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3 垂死掙扎

133 垂死掙扎

“我只是負責制訂菜譜,每天做飯菜,陪你用飯菜的可不是我,若說接觸你食物的人有嫌疑,那廚房的廚娘,端菜的丫鬟,你寵愛過的小妾,都比我嫌疑大。”阮初晴慢條斯理的輕抿着茶水,淡淡說着。

“你少狡辯,掌管廚房和內院大事的都是你的陪嫁嬤嬤,就算毒是她們下的,也是受你指使。”溫國公手指着阮初晴,咬牙切齒,眸中怒火翻騰,當年他挑來選去,怎麼會眼瞎心也瞎的娶了個陰險毒辣的美女蛇。

“人心難測,我的陪嫁丫鬟,嬤嬤們,忠心的人未必是我!”阮初晴挑眉看着杯中的茶水,眼瞼輕輕沉下,遮去了眸中的神色。

“是不是要我拿出證據,你纔會認罪?”那些翠粉花,不但要害他性命,還絕了他的後代,阮初晴真是心狠手辣,手段殘忍的讓人髮指!

“那你就去我房間搜吧,能搜出證據,我就認罪!”阮初晴沒有厲聲拒絕,也沒有高聲嘲笑,而是非常配合的同意了溫國公的建議。

溫國公一怔,目光微微閃了閃,這麼坦蕩,沒有絲毫的心虛與遮掩,難道翠粉花真的不是她下的?

翠粉花每天都要下在食物中,放眼整個溫國公府,只有她有這個能力和機會。

雅間外,沈璃雪挑挑眉,阮初晴的翠粉花隱蔽了十幾年,從未被人發現,肯定放在了讓人意料不到的地方,不會輕易讓人搜到,所以,她纔會這般肆無忌憚,直言不諱的讓別人去搜查。

就像雷太尉,誰能想到他會在棋盤裡養蠱?

“回府!”溫國公怒喝一聲,袖子一甩,面色陰沉的大步走出了雅間,身中慢性毒,蘇家絕了後,家門不幸,家門不幸啊,他一定要找出真兇,狠狠懲罰,讓他(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阮初晴揚揚嘴角,回府搜查是嗎?她奉陪,放下茶杯,扶着丫鬟的手,嫋嫋婷婷的跟了出來,高貴端莊,溫柔賢惠。

走下樓梯的瞬間,她銳利的目光像利箭,猛然射向一間雅間,眸中閃爍的道道厲光,彷彿要穿透厚厚的門,將雅間的人碎屍萬段。

沈璃雪不閃不避,徑直拉開了房門,微微的笑着,看向阮初晴:“蘇夫人,一路走好!”

她的笑容猶如出水芙蓉,清新自然,隱約中帶了魔性,眼瞳幽深到了極致,眸中凝了一抹濃烈的魔魅之氣,震懾人心,故意加重的語氣,猛然一聽,是在道別,仔細回味,在送人上黃泉路。

“多謝關心!”阮初晴一字一頓,咬牙切齒,看的沈璃的目光如千年寒冰,瞬間將四周冰封。

“郡主!”白姨娘走在最後,情緒非常低落,她本想治好溫國公的病,生育子嗣,一步一步在溫國公府站穩腳步,哪曾想,蘇烈已經不能再生育,她也不可能再有後代了,以她這低微的姨娘身份,蘇烈一死,她可能會殉葬,也可能會無依無靠,被趕出溫國公府,下半輩子絕對會悲慘至極。

“白姨娘,溫國公中了慢性毒,還沒有毒發,人沒死,後代也就有一線希望,你不要灰心喪氣!”沈璃雪委婉的勸解着。

“多謝郡主開解!”白姨娘牽牽嘴角,扯出一絲苦澀的笑,蘇烈中毒一月後就沒有了生育功能,如今那翠粉藥在他體內沉澱了十幾年,生育功能怕是早就毀的一乾二淨,哪還有半分恢復的希望。

