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2 存疑

嫡結良緣 062 存疑 天天書吧

柳姨娘跪在雪地裡,衣角裙襬溼了又結成了冰塊,她凍的瑟瑟發抖,幾次想要衝進去尋太夫人,可每每都是咬牙忍住!

兄長大難在前,她什麼都不能做,唯一能爭取的就是太夫人和二老爺的相助!

這麼多年,兄長幫了二老爺多少,不管是太夫人抑或是二老爺,心裡都是清楚的,如今出了這樣的事,他們總不能不管不問吧!

想到這裡,她哽咽着朝着暖閣就喊了聲:“姑母!”

裡面靜悄悄,莫說太夫人的聲音,便是丫頭們的走動聲,都聽不見!

柳姨娘不死心的又喊了一聲。

依舊是這樣,沒有人應她。

又不知跪了多久,忽然代扇從裡頭走了出來,爲難的看着她就道:“姨娘!”柳姨娘早的凍的沒有知覺,她強撐着看着代扇問道,“可是姑母傳我進去?”

代扇就搖了搖頭,尷尬的道:“太夫人讓您回去。”柳姨娘砰的一聲坐在雪地上,凍成冰塊的衣裳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堅決的道,“我不回去!”

“姨娘。”代扇輕聲細語的說着,“方纔孔家來人,說孔夫人一會兒就到,您這樣會不會……”柳姨娘聽着一愣,瞬間臉色變的很難看,她抓住代扇的衣袖,就問道,“孔家不會是來退婚的吧?”

她什麼都沒有了,不能連六小姐的婚事也保不住。

“不是。”代扇回頭看了眼暖閣,低聲道,“應該是爲了孔二爺的事情來的。”

柳姨娘鬆了一口氣,臉色剛好點猛地又想起來,孔大爺在金礦可是也參了一股的,現在事發會不會對孔二爺入閣有影響?

若是孔二爺不能入內閣,那孔家豈不是……

她晃晃悠悠的站起來,對代扇道:“勞煩姑娘,幫我留意一下,孔夫人來說了些什麼。”說完,擡手在頭上一拔將一支三四兩重的髮簪拿了下來,塞給代扇,“戴着玩。”

“不用。”代扇推回去,“姨娘不要這樣,但凡能說的您問奴婢也不會瞞着您,若是不能說的,無論如何奴婢也不會說的。”說完,喊了兩個小丫頭,“送姨娘回去吧。”

柳姨娘緊緊將簪子攥在手心裡,謝了代扇,一步三回頭的出了慈安堂。

待她出去代扇就進了暖閣回太夫人的話:“走了。”太夫人嘆了口氣,揉着額頭道,“她也不想想,既是入了蘇家的門,就是蘇家的人,出了事不先想自己的男人,反倒想着自家的大哥。”說完,無力的靠在炕頭,“柳甫那人機關算盡,只有他算計老二的份,哪裡輪的上我們救他!”

陶媽媽沒有說話,想到二夫人的境況也不好,她嘆了口氣,看着太夫人道:“……也不知會不會追究。”

斥責自是免不了,但降罪還不至於,太夫人心裡有數,蘇茂渠這人雖涼薄好勝,但絕不會允許蘇茂源在這種事情上出事,他怕壞了他的名聲,連累了他,自是要費了力氣從中周旋的。

這邊柳姨娘哆哆嗦嗦的從慈安堂出去,剛到湖邊迎面就看到孔夫人穿過了垂花門,朝這邊而來,她臉色一變推着兩個小丫頭:“快走!”她決不能讓孔夫人看到自己這樣的狼狽,可沒走幾步,後面就聽到孔夫人喊道,“柳姨娘。”

她腳步一頓,尷尬的回過頭去,回了聲:“孔夫人!”略蹲了蹲,卻因爲腿腳鑽心的疼,又打了趔趄,兩個小丫頭立刻將她扶住,迭聲問道,“姨娘,你們事吧。”

柳姨娘擺着手,飛快的將簪子插回頭上,又理了理衣襟。

孔夫人由丫頭婆子簇擁着走了過來,見着柳姨娘就是一怔,就見她髮絲散亂,衣襬上弄了泥污硬邦邦的還滴着水,要多狼狽又多狼狽!

難不成是因爲金礦的事,丟了蘇二老爺的寵?

孔夫人淡淡的問道:“你這是怎麼了?”

“沒……沒什麼。”她尷尬的笑笑,問道,“夫人是來見太夫人的?”

