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0 靜芝

嫡結良緣 090 靜芝 天天書吧

“四哥。”蓉卿送蘇珉出門,千叮嚀萬囑咐的,“聖上讓簡王協助趙庭輝,您千萬不能奪了趙將軍的風頭啊。”

大夏律例,藩王只能屯兵八千,但如簡王和遼王這樣鎮守邊關的藩王則能屯兵一萬五千,所以聖旨下達後,簡王爺召集了一萬兵馬,前去永平協助趙庭輝……而遼王入關時,所傳的三十大軍,蓉卿自然也不會相信,歷來兩軍對壘都是虛報軍隊人數,以達到震懾之威,所謂的三十大軍,能有七八萬已是不錯。

即便有黃理盛當初領來的三萬兵馬,也不足爲懼,他畢竟是叛逆,軍心如何還不知道呢。

而薊州卻存有實實在在的兵力十五萬,即便是馬懷德領走了六萬大軍,薊州還剩近十萬,加上簡王相助又有永平府各個衛所的兵力,在很多人看來這一次去就是掙軍功的,她怕蘇珉上了戰場太過勇猛,反而得罪了別人。

“知道了。”蘇珉停住腳步,笑着道,“平日裡瞧不出,沒想到我的妹妹這樣囉嗦。”

蓉卿橫了眉頭,假意的生氣道:“您可是連嫂子都沒有娶回來,我不囉嗦點如何能放心!”蘇珉哈哈笑了起來,蕉娘也在一邊幫腔,“這一次八小姐沒有說錯,您上的是戰場,真刀真槍的可半點不能馬虎,不論是敵人還是自己人,都要緊着心小心纔是。”

“嗯。”蘇珉知道她們兩個人是擔心自己,笑着道,“放心,我不會有事的。”話落,朝幾人擺擺手正要出去,青青跑了出來,手裡捧了個薄薄的靛藍色包袱,舉着給蘇珉,“四少爺,奴婢剛剛烙了餅,您帶在身上,若是餓了也能吃一點墊一墊。”

蘇珉微愣,笑着接了過來塞在懷裡,餅還有些餘溫,他微微頷首大步離去。

蓉卿幾人追到門口,就見蘇珉帶着平洲已是策馬出了巷子口,直到瞧不清人影,大家才收回了目光,蕉娘道:“八小姐不要擔心,這對於四少爺來說,也是難能可貴的機會。”

她怕蓉卿擔心,蓉卿卻怕她憂心,遂笑着點頭道:“嗯,希望四哥能掙個軍功回來,實實在在的做個朝廷封的將軍。”蘇珉雖稱將軍,但因在藩地所掛的也不過一個遊擊將軍銜。

“那敢情好。”蕉娘笑眯眯的說着,隨即就聽到街面上傳來轟隆隆的馬蹄聲,她一愣,“是世子爺帶飛燕衛出發了?”

簡王府除了一萬五千的屯兵,還有八百飛燕衛,這些人是簡王屬下的真正精良,亦是有名的鐵騎,當年陪着簡王爺橫掃元蒙各大部落,所向披靡!

聽這腳步聲趙均瑞這一次帶了不少飛燕衛,看來簡王爺對這次與遼王交鋒,也是極爲看重的。

“回去吧。”她挽着蕉娘,帶着明蘭幾人回內院,青青四處探頭去看,小聲的問明期,“周老請的那幾個護院我怎麼沒有看見?”

明期笑着點了她額頭,回道:“那些都是練家子,若隨意能被人瞧見,還請到府裡來做什麼。”

青青眼睛骨碌碌一轉,笑了起來!

街面上的馬蹄聲漸行漸遠,蓉卿想到趙庭輝,他原是兼了僉都御史巡撫甘肅,前幾日正在甘肅,蓉卿沒有聽說過他,不知道他的水平如何,希望能儘快將這場仗結束,眼見開春農民就要忙播種,若是因爲戰事耽誤了時節,到年底又不知要餓死凍死多少人。

她微微嘆了口氣,又想到齊宵,算時間他早該到北平了,可怎麼一點消息都沒有來?難道是直接是永平了?

“丫頭!”周老隔着簾子喊了一聲,蓉卿一愣忙應道,“周老,您請進來!”

門簾子掀開,就瞧見周老笑眯眯的進來,和蓉卿道:“四公子這次離開,留了一個叫鹿子的護衛,我瞧過他雖不比平洲經驗多,但人也很機靈,留着他在府裡照顧,到也能擔當。”

周老不會無緣無故的說這個,她心頭一頓問道:“您是打算走了,去哪裡?可是有什麼事。”

“瞞不住你。”周老笑着道,“五爺按理說應該到北平了,可是卻一點消息都沒有,他擔心他是不是直接去了永平,所以想去永平看看。”

蓉卿也皺了眉頭,略沉吟後道:“那您這樣去,能找到他嗎?”周老笑着點頭,“只要五爺在永平,我定是能找到的!”

