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味仙妻(下) 第8頁

元璧抬起頭,在她額上落下一吻,接著攔腰把她抱起,也不等她反應過來,施展輕功,在樹林中輕跳縱躍,想用最快的速度把曉星星送到美貌和蘇暮所在的官道上。

這時,蘇暮和美貌也尋了過來,蘇暮胳臂上有條口子,美貌或多或少也有些輕傷,兩人卻渾不在意,隨意從身上撕了塊布綁起來。

他們四處找不到曉星星的下落,美貌自責的都快哭出來了,這時卻見一道銀色的影子從樹間輕飄飄的落下。

看見在元璧懷里的姑娘,美貌喜出望外的喊著,「姑娘!」

蘇暮雖然不知道城王身分,可他畢竟在官宦之家待過,元璧身上的強大氣場令人無法直視,本能告訴他元璧非常人。

「你家姑娘受了傷,先替她清洗包紮。」元璧直接把曉星星抱進了自家的馬車。美貌沒得選擇的趕緊去拿了水壺和紗布,也鑽進元璧的馬車里。

趁美貌在替曉星星治療傷口時,從別處回來的錦衣和黃泉也露了臉。

「那些殺手可清理干淨了?」元璧問道。

「都是些烏合之眾,可身上都帶著公主府禁衛軍的牌子,王爺,您說公主府的人怎麼會朝曉姑娘開刀?」

元璧看他一眼。

黃泉恍然大悟,那位公主可是個睚皆必報的主子,隨便一點事犯在她手里便不依不饒,這曉姑娘也真是的,誰不好得罪,去得罪這位呢?

元璧沒理他,轉身進了馬車。

舒適寬大的馬車里美貌已經替曉星星把傷口料理妥當,清洗上藥,雖說頭上腫了個大包,看著驚人,但血也止了,應該是沒有大礙。

「蘇大哥胳臂上的口子,還有你,到了府城去找大夫好好治治,別留下疤痕了。」曉星星只覺得頭有些暈,其他倒沒什麼,催促著婢女下去。

元璧已經進來,美貌模著鼻子退下去了,馬車里頓時剩下孤男寡女。

「可還有什麼不妥的地方?」觀察過她的傷口已經被妥善的處理過,指尖雖然動了動,卻按捺下來,眷戀的轉開了眼光。

「我也說不上來,頭極暈,有很多奇怪的影子在腦袋里跑來跑去的,好像呼之欲出,又好像……」她說不出所以然,抱著頭,一臉掙扎的模樣。

「那就別想了,來,看著我,只要看著我就好了……」他的聲音似有魔力,催眠得曉星星慢慢平息了躁動。

「可要本王幫你按一按難受的地方?」

她搖頭。「好過多了。」

「你要去府城,可是有事?」他不想看她難受的樣子,便岔開了話題。

蓄意漠視那些走馬燈似的光影片段,她果然緩過氣來。「我手上有個玩意,想拿到府城賣了,看值不值錢,是海邊撿到的,我五叔說它極有可能是龍涎香石。」

「龍涎香石,你怎麼沒想過要賣給我?」

「我不知價錢,可能把你當冤大頭敲了竹杠,你不怕?」

「我以為銀錢應該是你最不需要煩惱的東西。」

「銀錢自然是多多益善,不會有人嫌銀子少,何況我有大用。」

「願聞其詳。」

「我要來養珍珠,一旦成功,那些下海采珠的珠民就能有一口安定的飯吃,不用再冒著生命危險下海去。」

她在說這些的時候,眉目似要噴出火來,就像方才被那些殺手圍困,他也沒見她皺過一下眉頭,就那樣無畏的和殺手對峙,這樣的鎮定自若,不是尋常女子做得到的。

如果說一開始被她吸引是因為前世那段情緣,這一世卻是被不一樣的她,由她的皮看見她的骨,她的美帶著風骨,生出別樣的靈秀,深深吸引住了。

「整個燕蕩朝我還從未听過有人養珠成功,再說這不是三兩天就能看見成果的東西,你可想過需要投入的銀錢會有多少,而且,三、五年過去,成果還是個未知數。」

一旦人工能養出珍貴的珍珠,那些貴人趨之若驚的珍珠價錢勢必會大打折扣,她何必做這等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我想試,不去試永遠不會知道成功距離我們多近還是多遠,不是嗎?」她反問。

