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3 變天

嫡結良緣 083 變天

晚上蘇珉一個人進的內院吃飯,蓉卿好奇問齊宵:“他出去了?”

“沒有。”蘇珉神色間也有些苦惱無奈的樣子,蓉卿看着一愣疑惑的問道,“怎麼了,可是出了什麼事?”

蘇珉擡頭看她,想了想還是道:“……京中傳來消息,說是閔家有意將嫡出的小姐嫁入太子府做側妃。”

“閔家?”蓉卿皺了皺眉,內閣六位閣老,蘇茂渠,程重,馬於禮,還有給孔令宇賜字的楊蒿以及半年前致使卻又被聖上招回來的齊閣老,還有一位就是這位頂了王閣老的缺以及擠走孔家二老爺的閔士風……

閔家能夠上位,和蘇茂渠以及與蘇家做了兒女親家的程閣老不無關係,如今閔閣老想要再上一層與太子更爲親近,也不爲過,可想要更近一步做姻親就是最直接的方法之一了。

“這件事和齊宵有什麼關係,還是說牽涉到了涼國公的利益?”蓉卿有些不解,涼國公在五都督都府做右軍副督都,在聖上面前也從未少過半分的臉,而且齊氏自前朝起在江南就是望族,到這一輩子越發的鼎盛,這樣的人家也瞧不上閔閣老這種家世清貧,憑藉科舉一躍入龍門的寒門子弟。

應該扯不上的吧。

蓉卿想不通,不由去看蘇珉。

蘇珉放了茶盅,就低聲道:“閔家老太爺還在世時,和涼國公有些交情,雖不知交情源於何處,但閔夫人似乎常帶着家眷進府拜會,在閔家困難的時候,似乎還得過齊家的接濟……”

蓉卿擰了眉頭,似乎明白了點。

“那閔小姐與齊宵的兄長齊皓自幼就相熟……”蘇珉說完嘆了口氣,“齊皓比齊宵大五歲,原本早就要定親的,只是幾年前墜馬落了個殘疾,又逢外家遭難母女離世,他的性格就變的有些陰晴不定,莫說成親就是他院子服侍的丫頭,也俱都攆了出去,皆是小廝伺候,那閔小姐等了幾年,如今挨不過閔家有別的打算,也不爲過。”

原來是這樣,齊宵擔心的不是閔小姐是否入太子府做側室,而是擔心齊皓……

是啊,什麼都沒有了,如今唯一的青梅竹馬也要離去,齊皓心裡一定很難過吧。

“能不能想想辦法。”蓉卿擰了眉頭道,“既然閔小姐能等幾年,想必心裡對齊皓也有情的,爲何不請了人上去說媒,成全了兩人也不是難事吧。”以閔家的家世,閔小姐嫁入涼國公府,即便齊皓腿有殘疾,可也不算辱沒了門楣,做國公府的正經少奶奶應該比太子妃的側室,要好吧?!

“你不明白,涼國公家大業大人多也複雜,一兩句話說不清楚,若不然齊宵也不可能遠在他鄉這麼多年,卻沒有一人過問他了。”蘇珉說着想到了自己,他和蓉卿如此何嘗不是這樣情況!

蓉卿若有所思,等吃過晚飯她帶着明蘭提了食盒就去了外院,院子裡沒有掌燈靜悄悄的,蓉卿在院子裡停住腳,明期道:“奴婢進去看看吧。”蓉卿應了明期站在門口喊了幾聲,明期就回頭看看蓉卿,猜測齊公子是不是出去了。

蓉卿也蹙了眉頭,她正要說話就看見齊宵從裡面走了出來,依舊穿着出門時新換的直綴,神色落寞的站在門口,蓉卿鬆了一口氣,道:“你晚上沒吃飯,我來看看你。”

月牙兒不知什麼時候,悄悄爬上了樹梢,一輪清輝將幽暗的院子攏在淡淡的亮光中,蓉卿站在月關之中,肌膚雪白的宛若春日枝頭上最後一抹春雪,脣瓣噙着笑意令他莫名的心安,一雙眸子關切的看着他……

沒緣由的,他半日的不快和擔憂如煙被清風吹散,只剩下舒爽。

“還真的餓了。”齊宵看着她,輕聲道,“可有茄夾?”

又恢復了往日的樣子,彷彿剛剛的失落只是她的錯覺,他應該和齊皓關係很好吧,否則也不會露出如此擔憂的樣子。

“沒有茄夾!”蓉卿笑着說完,眼中露出狡黠,“不過有小炒肉,你要不要嘗一嘗?”