沈璃雪這麼說,無非是勸她看開些,不要天天鬱悶,可她不能再有自己的孩子了,怎麼可能開心的起來。

她重重嘆息一聲,纖手搭着丫鬟的手腕,一步一步,踉蹌着走下了臺階。

“溫國公府不會再安靜了!”東方珩站在窗邊,看溫國公,阮初晴,白姨娘三人坐上馬車漸漸遠去,突然說了這麼一句。

沈璃雪微微一笑:“阮初晴這個正室夫人,要讓位了。”

沒有哪個男人能容忍給自己下毒藥,絕他後代的女子穩坐正妻之位,走到今天這一步,都是阮初晴自找的。

“熱鬧看完了,咱們也回府!”東方珩輕握了沈璃雪的小手,語氣是少有的溫柔。

“好!”看着東方珩略帶疲憊的面色,沈璃雪笑了笑,心中暗暗着急,他的精神越來越差了,南疆鬼醫究竟什麼時候會到?

走出茶館,坐上馬車,東方珩輕擁了沈璃雪在懷,下巴輕擱在她肩膀上,微閉了眼睛,呼吸漸漸變的輕輕淺淺。

“東方珩,你知不知道沈明輝去了哪裡?”沈璃雪沒話找話,想讓東方珩清醒些,心臟有問題的人,要十分注意,不然,隨時都會在睡夢中過世。

“相府被查封,沈明輝帶着金姨娘,趙姨娘,李姨娘去了驛館!”東方珩的人一直注意着丞相府的一舉一動,沈明輝的下落,他清清楚楚。

“驛館?”沈璃雪一怔,隨即明白,沈採雲是秦君昊的女人,也是沈明輝,金姨娘的女兒,他們落難,去投奔她,倒是合情合理。

沈璃雪挑挑眉:“沈採雲有沒有收留他們?”從小到大,沈明輝都沒怎麼關心過沈採雲,她對沈明輝也沒有多少感情,他一身光鮮,身居高位時,從沒正眼看過她,官位被貶,落難了,居然去投奔她,以她的傲氣,不好投靠。

“給他們在郊區租了間院子住!”東方珩淡淡說着,抱沈璃雪的手臂,不知不覺間緊了緊。

“沈採雲倒是很有孝道!”驛館是接待別國使者的,沈明輝絕不能住在那裡,面對從未疼過她的爹,沈採雲能租房子照顧他們,已經很不錯了。

“那座院子是用沈採雲的嫁妝租的,並且,她將三分之一的嫁妝給了沈明輝,讓他用來養老!”東方珩挑挑眉,沈採雲的孝道,也是有度的。

沈璃雪揚揚嘴角:“你是說,沈採雲給了他們銀兩,就不再管他們了,讓他們自生自滅!”

“沒錯!”東方珩閉着眼睛點點頭。

沈璃雪笑笑,那也比她強了,她可是一兩銀子都沒給沈明輝,並且,她還拿着他最在意的東西。

沈璃雪自袖中拿出碧綠的沈氏家傳玉佩,輕捏着紅色的絲線,沈明輝一直想要回這塊玉佩,林青竹的首飾,她已經全部搬進戰王府了,這塊玉佩她也不稀罕,要不要給他送過去?

東方珩緊緊皺起眉頭,英俊的臉上浮現濃濃的痛苦之色,額頭冒出一層冷汗,他的心一直在疼,剛纔抱着沈璃雪,疼痛慢慢消失,爲何突然間,快速的疼了起來?

他輕咳幾聲,嘴角溢出一絲血沫,微閉的眼眸猛然睜開,碧綠的沈氏家傳入映入眼簾,眼眸一凝,伸手接過了玉佩:“這是沈氏家傳玉?”

“是啊!”沈璃雪點點頭:“它對我已經沒用了,你說我要不要還給沈明輝?”