“金礦出了事,郡王那邊也尋不着人,我來問問太夫人了。”孔夫人說完,就朝慈安堂指了指,“我先進去了。”說完,帶着丫頭婆子頭也不回的進了慈安堂。

比起平日的熱絡,孔夫人今天的態度明顯要疏離很多,柳姨娘滿腹的委屈無處訴,急促的道:“走,快走!”說完,飛快的回了柳園。

明蘭將手中的傘擱在了門口,又拍了拍身上的雪,迅速回頭關了門呵着氣道,“今天可真冷。”蓉卿放了手裡的書,朝她招招手,“把外套脫了,過來烤烤火。”

明蘭應是,將溼漉漉的外套脫了搭在架子上,湊在爐子邊上烤火,一邊道:“孔夫人剛剛走了,奴婢瞧着臉色可不好看。”一頓又道,“柳姨娘那邊又請了大夫過來,也不知是給六小姐瞧的,還是她自己。”大清早的在雪地裡跪了那麼久,可是不好受的。

“若是那邊要什麼,你儘管拿給她們便是。”蓉卿低頭翻着書,又道,“這天太冷了,告訴那些媽媽,往後若是有事就一起下午回吧。”

明蘭應是,又去看在一邊打着瞌睡的明期,凝眉道:“我進來的時候,可是瞧見那兩個婆子在院子裡打瞌睡,你不是說交給你收拾的嗎,怎麼又沒有動靜了?”當初王媽媽能進院子裡來偷東西,就是那幾個人沒有規矩,不是亂跑就是躲在房裡聊天說話,門沒有人守着,是人是鬼都能進來轉一圈。

小姐丟掉的簪子還沒下落呢。

“我怎麼沒有收拾。”明期揉了揉眼睛,“你沒瞧見她們這會兒還守在外頭嗎?”明蘭就吃吃的笑了起來,“這就算收拾了?你合該去和管媽媽學學。”

明期就撇嘴。

“好了,好了。”蓉卿擺着手,“她們即是無心的,收拾一番立了規矩就成了,旁的事能鬆就鬆些吧。”說着一頓又道,“去和崔大打聲招呼,讓他明天送我們去一趟徐府。”

明蘭聞言先是點頭,繼而詫異的道:“怎麼喊崔管事?”蓉卿就輕笑着道,“喊崔大方便辦事。”就沒了聲音。

第二日,蓉卿帶着明蘭明期出了府,太夫人這會兒沒心思管她的事,蓉卿進進出出都很是方便,崔大趕着車回頭問蓉卿:“小姐我們是先去徐府,還是先去正和街?”

“先去正和街。”蓉卿靠在車壁上,眼眸微垂似睡非睡的樣子,崔大應了一聲趕了車就朝正和街而去,依舊是去了想容閣,先取了上次給明蘭和明期做的衣裳,還有二夫人的那條裙子,在裡頭待了半個時辰便就出來了。

蓉卿站在側門口,戴着幃冒並不急着走,回頭對崔大道:“你守着這邊,若是有人來喊我一聲。”便朝另外一頭走,崔大欲言又止,想了想還是忍了下來,將馬車趕着橫在巷子口,就看着蓉卿帶着明蘭和明期朝裡頭越走越遠。

走一會兒,三個人不知道說着,明蘭和明期一臉失望的走了過來。

“在這附近轉轉吧。”蓉卿上了車,上次那位婦人就是在這邊消失的,可是今兒她去看那邊分明就是個死衚衕,她嘆了口氣靠在車門邊和崔大說着話,“我記得府裡在這邊有三間鋪子吧?”崔大點着頭,應道,“是,街頭那間做了綢緞鋪子,街尾租給人家開了點心鋪。”又指了前頭那間筆墨鋪子,“那後頭還有間,因爲地段有些偏,就低價租給那家放置雜物了。”

蓉卿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道:“那城中典當行多不多?”崔大想也不想就回道,“很多,就這條街上就有兩家,長樂巷那邊有一家通天商號,一些達官貴人都喜歡去那邊,因爲通天商號一向口風緊,從不透露客主的身份。”

蓉卿就若有所思的點點頭,笑着道:“索性沒事,那我們去長樂巷看看。”崔大餘光朝後看了看,馬車的厚棉布簾子只掀了一條縫,他看不見蓉卿的表情,心裡卻生出一絲異樣來,又想到自己母親說的話,“八小姐對我們好,我們要知恩圖報……她若是讓你做什麼事,你只管做,旁的不要問!”

“是!”想到這裡,崔大揮了鞭子就掉頭去了長樂街,明蘭掀了車簾子看着兩邊的商鋪給蓉卿介紹,外頭崔大就喊了一聲,“小姐,通天商號到了。”蓉卿聽着就湊過去和明蘭一起看,果然瞧見一個兩層樓高的鋪子,前頭掛着鎏金的通天商號的牌匾,店前堂不見客人,但卻能瞧見側門的巷子裡,有馬車進進出出。

確實不錯!

她點點頭,對崔大道:“知道了,去徐府吧。”崔大就趕着車又去了徐府。

“八小姐。”徐夫人握着蓉卿冰涼的手,責怪的道,“天這麼冷,你怎麼親自來了,遣個婆子來一趟就成。”說着將蓉卿讓進暖閣裡,讓人上了茶,蓉卿笑着道,“在家裡也悶的很,就想到伯母這裡走動走動。”看着徐夫人又道,“是不是拖了您的時間了,我知道您現在很忙,又忙着過年的事,又忙着收拾家裡,可定了什麼時候啓程?”