齊宵笑着點頭。

明期和明蘭就笑眯眯的進了房裡,將裡裡外外的燈點亮,蓉卿將飯菜擺在小几上,給齊宵盛了碗十錦湯,又添了碗飯,笑道:“不是說江南口味都是偏甜的嗎?這麼你偏偏愛吃辣呢。”

齊宵喝着湯,回着她的話:“以前母親身邊有位媽媽,祖籍是蜀中的,每當母親沒了胃口時,就會讓她做些又麻又辣的菜出來調調胃口,父親不愛吃我就和大哥陪着母親,常常辣的滿頭的,咕嚕咕嚕的一次能灌下一大杯的涼茶,每當這個時候母親就會笑着說我們逞強……後來吃着吃着漸漸習慣了,直到母親去世那位媽媽隨着去了以後,就再沒吃過那樣好吃的菜了。”

“是嗎。”蓉卿不想他太傷感,笑着接了話,“我小的時候也是,偷偷抹了辣椒在碗底,就覺得除了那個味道,吃別的東西一概都不香。”齊宵放了湯碗,笑着道,“還會抱了被子點着了烤魚吃?”

那是蘇蓉卿做的事,可是蓉卿還是哈哈笑了起來。

齊宵端了碗,看着桌上三四碟的菜,尋不着哪一道是蓉卿所說的小炒肉,蓉卿見他這樣就笑着指着中間那道:“吃吃看。”

齊宵就夾了一筷子放進嘴裡,似乎火大了點肉焙的有些幹了,作料的味道重了些掩蓋了肉的鮮味,不過……他點着頭道:“很不錯!”又夾了一筷子。

蓉卿就笑了起來,蕉娘一直以爲她不會做菜,甚至懷疑她連菜都認不全,可是前世裡她一個人生活了那麼多年,若是連這些最基本的生活技能都不會,她早就餓死了……

只是做菜的手藝到底如何,她自己心裡還是有數的,說不上好吃,只能說不難吃罷了。

“郡主後來回去,沒事吧?!”蓉卿說起趙玉敏來,齊宵點點頭,修長有力的手指捻着筷子,脣瓣微動細嚼慢嚥的樣子像是一副流動的畫,賞心悅目的令看着的人都覺得和他一起在享受着美味。

“沒事!”齊宵微微搖頭,“你不也說了,長痛不如短痛這樣一直拖着給她念想,反而是害了她,不如一刀切了她也自在些。”說完還是忍不住嘆了口氣。

蓉卿失笑,看着他就道:“我什麼時候說過你了。”她將桌上備着的打溼了的帕子朝他面前推了推,“我是覺得耽誤她大好的青春年華。”

“有什麼分別。”齊宵笑着說完,擡頭看了眼蓉卿,又改了口,“還是你說的對!”立時就改了口,還帶着狗腿似的語氣。

蓉卿忍不住輕笑起來,指着他道:“你快吃吧,下次再這樣不吃飯躲在房裡,我可沒空給你送飯來。”

“我貼了飯錢。”齊宵笑着眉色飛揚,“豈有餓着的道理!”

蓉卿忽然覺得,就這樣和他相處感覺也很好,有時候兩個人可以做很好的朋友,可以很親近可以打趣可以無話不說,卻不一定能做枕邊人,而且齊宵才十七歲正是太陽剛升起的時候,他的明天不管是走家族的蔭恩還是他自己單槍匹馬闖出一片天地來,都是光明的前景不可估量的……

可是她呢,她什麼都沒有,不但沒有甚至連名聲都沒有了,若是將來他們真的在一起,別人知道她的過往,知道她曾經做過的事情,會不會輕視他,會不會阻礙他的前程?

她不知道,可是卻不願做他的絆腳石,相愛容易相守很難,等到那一日,等到她的存在可能變成他的軟肋,變成他被人嘲笑的中心時,他對自己還會不會有赤子般的純情和滿腔不顧一切的愛戀呢。

她是過來人,從來沒有奢望過海枯石爛山盟海誓的愛情,若真的非要選,她寧願選一個普普通通的人,沒有顯赫複雜的家世,沒有聰明明銳的頭腦,只要有一顆平淡的心,陪着她雲淡風輕的過完這一生。

這些,齊宵願意嗎?即便他願意她也捨不得將他這樣一顆正在發光的寶石,掩在廢墟厚土之中,拔去他的鋒芒掩蓋他的華光……

她做不到。

或許,這也是她猶豫的原因吧!

齊宵放了碗筷,一擡頭就看見蓉卿正低着頭看着手中的茶盅發愣,面上有着一層薄薄的落寞,他一怔問道:“蓉卿,你怎麼了?”

每次他喊她的名時,蓉卿就會覺得心頭一暖。

“沒什麼。”蓉卿笑着問他,“吃飽了嗎?”