“沈明輝已經身無分文,急需銀兩,你還給他,他也是典當的份!”東方珩將玉佩塞進沈璃雪手中,眸中的痛苦之色漸濃,他剛纔以爲沈氏家傳玉有問題,拿到手上,心疼卻沒有減弱半分,是他猜錯了,一塊普通的玉佩,怎麼可能治得了心疾。

一股無形的力量突然透過沈璃雪涌進東方珩體力,心臟劇烈的疼痛瞬間減去了一半。

東方珩一怔,低頭看去,沈璃雪正拿着玉佩,翻來覆去的研究。

他抓住紅繩,將玉佩扯離沈璃雪,那股無形的力量快速退去,心臟劇烈的疼痛起來,將玉佩放到沈璃雪手中的瞬間,那股力量又出現了,疼痛瞬間減半。

東方珩銳利的眼眸微微眯了起來,果然是這塊玉佩的問題,玉佩是沈家的,一定要在沈家人的手中,才能發揮作用:“璃雪,沈明輝最缺的是銀子,你不如送些銀子給他,買下這塊玉佩,玉佩成色很不錯,難遇的好玉!”

沈璃雪搖搖頭:“這塊玉佩裡,好像有什麼秘密,沈明輝對它很重視,未必會賣!”

東方珩閉上了眼睛,能治重病的玉佩,是世間難得一見的寶貝,沈明輝當然不捨得賣。

沈璃雪目光閃了閃,將玉佩放進衣袖中:“沈明輝有銀子,日子過的還算不錯,我暫時不去湊熱鬧了,等他哪天彈盡糧絕,餓上七八十幾天,奄奄一息的時候,我再去還玉佩!”

沈明輝中了蠱毒,每天都需要大量的貴重藥材,那些銀兩,很快就會用完,距離他挨凍受餓的日子,不會太遠的。

當年,林青竹抱着沈璃雪從大火中逃離的時候,除了這塊玉佩,身無分文,她身體虛弱,硬是靠着自己的毅力刺繡,畫畫賣,養活自己和女兒。

如今,沈明輝同林青竹一樣,身患重病,身無分文,無家可歸,這就是報應,林青竹當年受的苦,他要全部還回來。

蘇烈回到溫國公府後,立刻命人將阮初晴的院落裡裡外外,上上下下的仔細搜查了一遍又一遍,沒有找到翠粉花,就擴大了搜索範圍,柴房,廚房,客房,以及姨娘,小妾們的房間都搜查了一遍,仍然沒有找到翠粉花。

阮初晴坐在院子裡的樹蔭下,慢條斯理的輕抿着茶水,看蘇烈那越來越陰沉的面色,眼瞳深處滿是鄙視:“溫國公,搜到翠粉花了嗎?”

蘇烈猛的擡頭看向阮初晴,目光如利箭,冰冷銳利:“你少得意,我一定會搜出來的!”

“那你可要快點兒搜,你看這太陽在西斜,很快就要天黑,我也有些困了,想早些用晚膳,早些休息!”

阮初晴這句話說的很慢,透着一股懶洋洋的味道,聽到蘇烈耳中,就是無聲的挑釁。

“阮初晴,我身中巨毒,很快就會沒命,你沒有半分關心的意思,還悠閒自在的想着用晚膳,早休息,你的眼裡,根本就沒有我這個夫君啊,成親十幾年,你心心念唸的,一直都是戰王……”

“住口!”被戳中痛處,阮初晴面色一變,手中茶杯對着蘇烈狠狠砸了過去。

蘇烈不閃不避,擡手接下茶杯,看着阮初晴陰沉的小臉,知道自己說中了她的痛處,無聲冷笑着,繼續嘲諷:

“只是聽到戰王兩字,你就這麼不鎮定,果然還對戰王報着心思,可惜,在戰王心裡,你連林青竹的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上,就算林青竹死了,她是當年那個名滿京城的第一才女兼第一美女,而你呢,身居第二,卻無人知曉,你這輩子,就只能做個默默無聞的小人!”