“哪有什麼忙不忙的,也就那些事,交代下去讓她們辦就成。”頓了頓徐夫人又道,“過了元宵就走了,徐大人還要去一趟京城,他三年沒進過京城,這一次調任不少人幫了忙,也要去京中答謝一番。”

蓉卿瞭解的點着頭:“您說的對,也該走動走動。”說完,左右看看問道,“徐妹妹呢,怎麼沒瞧見?”

“還沒起呢。”徐夫人掩面而笑,“她一到冬天就是這樣,半點規矩都沒有。”蓉卿就露出羨慕的樣子,道,“那是妹妹的福氣。”

徐夫人也咯咯的笑了起來,忽然想起來什麼,問道:“知府的事,你父親那邊沒事吧?”擔憂的看着蓉卿,“我聽徐大人說湖廣那邊像是有個缺,到時候請蘇大老爺活動活動,那邊比永平可是要好很多啊。”

“我也不知道。”她笑着道,“這些事情我也不懂,不過看父親和祖母像是沒有這個意思。”

徐夫人就嘆了口氣,又笑着道:“竟是忘記了。”說着開了身後的炕頭櫃子,拿了兩張薄薄的紙出來遞給蓉卿,“昨晚拿回來的,我本打算給你送過去,沒想到你就來了,正好帶回去。”

蓉卿看着那兩張薄薄的紙,就有些激動的接了過來:“真是謝謝您和徐伯父了。”掃了眼交給明蘭,明蘭抖着手接了過來,頓時紅了眼睛,蓉卿就笑着道,“還不謝謝徐夫人。”

明蘭和明期兩人就跪了下來,要給徐夫人磕頭。

“這可使不得。”徐夫人讓周媽媽拉住兩人,“我們不過舉手之勞,你們若是要謝就謝你們小姐待人寬厚,往後你們替她辦事要更用心纔是。”

明蘭和明期點頭不迭。

明蘭家裡的人早就沒了,明期雖還有個父親,可那個家也不像個家,有繼母在她也回不去,如今有了新的身份,將來不管走到哪裡,她們也能昂頭挺胸的站在人前了。

如何能不激動!

又坐了一會兒,蓉卿便起身辭了徐夫人,明蘭明期兩人依舊是看着那張薄薄的紙片發呆:“小姐,這真的是我們的嗎?”蓉卿笑着道,“不是識幾個字的嘛,自己瞧便是。”

明蘭眼淚就落了下來,紅着眼睛看着蓉卿,道:“謝謝小姐。”

蓉卿輕笑,拿了明蘭新做的裙子出來,在手裡翻了翻指了胸前的盤扣就道:“這釦子和這顏色不太搭,回頭讓她們換了褐紅的圓扣吧。”明蘭就探過來看着衣服,問道,“圓扣?這個樣子挺好看的啊。”

“我讓你去就去吧。”她將明蘭的衣服塞在她手裡,“多在後巷轉轉。”明蘭一愣,頓時明白過來,點頭道,“好!”

回了家裡,她先去了二夫人那邊,將新做的裙子拿給二夫人:“也沒有量過您的尺寸,你試試看若是不是合適,再讓她們改一改。”二夫人捧着裙子笑着道,“你怎麼想到給我做裙子。”卻是站了起來,“那我去試試,就是這花色有點太豔麗了。”很高興的樣子。

“夫人去試試,這可是八小姐的一份孝心啊。”胡媽媽扶着二夫人,回頭對蓉卿道,“八小姐稍坐坐。”就和二夫人進了臥室,過了一刻二夫人重新走了出來,蓉卿看着眼睛一亮,點頭道,“真好看。”

二夫人卻是有些放不開,提溜着裙子看着蓉卿道:“是不是太花俏了些?”蓉卿擺着手,“不花俏,上次您見着周大太太了吧,她年紀可還比您長几歲呢,穿着打扮可不也是明豔的很。”

二夫人就低頭看了看,笑着點了點頭,想起什麼來,就道:“你等下。”回頭看着胡媽媽,胡媽媽會意走了出去,過來一刻轉了回來,手裡就捧着一個匣子遞給二夫人,二夫人接過來給蓉卿,“這裡放了些銀兩,沒有多少,你仔細收在身邊,將來用得着。”

沉甸甸的。

“我不用。”蓉卿心中一怔,驚訝的看着二夫人,擺着手道,“母親平日也要用錢,都給了我您怎麼辦,再說,我在家裡也用不着錢。”

二夫人就笑看着她,一雙並無神采的眼中,露出一絲光芒來,她笑着道:“拿着吧,我知道你孝順我,不管做什麼都先想着我的好,這些東西不過身外之物,放在你那裡和放在我手邊也沒有什麼差別,收着吧。”

蓉卿是真的不想要二夫人的東西,她比起自己也不見得容易多少:“母親!”她還想說什麼,二夫人已經將匣子拿給了明蘭,“你的心我明白就成,旁的事就不要多說了。”

