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揹着(二更)

宴輕攬着凌畫,躲在濃茂的林間樹上,透過林木空隙,看到杜唯帶了一千多官兵來,將望書、琉璃、雲落、端陽強行帶走了。

凌畫心裡也快罵娘了,她仔細回想了一番,從昨兒晚上進入江陽城,直接去了名望樓後院,今兒一早離開,並沒有做任何不妥的事兒,那麼杜唯爲什麼帶着人追出來?

這杜唯是什麼毛病?難道來往江陽城的陌生人,無論你如何模樣,改頭換面,都要被他強行扣押?無論男女,人都出了城,還要帶着官兵追回去?

她問宴輕,“哥哥,你能聽清他們說什麼嗎?”

宴輕自然聽得清,他耳目靈敏,這麼遠的距離,聽的雖然不是十分真切,但也能聽個大概,於是跟凌畫壓低聲音說了一遍。

凌畫鬆了一口氣,“跟我猜測的差不多,看來他不是因爲我們哪裡做的不妥暴露了,而是出現在江陽城的人,他都要查一遍,進城的人可能不管,但只要出城,就要查個清楚。”

昨兒,他們進城時已入夜,城門口盤查的不嚴,她還以爲這江陽城與普通城池差不多,無需太過謹慎,但因她出門在外,是個謹慎的性子,還是讓衆人都遮掩了一番,頂着夜色入了城。

直到進了名望樓,都沒遭受到爲難,她以爲今日也會平安無事。

可見,她小看了杜唯。

宴輕覺得新鮮了,笑着說,“那個討厭的人,就是杜唯?”

凌畫仔細辨認了一番,離得遠,她沒有宴輕目力好,看不太清,只能大概看一個模樣輪廓,“我只記得他年少時的模樣,如今與當年,他的變化太大,我不太認得出來,應該就是他吧?”

當年,那個少年離京時,眉眼倨傲不服氣,如今周身病懨懨的,趴在馬背上吃藥,看起來身體很不好,誠如琉璃所說,是個病秧子。

他的病是如何落下的,應該與當年那匪徒之首沒殺他,卻餵了他一顆藥丸有關。

“怎麼辦?人都被他給劫走了,我們是回去救他們,還是如何?”宴輕頗有意思地說,“你看,他吩咐人來搜山了,看來是想找我們兩個。”

凌畫思忖片刻,對宴輕問,“哥哥,若是我們去涼州不帶他們的話,你能保護的了我嗎?”

宴輕笑,“那要看幽州那一關好不好過,涼州總兵周武上不上道了。”

凌畫認真地說,“我還是挺相信你的。況且,還有暗衛跟着,少了他們幾人,也不是十分影響。”

“那我們直接走?”宴輕挑眉,“不救他們了?”

“嗯。不救他們了。”凌畫當即做了決定,“看這個情形,我們若是回去救,正好落入杜唯的圈套,事情鬧大,於我們不利。到了下一個城池,我讓暗樁聯繫江陽城裡的暗樁,給他們遞個消息,杜唯若是不放人,讓他們安心待着,杜唯若是真爲難他們,危及生命,讓他們再殺了杜唯調動江陽城一切勢力自救。”

宴輕點頭,“行,聽你的,那我們走?”

“走吧!”凌畫很果斷。

於是,宴輕攬着凌畫,足尖踏着樹梢,蜻蜓點水般掠過,沒多大一會兒,從這座山頭,便去了前方的山頭,沒在山尖上多停留,便一路向前,小半個時辰,便安全跳出了江陽城官兵搜查的範圍。

宴輕足尖落地,鬆開凌畫,面色如常,不帶氣虛氣喘。

凌畫佩服,“哥哥,你好厲害啊。”

宴輕哼了一聲,“當年我習武時,師傅讓我負重踏牆走十里,一早一晚要走一個來回,規定三炷香。已多年沒練了,到底有些不行了。”

凌畫挽住他手臂,“反正我覺得很厲害,你這輕功,是不是也能做到踏水無痕啊?”