雖然不知道她的靈力對蚌殼類有沒有效果,不過不嘗試看看永遠都不知道結果,要是有效,那當然最好,可以縮短成珠的時間,要是無用,了不起就用三年五載跟它耗,也沒什麼。

「你可想過一旦真養了珠出來,會有多少人想分一杯羹,或是直接吞噬了你的成果?」

曉星星嫣然一笑,笑得頗有深意。「不是還有你嗎?」

狡猾的小狐狸,這是承認他的好處了,不過他還真的想看看珍珠要怎麼養?養出來又會是什麼樣子?

「你就放手去做吧,只是你要去府城,我卻是不能陪你了,我要回京一趟。」

回京必然有要事,人家不解釋,她也不追究。

「你們的馬車也壞了,就搭我的,順路。」

「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她不矯情的應了,這王府馬車大又寬敞,還什麼都有,不搭是傻子。

第十四章  夫妻相認(2)

馬車轆轆的走著,跟在後頭的蘇暮發現,就在馬車啟程的同時,宛如雨水匯聚成河似的護衛逐漸聚攏,很快形成一支精干的小隊伍。

這些精銳一個個熊腰虎背、高大偉岸,腳下輕盈,一看都是非同尋常的練家子,有這樣一支隊伍護送,別說趁火打劫的宵小,再來幾批殺手也不夠看。

馬車上的兩人也沒閑著,在元璧的主動下,曉星星把她得到的龍涎香石拿了出來。

曉星星拿出來的的確是一塊貨真價實的龍涎香石,元璧以前看過的都是已經讓工匠磨成粉狀的龍涎香,這麼大一塊,十分少見,在京里出手,要個天價不難。

這道理曉星星也懂,所以當元璧說要替她在京城找一個更大的買家時,她不禁要問︰「你不會是想誆你那個哥哥吧?」

或許平民百姓要忌諱上位的那位皇帝,可曉星星渾不吝習慣了,言詞中除非必要會收斂斟酌,在元璧面前她卻覺得完全沒那必要,因此隨意很多。

元璧姿態悠閑的斜倚在車壁上,手里端著從暗櫃中拿出來剛沏好的白毫銀針,香氣裊裊,那塊龍涎香石已經回到了曉星星手里。

「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也只有他用得起這玩意,投其所好,這可是再上乘不過的見面禮了。」至于這見面禮是不是要永安帝掏銀子出來買?如果他願意為什麼不。

對曉星星並沒有予以永安帝尊稱,元璧也不在意。他在意的從來不是這些,叫他放在心上的唯有這個女子,其他的不過都是他下凡順便附帶的事物罷了。

曉星星只听過坑爹坑媽,沒听過哥哥也可以挖坑給他跳的,這個哥哥還是天下最為尊貴的那個。

「這塊石頭我先給你這個數,待我從京城回來,多退少補。」他豎起一根修長又骨節分明的五指。

一千兩啊,好像有點少,要找養珠池,蓋珠場,遠遠不夠啊,老實說,她希望可以多一些。

「一萬兩銀子,你要銀票還是現銀?」這丫頭看著一副財迷心竅的樣子,是鑽進錢眼里頭了。

這樣的曉星星讓元璧覺得有趣極了,逗逗她,看她嘟起嘴來,不是很情願的模樣簡直是舒暢身心。

曉星星有些激動,一千兩和一萬兩之間的差距可不小,一萬兩銀子她不是沒見過,好吧,那已經是過去的事,但是這龍涎香石真的這般值錢?「太多了!」

一萬兩夠她把海灘地整出來,請工人來做吊養珍珠的木架,購買三年以上適合植入核珠的珍珠貝……林林總總,設珠場、育苗、插珠到育珠哪個環節稍有差錯都不行,養育的時間長,承擔的風險也大。