蓉卿此刻真的有些感動,她不過付出了幾分的好,二夫人回報給她的卻是幾倍的多,她內疚的握住二夫人的手,喊了聲:“……母親!”二夫人拍拍她的手,笑着道,“你啊,心思太重了,凡事想開點也就沒事了。”

蓉卿就點了點頭。

“你父親這幾日不太消停。”這是二夫人第一次說起蘇茂源,“你仔細避着點,他脾氣上來誰也攔不住,你躲着他點的好。”

蓉卿應是:“我知道。”又道,“索性他不常進內院,我小心點也不會有事。”

二夫人放心的頷首,問道:“聽說徐大人年後就要去山東了吧?”蓉卿將徐夫人的話說了一遍,二夫人就笑着道,“我小的時候也跟着家父去過一次山東,沿着官道走,先到灤州沿着漆河往上,路過豐南行了三四日到了樑成,一共走了十來日纔看到北平的城門,也沒有進去繞到了保定河間又在真定住了一夜,纔到順德走了三四日纔到濟南。”她笑眯眯的說着,彷彿在回憶極美好的事情,“那時候也不覺得坐車累,每到一個新的地方,就吵着要下車去吃好吃的,幾乎是一路吃到了濟南。”

二夫人說的很隨意,蓉卿卻是巨震,她強壓着心頭的異樣笑着道:“是嗎?聽說濟南有個大明湖很美,母親可去看過?”

“應是去過的。”二夫人淡淡的道,“只是時間太久了,我到是不記得了,只聽父親偶爾說起來,還會提及一二。”

蓉卿心不在焉的點了點頭。

二夫人忽然說起去北平和山東的事情,她不提各處風情,卻着重說了沿途的路線,這不得不讓蓉卿驚詫。

難道她猜到了自己的打算?

“回去歇着吧。”二夫人笑着道,“我也看看賬薄,許久沒有看,這會兒再撿起來就覺得異常的吃力。”

蓉卿站了起來,笑着回道:“母親自小就會算賬,這些東西也就是個生疏,慢慢的就想起來了。”她朝二夫人行了禮,“那我就先回去了。”

二夫人頷首,親自送蓉卿出去。

一路回了竹園,明蘭將二夫人給的匣子打開來,就愣怔在那邊,她沒有想到二夫人會給小姐這麼多銀子,還都是二兩一個的銀錠子,她震驚的看着蓉卿:“小姐,二夫人怎麼會給您這麼多的銀子?”這裡算一算約莫也有近百兩。

蓉卿掃了眼就閉上了眼睛,心裡五味雜陳,她當二夫人不懂不關心,實際上她心裡就和明鏡一般,什麼都看在眼裡。

“收起來吧。”蓉卿嘆了口氣,都是二兩一個的,在路上用再合適不過。

她常去徐府走動,二夫人是以爲她打算去山東,所以才和她說的這些吧?!

“八小姐。”春紅掀了簾子探頭進來,“三少爺來了。”

明蘭抱着匣子進了裡間,這邊蘇峪就沉着臉進了門,明期端茶上了蘇峪就靠在椅子上,抱怨道:“這鬼天氣,也出不了門可真是無聊死了。”說完,看着蓉卿,道,“陪我下棋吧。”

“好。”蓉卿點着頭,讓明期取棋盤來,問道,“三哥可知道遼東金礦那邊的進展?”她很關心遼王會怎麼處理這件事。

蘇峪搖着頭:“哪裡會這麼快,消息傳來也要等個三五天吧。”說着自己將白棋遞給蓉卿,又道,“你關心這個做什麼,難不成你還真想嫁去遼王府?!”

“只是問問罷了。”蓉卿落着子,看着棋子狀似無意的問道,“三哥可去過父親的偏院,我長這麼大都沒有去過,一直都很好奇。”說完,餘光就盯着蘇峪。

蘇峪聞言臉色微變,隨即擺着手道:“沒去過!”又道,“你問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做什麼,整日裡忙着中饋的事難不成你還嫌輕鬆?若是無聊就幫我做幾雙襪子吧!”

在他眼中那邊的事竟是亂七八糟的事?

蓉卿微微揚眉,回道:“你那邊不是有沉香幾個嘛,再說,便是不夠穿還有針線房,哪裡用得着我。”說完又落了一子,蘇峪就擰着眉頭不高興的道,“她們是她們做的,你是你做的,怎麼能一樣。”頓了一頓就斜着眼睛看着蓉卿,“你是不是根本不會?”

蓉卿莞爾,她還真的不會!

“還真是不會。”蘇峪就哈哈笑了起來,“你看看你,哪裡像個女孩子。”蓉卿聽着就拿棋子丟他,回道,“當初是誰說的來着,讓我不要像那些書香閨秀一樣,說幾句話就臉紅,張口閉口不是女紅就是女戒婦德,現在你到是變的快,又拿這話來擠兌我。”

蘇峪不以爲然,咕噥道:“我不過說說,哪裡知道你不會!”