“住口!”阮初晴面色陰沉的可怕,一記凌厲的掌風對着蘇烈打了過去,他已經知道她會武功,她也不必再隱瞞。

蘇烈毫不退讓,迎面接了一掌,只聽:“砰!”的一聲,兩掌在半空中對上,散出強烈的波動,震的丫鬟,嬤嬤們全部後退四五步方纔站穩,面色煞白,身體抑制不住輕輕顫抖。

“武功真是不錯,可惜,練的再好,東方朔也不會看一眼!”蘇烈挑眉看着阮初晴,連嘲帶諷,眸中厲光閃爍。

“蘇烈,你不要欺人太甚!”阮初晴咬牙切齒,眼眸深處騰起熊熊兩團怒火。

“怎麼?想謀殺親夫?憑你還沒那麼大本事。”蘇烈挑釁的看着阮初晴,嘴角微揚,勾勒出一抹殘妄的笑。

“正妻阮初晴持家不穩,致使我身中巨毒,命在旦夕,關進家廟思過二十年,不得有丫鬟伺候!”

她心裡一直沒有他,他又何必再花銀子養她,精緻的房間,高貴的地位,無上的權利,他當初給她的,全部都收回,看她還如何囂張。

“蘇烈,人情留一線,日後好相見,你一定要做的這麼絕嗎?”阮初晴的面色陰沉的可怕,關她進家廟,是想奪了她的管家大權,讓她顏面盡失,在溫國公再無立足之地。

家廟裡許久都不打掃一次,佈滿了灰塵和蜘蛛網,骯髒無比,他不許她帶丫鬟進去,就是想讓她事事親自動手,她是名門千金,高貴的溫國公夫人,做三等丫鬟的粗活,分明就是在羞辱她。

“阮初晴,你給我下毒藥的時候,可曾留過情面?”蘇烈咬牙切齒的質問。

阮初晴挑挑眉:“蘇烈,你並沒有找到證據,如果你硬要懷疑我,我也無話可說,既然咱們相看兩生厭,不如分開,各過各的!”

“休妻?你休想,你是我蘇烈名媒正娶的妻子,生是我蘇家的人,死是我蘇家的鬼!”她想名正言順的接近戰王,嫁給戰王,他就偏不讓她如願,死了也要將她的屍體安葬在蘇家的墳墓裡,別想和戰王扯上半點關係。

“我和你和離!”阮初晴纔不會這麼沒面子的被人休,她要和離,要自己掌握主動權。

蘇烈冷冷一笑,傲然道:“你犯下大錯,對不起我,就算要合離,也要等懲罰完了纔有資格!”

“來人,送夫人去家廟思過,嚴加看守!”蘇烈沒找到證據,纔會只讓她思過,如果找到了翠粉花,他定會將她碎屍萬段。

“蘇烈,你不要太過份!”阮初晴見幾名侍衛真的走上前來押她,怒氣沖天,掌力出手的瞬間,又收了回來,她武功雖高,卻不是蘇烈的對手,如果硬碰硬,他肯定能拿下她,氣憤之餘,廢去她的武功,她可就半點依仗都沒有了。

“只是送你去家廟,又不是要你性命,怎麼能叫過份!”蘇烈瞟了阮初晴一眼,眸中閃過一道陰冷:“溫國公府內院的大小事情暫交白姨娘處理!”

身爲正妻,最在意的就是管家大權,蘇烈當着阮初晴的面,把管家大權交到白姨娘手中,是故意刺激她,羞辱她,將她貶低,低到十八層地獄裡去。

“多謝老爺!”傷心的白姨娘瞬間回過了神,欣喜的答應下來,老爺讓她管家,是對她重視,有情意,她以後的日子,絕對不會難過了。

阮初晴恨恨的瞪了白姨娘一眼,她和沈璃雪是一夥的,自己落到今天這種下場,沈璃雪脫不了關係,呵呵,害了雨婷,又來害她,真是不自量力,自尋死路。

“愣着幹什麼,把阮初晴押走!”蘇烈看到阮初晴的臉,就覺得心煩氣燥,無比刺眼,厲聲下了命令。

“是!”侍衛們答應一聲,快速押着阮初晴去了家廟。

家廟裡許久都不住人,滿室的灰塵,蜘蛛網,根本無法下腳,推開房門,一股潮溼的晦味撲面而來,嗆的人連連咳嗽。

侍衛們將阮初晴押來後,忍不住骯髒,快速離開了,阮初晴站在門外,看着破敗的房屋,滿面陰沉,咬牙切齒:蘇烈,你做的好,做的很好!