齊宵笑着點點頭,指了指小炒肉:“吃完了。”蓉卿低頭去看,就瞧見別的菜絲毫未動,只有這盤小炒肉被他吃的乾乾淨淨,她忍不住笑了起來,“一會兒我去和蕉娘說,說你很喜歡她做的小炒肉,讓她明兒再給你做。”

齊宵笑容就僵在了臉上。

蓉卿笑的越發的開心,讓明蘭和明期收了碗筷,她也站了起來,道:“待會兒再睡,免得積了食,我回去了。”齊宵跟着她出門,陪着她往外面走,“下次遣個人送來就成了,你怕熱,何況院子裡還有蚊蟲,免得叮着咬着了。”

蓉卿點着頭,指了指後面:“回去吧,我這麼晚過來已是不合規矩,你若再送我回去,更是不妥了!”

齊宵點了點頭,道:“路上慢點。”又看了眼明蘭手裡提着的燈籠,才目送蓉卿離去。

蓉卿回去想着齊宵的事情有些睡不着,就拿着蕉娘新裁的那件出來縫,明蘭坐在腳踏陪着她說話,輕聲道:“小姐,您說郡主會不會嫉恨上我們了?”

“真要嫉恨了我們也沒有法子。”蓉卿語氣淡淡的道,“我們現在做什麼都是錯,順其自然吧。”

明蘭輕輕打着扇子,襯着額頭趴在牀沿上,嘆了口氣:“這男女之事,恨誰怨誰的有什麼用,齊公子若真對她有意,也不會等到今天,她這樣也沒有用啊。”說完,昂頭看着蓉卿道,“要不然,我們去看看郡主吧。”

“去了說什麼呢,告訴她是我不對,不應該和齊宵認識?”蓉卿失笑,“莫說我和齊宵沒什麼,就是有什麼這些話也不該我說,再說,她現在能聽進去的話,可能也只有齊宵說的,旁人說的在她耳朵裡,不是害她的就是不懂她不明白她的苦!”

明蘭想想也是,她其實也並非擔心郡主,只是擔心郡主恨上蓉卿,將來會做出什麼事情來,傷害蓉卿。

“別胡思亂想了。”蓉卿笑着道,“你若真閒的慌,去將我教你的那幾個字練練,也當是陪我了。”

明蘭就笑着拿了筆墨來,和蓉卿坐在桌邊,一人拿筆一人提線在燈下安安靜靜的做着自己的事情。

接下來幾日,不但是趙玉敏就是趙鈞逸也出奇的安靜,沒有再來府裡走動,齊宵早出晚歸不見人影,蘇珉去了軍營說是八月初一回來,蓉卿也不願出門就待在房裡拿着衣裳一針一線的縫着,針腳比起剛開始不知好了多少,蕉娘看着高興的不得了,直和蓉卿道:“……我就說小姐這麼聰明,只要用心了,就沒有不成事的。”

蓉卿哈哈笑着,丟了衣裳:“那我這聰明的人就歇一日吧,手指都酸了。”蕉娘就指着她哭笑不得,“白誇了你。”

蓉卿又去了廚房,和蕉娘兩人研究晚上吃什麼……

就這樣飛快的過了五日,鮑掌櫃來了,和蓉卿道:“找了十二個媳婦子,在街坊鄰里中都是一等一的好針線……”蓉卿聽着高興的道,“這樣最好,比起那些繡工精湛的,我們只要尋些這樣手腳伶俐的就成,鮑掌櫃是如何和她們說的。”

“小人說是要尋會做衣裳,陣腳細密的。”他說着露出一些不確定的樣子,“不過她們都是有家室的,早晚手裡都有活計孩子相公要照顧,只怕是不能整日裡待在繡坊裡做活,小人只略說了說,到也沒有給出明確的答覆出去。”

“這你不用擔心。”蓉卿指了指鮑掌櫃面前的茶,示意他不要客氣,又道,“我本來也沒有打算租繡坊。”

鮑掌櫃聽着就是一愣,問道,“那小姐的意思是?”不開繡坊,那要如何買賣,那些做活的繡娘待在哪裡,又如何管制。

“是這樣。”蓉卿這幾天也一直在想這個事情,若是租了場地開了繡坊,不管將來賣的好不好,她就要付租用的銀子,僱了繡娘在裡面幹活,中午一頓飯總要管着吧,還有夏天用的冰冬天用的炭,還要人專門端茶做飯伺候,哪一樣都是開銷,所以她就想了個兩全其美的法子,“讓她們每月初到你那邊領布回去,按照個人的情況,一個月是做幾件,等做好了拿了衣服來換銀子,多勞多得,若是做工好的有創新的另外再多加銀子,反之,若是做壞了的,或是不料有損的就照價讓她們賠了,你覺得如何?”

