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6章 想洗冤

秀菱付過了茶錢,打發了丁媽,這才離開了茶樓。想想不放心,便隱在暗地裡,要跟蹤丁媽,看看她關於住處的說法,到底是不是實話?

親眼看着丁媽進了銅錢巷的第三家,確定無誤了,秀菱這才自回家去。

李氏見了秀菱連忙道:“今兒中午我燒了秀菱愛吃的紅燒肉,你可得多吃點兒”

秀菱應了一聲,跑去收拾碗筷,準備同家人一起吃飯。她腦子裡想着事兒,飯吃得便少,話也不多,還有幾分心不在焉的樣子。

李氏不由得問:“秀菱怎麼啦?難道娘燒的紅燒肉不好吃?”

“啊?哦,不是不是,娘燒的紅燒肉好吃着呢”秀菱捧着碗,大口大口地往嘴裡扒起飯來。

秀菱想着:等這事兒理清了頭緒,她肯定會告訴爹孃聽。畢竟靠她獨個人,是做不成她想做的事的。也不知道爹孃會不會支持她的想法?就是李美雲自己,心裡又是怎麼想的呢?這事恐怕也要經過她的允許,不然那不成了名不正言不順嗎?

擱下飯碗,秀菱覺得腦子裡頭亂哄哄的,不自禁地拿手揉了揉太陽穴,早被李氏瞄在眼裡,開聲問:“可是頭疼啊?”

秀菱趁機道:“不疼,有些兒昏乎乎的,怕是昨夜沒睡好。我去牀上躺躺兒,就沒事了”

“莫不是昨夜着了涼,怪道我覺得你有些兒不對勁。”李氏關切地說:“去吧去吧”

顧守仁看了看秀菱:“剛吃飯不作興就躺牀上睡覺,秀菱還是略坐會子再躺,啊”

秀菱哦了一聲,去了和秀萍合住的小屋。自搬了家,她便和秀萍睡一個屋子一張牀了。

靠在牀頭坐了一會子,秀菱這才鑽進被窩躺下,閉着眼睛裝睡,其實腦子裡卻一直在考慮剛纔的事情。

李美雲所受過的屈辱,一定使她刻骨銘心吧?在那樣的時代,一個女人的名譽比生命還要重要,而李美雲能好好的活下來,真的說明她內心還是很強大的秀菱猜測:也許李美雲想到了,如果她死了,人家照樣是用鄙夷恥笑的眼光看她;而她活着,也許有洗刷恥辱的一天。因爲她真的真的是被冤枉被陷害的是這個信念支撐着李美雲活下來的嗎?

秀菱很想親口問問李美雲,可是,在沒有幫她想出解決辦法之前,問也不過是揭開她深埋心底的傷疤。那麼,怎樣才能幫到李美雲呢?

秀菱把雙手交叉而握,擱在胸前,她想到李美雲身受的那些苦,就很爲李美雲覺得心痛。都說紅顏多薄命,難道真是這樣嗎?李美雲是因爲長得太好了,所以才命運多舛嗎?

如果要這樣說的話,那就是在爲譚家大房那一類的惡人開脫了。她們針對李美雲下手,只是妒忌她長得美不成?難道不是因爲譚家大房心懷毒念,想要一箭雙鵰---既打擊李美雲,又能得到她名下的財產嗎?

秀菱越琢磨便越覺得,不應該放過譚家大房這個壞女人憑啥她害完了人,照樣吃香的喝辣的,一點事兒都沒有?說什麼天道好還,寄希望於等老天爺來懲治她,還不如靠自己呢好吧,如果要對付譚家大房,應該怎樣一步一步走下去?

秀菱睜開了黑寶石般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轉着,一邊快速地開動腦筋。李美雲做爲被害人,當然可以上到公堂擊鼓鳴冤,可是她肯這麼做嗎?現在巳知的證人,就是那個丁媽,她肯站出來呈堂證供麼?到目前爲止,這還都是疑問。

從丁媽口中得知,參與了這件事的人,起碼還有那個琴兒,她是李美雲曾經的丫頭,還有那個無賴子,整起陷害李美雲事件中,最重要的一環,找到這個人,將他拉到自己這邊,無疑是添了一個勝利的砝碼。

問題是,就算找到了琴兒,就算找到了那個無賴子,人家憑什麼幫李美雲呢?