擡頭望望天空,夜幕已經降臨,萬家燈火全部點亮,遠遠的傳來陣陣歡聲笑語,阮初晴看着漆黑一團的家廟,胸中怒火翻騰:“來人,給我拿蠟燭來!”

一名侍衛推門走了進來:“夫人,老爺吩咐,不許您拿府裡的任何東西,如果您要亮光,請自己想辦法。”

阮初晴怒氣沖天:“這裡黑漆漆的,沒有蠟燭,沒有火摺子,我怎麼想辦法?”

侍衛暗暗撇嘴,心中不屑冷哼,這裡是家廟,不是舒服的臥室,還想點蠟燭,拿根木棍點燃照明就是天大的恩賜了。

見侍衛不說話,阮初晴以爲他也不知道如何點光,不耐煩的擺擺手:“吩咐廚房,給我送晚膳來!”

“回夫人,老爺吩咐,不許您吃府裡的,要吃東西,您自己在家廟裡想辦法!”侍衛看阮初晴的目光充滿不屑,她犯了大錯,被貶到家廟裡思過,又不是來享福的,居然還想吩咐廚房吃大魚大肉,沒搞清楚自己的處境和身份吧。

“家廟裡什麼都沒有,我吃什麼?蜘蛛,臭蟲,蒼蠅還是蚊子?”阮初晴驚聲高呼。

“卑職不知!”侍衛看出來了,阮初晴還沒認清自己的處境,以爲她還是高高在上的溫國公夫人,讓下人們時時處處都要以她爲先,他心中不屑,也懶得再和她講道理,直接敷衍她。

“蘇烈是想餓死我嗎?”阮初晴美眸中怒火燃燒,美麗的面容微微扭曲,映着暗下來的天色,格外滲人。

“卑職不知!”侍衛低了頭,繼續敷衍。

“你除了說不知,還會說什麼?”對着機械的侍衛,一問三不知,阮初晴胸中怒火更濃。

“卑職不知!”侍衛不理會她的怒氣,再次敷衍。

“滾!”阮初晴胸中的怒火再也壓制不住,熊熊燃燒起來。

“是!”侍衛後退一步,砰的一聲關上了房門,將阮初晴關在了陰森恐怖,晦氣熏天,塵土遍地的家廟。

“蘇烈!”阮初晴憤怒的吼叫穿透雲層,響徹雲宵,震驚了附近的侍衛。

侍衛們揉揉耳光,手握長劍,繼續站立着,裝沒聽到。

家廟裡,阮初晴看着破爛,髒污,根本不能住人的房間,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燒,小手緊握成拳,將她害到今天這種地步的,除了蘇烈,還有沈璃雪,林青竹那個賤人生的女兒,和林青竹一樣犯賤,她絕不會放過她。

擡頭望望黑色的夜幕,阮初晴冷冷一笑,雙足輕點,窈窕的身形瞬間飛了出家廟,徑直向着一個方向飛去,站在門外的侍衛們,眼睛瞪的溜圓,警覺性也很高,卻沒有發現,裡面的人已經離開了。

阮初晴纖細的身形在夜色中快速飛翔,很快來到近郊的一間小院前,小院正中的屋檐上,掛着一盞昏黃的馬燈,一名中年男子坐在一方小凳子上,仔細挑撿着小籃中的各種草藥,神情專注。

“堂堂青焰丞相,落得如此下場,你就不憤恨?”阮初晴緩步走進小院,冷聲詢問那名男子。

沈明輝擡頭看向阮初晴,他光潔的下巴上長滿了青色的鬍鬚,白色的臉隱隱泛黃,眉宇間瀰漫着濃濃的愁雲,眼眸中閃爍着無邊的疲憊。

“你……”阮初晴猛然一怔,她怎麼都沒想到,短短几天不見,沈明輝居然像變了一個人,一下子老了二十年。

“我身中蠱毒,名不久矣,就算爭到,又能享受得了多久?”沈明輝長嘆一聲,低下頭去,繼續撿草藥。

阮初晴走上前來,看到籃子裡的草藥很新鮮,有的還帶着潮溼的土,顯然是今天剛挖來的:“你居然親自採藥?”