又過了三日,蓉卿開始忙着過年的採買,裡裡外外的事情堆在一起,又有莊子裡送年貨和各府送節禮來,府裡進出的人也多了起來,蓉卿拿着年貨單子去太夫人那邊:“父親那邊可要送些過去?”蘇茂源已經有六天沒有進內院了。

“你撥成兩份便是。”太夫人無力的靠在炕頭,“到時候他那邊會有人來取。”

蓉卿應是,卻讓端媽媽將那邊的年貨分成了三份,交代道:“若是那邊有人過來取,你先不要給,派人去告訴我一聲。”端媽媽應是,“知道了。”

蓉卿剛從廚房出去,那邊就看見二門的黃婆子匆匆跑了進來,蓉卿喊住她:“怎麼了,急匆匆的,”黃婆子一頓,立刻躬身行了禮,回道,“八小姐好,奴婢是去給太夫人報個信,孔大老爺和孔夫人來了。”

蓉卿皺了皺眉,點頭道:“去吧。”黃婆子一溜的跑去內院,蓉卿就回頭看了眼明期,明期微微頷首跟着去了慈安堂。

“我們回去吧。”蓉卿不想碰到孔夫人,就先穿了垂花門回了竹園,等中午快吃飯的時候,明期回來了,回道,“孔夫人好像還哭了起來,像是孔家二爺入內閣的事不成了。”

“太夫人怎麼說?孔大爺怎麼不去找郡王?”據她所知鎮南王這會兒還在別院裡沒有回遼東呢。

“說是每次去求見郡王,他不是不在就是未起,總之等了半日也見不到人。”明期說着一頓又道,“所以孔家大爺實在沒有法子就來尋太夫人了。”

孔家這會兒只怕像是熱鍋上的螞蟻一樣,焦躁難安了:“二老爺回來了嗎?”明期點點頭,“回來了,不過卻是喝醉了,被人扶着回來的。”

大中午的就喝醉了?

看來,蘇茂源受到的打擊也不輕啊:“這幾日你留心着二老爺,只要他進來院子你就回來和我說一聲。”一頓又道,“還有偏院的事情,你仔細留着心。”

明期應是,又問蓉卿:“小姐,明蘭這都連着去了三天了也沒有消息,那個婦人是不是不會來了?”

蓉卿吃不準,嘆道:“她既是跟着來了永平,就必定有話想和我說,既是這樣她就一定還會出現的,再等等吧。”話落,就有個面生的婆子來求見,蓉卿讓她進來,婆子先是行了禮笑着道:“奴婢夫家姓秦,是府裡的家生子,只是這兩年不常在府裡走動,八小姐可能見着奴婢有些面生。”

蓉卿確實不認識她,就問道:“秦媽媽找我有什麼事?”秦媽媽就一臉爲難的回道,“奴婢實在是沒臉開口,只是……”她羞於啓齒的樣子,“只是不來不成了,眼見着這半年也到頭了,奴婢就想來求求八小姐,這下半年的租子能不能寬限奴婢一些日子。”

蓉卿微愣,忽然就想起來蘭園後面的另外四間空院子,那邊一直空置着,也荒廢了,半年前柳姨娘就將她租給了幾個婆子,隨她們折騰着是種了藥材還是挖了春筍賣,只要每半年交二十兩的租子進府就成。

看來,這位秦媽媽就是租那幾塊空地的媽媽了。

“怎麼就要寬限些日子,媽媽還是說清楚些好,這件事我也做不得主,還要去問太夫人,您說清楚我也好去給你求情。”蓉卿說着,示意秦媽媽坐,秦媽媽就在杌子上虛坐了半個身子,一臉無奈的道,“不瞞八小姐姐,我們幾個在後院種了些草藥,精心伺候了半年,預計着等開了年也就有收成了,可是沒想到這一連下了十幾天的雪,今兒早起奴婢去一瞧,誰知道竟是凍死了一大片。”她說着竟是抹起了眼淚,“我們三家算是將半輩子的積蓄都投進去了,這半年多也沒在府裡做事,所以就沒有例錢拿,家裡早就揭不開鍋,就等着這些東西變成錢,誰知道竟是……”

“你們沒撐個棚子?”蓉卿擰了眉頭,“既是知道下雪,也早該防備些纔是。”

秦媽媽就哭了起來:“撐了棚子,頭幾日我們還輪流夜裡在那邊守着,可是這兩天實在熬不住,昨晚就沒留人在那邊,誰知道今兒早上去看,那些棚子都被雪壓倒了,凍死了許多!”說完,就滑在了地上跪着道,“八小姐,奴婢求求您了,您就寬限些日子,等開了春奴婢們一定補上。”

本來也是小錢,想必太夫人那邊也不會多在意,她讓明蘭扶着秦媽媽起來,就道:“我去和太夫人說說,你先彆着急,有什麼迴應我讓明蘭去告訴你一聲。”秦媽媽聽着,就以爲蓉卿不願意,只拿話搪塞她,立刻急着道,“八小姐,奴婢說的句句屬實,您若是不信,不如和奴婢去看看,奴婢若是有半句假話,必定不得好死。”