要知道,他們也參與了陷害李美雲,如果見官的話,水落石出之時,也是他們獲罪之際,傻子纔會爲了幫李美雲洗脫冤情,而把自己給搭了進去那麼李美雲這一邊有什麼勝算呢?現任知縣,是楊國平的女婿許達茂,他因爲任職期間,將長平縣治理得不錯,於是又延續了三年任期。這三年之後,大有升遷的可能。

而楊國平不光是顧家的生意夥伴,亦與顧家結成了兒女親家;他的兒子楊紹文,與顧家二閨女秀萍已經定下了親事。

憑這重關係,加上適當的打點,李美雲或許能夠得到知縣許達茂的庇護。有了上頭罩着,總是件好事情。那麼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就是,收集人證物證。

而做爲李美雲的敵人一方,譚家大房財雄勢厚,與官場的聯繫恐怕也不是沒有,她也可以花錢買通官府的人,爲自己說話辦事。甚至,她可以拿出更多的錢來堵證人的嘴,讓他們死心塌地聽她的話;或者乾脆殺人滅口秀菱想到這兒,覺得頭又痛了起來,實在是太複雜了。看樣子,這事兒還得先告訴爹孃,再經過李美雲的同意,如果她真想報仇血恨的話,再來想辦法。

打定了主意,秀菱吃罷晚飯時,便找了個機會,把這兩天發生的事情,悄悄兒告訴了顧守仁和李氏。

顧守仁和李氏對視了一眼,沒想到這事兒全被秀菱知道了;而且她還想辦法和當年服侍李美雲的丁媽掛上了鉤。

李氏將秀菱拉到自己身邊坐下,摸着她的頭道:“秀菱,其實這個事兒,爹和娘都是知道的你母親全部說起過。可是就算我們知道真相,當時哪幫得上她?窮莫與富鬥,民莫與官鬥,唉”

秀菱不服氣道:“可是現在情況不一樣了,咱們家雖然不算富,也不是很窮。而且咱們手裡有了證據,丁媽就是個證人。再加上當今知縣,與咱們家不是沾着親,帶着故嗎?他說不定能幫上咱們還有啊,李美雲受了冤枉,如果能洗清的話,她的名聲挽回了不說,早先被奪去的遺產也能弄回來,這是她應當得的”

顧守仁抽着旱菸,他能理解秀菱心裡的憤慨和不平,當初他聽到這個事兒的時候,不是也有一種想幫着李美雲告官,打官司的衝動嗎?

其實秀菱說得也不是全沒道理,顧家如今境況好轉,也認識幾個場面上的人,如果能找齊證人,和那譚家大房鬥上一鬥,也不見得就一定會輸吧?

所以顧守仁放下了旱菸袋,滿面嚴肅地說:“秀菱,這個事兒,我們還得問問李美雲的意思她若真想替自己洗冤,找回清白,拿回屬於自己的財產,咱們或許可以想辦法幫幫她。要是她自個兒已經把這事放下了,不願再提,那咱們再起勁,也沒多大的作用。”

秀菱想了想,顧守仁這話說得不錯:李美雲是當事人,是被害者。如果她現在一心只想和林生叔過着平靜淡然的生活,把以往的恩怨都拋在了腦後,那自己想做的事情,是否還有意義呢?

李氏也道:“你爹說得對。主要還是看你母親心裡到底怎麼想的。”

秀菱嗯了一聲:“那我明兒個問問她去。她若是想報仇雪恥,爹孃可得答應盡全力幫她一把。若是她已經沒了這個心思,那我也就放下得了”

她嘴上是這樣說,其實心底還是非常不情不願的,就因爲腦子裡根深蒂固的想法:壞人做了壞事,一定要受到懲罰不然的話,還要安份守法做什麼?好人不是永遠被壞人欺負嗎?

顧守仁鄭重地點點頭:“爹答應你。只要我能幫上忙,肯定盡最大的努力。”

李氏看着這個小女兒,她小小的臉上,滿是倔強堅定的表情,不由得心裡又是詫異又帶點佩服:小小年紀,竟不畏**,想着替她的生身母親翻起案來,真是個不同尋常的孩子那一夜,秀菱翻來覆去地睡不着,覺得這樣漫長,怎麼總也不天亮啊攪得秀萍嗔她:“你今兒烙燒餅似的,一下子翻過來,一下子翻過去,連帶害我也睡不着。”

秀菱歉意地道:“怕是白日睡足了,晚上竟是睡不着。好吧好吧,我儘量不翻身就是了。”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秀菱早早就起牀了,幫着李氏燒早飯。李氏笑道:“咱一家人進了縣城,還是鄉下人的作派,一大早都是睡不着,非得爬起來才罷。”

秀菱吃過早飯就要往李美雲那邊去,被李氏拉住說:“你好歹坐一會子再去吧,天兒這樣早,到時你母親和林生叔還以爲出啥事兒啦”

秀菱只得按捺住了,等太陽升起來了,這纔出的家門。

等見着了李美雲,秀菱想到她曾經受過的罪和屈辱,眼睛裡情不自禁地漫上了一層淚光,把李美雲嚇了一大跳,忙摟住秀菱問:“你怎麼啦?出什麼事兒了嗎?‘秀菱吸了吸鼻子,挽住李美雲的胳膊說:“咱們進屋裡去,我細細說給你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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