“藥太貴,我買不起,只好自己採藥!”沈明輝低低的說着。

阮初晴撇撇嘴:“你有個好女兒是戰王的義女,你去找她,會有源源不斷的藥材,不必這麼辛苦。”

沈明輝動作一頓,隨即又動手擺弄藥材:“我們已經斷絕父女關係了!”

“你們是親生父女,血緣關係是斷不掉的,你對她有生育之恩,你有難,她坐視不理,就是不忠不孝,不仁不義!”阮初晴義正詞嚴,爲沈明輝報不平。

“戰王不好惹!”沈明輝已經是無權無勢的平民,哪裡還敢去戰王府找沈璃雪的麻煩。

“原來你在顧及這個!”阮初晴挑挑眉,嘴角揚起,似笑非笑:“十六年前的戰王同樣不好惹,咱們兩人不是一樣招惹了,平安無事的過了十六年哪,那件事情,最大的受益者就是你了,我可沒撈到什麼好處!”

“你又要幹什麼?”沈明輝停下手中動作,看向阮初晴。

“我有個計劃,如果成功了,受益匪淺,你可以解去蠱毒,過上衣食無憂的生活,不必再像現在這樣,天天自己勞心勞力的辛苦去挖草藥,你要不要再與我合作一次?”阮初晴詭異的笑着,平靜的聲音中帶着濃烈的蠱惑味道。

“我中的蠱毒有解?”沈明輝皺起眉頭。

“只要人沒死,蠱毒就有解掉的希望,南疆幾乎人人懂蠱,你絕望什麼?”阮初晴瞪了沈明輝一眼,暗罵他是沒用的男人,貪生怕死,只會享受安逸,成不了什麼大事。

沈明輝雙手猛然一緊,是啊,他天天都在服藥,那蠱並沒有傷他太多,他如果有條件,完全可以找個厲害人,將蠱逼出,十六年前的合作,他得了很大利益,這一次,應該也能得到不錯的利益:“什麼計劃?”

阮初晴嘴角微挑,揚起一抹陰冷的笑:“沈丞相同意合作,咱們的計劃,就成功一半了!”

順天府大牢,溫國公提着食盒,走進一間牢房,牢房最裡端,用木板簡單的搭了個小牀,旁邊還有個小桌子,雖然很簡陋,但比其他牢房要舒適許多。

“雨婷!”溫國公看着坐在桌邊,拿着木梳,有一下沒一下輕理頭髮的蘇雨婷,輕聲呼喚。

蘇雨婷轉過頭,滿臉鞭痕,面容猙獰,雙目無神,機械的招呼着:“爹,你來了!”

“我帶了你最喜歡吃的菜,趁熱吃!”溫國公笑着打開食盒,陣陣香氣飄散,讓人垂涎欲滴。

蘇雨婷看着飯菜,沒有太大的味口,拿起筷子,有一口沒一口的吃着:“外面是什麼時間了,我快要被問斬了吧!”

“雨婷,別說喪氣話!”溫國公訓斥着,壓低了聲音:“爹會想辦法,讓你出大牢!”

“真的?”蘇雨婷死灰般的眸中燃起點點星光,她被抓進大牢,判了死刑,一直都在等死,心也漸漸變的麻木,如今聽聞可以出大牢,死寂的心,瞬間激動的跳動起來。

溫國公重重的嘆了口氣:“爹什麼時候騙過你!”他不能再有子嗣,蘇雨婷是他唯一的女兒,也是蘇府唯一的希望,他一定要保下她,絕不能讓她死。

“謝謝爹!”蘇雨婷強壓了跳動的心,口中飯菜也變的異常好吃起來,她很快就要出大牢了,呵呵,所有傷害過她的人,她一個都不會放過,尤其是那個沈璃雪,她加註在自己身上的痛苦,自己定要千倍萬倍的討回來。