蓉卿失笑,搖着頭,秦媽媽又要跪下來,道:“八小姐求求您了。”

“那我去看看吧,回頭也好和祖母說。”她示意明期拿披風來,秦媽媽提着的一顆心終於落了下來,高興的過來扶着蓉卿,“外面雪大路滑,八小姐擔心腳下。”

蓉卿頷首,笑着對秦媽媽道:“你年紀大了,自己管着自己吧,我這裡還有丫頭扶着呢。”就指着前頭,“只管帶路便是。”

秦媽媽一迭聲的應是,走在了前頭。

這邊蓉卿還是第一次來,每每從蘭園過來都會路過這邊新砌的圍牆,只是如意門始終拴着她也瞧不出什麼來,今兒穿過去才忽然發現,這裡面竟然是別有洞天。

入眼的是一片白色,雪壓着枝頭顫巍巍的抖着,露出一點鬆綠來,幾隻麻雀在雪地上嘰嘰喳喳的叫着,很有趣味,秦媽媽就指着前頭道:“在那邊,八小姐擔心腳下。”

蓉卿就跟着秦媽媽朝前走,左右隱在樹後能見到兩個院子,蓉卿探頭去看就瞧見左邊的院門上寫着玉園,右邊的則是桂園,她笑着問秦媽媽:“這兩處院子也租給您了?”

“那倒沒有。”秦媽媽笑着回道,“奴婢只租了這半庭的園子,在裡頭捯飭點東西罷了。”

蓉卿微微頷首,又了幾百步,果然就瞧見崔媽媽所說的塌掉的棚子,她苦着臉道:“八小姐您瞧瞧,現在就成了這樣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救得活。”

蓉卿彎腰看了看,辨認了一番也沒瞧出是什麼草藥,不過確實壓折了一大片:“稍後我會去和祖母言明,秦媽媽安心的幹活吧,也快要過年了,等過了年天氣暖和些,想必也會好點。”

秦媽媽應是,喜不自禁的朝蓉卿道謝:“謝謝八小姐!”

蓉卿笑笑,四處看了看,就覺得這邊植被蔥蘢比內院美上許多,她笑着道:“難得進來,我左右逛逛再出去吧。”秦媽媽就道,“那奴婢陪您逛吧。”

一行人就沿着小徑走着,這半年的西院真的很大,蓉卿走了約莫半盞茶的功夫,纔看見外院的圍牆,她指着那頭問道:“那邊就是竹園?”

“是!”秦媽媽笑着回道,“原本這裡是沒有圍牆的,與竹園也是通着的,後來砌了圍牆也就走不過去了。”蓉卿頷首,笑道,“回去吧。”就繞到另外一條路上往回走,走了半道又瞧見松樹後頭影影綽綽一個院子,她彎腰去看就在疏影間看見“梅園”兩個大字,院門上鑲着兩扇脫了漆的如意門,她歪着頭看着,就覺得那門似乎是在哪裡見過,有點熟悉。

“八小姐怎麼了?”秦媽媽只當她看着面前的樹,正要說話,就看見蓉卿繞了過去,快步走到梅園前面,又在如意門前停了下來,也不說話,目光直直的盯着門。

秦媽媽臉色一變,結結巴巴的問道:“……這……這裡鎖了,二老爺嚴令不準任何人進去,八小姐我們還是回去吧。”

“秦媽媽。”蓉卿回頭看着她,“這裡以前可住過人?”她惦着腳尖去看,又看到從院子裡透出一棵大樹的樹杈出來,亂糟糟橫七豎八的長着,因爲沒有葉子她也分不出是什麼樹,“那棵樹好大,是什麼樹?”

“八小姐!”秦媽媽臉色比方纔還要難看,“奴婢也不知道,我們回去吧。”就拉着蓉卿要走。

蓉卿疑惑的看着秦媽媽,她剛剛還說自己是家生子,現在卻又說什麼都不知道,分明就是不想告訴她,她也不爲難她,只問道:“這裡的鑰匙,在誰的手裡?”

“在二老爺手裡。”秦媽媽見蓉卿不打算進去,就鬆了一口氣,蓉卿又是問道,“二老爺那邊媽媽可去過?”

