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研經費是個很有意思的話題，鑑於國內科研經費的支出制度，到項目結題的時候如果還有結餘，不但沒人表揚你，反而有可能會挨批。
怎麼辦？
如果是錢途廣大的工科很好解決，買買買就行了，也就是所謂的“突擊花錢”。
實驗耗材不夠用？沒關係，先定個小目標，買它個一年的存量，這個課題用不完，下個課題接着用。哪個大廠出了新設備？先買回來扔倉庫裡，等有時間再研究研究怎麼用。
能花錢才能辦大事兒，錢花的多不但沒人罵你敗家，反而還能受到表揚。近幾年科研經費的管理雖然有所改善，但還遠遠談不上改變……當然，以上這些操作，僅限於經費充足的“大老闆”。在沒資源的“小老闆”手下做項目，想報個動車票說不準都得捱罵。
至於理科，就有點難辦了。
尤其是搞數學的，最大的開支恐怕就是開會交流和差旅費，其次期刊的版面費。科研經費不小心申請多了，想找個由頭花了還真不容易，總不能打印機一天壞一次吧？
陸舟當時沒想太多，國家批一百六十萬下來他就簽了。審批的人估計也沒想到，這種大課題他一年就搞完了。
根據縱向課題的經費支出流程，這筆錢不管你用不用都會先到學校，學校以你的名義申請一個單獨的賬戶，並收個百分之XX的管理費，當你需要用錢的時候再拿着發票去報賬，然後學校才把錢打到你賬戶，或者給你現金。
也就是說，不管用不用得完，這錢都已經從國家的口袋裡發下來了。
你要是用不完……
到時候審計的肯定會噴你，“那你當初申請這麼多搞毛線？”
思來想去，陸舟也沒有想到怎麼處理這龐大的科研經費結餘。
最後，他忽然想到了一個人。
以前帶着他做過項目的李榮恩教授，對這方面似乎很有經驗。
晚飯過後，陸舟回了寢室。
剛一進門，三雙眼睛齊刷刷地向這邊看了過來。
被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了，陸舟輕咳了一聲，“看着我幹什麼，該幹啥幹啥去。”
黃光明舉手：“肘子，我可以摸一摸你的獎牌嗎？”
陸舟：“去吧去吧，就在行李箱裡，隨便摸，借你帶着睡覺都沒問題。”
黃光明迅速起身，往靠在衣櫃旁的行李箱走去。
無言地走過來，史尚拍着陸舟肩膀，感慨道：“可以的，肘子，年初纔在牆上看見你，還不到一年你就掛門上了……啥也不說了，啥時候畢業？我們在門口擺一桌，爲你送行！”
坐旁邊的劉瑞使勁點了點頭，表示贊同。
趕緊走吧！
整天被這麼打擊，傷不起啊！
“這怎麼好意思？”陸舟不好意思笑了笑，說，行動上卻是毫不客氣，“……我大概下個學期畢業，不過12月份去完美國之後，大概就不怎麼回來了。要不，就11月底？”
劉瑞來愣了下，問：“去美國？又開學術報告會嗎？”
陸舟搖了搖頭：“不，這次不做報告了，我就是去那邊拿個獎。”
剛把陳省身數學獎的獎牌掛脖子上拍了張照，小賤一聽到這句話，下意識就問道：“還頒獎？這回又是啥獎？”
陸舟：“柯爾數論獎吧。”
一聽這個名字，劉瑞倒吸一口涼氣，很明顯是懂行的。
而史尚和黃光明則是相視一眼，顯然是第一次聽說這玩意兒。
畢竟他們搞的是應用數學，不是純粹數學，未來會不會幹數學這行都難說，對於數學界的幾個大獎，也就知道國內的陳省身和華羅庚獎，國外的菲爾茨、阿貝爾、沃爾夫三大獎等等
雖然不想顯得自己很外行，但史尚還是架不住心中好奇，戳了戳劉瑞胳膊，問道：“這個獎……拿到國內大概什麼程度？”
“不知道，”劉瑞搖了搖頭，一臉複雜的表情，“國內……好像還沒人拿過。”
史尚：“……”
黃光明：“……”
額……
怎麼都不說話了？
……
翌日清晨，陸舟和往常一樣很早就醒了，但最近實在是太累，難得清閒下來，便在牀上賴了一會兒。
結果一不注意，這一覺就睡到了中午。
起牀去食堂吃過午飯，陸舟徑直前往了位於校園清幽一角的碳納米材料實驗室，找到了正在做電極材料實驗的李榮恩教授，向他討教關於科研經費結餘的問題。
“結餘的科研經費怎麼處理？”聽到這個問題，李榮恩教授愣了下，隨口問道，“你還剩多少？”
陸舟不好意思笑了笑，說：“差不多一百六十萬……”
當初評上萬人的時候，學校把他的管理費給免了，這160萬全都打到了他的賬戶上。
聽到這個數字，李榮恩差點被自己的口水給嗆到。
“咳！你這不是完全沒用嗎？你這……也太替國家省錢了。”
本來他是想說敗家的，但忍住了。
陸舟乾咳了一聲說：“主要是用不上。”
唯一一次支取這筆經費，也就是在《數學年刊》上刊登論文的版面費。去瑞士的開銷，都是盧院士掏的錢，一直到回國他都沒找到花錢的機會。
“我想想，你這是萬青批下來的項目，算是縱向課題吧，你剩這麼多，全都還回去怕是還得挨批。”李榮恩摸着下巴想了一會兒，說道，“那你就……看看要不要配個打印機，或者給自己換臺電腦吧，實在花不完就還回去，亂花也得出問題。這都要年底了，你早幹啥去了！突擊花錢，又不是讓你趕最後兩個月花錢！”
陸舟心中一動，立刻問道，“換臺貴點的呢？”
李榮恩教授笑着說道：“電腦沒事，算是添置實驗設備，又不是買車買房，你儘管放心地挑最貴的買！只要發票沒問題，審計到時候不會太爲難你。”
在李教授看來，一臺電腦能要多少錢？
撐死了萬把塊。
他這裡隨便換個設備都是百萬往上走的，找人來檢修一下都不止這點錢。
陸舟接着問：“那可以報一部分嗎？比如買一臺電腦，一部分用科研經費，一部分用自己的錢。”
“換個電腦還要往裡面補錢？”李榮恩愣了下，“你買啥電腦要這麼多錢？”
“也不是很多吧，”陸舟不好意思笑了笑，“就兩百多萬。”
李榮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