夜涼如水,月上中天

戰王東方朔站在青竹屋二樓的窗前,看向大片的青竹林以及燃着的那串紅色燈籠,手中拿着一幅卷軸,深邃的眸中染了幾分沉重。

陣陣清風吹過,帶來絲絲清新的水氣,戰王的目光順着清風,看向水池,輕紗飄動的水榭,好像躺着個人,離的遠,又有輕紗遮掩,他看不到裡面躺的是誰。

身形一動,瞬間出了窗子,修長的身影像一抹驚鴻,在半空中劃出優美的弧線,衣袂輕飄間,他已來到上空,悄無聲息的落到了水榭邊。

一步一步,慢慢走進水榭,腳步輕的幾不可聞,清風吹過,輕紗向外飄散,撤去了榭中的阻攔,戰王看清,軟塌上躺着一名年輕女子,長長的衣襬從牀上垂下,流瀉了一地,烏黑的頭髮未挽,散了大半個牀塌,長長的睫毛微微上翹,在眼瞼上投下兩個淡淡的陰影,嘴脣輕抿着,小巧的鼻子輕輕淺淺的呼吸,安然恬靜的睡顏讓人不忍褻瀆。

看着那張日思夜想的容顏,戰王有瞬間的恍惚,隨即清醒過來,她不是林青竹,而是她的女兒沈璃雪。

清風一陣陣吹過,漸漸大了起來,帶着絲絲冷意,穿透衣服,滲進肌膚,軟塌上的沈璃雪,彷彿也感覺到了冷,不知不覺間縮了縮身體。

戰王搖搖頭,脫下自己的外衣,輕輕蓋到了沈璃雪身上,隨手理了理她額間的碎髮。

沈璃雪蹙了蹙眉,慢慢睜開了眼睛,戰王關切的容顏映入眼簾,她眨眨眼睛,揉着額頭坐了起來:“義父!”

“你怎麼在這裡睡着了?”戰王在牀榻邊坐下,犀利的眸中閃着柔和的關切。

“我在看書,不知不覺得就睡着了!”沈璃雪揚了揚手中的書本,側目望望天空,月上中天,已經半夜了。

戰王皺皺眉:“怎麼不在房間看,夜晚這裡風大,就算是夏天,也容易着涼。”

沈璃雪眨眨眼睛:“東方珩在我房間,我怕吵到他!”

戰王仔細一望,沈璃雪看的是醫書,牀塌一側的小桌子上,還擺着一個小本子,上面記錄了些銀針緩解心疾的使用方法:“他的病,很嚴重了!”

戰王不懂醫術,但東方珩的面色越來越難看,身體越來越弱,腳步越來越沉重,他自然明白是怎麼回事。

“他身體很虛弱,經常心疼,睡的時間也越來越長,我想用銀針幫他多撐段時間,堅持到南疆鬼醫來京!”沈璃雪低低的說着,語氣沉重。

“有人在暗中搗鬼,阻止南疆鬼醫來京!”身爲青焰戰神,戰王略一思索,就明白了怎麼回事。

沈璃雪點點頭:“那人很厲害!”那人派的手下,雖然沒能殺掉東方珩的暗衛和南疆鬼醫,卻拖延了很長時間,讓暗衛們查不出他們的身份,手段着實不凡。

“東方珩是個有福之人,不會出事的,放心!”戰王安慰般輕輕拍拍沈璃雪的肩膀,一幅卷軸從衣袖中掉了出來,落地後,自動滾開,一名美麗女子躍然於畫上。

女子的眉眼與沈璃雪極是相似,她站在梅花樹下,墨絲飛揚,緋色的衣裙在風中飄飛,片片梅花撲撲簌簌散了她一肩一身,明媚的笑容,清澈的眼眸,讓人一見傾心。

再看落款,東方朔,時間是十六年前。

沈璃雪挑眉看着戰王,美眸中暗帶了笑意,畫上畫的是林青竹!

戰王手指一斂,散開的畫卷瞬間收好,緊握在手中,不自然的輕咳幾聲:“夜深了,早點休息!”