“那好。”蓉卿頷首道,“那您什麼時候走?”

“今天吧,我從小路抄過去能趕在大軍之前,若五爺已經到了永平也應該會和世子爺以及四公子聯繫。”周老話落,又叮囑蓉卿,“你在府中安心待着,有事讓別人去辦,別到處走動。”

蓉卿點頭應是,也叮囑了周老幾句,讓青青給周老也做半匣子的燒餅帶着上路!

雖然蕉娘吩咐大家該做什麼,還做什麼,可府裡還是安靜了下來,蓉卿又去了一趟太子府,和楊氏說了半日的話,話裡話外間楊氏雖安慰着蓉卿,又說的雲淡風輕,可蓉卿還是聽出來,楊氏心頭還是擔心的。

三月十四,趁着兩邊人馬行軍在路上,遼王打着清君側的旗號,趁機攻下了昌黎縣,又兵分兩路直奔盧龍和灤縣。

“小姐!”明期開始擔憂起來,她家中還有父親,雖父女不親可在這個時候,難免有所牽掛,“遼王攻打盧龍,劉大人是會抵死守城還是會投降?”

蓉卿也不知道,若是守城劉大人只要堅持個三天就成,等着兩邊的援軍趕到就成了:“別胡思亂想的,援軍就要到了,便是再傻這個時候也不會棄城,盧龍不會有事的!”

盧龍是永平府的中心,只要盧龍失手那半個永平府也保不住了,劉文濤雖膽小怕事但也是精明的人,晾他也不敢棄城逃跑!

她反而擔心二夫人的父親廖大人,他那麼大年紀了還要指揮守城,遼王不干預百姓生活,卻並不代表不殺守城的官員,若是城破守城的官員或殺或關定是要被控制住的,無論哪一樣蓉卿都不想發生在廖大人身上。

她不由開始祈禱,趙均瑞和蘇珉能早點趕到永平。

三月二十,木椿在城中打聽消息回來,給蓉卿稟道:“……世子爺和四少爺與遼王的人已經在灤縣對陣!”

雖然知道難以避免,蓉卿還是心中一驚,問道:“那盧龍呢,可有消息傳來?”木椿搖搖頭,回道,“許是進北平的路被阻斷,來回消息滯慢的緣故,盧龍還沒有消息傳回來。”

蓉卿惴惴不安,拿着齊宵的半截袍子半天都沒有下去一針!

三月二十二日,趙均瑞的兵馬依舊在灤縣與遼王的兵馬交戰,打了一個極漂亮的勝仗,將遼王兩萬兵馬逼退了五十里,一時間大家都鬆了一口氣,但緊隨其後卻又得到另一個消息……

盧龍淪陷了。

蓉卿驚的站起來,明期和明蘭幾人更是嚶嚶哭了起來,蓉卿積了滿腹的火卻無處發,趙庭輝從甘肅到薊州也應該到了吧,怎麼還沒有聽到大軍到達永平的消息?!

她來回的在房裡走着,雖知道自己着急也無濟於事,可就是安靜不下來。

“明期。”蓉卿吩咐明期,“你讓鹿子出去打聽一下,盧龍是如何淪陷的,城中的情況怎麼樣!”

Www⊙тт kān⊙¢ Ο 明期聽着忙擦了眼淚跑了出去。

鹿子直到晚上纔回來,他隔着門簾子和蓉卿回道:“永平知府劉文濤在城中召集了幾百名壯丁守城,盧龍縣城牆亦是前幾年剛修的既陡高又堅固,原本遼王的三萬兵馬便是破城也至少也要花上兩三日,可是意外的是,劉文濤劉大人二十一晚上突然暴斃在家中,一時間城中軍中無人指揮,百姓也躁動不安起來,二十二日中午,盧龍就被遼王的兵馬破城而入,現在劉大人家眷以及衙門幾位大人和家眷都被關在了府衙,除此之外一切照常!”

蕉娘暗暗鬆了一口氣,蓉卿卻是提了一口氣起來,她緊着問道:“這些情況你能打聽的到,世子爺他們應該也會知道吧?”

“這是肯定的。”鹿子侃侃而談,“兩軍交戰要知己知彼,灤縣與盧龍首尾呼應相輔相成,世子爺定然會關注盧龍的情況。遼王灤縣的兵馬支撐不了多久,一定會再往後退,屆時世子爺定會率兵奪回盧龍,將遼軍剿滅。”

鹿子一片赤子之心!蓉卿微微頷首,道:“辛苦你了,你去歇着吧!”鹿子應是告退。

劉文濤不過四十出頭,正當壯年時期,不可能無緣無故暴斃,鹿子沒有打聽到他的死因,蓉卿卻覺得其中的事非常蹊蹺!