鮑掌櫃先是滿不經常的聽着,隨後越聽越心驚,腦子裡隨着蓉卿在說,他也飛快的打着算盤,不租鋪子不用繡娘整日坐班房,一年四季的開銷……這些錢看着都不起眼,可是做小買賣的,這點錢就是天大的錢,就是至關重要的成本,若真的能抹去這些零零碎碎的東西,那衣服豈不是隻有面料以及繡孃的工錢兩樣?

“可行!”鮑掌櫃在外頭摸爬滾打數年,腦子一轉就明白了其中的利害,他點頭不跌也正了神色,“若真是這樣的話,那小姐這成衣的買賣絕對可以做!”

有了鮑掌櫃的肯定,蓉卿也暗暗鬆了一口氣,笑着道:“我還有個大膽的想法。”

此刻,鮑掌櫃臉上再沒有方纔的漫不經心,他問道:“小姐請說。”

“如今咱們的鋪子賣的都是寫綢緞革絲的,最次的也是布料的……”她說着微頓又道,“若是無緣無故將檔次降低了,到時候一些常去逛的有身份的僱主,瞧見裡面走動的都是些尋常百姓,他們自持身份定是不願再去,那咱們現在賣的那些利潤大的布料成衣就沒了銷路,可若單靠買低價的成衣,剛剛起步定是賺不到多少的利潤,到時候我們就得不償失了。”

“小姐說的在理。”鮑掌櫃想了想,覺得蓉卿考慮的很對,“那小姐的成衣要在哪裡賣?”

蓉卿就笑了起來,回道:“我說了鮑大家的可別覺得我小氣。”她微微笑着,眼眸明亮宛若星辰,“我想着平日裡就在街面上搭了棚賣,逢廟會一些熱鬧的節日時,就去廟會上去賣,到時候逛的人多,隨隨便便花個半吊錢或者十幾蚊錢就能買件做工不錯的成衣,想必很多人都是樂意的吧。”

鮑掌櫃已經沒有了吃驚,八小姐能想到讓繡娘領了布料回家做工,拿衣服來換酬勞的事他都能接受,怎麼又不能接受八小姐在街面上擺攤子買衣服呢,如同廟會上那些賣小玩意的,丟個幾文錢買個糖人或是一條汗巾,害怕沒有人買!

“搭棚子進布料的事情,小人去辦。”鮑掌櫃自告奮勇,“至於那些繡娘,恐怕要麻煩小姐遣個媽媽去說說話,我說一來怕說不清楚,二來也有些不方便。”

蓉卿點點頭,問了個她吃不準的問題:“還要勞煩鮑大家的想想,這一件衣服要給繡娘多少的工錢。”

“這要看小姐用什麼樣子的布料,譬如現今世面上賣的較好的江西葛布,一匹布約莫要四百錢,一匹布能做六套衣服,這樣攤下來約莫一件衣裳的成本七十錢不到,小姐若是賣兩百文一套的價錢,那繡孃的工錢按市面價再低些就能在二十文一套的價!”

蓉卿皺了皺眉,不知道是不是她想的太好了些,若是一套衣裳賣到兩百文一套,那老百姓是否能消費的起?!

“小姐不用擔心。”鮑掌櫃彷彿知道蓉卿在擔憂什麼,解釋道,“小姐若是覺得這樣的價格還是有些高,那您就只做上衣或是做褲子,這樣的話成本又低了許多,市場上葛布短卦就是普通的也是一百多文一件,小姐這樣的價格已是很公道了。”

她對市場的瞭解不如鮑掌櫃詳細,蓉卿點頭道:“那就先進些江西葛布回來,先放那些繡娘做了,若是價格高了我們再商量着調一調。”一頓又道,“等您將繡娘都定下來,我讓蕉娘過去一趟。”

“小人這就去辦。”鮑掌櫃站了起來,“八月初一前一準給小姐明確的消息。”

蓉卿就笑着送他出去,又說了些事情,回去她和蕉娘說起去鋪子裡給請的繡娘講解的事情,蕉娘點着頭道:“我心裡有數了!”蓉卿點着頭,又說起到時候拿了衣裳在手裡,誰去賣的事情,“咱們府裡就這麼幾個人,能做生意會做生意更是沒有。”

“不如讓鮑掌櫃給咱們介紹個人吧。”蕉娘想了想道,“拋頭露面的,府裡的丫頭們定是不成,那些小廝若是有這份擔當也不可能賣身進府裡做事了,只能請鮑掌櫃介紹人。”買賣不但要能說會道,還要能文識字,至少要能記賬吧!

