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對弈

宴輕喝了幾盞茶後,見凌畫沒有要睡覺的打算。

他放下茶盞,對她問,“不睡嗎?”

琉璃一天沒回來,凌畫眼見天已經徹底黑了,不太能睡得着,她看着窗外道,“清音寺距離漕郡騎快馬來回也就一個多時辰,琉璃都去了一天了,着實不應該,我有點兒不放心。”

宴輕道,“她當時去送寧家的卷宗,不是帶了人跟着嗎?”

凌畫點頭,“是帶了人,但應該也沒有帶太多人。”

宴輕見她憂心,“不是派了人出去找了?不如再派些人去,興許真是出了什麼事情。”

凌畫點頭,對外面喊,“望書。”

“主子。”望書出現在門外。

“既然已派了人出去,不知道爲什麼還沒有琉璃的消息。都一日了,我不太放心,你親自帶着人去,沿着去清音寺的路,仔細地查,看看琉璃是出了什麼事情?”

望書應是,也覺得琉璃怕是真出了什麼事情,二話不說,“屬下這就去。”

宴輕想着看來她今日又沒辦法早點兒歇着了,對她問,“不如我再陪你下棋?”

凌畫幽怨地瞅了他一眼,“哥哥總讓着我,沒意思。”

宴輕保證,“這回絕對不讓着你了。”

凌畫見他說的很誠實,點頭,轉身去拿棋盒,同時警告他,“反正只要你讓着我,我就能看出來,你若是說話不算話,看我跟不跟你翻臉。”

宴輕心想,能耐了,都敢跟他翻臉了,他點點頭,“這回說不讓你,就真不讓你。別輸了哭鼻子。”

凌畫扁嘴,“我又不是愛哭的人。”

宴輕笑了一聲,“那是誰生病了默不作聲掉金豆子的?”

凌畫:“……”

她當初用的是美人垂淚的計好不好?就是爲了算計他讓他對她心軟哄她呢。

她摸了摸鼻子,小聲嘟囔,“我那是故意哭給你看的。”

宴輕:“……”

那可真夠可以的。

他不知是氣還是笑,“果然我沒看錯,你就是畫本子看多了,小伎倆層出不窮,以後不準看那些畫本子了。”

凌畫拿了棋盒重新坐下身,擺弄棋盤,“那哥哥呢?如今愛看畫本子的人可不是我。”

她如今可沒那閒工夫看畫本子。

宴輕嫌棄地說,“我以後也不看了,我怕看多了畫本子學成你這樣。”

凌畫理虧地住了嘴。

她的確是看畫本子看的太多了,從小看到大,風花雪月那些東西,情情愛愛什麼的,都是從畫本子上學的,她本來以爲挺有用的,但是沒想到,宴輕不吃這一套,反而被他嫌棄死了。

既然如此,她以後也都不想看了,反正看的夠夠的了。

宴輕見她住了嘴,想着她還知道理虧自省自己,看來還不算無可救藥。他掃了一眼棋盤,說不讓就不讓,當先落下一子。

凌畫這回打定主意,用十分本事,到底看看宴輕讓不讓着他,說話算不算數。她的棋風開始綿軟,漸漸的,愈發鋒利。

外面雨聲很大,房中卻十分安靜,僅僅能聽到棋子落在棋盤上的聲音,兩個人落子的力道都很輕,宴輕面上一如既往的帶着幾分漫不經心,凌畫神色尋常,整個人安靜柔美,但若是有第三個人在場,便會發現,二人面前的棋盤滿是肅殺之氣,金戈鐵馬,殺的難解難分。

雲落從崔言書的院子出來,走到半路,遇到了望書急匆匆要出門的樣子,他喊住望書,“出了什麼事情?”

望書搖頭,一臉沉重,“琉璃走了一日了還沒回來,我派了人去找,如今天都黑了,還沒有消息,主子讓我帶着人沿途……”

他話音沒落,便聽到大門外有馬蹄聲踏雨而來,在雨聲中想起一連串踏踏踏的聲音,他立即止住話,與雲落對看了一眼,二人齊齊想到了什麼,一起向大門口的方向走去。

二人來到大門口,馬蹄聲也止步在大門口,大門打開,正是琉璃和細雨一行人,琉璃已渾身溼透,臉色蒼白,一隻手臂端在身前,用綁帶綁着,下馬雖沒用人扶着,但是跳下馬的動作踉蹌了一下,看起來有些虛弱,顯然是受傷了,細雨比她好不了多少,胸前綁着綁帶,臉色同樣蒼白,看起來胸口受傷了。

後面跟着的暗衛也或多或少都有些輕傷。

雲落和望書臉色鬆了一口氣的同時,面上齊齊一沉,雲落迎琉璃,對她問,“出了什麼事兒?”