她聽到時,沒有緣由的就想到了蘇茂源。

蘇茂源和遼王一直有來往,又與劉文濤有深仇,這個時候他若是暗中使些手段,既可以幫了遼王又能報自己的大恨……

她暗暗吐出口氣,希望這件事和蘇茂源無關纔好,否則,即便將來遼王的事情被壓下去,蘇氏也再難起復了。

“小姐。”青竹進來,回道,“小鮑掌櫃來了。”因爲鮑掌櫃兄弟兩人都常來府中,大家爲了區分,就喊鮑全明爲小鮑掌櫃。

“請他進來。”蓉卿收了心思,讓青竹請鮑全明進來。

鮑全明進來後飛快的打量了眼蓉卿,垂着頭回道:“小姐,鋪子裡的裝修已然完工,小人進府裡來是想請您定個名字,再選個日子,咱們好掛匾開業!”蓉卿這纔想起來鋪子裡的事情,她無奈的笑道,“最近因爲戰事,都將咱們自己的大事給忘記了。”她讓蕉娘找來年曆,隨手翻了翻指了四月初二,“就這天吧,也不要鞭炮鑼鼓喧天的,現在大勢不同,我們低調點好。”至於名字,她凝眉想了想,就道,“百文衣庫吧。衣庫諧音衣褲,又好記也不打眼。”

“小人知道了。”這名字一聽並不起眼,可確實很好記,鮑全明點頭道,“那小人就去打牌匾,四月初二還請小姐過去觀禮。”

蓉卿笑着點頭,又道:“還有件想和你商量一下。”鮑全明認真等着蓉卿說話,蓉卿就道,“我想再開一間小的燒鴨鋪子,就讓牛順河夫妻去做,你覺得可行?”

這些決定小姐自己就可以決定,全然不用來問他的,但她現在卻用商議的口吻來問他的意見,鮑全明很受用,果真認真思考了一番,回道:“小人覺得衣食住行,無論在什麼時候都少不了的,更何況牛順河的手藝小人也嘗過,比起城中其它幾家燒鴨鋪子都有過之,小姐儘可以開!”

“我也是這麼想的。”蓉卿微微頷首,又道,“牛順河雖手藝不錯,但生意上經營如何我卻是不知道,而且他們在北平也人生地不熟的,等鋪子開業你得空就過去看看!”

鮑全明笑着應是,又和蓉卿說了一些各處繡娘上貨的事情:“……這一批收回來一百二十套的成人衣褲,按您的吩咐做成了大中小三種尺寸,又分了三個花色,還有三十套的孩子短葛,尺寸上不全但也有三個尺寸兩種花色……”

“嗯。”現在一些棉麻布料成本很低,進價也很便宜,蓉卿就想着能不能在花色和樣式稍微來點翻新,尤其是孩子的衣服,雖是窮苦百姓之家,可父母慈愛之心卻沒有區別,誰都希望自己的孩子穿的乾乾淨淨可愛活潑,“花色和樣式容我再細細想想,你先將貨鋪上,準備好等開張以後,看哪一種賣的最好,我們再適當的做些調整。”

鮑全明來之前一直擔心,他不怕東傢什麼都不懂,不懂他可以解釋,最怕的就是那種不懂卻要裝懂,還喜歡亂指揮做主的,那樣的人他是沒有辦法待下去的,到時候鋪子虧了還得賴在他的頭上。

但是蘇小姐不同,她雖對做生意不是內行,可她願意學習也能放權讓他去做,而且,蘇小姐總能想出一些時下沒有的新興點子,這與他不謀而合,在他看來生意之道就在冒險創新,去走別人不敢走的路,才能真正遇到商機。

“小人記住了,這兩日收貨時會仔細交代繡娘。”他話落,蓉卿忽然想起來,問道,“現在收貨送貨還是你和牛順河在跑是不是?”鮑全明點了點頭,蓉卿想了想道,“這件事你看看,要不要再多招一個兩個夥計回來,不求多機靈年歲上也不做要求,只要能按時收貨送貨即可。”

“小人也正想問小姐這件事。”鮑全明回道,“鋪子裡的夥計已經招了兩個,還差一個賬房先生,我與大哥商量,想與那邊的鋪子合用一個賬房,月底的時候多出一份例錢給他,不知道小姐覺得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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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啊。”蓉卿點頭道,“他做了兩個鋪子的賬,我們多出一份例錢給他,是應當的。”

鮑全明暗暗鬆了一口氣,她怕蓉卿覺得那賬房本來就是自家鋪子裡的人,做一份賬或是兩份也沒有什麼區別,如今蓉卿爽快的應了,他也少了一分擔憂!