蓉卿聽着點了點頭,也只能這樣了。

又過了幾日鮑掌櫃着人來請蕉娘去鋪子裡,蕉娘收拾了一番去了西長街,等她回來的時候,和蓉卿道:“統共十四個婦人,都是些當家作主的,家裡雖不富裕但卻是安分守己的,每個人都帶了自己平日裡做的活計,我仔細瞧過針線上有幾個比我還要好一些,單做衣裳這些人絕對沒有問題。”

蓉卿鬆了一口氣,蕉娘又道:“一人領了半匹布回去,說好七日後交貨,交不出也沒事,多勞多得不管賣的如何,衣裳拿來只要檢查沒有問題當即就發工錢,她們聽着很樂意,還問我能不能再介紹別人過來。”

她們尋常在家裡也是忙着家裡的事情,若是能有機會不出門,又是做的女人家拿手的事情,賺點錢貼補家用,自然是樂意之至的。

“成啊。”蓉卿笑着道,“人越多越好,只是現在還不用這麼多人,先做了一批賣了看看反響如何,只要好再添些只會更好。”蕉娘也很高興,笑着道,“等到了日子我去驗貨。”

蓉卿也笑了起來,晚上鮑掌櫃來了,蓉卿道:“如今繡娘將布料領回去了,我們只等衣服做成出來就成,想在最缺的還是到時候站鋪子的人,不用多有那麼一兩個就成。”

鮑掌櫃就露出爲難的樣子來,挑人這件事不簡單,買賣不說還得信任的人,畢竟手中是要經銀子的,他想了想道:“還有幾人,小人回去尋思尋思!”

“那好。”蓉卿和他一路走出了院子,“最好是年紀輕些,若是能有一男一女身材勻稱些的,那更是再好不過的了。”她想着能讓賣的穿着衣服,一男一女相貌略周正些,站在那裡就是活動的廣告牌,好看不好看也有說服力。

鮑掌櫃連連應是,正要走正好碰見進門來的齊宵,蓉卿笑着給兩人介紹:“這是齊公子,我和四哥如今就是借住在他的院子裡。”

“齊公子!”鮑掌櫃叉手行了禮,蓉卿又道,“這是鮑大家的,現在是四哥鋪子裡的管事。”

齊宵朝鮑掌櫃微微點了點頭。

說了幾句話鮑掌櫃就出了門,齊宵看着蓉卿問道:“可是鋪子裡有什麼事?”

“沒事。”她將自己打算做成衣生意的事情和齊宵說了說,“也不知道行不行,試了才知道。”

齊宵看着她眉飛色舞的目含期望的樣子,面上雖是雲淡風輕但呼吸卻是一窒,他道:“如今大夏還不曾見過這樣做生意的,你這樣倒也是一種創新,可以試試!”

他果然什麼都沒有說,包容了她在外人看來有些奇思妙想的行爲。

“有沒有需要我的幫忙的?”齊宵輕聲問道,蓉卿搖搖頭,“沒什麼事,現在就差個站鋪子買賣的,總不能請你齊公子出馬吧。”話落,她掩面笑了起來。

齊宵卻是眉梢一挑,回道:“行啊,有何不可!”

這一次輪到蓉卿瞠目結舌的樣子,兩人互相看着對方,皆是忍不住笑了起來!

“京城那邊有消息了嗎?”蓉卿指的是他的哥哥齊皓,齊宵臉上的笑容收了收,回道,“如今聖上還在病中,太子納側妃的事情也不能立刻就辦……”

也就是說,齊皓若真的想要娶閔小姐,還是有機會爭取的,就看他自己的意思了。

若他真的有心,即便是再複雜的局勢,他也能爭一爭,即便不能立刻成功,傳到太子耳朵裡他也要三思而行,畢竟堂堂太子和一個臣子搶媳婦兒,傳出去可不是好聽的事情。

說不定還能得一個荒yin。

“你要不要回去看看?”蓉卿知道他擔心齊皓,齊宵搖搖頭,“暫時不用,這邊還有點事情。”說完看了眼蓉卿。

暫時不走也就是說過些日子會走?

蓉卿垂了頭和他往裡面,齊宵忽然轉頭過來看她,沒話找話說的指了指她頭上的簪子:“這個簪子不錯!”

蓉卿愕然的看着他,她頭上別的是一支很普通的玉石簪子,沒有半點特別。

“是!”她點了點頭,問道:“你中秋節在家裡過吧?”

兩人之間的氣氛不同於以往的輕鬆愜意,透着一股僵硬的刻意。

刻意的靠近,而是刻意的迴避。

齊宵無法再開口問她有沒有考慮好,我的心意你懂不懂……蓉卿也無法開口接受或者是拒絕!