宴輕用扇子敲她發頂,“想什麼呢?江湖俠士的畫本子看多了吧?水上沒有東西飄着,如何能踩在水上行走?再厲害的輕功,也只能幾腳就落水。”

凌畫哎了一聲,“武俠畫本子上果然都是騙人的。”

“也不盡然。”宴輕道,“若是武功高強者,輕功絕頂者,遇到水草多的河灘,是也能做到踏水過岸。不過提一口氣,也就百丈遠而已。還是不能做到踏水無痕,若是能做到,那該是頂尖高手了。反正我沒見過。”

凌畫點頭,她也沒見過。

她對宴輕說,“哥哥,我們得買一匹馬。”

“這荒山野嶺的,去哪裡買馬?”宴輕掃了一圈,“目測幾十裡怕都沒有城鎮。”

凌畫苦下臉,“那我走不動幾十裡啊。”

她有點兒想回去救雲落、琉璃他們了。

宴輕低頭瞅了她一眼,大多女子都裹腳,凌夫人對凌畫雖然嚴格,但是並沒有給她裹腳,但她的腳也很小,細胳膊細腿,腳也不大,走這等山林荒地,真是難爲她了。

他嘆了口氣,“我揹你?”

揹着一個人走幾十裡,他還沒試過,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揹她走到下一個城鎮。

凌畫問,“你以前負重練功,背多少斤?”

“一百斤。”

凌畫鬆了一口氣,“我只有八十斤。”

宴輕氣笑,“所以?”

凌畫低咳了一聲,“哥哥,我先自己走着,等我走的累了,走不動了,你揹我走好不好?就當你練功了。”

宴輕氣笑,“我已多年沒負重練功了。我都是睡覺練功。”

凌畫拽他衣袖,可憐兮兮地說,“我肯定會走不動全程的。”

宴輕無奈點頭,“行吧!”

如今無人可用,他背媳婦兒天經地義。

凌畫商量好宴輕,見他答應後,便坦然無畏地向前走,走了三裡地後,有一個木頭樁子,她一屁股坐在了木頭樁子上,“哥哥,要不咱們回去救他們吧?”

就他們兩個人,她懷疑能不能走到下一個城鎮。

宴輕揹着手長身玉立,居高臨下地看着她,給她算一筆賬,“回江陽城需要四十里,往前走下一個城鎮,需要五十里,你選哪個?”

凌畫“啊?”了一聲,“回江陽城有這麼遠嗎?”

“咱們騎馬出城走了三十里後,那個討厭的來追,我帶着你躲開搜山的人,就躲了七八里,如今你又走了三裡左右,你算算,是不是四十里?”

凌畫一算還真是,她苦下臉,“可是若讓你揹我走幾十裡,我也心疼啊。”

她雖然纏着他答應,但也沒想到自己這麼不能走,自認爲怎麼也能走個十幾二十幾里路的。剩下的路程她走不動了,就讓他背,趴在他背上,也能親近親近。

誰知道,自己這雙腳這雙腿這麼廢?

宴輕一副早就料到的表情,在她生前蹲下身,“上來吧,我揹你。”

凌畫糾結,“五十里地,你……”

她想說你能行嗎?忽然想起,男人大約都不喜歡女人對他說不行,不管他有沒有長風花雪月的心腸,事關尊嚴。

於是,她閉了嘴。

“怎麼?擔心我不行?”宴輕輕嗤了一聲,“你試試不就知道了?”

凌畫默了默,默默地起身,趴在了他的背上,小聲貼着他耳邊說,“哥哥,若是累的話,你就放我下來,我歇一會兒,就能自己走了。”

“走了三裡地,腳都磨破了,你怎麼自己走?”宴輕揹着她起身,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雖然她看不到。

凌畫就知道她剛剛掏出小瓶子偷偷給腳抹藥,被他瞧見了。

她摟着他的脖子嘆氣,“我如今怎麼這麼廢物了呢?以前的時候,被東宮的人追殺,也是能一口氣跑十里地。”

“那是性命攸關時。”宴輕嫌棄她,“別在我耳邊說話。”

癢!

凌畫“哦”了一聲,乖巧地趴在他後背上。

江陽這一片的天,要比江南的天冷些,好在風不硬,不怎麼傷臉,凌畫趴在宴輕的背上,被他揹着,跟他聊天,聊了一會兒天后,她不知不覺,就犯了困,強撐着眼皮,但不管用,沒多久,就睡着了。

她頭一歪,氣息綿長,宴輕便知道,她睡着了。

他又氣又笑,心想着就走了那麼三里路,就把她給累睡了,可見真是嬌氣,不知道她這麼多年在東宮的追殺下是怎麼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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