“奴婢哪有機會去。”蓉卿和她邊走邊說着,“尋常門都是關的,莫說奴婢便是太夫人也沒有去過。”

蓉卿就點了點頭,笑道:“那到是,父親不讓人過去,想必媽媽也不是很清楚。”秦媽媽呵呵的笑着,蓉卿又道,“媽媽在府裡這麼多年,以前也認識蕉娘吧?可惜我生了場病,許多事都不記得了。”

“當然認識。”秦媽媽笑着道,“以前蕉娘喜歡在院子裡擺個桌子,奴婢和崔媽媽幾個沒了差事就溜到院子找她說話,有時候興致高了,蕉娘還能變成幾罈子酒來。”就回頭指着梅園的外牆邊,“就埋在那邊……”說完,就一頓,彷彿覺得自己說錯了話,就道,“好像不是這邊,奴婢也記不清了。”

蓉卿目光轉了轉,不在意的道:“還吃酒,那是真的快活。”

秦媽媽就垂着頭不再肯答,蓉卿就笑着在垂花門邊停了腳,笑着道:“你不用送了,我這就去和太夫人說,有消息立刻讓她們過來告訴你便是。”

“多謝八小姐了。”秦媽媽連連道謝,目送蓉卿離開。

等出了西園蓉卿去了太夫人那邊,將秦媽媽的話轉給了太夫人,太夫人正在看信,見她進來便收了起來,回道,“不過幾十兩銀子,當初讓她們做只是怕院子荒廢了,如今她們在裡頭也能有個照應,隨她去吧。”

蓉卿就點了點頭,又道,“各家的節禮我讓崔管事都送過去了。”頓了頓正要說話,忽然門簾子一掀一股冷氣躥了進來,隨即就瞧見蘇茂源跌跌撞撞的衝了進來,滿身的酒氣,蓉卿頓時朝後退了一步,隱在了一邊,連行禮問安的聲音,都刻意壓低了一分。

蘇茂源彷彿沒有看到她,醉眼朦朧的用手指着太夫人,就吼着道:“娘,您現在滿意了吧,我現在果真是被困在永平了,哪裡也去不得,上不不能上,下不能下,就區區的永平知府,我也是望塵莫及……”湊過去盯着太夫人,一字一句道,“您……滿意……了嗎?!”

蓉卿朝門口移了移。

太夫人臉色鐵青,看着蘇茂源後頭跟着進來的小廝:“他吃酒你們也不攔着,就由着他這麼灌!”說完看着代扇,“去給二爺擰個冷帕子來,醒醒酒。”

代扇也驚着了,立刻蹲了蹲退了出去。

蓉卿繼續移着,蘇茂源吼着嗓子又道:“我沒醉,用不着醒酒!”發着酒瘋一把將代瑁遞來的茶盅摔在地上,“我醉什麼,我還有臉醉嗎!我不如死了算了。”那些同僚還不知如何在背後取笑他,他連衙門都不敢去了。

蓉卿已經站在了門邊,掀了簾子她朝陶媽媽投去一眼,陶媽媽飛快的給她打了簾子,蓉卿鑽了出去。

蘇茂源騰的一下轉頭過來:“誰出去了,剛剛是誰出去了?”他歪着頭就要出去找,不待蘇茂源碰到門簾子,太夫人就是一喝:“胡喊什麼!”緊接着是拍着桌子的聲音,“這點事就承受不了,整天做出這副是給誰看,難不成他能看得到,你若是心裡頭不舒坦就去京城找他去,在我這裡發什麼酒瘋!”

“我找他?”蘇茂源聲音越發的大,“你以爲我不敢找他?當年您就不該留着他,若是沒有他我現在就是榮恩伯,那個位子就是我的,怎麼也不用縮在永平這個地方,一輩子都出不去。”

蘇茂源是覺得他混成這樣,一切的一切都源於太夫人和蘇茂渠,若非太夫人一意孤行要回永平,若非蘇茂渠霸佔着爵位他現在已經是榮恩伯了……難怪他每每與太夫人說話,都帶着怒氣。

蓉卿搖搖頭出了慈安堂,明蘭和明期迎了過來,明蘭朝後看了看很驚慌的道:“沒有碰到二老爺吧?”她們對蘇茂源是真的怕了。

“沒有。”蓉卿擺擺手,示意她們往前走,可剛走上抄手遊廊,就聽到一陣驚慌失措的喊聲:“二老爺,您慢點。”

蓉卿詫異的回頭去看,就看見蘇茂源邊走邊罵罵咧咧的出了慈安堂,走了幾步還在地上打了趔趄,又搖搖晃晃的推開扶着他的人爬了起來,徑直朝前走着,一副不準備拐彎的樣子,明蘭啊了一聲喊道,“二老爺不會要跳湖吧?!”話音還沒有落,就聽到噗通一聲。

蘇茂源直接跳到湖裡去了。

激的湖面的碎冰濺了出來,所有的人看的目瞪口呆,怎麼也沒有想到蘇茂源會來這麼一出。

等到有人反應過來,蘇茂源已經開始往下沉了,有人大喝一聲,緊接着兩個小廝就跳了下去,這個時候便是伸隻手進水裡,也要凍的收回來,何況是整個人在裡頭,不過眨眼功夫裡面的三個人就都不行了。

有人喊來了胡總管,胡總管就令着七八個年輕壯士的小廝跳了進去,蓉卿瞧見崔大也在裡頭,動了幾下臉色就開始發紫。

太夫人從慈安堂裡跑了出來,急的在岸上跺腳叫:“老二,老二!”卻在人頭裡尋不到蘇茂源。

二夫人和柳姨娘以及岑姨娘都跑了過來,柳姨娘急的直哭:“二爺。”指着岸邊拿着長竿的趙總管,“多喊點人來啊。”

“姨娘。”趙總管胖胖的皮膚很白,說起話來嘴角一抽一抽的,有些古怪,“下去再多人也沒用,這會兒切記亂了分寸。”

蓉卿走了過來,站在了二夫人身邊,二夫人低聲問道:“是他自己跳進去的吧?”