“在家裡過!”齊宵點了點頭,蓉卿就笑着道,“蕉娘最擅長做蘇式月餅,你喜歡吃哪一種,到時候我們一種做一些可好?”

“我喜歡廣式的。”他微笑着道,“蓮蓉陷的。”

蓉卿也忍不住笑了起來,回道:“有的吃就不錯了,竟還挑剔上了!”齊宵的手動了動,忽然就見他手裡多了幾張薄薄的紙,蓉卿看着那幾張微愣,齊宵輕聲道,“我一直在家裡吃飯,總要交生活費的,這些若是不夠回頭我再送來。”

蓉卿掃了一眼,都是千兩的銀票,約莫有十張的樣子。

“齊公子太大方了。”她笑着道,“這麼多錢你交到我手裡來,是打算每日點佛跳牆吃?”

齊宵終於展顏笑了起來,點頭道:“確實有這樣的打算,但卻不是爲了吃佛跳牆,而是想着點茄夾或是小炒肉……”一頓問她,“你還會做什麼?”

蓉卿哈哈笑了起來:“改日給齊公子列個菜單。”卻是沒有收他拿出來的銀票。

齊宵捏着銀票,又不好朝她手裡塞,兩個人就站在院子前頭,蓉卿見他有些窘迫心軟了下來,從他手裡抽出一張來,在手裡擺了擺笑道:“這一張夠你一年的嚼用了,那我就不客氣收了吧。”

齊宵看看手裡餘下的想說什麼,終還是沒說出口。

“放心,你若是吃的多了我會再和你要的!”蓉卿笑着道,“我回去了,還有些賬目要估算一下,等過些日子成衣”鋪子“開業,再請你去觀禮。”

齊宵笑着點頭,目送蓉卿回了院子。

他捏着手中的銀票,滿臉的無奈!

八月初一蘇珉回來了,蕉娘讓人將王府和蘇珉來往幾家的節禮送了過去,有幾家回了禮,尤其是陳家不單是加倍的回了,還特意派了媽媽上門來給蓉卿請安,蓉卿就想到了還在北平的馬清荷,不知道她最近怎麼樣。

她也得了消息,說幾位小姐依舊日日去王府請安,如同以前一樣,這樣也好,反正也沒有她什麼事了,至於趙鈞逸最後會娶誰,到底是正妃還是側妃,就不光她的事情了。

第一批成衣一共是七整套衣服,並着三十幾件的上衣,十來件的褲子,都是一個尺寸,蕉娘一一翻看過,笑着道:“……手藝都不錯。”

蘇珉看着一堆衣服發怔,問道:“弄這麼多衣服做什麼?”蓉卿笑着道將她的打算又說了一遍,蘇珉失笑,道“也沒費多少銀子,你別累着自己就成。”

蓉卿笑着應是。

鮑掌櫃那邊回了消息,說是站鋪子的人挑不到合適,尤其是女子確實難找,蓉卿就想着實在不行就在府裡挑幾個婆子小廝出面!

蕉娘從外面匆匆進來,笑着道:“小姐,我有合適的人選了。”蓉卿聽着一喜,問道,“什麼人?”

“就是牛順河夫妻兩個。”蕉娘喜不自禁,“他們常年在外頭做生意,莫說一個簡易的鋪子,就是一個大的鋪子他們也有能裡打理啊。”

牛順河?蓉卿想了半天也沒有想起來自己認識這個人。

“小姐忘記了?”蕉娘笑着道,“咱們剛來北平時住在我們隔壁的那戶人家,牛嫂子還是常州人呢,他們到北平來原本是打算開一間燒鴨鋪子的,可是鋪子一直沒有找到,夫妻兩人打算回去了,可是這樣回去又怕家裡人輕瞧猶猶豫豫的拖着的,今天我上街恰巧碰見牛嫂子,就說起這件事,她立刻毛遂自薦說起他們夫妻兩個,說若是小姐不放心,再派個人在一邊看管着,絕不會讓您失望!”

蓉卿腦海中就浮現出一個三十幾歲婦人的樣子,她不確定的道:“到不是不信任,只是他們條件看着不差,又是自己開鋪子的,這樣是不是太委屈了些?”