琉璃看到雲落,眼眶一紅,幾乎要哭出來,“我差點兒被抓回玉家去,若不是細雨察覺,帶着人將我搶回來,我今天就回不來了。”

雲落一愣,沒想到是玉家人動的手,他皺眉,“你爹孃不是不強迫你的嗎?”

琉璃委屈地說,“我爹孃雖不強迫我,但是玉家族裡還有個掌着玉家家族話語權的泰山北斗叔祖父呢,他知道我又跟着小姐來了漕郡,早就讓人瞅準機會,打算用強的講我綁回玉家。”

雲落臉色不好看,“他一定非要你回玉家做什麼?”

琉璃鬱悶極了,“誰知道呢,我爹孃雖就我一個,但是叔祖父膝下,好幾個孫子孫女,哪裡用得着隔着我爹孃來綁我?我也正不明白呢,不過他兩年前就發話了,讓我回玉家,我一直不聽話回去,他這回用強的要強行綁我回去也不奇怪。”

雲落想想也是,點點頭。

望書問細雨,“玉家來了多少人?你們怎麼還受傷了?”

細雨捂着胸口,“來了一百多人,都是高手,沒想到玉家這回這麼發狠的要琉璃回去。我收到信號,立馬帶着人去了,因東宮的暗樁還有幾處沒清除乾淨,我留下的人多,帶去清音寺的人少,若沒有曾大夫的毒藥,這一回還真是得眼睜睜地看着琉璃被強行搶回去了。”

他疑惑地看着琉璃,“我都很奇怪,你叔祖父對你回玉家這麼執着做什麼?你又不是玉家的繼承人,是不是有什麼我們不知道的事兒?不如去信問問你爹孃,否則他雖然是玉家的掌權人,但你也不是嫡系一支,他也不應該對你一個小輩又是女兒家這般執着讓你回玉家。”

琉璃也覺得奇怪,點點頭,“我今夜就去信問。”

幾個人回到凌畫的院子,外面的雨雖然下的大,但透過屋子裡的燈光,依稀也能看到凌畫屋子裡窗前映出的兩道人影。

幾個人進了門,站在外間畫堂裡,琉璃先出聲,“小姐,我回來了。”

剛一開口,就透着濃濃的委屈味。

凌畫整副心思已入了棋局裡,用了十分心神對付面前的這一局棋,哪怕琉璃等人進了外間畫堂,她也並沒有聽到,倒是宴輕在幾個人進院子時,擡頭向窗外看了一眼,然後又收回視線。

如今琉璃出聲,凌畫驚訝地擡頭看向門外,“琉璃?”

琉璃“嗯”了一聲。

凌畫聽出琉璃的聲音不對勁,立即問,“怎麼了?進來說。”

琉璃這才走進了屋,後面跟着細雨望書雲落。

凌畫瞅見琉璃狼狽虛弱的樣子,皺眉,放下了手裡的棋子,“受傷了?誰動的手?”

琉璃擡着胳膊僵硬的不敢亂動,氣憤地將緣由說了一遍。

凌畫聽完蹙眉,沒立即說什麼,而是對琉璃道,“你那位叔祖父欺負了你,我今日幫你記下了,回頭一定幫你找回場子來。現在你和細雨立即去找大夫包紮一下,然後什麼也別想,先去歇着吧!”

這一句話十分有安撫作用,琉璃頓時不委屈了,痛快地說了一聲好,轉身去了。

望書和雲落對看一眼,也不再打擾凌畫和宴輕,跟着琉璃和細雨去找大夫。

二人離開後,凌畫對宴輕道,“哥哥,我們繼續。”

這一局棋,一定要分出個輸贏。

宴輕挑了一下眉,點了點頭。

半個時辰後,一局棋結束,落下最後一子,凌畫棋差一招,輸給了宴輕。

凌畫心想果然,她全力以赴之後,他認真不讓着的情況下,她的棋藝是不及他的。她盯着棋盤,半天也沒擡頭,心裡想着不知道哪一步沒走對。

宴輕見凌畫半天沒說話,心不由得提起來,有些緊張地說,“是你說不要我讓着你的。”

他如今贏了她,怎麼又不高興了?

凌畫繃着臉,想不明白哪裡沒走對,便有些不大高興,頂了他一句,“說讓你不讓着,你就真不讓着了?”

宴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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