言畢,不等沈璃雪說話,戰王已快步走出水榭,騰空飛向青竹小屋,那身影,那速度,怎麼看都像被人發現了秘密,落荒而逃。

沈璃雪忍不住笑出了聲,這樣的戰王,就像戀愛中的年輕男子,舉止青澀,被發現秘密,有些慌亂,哪裡還有半點青焰戰神的沉穩冷靜,殺伐果斷,冷酷無情。

想到死去的林青竹,孤身一人的戰王,沈璃雪收斂了笑容,輕輕嘆了口氣,如果林青竹嫁了戰王,該是多好的一對璧人,可惜,天意弄人。

冷風漸漸大了起來,沈璃雪緊了緊身上的衣服,拿着書本和記錄的筆記回了璃雪閣。

溫馨的房間中燃着淡淡的竹葉香,東方珩躺在牀上閉着眼睛休息,眉頭舒展着,面容平靜,沒有心疼。

牆壁上鑲嵌了一顆夜明珠,不大不小,散着暖暖的光芒,既能照明,又不會讓休息的人刺眼。

沈璃雪悄無聲息的走進房間,將書本和筆記放到桌子上,輕輕坐到牀邊,小手撫上東方珩額頭的瞬間,東方珩伸手將她抱進了懷裡。

“東方珩,你醒着嗎?”沈璃雪搖了搖東方珩的胳膊。

“嗯!”東方珩淡淡答應一聲,並沒有睜開眼睛。

“我看到書上有一套鍼灸的方法,可以減緩疼痛,你要不要試試看?”沈璃雪眨眨眼睛,輕聲詢問。

東方珩沒有回答,均勻的呼吸聲輕輕淺淺的在耳邊響起。

沈璃雪蹙了蹙眉,清冷的眸中透着絲絲凝重,這麼快就睡着了,他的病,肯定又嚴重了,怎麼才能讓他撐到南疆鬼醫來到?

心中煩亂着,沈璃雪不知不覺間睡着了,再次睜眼,窗外大亮,陽光明媚,身旁的東方珩卻不見了蹤影,陣陣若有似無的松香飄散,昭示着他在這裡睡了一晚。

“小姐,您要梳洗嗎?”秋禾和燕月在門外聽到動靜,輕聲詢問。

“進來吧!”沈璃雪翻身下了牀,坐到梳妝鏡前,燕月端了洗臉水和棉帕,秋禾則走到她身後,爲她挽發。

“東方珩呢!”從銅鏡中看着空蕩蕩的牀鋪,沈璃雪輕聲詢問。

燕月打溼棉帕,輕輕爲沈璃雪擦拭小手:“回小姐,郡王半個時辰前走了,說是聖王府有事情,要回去處理!”

沈璃雪點點頭,暗暗蹙了蹙眉,東方珩帶病處理事情,會讓病情更加嚴重,南疆鬼醫不知何時能到,她需要把新學會的那套銀針刺穴,給他試試。

燕月爲沈璃雪擦完手,打開了食盒的蓋子,將裡面的飯菜,一樣一樣拿了出來:“小姐,請用膳!”

“你們吃吧,我有事,出去一趟!”那套鍼灸裡,需要用到一支尺寸特殊的銀針,沈璃雪打靠的銀針裡沒有合適的,必須要去訂做一支。

“奴婢們陪您一起去!”

沈璃雪搖搖頭:“不用,我很快回來!”打造支銀針而已,不必走很遠,也用不了多長時間,沒必要帶這麼多人。

出了戰王府,走上一條街,就是繁華的商鋪,沈璃雪將銀針的樣子交給鐵鋪,標好尺寸,坐在一邊等候。

看着畫紙上的銀針,她突然想起了戰王袖中的那幅畫,那麼長的一幅畫,放在袖子裡,肯定很不方便,又有掉出的危險,戰王懷念林青竹,也可以拿小物件代替。

林青竹的全部嫁妝都在戰王府,髮簪,耳環多的數不勝數,但戰王是男子,帶那些東西不太合適,帶一樣小巧,又文雅的東西最好。

不知不覺間,沈璃雪來到了武國公府:“巖表哥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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