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6章 井水不犯河水

房內的蠟燭並未熄滅,無論是秀萍還是楊紹文,都沒有心情去做這件事情。所以此刻的楊紹文可以藉着透進帳內的燭光,看到秀萍臉上仇恨的,嘲弄的神情。

而秀萍說出來的話,則不亞於扔了一枚炸藥,炸得楊紹文暈頭轉向。

楊紹文直瞪瞪地看着秀萍,冷得象冰一樣的語氣:“那個男人是誰?”

“你永遠也別想知道這個人是誰,我不會告訴你的”秀萍一揚下巴,嘴邊是譏諷的笑容。她這麼做,唯一的目的就是想激怒,刺傷楊紹文。如果能看到他暴跳如雷,如果能看到他怨氣沖天,那正是她所希望的楊紹文可能猜到了秀萍的心中所想,所以他緊咬牙關,努力平靜自己。既沒有暴跳如雷,也沒有怨氣沖天,而是用更加冷漠的聲音問:“你已經知曉了我心裡喜歡的女人是誰,你卻不讓我知道你喜歡的男人是誰,這不公平。再說了,你就告訴我又怎樣呢?難不成我還會去找他算帳?”

秀萍冷笑:“我知曉你心裡喜歡的女人是誰,卻並不是你自己心甘情願告訴我的,不過是你說漏了嘴而已。所以,不存在公平不公平的問題。總而言之,我就是不想告訴你他是誰”

楊紹文將手臂從被子裡伸出來,一把抓住秀萍的肩,儘管他拼命壓抑自己,但臉上還是不免露出幾分惡狠狠的神情:“如果被我打聽出來,你和這個男人有什麼不清不楚的話,你就死定了”

秀萍用力拂開他的手:“你別放屁我和他可是清清白白的,連手都沒拉過。可是他就是深印在我心裡,憑誰也別想抹去”

她這話,其實真是打擊到了楊紹文。他也許沒有把秀萍當成自己唯一心愛的女人,但他確實娶了她,她是自己名正言順的妻。所以,聽到秀萍理直氣壯地說出,她心裡喜歡的是另一個男人,她從來都沒有愛過自己,楊紹文的心裡是說不出的沮喪,還有一種無法形容的傷心。

是的,傷心。爲什麼他會傷心呢?他不是不喜歡她嗎?但楊紹文自己也解釋不清,他聽了秀萍的自白之後,爲何會有那種感覺。難道只是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單純佔有的慾望?不光要得到她的身體,還要得到她的心?

現在情勢已經很明白了,秀萍不光沒有給過自己她的心,她連身體也不願意給他碰上一碰。

而楊紹文是不願意在秀萍跟前示弱的,既然你從來沒有喜歡過我,心裡一直裝着別的男人;既然你連身子也不想要我碰;那麼好吧,我們誰也不欠誰了想到這兒,楊紹文從被子裡翻身坐起,將雙臂撐在秀萍的枕頭邊,灼灼逼人的眼光注視着秀萍道:“聽着,現在咱們兩個人扯平了從此後,我可以做到與你井水不犯河水。但是,我若發現你有膽和哪個男人勾三搭四,敗壞我楊家的門風,我一定會休了你”

秀萍瞪了他一眼,將頭扭到一邊不看他,鼻子眼裡哼了一聲,表示輕蔑的意思。

楊紹文扳過她的臉:“給我聽好咱們兩個人怎麼鬧,那是關起門之後的事情。我不希望被我爹孃,還有你的爹孃知曉。明白沒?”

其實楊紹文的希望,何嘗不是秀萍也顧忌着的事情?她哪裡願意這事兒鬧得衆人皆知?若是傳到公婆,還有自己的爹孃耳朵裡,她還想過安生日子嗎?

所以她再度把頭扭過一邊,冷冷地說:“不管是你的爹孃,還是我的爹孃,我也同樣不願意被他們知道”

楊紹文有些疲累地倒在自己的枕頭上,他面無表情地道:“那就好。咱們總算在這件事情上頭,達成了一致”

從此之後,楊紹文和秀萍不光是這樣說的,也是照着這樣做的他們在人前,是一對恩愛和諧的小夫妻;揹着人,他倆卻彷彿冰火不能相融。

是啊,怎麼可能親密無間呢?他們都清楚明白,睡在身畔的這個枕邊人,心裡裝的不是自己,而是另外的人。所以,他們只能戴上面具,爲的是不讓人發現真相;他們只能穿上鎧甲,爲是不受傷害。

實際上呢,不管是楊紹文還是秀萍,都對這樣的生活,感到深深地厭倦然而,他們都無法掙脫。

如果真要分開,各走各路的話,牽涉到的不光是他們兩個人,還有兩個家庭,和彼此之間的利益。只有熬下去不過秀萍和楊紹文都知道,自己還有一道避不過的關口。那就是,怎麼應付楊國平和鄭氏?