不要問她為什麼會知道這些知識,畢竟完全不屬于這年頭該有的想法,可或許和她手上的靈力一樣,來得莫名,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何能擁有,又或許她天生就該知道這些的,就像她能與梧桐樹溝通,花圃里的花樹也喜歡極了靈力水的灌溉,她想也許將來那些珍珠貝也會喜歡她喂些靈力也說不定。

她原先並沒有想過要做養殖珍珠這一塊,雖然她從蘇暮和蘇娘子口中知道那些珠民充滿著流血和傷亡的采珠過程,因為好奇才去五叔的藏書樓里挖到了一冊算是非常冷僻,連書名都不具的手抄本。

王權當道,敢把珠民血淚手抄成書的文人還真是少數,果然作者是知名不具,五叔怕她看了那書給家里招禍,慎重萬分的叮囑,那手書只能過她的眼,不能再有第三者知道,又或者看完直接燒了。

歷代帝王幾乎都有發布采珠令,還有專門監督的機構,雷州、廉州還各建了一座皇家采集珍珠城,為的自然是滿足皇室權貴對珍珠的迷戀。

達官貴人對珍珠這種天然飾品有著非同一般的喜好,因為珍珠不只具有裝飾功能,還是社會地位的象征。

捕魚采珠本來是珠民安身立命的本錢,然而卻在統治勢力的壓迫下變成了工具,一顆珠,一條命,實在太悲慘了。

妄想從根本改變那些珠民的生活她沒那本事,也自知做不到,但是她想從自身做起,做一點算一點,就算只能改變幾個人的人生,讓他們不必繼續冒著生命危險潛入大海,就為了撈采一顆珠子,或葬身魚月復或被卷進海流中一命嗚呼,那她蓋珠場、設珠池,把珍珠養出來就值了。

元璧把一杯吹得涼涼的茶遞給了曉星星,讓她小心喝。

「我不是生意人,但我判斷得出來哪種生意能賺錢,哪種會賠錢,你投資的珍珠養育如果能成絕對是穩賺不賠的生意,縱使初期需要的成本大過收益也無妨,一本萬利的投資,又怎麼能少得了我?」

能撈銀子的事情沒道理便宜別人,他雖然沒把銀錢放在眼里,但是養軍隊需要錢,那些在戰場上失去腿腳、肢體殘缺的,安置他們也少不了銀兩開支,節流做不到,就只能開源。

「成。」她毫不遲疑,多了王爺這個助力,將來不管遇到了什麼,後面都還有一個他在,這樣也不至于到時候有了成果叫人眼紅。

她還要應付那些層出不窮的人心算計陰謀,實在是心累。

家里那幾間的鋪子都能讓人爭紅了眼,李老板的事教會她一件事,龐大利益的面前,人性只是一個笑話。

她要真把珍珠養出來,那該會搶成什麼樣子?她不去想,不敢想,反正船到橋頭自然直。

她看著茶盅里琥珀般的茶湯,小小的杯子里也就一口的量,她把茶水喝了,茶盅放在潔白的手心里,有著相異的奇趣在。

元璧又替她續了一杯。

曉星星看著元璧行雲流水般的勾住紫砂壺的壺把倒茶,這麼平常的動作,他做起來卻優雅得像幅畫。

「我記得王爺曾經答應替我辦一件事。」

他掀眉詢問。「想到需要我去替你辦的事情了?」

「王爺能否找幾個經驗豐富的珠民?年紀大些無妨,只要經驗豐富。」五叔說了,王朝對珠民有著比對農民還要嚴苛的珠稅,采珠人的戶籍都有專人管理造冊,不通買賣的。也就是說,珍珠不是你想采就能采,不采就不采,珠民也不是你想不當就不當的,他們世代不許陸居,不許識文學字,不許與岸上良民女子婚配。

