡川郡附近暗中查了多日,這一日,收到凌畫已到的消息,前來見她。

這一見,嚇了一跳,“主子,你的腿……”

凌畫一瘸一拐,臉色是易容的藥物都遮擋不住的疲憊,“沒事兒,騎馬受了傷,一直沒機會養着。”

望書放了一半的心。

凌畫問,“衡川郡可有二殿下的消息?”

望書搖頭,“二殿下沒有來衡川郡,沒有他絲毫來過的蹤跡。”

若是蕭枕來衡川郡,一定會聯絡他,他是主子的人,間接也是二殿下能信任能用的人。沒道理二殿下若真來了衡川郡,不聯絡他。

凌畫心又沉了沉,“怕真是出大事兒了。”

望書問,“主子沿途找來,也沒有二殿下的蹤跡?若真是出大事兒,總要有個痕跡。”

細雨比凌畫早來一步,也是一臉疲憊的菜色,在一旁說,“從二殿下失蹤後,屬下就帶着人一直在找,無論是障毒林,還是與主子匯和後順着主子吩咐的線沿途追下來,都沒有二殿下的蹤跡,按理說,不應該。”

凌畫道,“大家找了這麼久了,都累了,先休息一日。”

她要冷靜下來,好好想想,蕭枕的失蹤還有什麼可能是她沒想到查找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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