既然之前,他們夫妻間的隱秘會被鄭氏探知,那麼當然也就表示,此後鄭氏照樣能知道他們小兩口,到底有沒有歡愛**。

話說楊紹文也好,還是秀萍也好,都相當奇怪,鄭氏究竟是怎麼知道這一點的呢?

如果說伺候的僕婦、丫環告密,可是主人已經睡下了,照說丫環們也就沒啥事了。不經傳喚,是不可以進到內房來的而且秀萍特意關注過,想看看到底是哪個僕婦丫環告的密。但一直沒有抓到過什麼把柄。

後來不曉得楊紹文怎麼打聽出來的,反正他發現了那個相當隱蔽的窺視孔。他的孃親鄭氏,正是通過這個窺視孔,以觀察掛在牀架上的小鳥是否擺動,來判斷他和秀萍的情況。

既然這事關係到他和秀萍兩個,那麼楊紹文就不得不做出一些努力,來平息鄭氏的懷疑和不滿。

所以呢,楊紹文便會隔個幾天,晚上安寢時故意在在帳子裡頭,做俯臥撐,一直把自己累到氣喘吁吁;要不就故意把牀弄出點動靜來,好讓牀架上掛着的小鳥擺動起來。

這個時候,秀萍總是用冷漠的眼光看着楊紹文,覺得他瞎折騰,害自己睡不好覺。有一次沒忍住,嘀咕了一聲:“神經病”

說完這句話,她吃驚地掩住了嘴,自己本來只是腹誹而已,怎麼就說出了聲呢?

楊紹文聽見秀萍居然說自己神經病,狠狠瞪了她一眼道:“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秀萍立刻反脣相譏道:“狗罵誰呢?”

“狗罵的就是你”楊紹文想也不想地接道。

秀萍撲哧一笑:“不錯,確實是狗在罵我”

楊紹文氣道:“你”他圓睜雙眼,哼了一聲:“若不是我這樣發神經病,你以爲你近來會有這麼安穩的日子過?”

“什麼意思?”

“難道你沒發現?我娘這麼久以來,都沒找過你麻煩不是?”

秀萍的葡萄大眼滴溜溜一轉,她還真沒明白過來,楊紹文常常象發神經病一樣的折騰,和鄭氏訓導自己,兩者之間有什麼必然的聯繫?

所以她看着楊紹文問道:“什麼意思?說話說明白點兒”

楊紹文本來瞟了她一眼,便把眼光移開了,不想說。後來又覺得這事兒,最好讓秀萍也配合着點,不然穿幫了,自己和她的耳根子都別想清淨了所以便湊在她耳朵邊,嘀哩咕嚕說了一通。把個秀萍臉都說紅了起來。這下她知道鄭氏是怎麼知道自己和楊紹文的秘密了,敢情還帶監視,偷窺的秀萍蹭的起身,繞過楊紹文就要下牀。楊紹文趕緊問:“你幹嘛去?”她這架式,不會去找自己的孃親理論吧?那才傻呢秀萍悶悶地說:“我這就去把那孔堵上,牀架上掛着小鳥也給它扔了”

楊紹文壓低聲音道:“別價呀你要把孔堵上,把小鳥扔了,我娘不就明白咱倆知道這事兒啦?到時候指不定又琢磨出別的法子來。你照原樣維持着,反正只要我折騰就行了,咱們兩個就可保平安無事,不好呀?”

秀萍聽了他的話,低頭想了想,確實還是這麼回事於是她只好乖乖爬回牀上去睡覺。

也正因爲這件事情,兩人似乎達成了一份默契,原先冰冷的氣氛,兩人之間敵意的排斥,似乎有了一絲緩解。但是,他們還是象兩條平行線,各自按着自己的軌跡前進,也許,這一輩子都沒有相交的可能性了可憐楊國平和鄭氏老兩口,盼星星盼月亮似的盼着抱孫子,可一天天過去,一月月過去,一年過去了,兩年也過去了,秀萍的肚皮卻是一點兒動靜也沒有把個鄭氏急得頭髮都白了不少,琢磨着:這到底是什麼緣故呢?這秀萍到底咋回事?瞧着兒子媳婦兩個人關係不錯,牀架上的小鳥,擺動頻率也正常,卻爲什麼就不能生育呢?

不孝有三,無後爲大鄭氏心裡常常出現這句話。爲了讓秀萍早些懷孕,她是求神拜佛,聽見哪座廟裡送子娘娘靈驗,她便奔了去,求了好些仙方妙藥,回來便讓秀萍喝。把個秀萍喝得愁眉苦臉的。

就是李氏,也着實爲這個閨女操心,兒女就是孃的心頭肉啊她可不希望秀萍因爲不會生育,而鬧騰出什麼事情來,那秀萍這後半輩子可怎麼辦呢?

就是見了楊國平,李氏不免有些訕訕的,有點兒直不起腰來的感覺

上一章 返回目录 回到顶部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