難道以前也跳過?蓉卿微微頷首:“是的。徑直走到湖邊就跳了進去。”二夫人就冷笑了一聲,沒有說話。

忙了半盞茶的功夫,終於將蘇茂源推到了岸邊,立刻有人七手八腳的將蘇茂源朝慈安堂擡,這會兒蘇茂源早就暈過去了。

蓉卿回頭對趙總管道:“快去請大夫來。”

太夫人聽到了蓉卿說話聲,就對蓉卿吩咐道:“讓廚房熬一鍋薑湯來,要快!”蓉卿應是,讓明蘭去廚房,這邊陶媽媽帶着人去打熱水,代扇又拿了被子將蘇茂源裹住,幾個人擡着進了暖閣裡。

二夫人冷冷的看了眼跟在後頭流着淚的柳姨娘,柳姨娘回看了她一眼,頓身福了福,喊道:“夫人。”這邊岑姨娘也走了過來,朝二夫人行禮道,“夫人!”

二夫人點了點頭,就頭也不回的走了。

慈安堂裡亂哄哄的一片,蓉卿也不好離開,只得守在太夫人身邊,端茶送藥忙了一個下午,蘇茂源這段時間肝火鬱卒,又是吃了熱酒,現在被冷水一激,頓時就將所有的病原都激了出來。

這會兒又是吐又是拉又是高燒不斷的說着胡話。

“你們都回去吧。”太夫人不知道他一會兒能說出什麼話來,便趕着蓉卿和蘇容君以及蘇崢兄妹幾人,“你們也累了半天去歇着吧。”

蘇峪領着頭朝太夫人行禮,幾個人就魚貫退了出來,又在門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露出唏噓的樣子。

晚上,蓉卿再來慈安堂,就聞得見慈安堂裡濃濃的藥味瀰漫,太夫人短短一個下午彷彿老了十幾歲,虛弱的坐在牀沿看着昏睡的蘇茂源,蓉卿不得不感嘆,不見那雙陰鬱的眼睛,蘇茂源的面相真的很清秀,透着一股溫和的書生氣。

“祖母!”蓉卿扶着太夫人,輕聲道,“大夫也說,父親是體內有熱度,如今冷寒一激就發了出來,只怕要燒上幾天,並沒有大礙,您就放心。”說着一頓朝陶媽媽打眼色,“您去歇會兒吧,千萬別累壞了身子啊。”

太夫人也是嘆了一口氣,就道:“嗯。”由蓉卿扶着回了臥室裡,蓉卿伺候着太夫人吃了晚飯,又看着她吃了藥睡下,才和陶媽媽在門口說着話,“父親這樣,恐怕要在這邊住些日子,慈安堂的人手夠不夠,若不然從偏遠調些人服侍行不行,他們常服侍父親也順手些。”

“不用。”陶媽媽擺着手,“這裡雖是緊了,可也夠用,若是不夠再去尋八小姐。”

蓉卿正要說話,這邊端媽媽在慈安堂門口晃了一下,蓉卿又和陶媽媽說了幾句,就出了慈安堂,看着端媽媽問道:“怎麼了?”

“八小姐。”端媽媽壓低了聲音,“偏院那邊來人領年貨了。”

蓉卿目光一轉就道:“走,看看去。”說完跟着端媽媽就去了廚房,她本以爲來的是個中年人或者是個美貌的丫頭,卻沒有想到是個八九歲的少年,長的眉清目秀非常的漂亮,見着蓉卿他笑着行了禮,道,“唐總管沒空,就讓小的來取年貨,給八小姐添麻煩了。”眼睛骨碌碌的轉,顯得很機靈的樣子,“八小姐,怎麼今年的東西比去年少了一些?”

“下雪路難走,還有幾個莊子沒有來。”蓉卿微微頷首,笑道,“你們先用着,待這邊東西買齊了你再來拿便是。”

去年也是過年前下雪,可是柳姨娘卻將年貨一次性給他們了,怎麼今年卻是拖延了?“小人知道了。”少年一笑眼角彎彎的,很是可愛,“那八小姐,小的告退了。”

蓉卿點了點頭,忽又問道:“你叫什麼,今年多大了?”他扛了兩大包東西,又指揮着身後的兩個少年往車上搬東西,“小的叫暮春,今年九歲!”

問什麼答什麼,多一句也不會有。

確實是個機靈聰明的,蓉卿轉頭對端媽媽道:“這些東西約莫能夠用三五天的,你把旁的再準備好,若是他再來你記得去尋我。”

端媽媽雖不知道蓉卿是什麼意思,但知道八小姐定是有原因,便點着頭應是:“奴婢記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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