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豬八戒倒打一耙

秀菱一家才吃過夜飯,就聽得外頭高聲大嗓的,正是朱氏那扁而利的聲音:“都在家麼?”

李氏迎出來一看,不冷不熱地說:“是大嫂呀!怎麼有空來我屋裡?進來坐吧。”就引着朱氏去了堂屋。顧守仁猜着朱氏定是有什麼事兒,也隨後進來。

朱氏皮笑肉不笑地瞅着顧守仁道:“我說老二呀,咱們雖是分了家,畢竟是打斷骨頭連着筋的親兄弟。你家秀菱怎麼夥同了外人,欺負起金明和金貴來了?”

顧守仁回家後,才弄清了秀菱被蜂蟄的原委,這會子見朱氏說出這樣的話來,大吃一驚:“大嫂怎麼這樣說呢?我聽說秀菱今天被蜂蟄得臉都腫了,還是金明金貴捅馬蜂窩害的!”

李氏便喚秀菱:”來讓你大伯母瞧瞧,臉都腫成什麼樣兒了!”

她心裡有些着惱,看朱氏的架式,象是上門興師問罪的。自家孩子吃了虧,她可是寧願大事化小,小事化無呢!

秀蓮拉着秀菱走了進去,故意說:”大伯母,你自己看吧!不是金明金貴捅馬蜂窩,秀菱能這付模樣?”

朱氏一拍膝蓋:”你可別怪到我們家金明和金貴頭上來。他倆正在捅馬蜂窩,秀菱一頭撞過去,怪得誰來?倒是她唆使外人攆狗咬我們家兩小子,害得金貴掉了一隻鞋,腳板上都扎出血來了呢!這帳又怎麼算?”

李氏冷笑道:”原來大嫂今天是來和我們算帳的!那我問你,人家好好兒的,幹嘛攆狗追他們?”

秀菱用清脆的聲音說:”馬蜂圍着我蟄,金明和金貴還看熱鬧;人家好心幫我,他倆就要動手打人,把我還推了屁股墩呢!人家的狗都看不過了,這才攆他們的。大伯母若是不信,就把凌少爺找來,三人六面說個明白。要不乾脆找里正來評評這個理兒,到底誰對誰錯!”

朱氏被秀菱一席話說得啞口無言,默了半晌說:”咱自家的事兒,就用不着找里正了。我可是聽見說是秀菱唆使人攆狗咬兩個哥哥,這才上門來問一聲的。”

“若是他倆說我殺人了,你也信啊?”秀菱衝朱氏翻了個白眼說.

朱氏訕訕地說:”那哪能啊!”又瞅着李氏問:”你們說的那凌少爺,是哪個?”

李氏就把自己知道的說了,嚇了朱氏一大跳,她曉得,有錢人家裡不好惹,若自己那兩小子真把人家打了,只怕麻煩就大了!當下涎着臉說:”總算沒出大事兒。我看着金貴丟了一隻鞋,腳板又扎出了血,所以才盤問他倆。金貴那小子不說話,金明就說是秀菱惹的禍。哪知道其中是這麼個緣故。讓我回家好好罵他一頓!”

李氏知道她說的不過是場面上的話,其實她家那兩個小子就是她慣出來的!

秀萍這時在竈屋洗好了碗筷,一邊拿布擦着手,一邊伶牙利齒地說:”大伯母,金明和金貴兩個,怎麼也學了一張碎婆婆嘴,我們家秀菱捱了馬蜂蟄不算,還受了他們一大篇話。現如今不是分了家嘛,各家管好各家的事就成了!”

朱氏被噎得說不出話來,只好一邊起身一邊推卸責任:”我早說不來不來吧,娘還偏讓我來問一聲,你看這事鬧的!”似乎她跑來發飈,還是顧何氏的主意.

李氏淡淡地道了聲:”大嫂走好。”就由得她去了.

秀萍待她邁出了門檻,這才低聲說:”咱家沒找她說話,人家還想豬八戒倒打一耙呢!”

李氏嘆口氣:”算了,咱不和她一般見識。”

顧守仁也說:”怎麼說也是一家子,計較那麼多幹啥。”這件事就算揭過去了.

眼看着天氣一日日回暖,犁好的田也上了腐熟家畜肥。顧守仁將早稻種子先曬了兩天,李氏煮了一鍋濃鹽水,倒入缸裡配上清水,拿了個雞蛋,看它漂浮在水面露出硬幣大小的蛋殼,滿意地點點頭,再將稻種放入鹽水中充分攪拌。

秀菱好奇地問:“娘,這是幹啥呢?”

李氏笑笑:“選種嘛。種子好,出的苗纔好,到時才能多收穀子。”

秀菱哦了一聲,她對這些還真是不懂。見李氏撈去漂浮在水面的空秕粒,草籽等,然後取出下沉的種子,用清水洗了兩遍,再浸在水中,說是要泡一天。

到了時間,秀菱又樂顛顛地跑去看李氏怎麼操作。李氏不緊不慢地將種子裝入袋中,來到金偉住的屋子,這裡隔成了前後兩間,金偉和林生睡在前間。後面放着一家人的口糧,農具,雜物什麼的。還有一張坯檔牀,李氏將袋子放在鋪着厚厚稻草的鵲蕩採希又用麻袋蓋好。

李氏一看秀菱眨巴着大眼睛,猜到她要問,自己告訴她:“這是催芽呢!等芽發出來,才種到地裡去。”

催芽的時候,爲防止高溫燒芽,顧守仁日夜不離地守着,因爲要及時翻動覆蓋物,又得注意保溫保溼,他不放心別人做,所以連飯也是李氏端進來吃的。三天三夜,算是基本上都催出芽了。顧守仁雖然眼睛熬出了血絲,見自家的種子根短芽粗,臉上還是露出了舒心的笑容。

接着就是晾乾煉芽,秀菱又開始了十萬個爲什麼?

顧守仁摸着她的頭和氣地笑笑:“若把剛催好的芽谷立即播到田裡,幼芽遇冷,就受不了了。得讓它們有個適應過程不是?”

秀萍在飯桌上告訴李氏:“我去打豬草的時候,碰見了娘娘。娘娘說大伯家催芽時現糖了。”

現糖就是種子上出現糖水一樣的粘液物質。

李氏還沒說話,秀蓮說:“準是大伯大伯母懶到一塊兒去了,沒照料好!”

顧守仁一聽急了:“不行,飯後我得去看看。”三兄弟裡算顧守仁種地是把好手。

秀菱看着她爹心想:爹這人,還真是個好人,一點不記仇啥的!

等顧守仁回來,秀菱便問:“爹,大伯家的種子怎麼樣了?”

顧守仁背了手說:“還能怎麼樣?讓他們把谷种放在溫水中漂洗乾淨,再重新上堆催芽。”

顧家播種之後,由於春季的氣溫還是偏低,稻種自生自滅的話,不僅出苗慢,還容易爛秧。所以李氏,林生還有顧守仁,又將幹稻草淋上少量清水。再均勻的覆蓋到田塊,說是要草不成堆,地不露土。

這還是開頭吶,秀菱看得心內大發感慨,原來再平常不過,天天吃在嘴裡的糧食,竟是這樣來之不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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