如果讓她自己去找人手,不只困難重重,壓根是不可能。

元璧的眼光越發深邃了,她是認真的。

她不開口的時候有種沉靜的楚楚風姿,一開口又不同了,一張粉女敕的小臉生動極了,光彩奪目,精致眉眼如同幽谷里的風中白蘭,有種說不出的風骨堅韌。

他深深的被她吸引了。

「你對我的要求這麼多,那你能不能也滿足我一個要求?」元璧沒有說好,也沒說不好,只是答應之前提出了相對的要求。

「說吧,只要我能做的都沒問題。」

元璧忽地一指戳了過來,這一戳戳在她臉蛋上,觸感十分美妙。「嫁我為妻!」

滿京城的名門淑女只有他不想要,沒有要不到的,他卻為了她舉棋不定,再三試探,但他甘願。

舉重若輕的一句話,他覺得面上有些燒,「只要你應允,我便上京請旨賜婚,你若不應,我也要上京請旨賜婚。」

他語氣決斷,方才的詢問好像是多余的。

她錯愕了下,唇忍不住翹起來,也沒怎麼考慮便道︰「我願意!」

只有她自己知道為什麼,因為她的記憶全回籠了,那些個過去、現在……

元璧輕輕反問︰「你……說什麼?」

曉星星梗著脖子,但是又發現自己多此一舉,她坦蕩蕩的看著他,用眼神描繪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鼻、他的唇,聲音還帶著哭腔,「我上輩子嫁與你為妻,這輩子也要嫁你,再下下下輩子仍就要賴著你……我的夫君。」

因為太過真實,也太過瘋狂,元璧被自己的心跳震得惶然回神,他被嚇得不輕。「你想起來了?」

「所有的一切都想起來了。」她嘆息,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怎麼忽然……是因為額頭的傷導致的嗎?」

「應該是。」

猛地,元璧將她抱進了懷里,抱得那麼緊,好像只要一放松,她就會像流沙從他手里消失不見。

曉星星用力抬起手臂,回抱住他,輕撫他的後背,眼濕。

上次兩人這樣抵首輕語,擁抱訴情,已經是上輩子的事了。

元璧的擁抱極緊,讓曉星星覺得骨骼都被他勒疼了,但便是這樣的疼痛讓她心里奇異的騰生出溫暖無比的感覺。

她扭過頭,微微章拉了腦袋,「抱歉……我把你忘了,忘了那麼久。」

元璧喉頭一梗,一時再也說不出別的話來,但神色溫柔得如同春日的陽光,夏日的微風,都是真情流露。

元璧用下顎愛憐的頂著她的發心,以至于松了渾身的力道,甚至微微壓在了曉星星的肩上。

曉星星只感覺元璧清淺的呼吸劃過頸畔,如泉般的聲音訴說著令自己心顫的情話,她的心軟得像一灘水。

「你一下就認出我來了。」他臉上盛了蜜。

「你有一張和在天界時一模一樣的面孔。」那樣的絕代容顏,人間能有幾個?

她記起兩人的洞房花燭,她是穿著金繡鳳凰對襟襖裙的新娘,襟前掛著實金龍鳳,腕上  套著成色十足的龍鳳手蠲,身邊的他牽著她的手……震天撼地的狂沙河之戰,兩人初次聯手,默契還談不上,她是初生之犢不畏虎,他卻在身後替她收拾爛攤子,他還為她掛了彩,在後來一次又一次的浴血奮戰中,奠定了感情的基石,因為惺惺相惜,因為情不自禁,兩人的結總成了天界和鳥族的佳話,四海八荒都予以最誠摯的祝福。

她也以為握牢了他的手,必能與子偕老,哪里知道事與願違,千年後的神魔大戰,她失去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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