“我也正是這樣想的。”蕉娘笑着道,“可是現在是在北平,做的總沒有想的好,這樣沒有門路的亂逛還不如先安定下來再說。”她說着一頓又道,“索性小姐現在也沒有找到合適的人,先讓她們夫妻試試。”

“那好。”蓉卿點了點頭,“要用的東西鮑掌櫃那邊也準備好了,這兩日就去西大街搭個鋪子,那邊是百姓進出城門必經之地,人流量大,我們在那邊先試試!”一頓又道,“你讓她們明天一早去找鮑掌櫃,再從府裡調一輛馬車過去給他們拉貨。”

蕉娘笑着應是,又匆匆跑了出去,和牛順河夫妻兩個交代去了。

第二日一早,蕉娘想了一夜有些不放心,親自去了鋪子裡,和牛順河夫妻兩人一同到西大街搭鋪子,蓉卿有些興奮但更多的忐忑,一件上衣短卦她定的價格是100錢,不知道這樣的價格北平的百姓能不能接受。

忐忑不安的過了一個上午,蕉娘還是沒有回來,青青伸長了脖子等着,有些焦躁的道:“小姐,奴婢去看看吧。”

“也好!”蓉卿點了點頭,“外面熱,我怕蕉娘受不住,你讓她早點回來,既然東西交給別人了,我們也要用人不疑纔是。”

青青點着頭,跑着出了府!

可直到下午蕉娘才和青青回來,蓉卿見兩個人的臉曬的紅通通的,立刻讓明蘭打了溫水來給兩人梳洗,蕉娘洗過臉灌了口茶,才舒服的嘆了口氣看着蓉卿,滿臉喜氣的道:“小姐,咱們沒有白忙活!”

蓉卿一愣,蕉娘又道:“送過去的所有的衣服,悉數賣完了!”

“真的?”蓉卿也不敢置信,蕉娘點頭不迭,“您沒有看見,那些人排着隊的買衣裳,數了一百錢丟在鋪面上拿了就走,說簡便的很!”

蓉卿長長的鬆了一口氣!

“鮑掌櫃說要催一催那幾個繡娘,手腳快一些纔好。”一頓又道,“還說再請十來個,這樣也不用賣一天歇兩天的,到時候再有別家瞧出裡面的門道來,搶了生意可就得不償失了。”

蓉卿也覺得鮑掌櫃在乎的有理,做生意就要趁熱打鐵,先打響了名頭佔了先機,到後面再做就順遂多了。

“牛順河夫妻怎麼樣?”蓉卿拉着蕉娘坐下,蕉娘笑着道,“果然是做生意的好手,那一聲吆喝沒有幾年的江湖,是喊不出來的。”

“那就好,他們既然能放了臉面做,我們也相信他們,先就這樣往後若是做的好,我們讓他們入股進來也不是不可。”蓉卿想了想,又道,“明天已經斷了貨,您明天和鮑掌櫃去幾處繡娘那邊看看,儘快再拿一批迴來纔是。”一頓又叮囑道,“但是不管着急,衣服的質量絕對不可馬虎了。”

蕉娘連連應是。

蓉卿端着茶盅細想,若卻是有市場將來再多換幾種布料,中衣內衣都能做,只要價格合適不愁沒有人買!

過了兩日,又出了一趟貨,這一次也是一日的功夫悉數賣光了,甚至有兩家成衣鋪子來進貨,和牛順河談八十錢一件,他們可以大批量的購買或是代買也可以,牛順河心裡骨碌碌一轉沒有問蓉卿的意思就拒絕了。

蓉卿知道後笑着道:“他做的對,雖是小本買賣可也要吃飯賺錢,一件衣服賣八十錢還不如我們自己賣來的實在。”

鮑掌櫃又添了十來個繡娘,人數不夠又專門和蕉娘一起趕在八月十五前出了一次城,在附近的莊子裡尋了繡活的人,簽了合約發了布,約好七日來提貨,這樣打了十來日的時間差,這邊就能每隔三日出一攤貨,每次都是一天銷的一件不剩!

蕉娘心情大好,和蓉卿一邊做月餅一邊算着賬,蘇珉進來瞧見廚房裡忙的熱火朝天的,笑着道:“說什麼呢,這麼高興。”

“在說成衣鋪子的事情。”蓉卿笑着道,“現在每次出貨生意都極好,不單北平的買,就連城外也有人過來買,說是扯了布回去做衣裳也要七八十錢,還不如多花點買現成的,省下來的時間還能做好多事情。”

“嗯。”蘇珉笑着道,“今天王爺還問起我,說是城中每個三日在城門口開的那什麼鋪子,到底是做什麼的,圍了那麼多人弄的剛進城的人還以爲出了什麼事,嚇的不敢進來了。”

“啊?”蕉娘聽着臉色一變,問道,“王爺真的這麼說了,那可如何是好?”又看着蓉卿,“小姐,要不然我們換個地方吧?!”

蓉卿見蘇珉忍着笑,就知道他不過說笑的,就和蕉娘道:“您怕什麼,便是王爺責怪下來不還有四哥頂着嘛,我們就安安的作亂就成。”蘇珉哈哈笑了起來,指了蓉卿道,“小丫頭,學會打趣我了。”

蕉娘這才知道,蘇珉是故意嚇唬她的。

八月十四晚上,蓉卿請了齊宵和蘇珉進來吃晚飯,吃過飯一家人又坐在院子裡賞月,擺了菱角,柿子,蕉娘又端了好幾種的月餅上來,特意指着其中一樣和齊宵道:“齊公子,這是蓮蓉陷的,我們小姐特意做的。”

齊宵抿脣笑着,也不客氣捻了一塊嚐了嚐,看向蓉卿讚美道:“甜而不膩,很好!”

蓉卿笑了起來:“多謝齊公子光顧。”

大家一起笑了起來。

“明天要去王府。”齊宵笑看着蓉卿,“要不要提前放焰火?”

蓉卿聽着眼睛一亮,問道:“家裡有焰火?”不等齊宵回她,蘇珉就笑着道,“他昨兒讓人買回來的。”

蓉卿看着低頭喝茶的齊宵,忍不住輕笑。

讓人將四個大塊頭的煙火搬進了院子裡,一字排開,齊宵回頭看着蓉卿,輕聲道:“要不要試試?”蓉卿回頭去看蘇珉,蘇珉就笑着道,“難得過節,去吧!”

蓉卿就笑着讓人點了線香,笑着要去點,齊宵跟着過來叮囑道:“小心點。”

“嗯。”蓉卿笑着點頭,綁了袖子走了過去,她曾經很喜歡也很羨慕焰火,覺得人生就該如此,即便短暫也應該有那麼一瞬間是絢爛的,是受人矚目喜愛的,若是讓她選,她寧願要這樣的人生。

後來隨着年紀的增長,就覺得有時候平平淡淡纔是最美好的,細水長流的活着,雖不得焰火的絢麗,但卻能享受到人生的另一種美。

線香的頭亮光隱隱,她湊過去正要點,忽然手臂就被人抓住,她回頭去看就瞧見齊宵正站在她身邊,握着她的手輕聲道:“小心點!”隨即帶着她點燃了引線……

引線發出滋滋的聲音,飛快的燃燒着。

不等蓉卿反應,她就被齊宵反手一帶跑開靠在牆邊上。

砰的一聲!

一束火光沖天而起,震的蓉卿耳朵裡嗡嗡向着,齊宵擡起頭遮在蓉卿的頭頂,蓉卿隔着他的手臂去看……

就看見一朵五顏六色的花朵,在黑夜中綻放,將整個天際都點亮了。

蓉卿擡頭看着焰火,齊宵低頭看着她。

蓉卿手中握着的線香,卻是不經意的一用力,折斷了……

她微微一怔,低頭看着手裡的線香,一時有些發怔。

再擡頭去看天空,又恢復了一片黑暗。

“還有。”齊宵眼眸明亮,指了指,“再去點吧。”

蓉卿笑着點頭。

四個焰火很快的燃盡了,蕉娘帶着明蘭幾人從院子裡跑出來,笑着道:“真好看!”

這一夜,大家玩的很晚才散了回去歇着

第二日一早,蓉卿收拾好穿好了衣裳,吩咐大家將府裡的事情做完,就各自可以去歇着了,若是無處可去就在府裡開一桌席面,大家一起過中秋節……

她自己帶着明蘭和明期去了儀門,簡王妃一早就派人發了請柬,說是今兒要辦賞菊宴。

蓉卿提着裙襬上車,正要進車廂就見鰲立匆匆外面走了進來,臉色灰敗極其的難看。

蓉卿沒有下車,問道:“鰲大哥,你臉色這麼難看,可是出了什麼事了?”

這也不會是秘密,八小姐一會兒也該知道了,鰲立垂了眼簾語有哀色的道:“聖上,駕崩了!”

蓉卿愣住,過了一刻才反應過來,不管她多麼的不想聽,多麼的害怕,大夏的開朝皇帝趙縱,還是駕崩了!

她一時有些恍惚,想到那些在史書上看到的關於趙縱那二十八年的事情,大小戰役無數無一戰敗記錄,更聽說他身上的傷疤數都數不清,甚至連腳趾也曾被兇悍的蒙人砍斷了兩根!

這樣一個有勇有謀的人,就這樣沒了?!

她不禁唏噓,一瞬間心中思緒翻涌。

蓉卿站在高高的車轅,擡頭看天,剛剛還晴空萬里的天氣,轉眼功夫竟開始下起了綿綿秋雨,陣陣涼意鑽入心肺……

“回去吧。”她從車轅下退下來,對明蘭道:“變天了,不用去王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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