送走鮑全明,蓉卿就讓人將牛順河夫妻請進了門,兩人自去年開始出攤,在北平也混熟了許多,蓉卿請兩人落座,就將自己的打算告訴她們:“……手藝是你們的,就當你們入技術股,鋪子也讓你們全權打理,到時候鋪子得利我們五五分成。”說着一頓,“你們也不用急着答覆我,回去細細想一想,覺得可行我們就先小人後君子,立了合約,到時候你們去找鋪子,鋪子找好了到我這裡來拿銀子。”

她這算是風險投資了吧?!蓉卿微微一笑。

牛順河夫妻沒有料到蓉卿會說這件事,兩人對望一眼,眼底又驚喜也有不確定,鋪子他們是一直想開的,可是畢竟燒鴨是祖傳的手藝,他們又怕流傳出去,到時候丟了自己的飯……可轉念一想蓉卿也說了,鋪子是讓他們自己打理,那麼他們就可以控制秘方和手法了。

“八小姐!”牛順河先想明白了,他也不問牛嫂子當時就跪在了地上,回道,“蒙八小姐擡愛我們夫妻,願意相信我們夫妻,若鋪子真能成,我們也不要什麼五五分成,八小姐只要賞我們一口飯吃就成。”

“一碼歸一碼。”蓉卿請牛順河起來,笑道,“你既是願意,那就去找鋪子,我這裡立了合約到時候我們一人一份簽了字據,便是將來有什麼變故,有這個東西,也不怕。”

牛順河夫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滿臉的喜色,回道:“好,好!我們從今天開始就去找鋪子。”

“嗯。有什麼困難的地方就來找我,若是我不成不還有鮑掌櫃兄弟,他們在京中多年熟門熟路,你們也多請教請教他們。”蓉卿說完就端了茶,牛順河夫妻兩人連連應是,笑着退了出去。

儘管永平戰事焦灼,北平城中的生活依舊照常,蓉卿得空又去了一趟世子府,她沒有消息來源,就只能從楊氏這裡旁敲側擊,楊氏靠在炕頭上笑看着她:“我身子骨不爽利,你隨意些。”

蓉卿笑着應是在另外一頭坐了下來,問道:“怎麼沒看到小公子?”

楊氏笑着道,“鬧着要出去玩,我讓嬤嬤陪着他去逛園子了。”蓉卿不知道楊氏生小公子是是不是難產了,這些都是些秘辛事楊氏不說她自然也不會去打聽,但能看得見的楊氏比以前瘦了不少,身體也大不如從前,這半年她來了幾次,見到楊氏有大半的時間她都是躺在炕上的。

“出去走走好!”蓉卿笑着接過丫鬟送來的茶,“您也常出去走動走動,多曬曬太陽對身體也好些。”

楊氏笑着點頭:“多謝你常來看我,正好陪我說說話!”她也知道蓉卿來也有別的原因,“你的心情我知道,也懂,不怕你笑話我也常讓人去父王那邊問問情況,只是咱們擔心歸擔心,可千萬別心思太重,你把家裡照顧好,把自己照顧好也免得了你哥哥在外面擔心你,不分他的心也就極好了。”

“世子妃教誨,蓉卿銘記在心。”蓉卿頷首,依舊是嘆道,“只是盧龍失守,灤縣戰事膠着,我……”

楊氏笑着打斷她的話,又坐了些身子:“你啊!”一頓又道,“趙總兵已經領兵自薊鎮出發,若無意外明天就該到盧龍,盧龍收復指日可待。”

趙庭輝終於到了,蓉卿長長的鬆了一口氣,楊氏看着她笑着道:“這下是不是輕鬆了些?”蓉卿就抿着脣點了點頭,楊氏就指了指桌上的草莓,“剛送來,你嚐嚐!”

蓉卿就捻了一顆嚐了一口氣,笑道:“真甜!”

“一會兒回去你帶些回去。”楊氏說起旁的事情,“……天氣越來越熱,鈺哥兒也漸漸大了,前天竟然還翻坐了起來,着實驚了我一跳,我就想着這樣整日抱在手上也不是個事兒,可又想不到什麼極好的法子……”蓉卿聽着就道,“不如您讓人在炕頭上做個牀幃,把他就放在炕上玩,這樣他也不會掉下來,滿炕的爬着也能鍛鍊他,若是嫌炕小了,也可在地上鋪點軟實的東西,將他放在地上,只要遣兩三個丫頭看着就成。”

“這個主意好。”楊氏笑着道,“以前在應天沒有炕,見過人家將孩子放在木桶裡或是竹牀上,來這裡我也沒有見過,若非你說我還真的沒有主意。”

蓉卿笑着又和楊氏說起應天的事情來,楊氏道:“……小叔來信,說是每日卯時進宮,下午酉時出宮,抱怨他去了應天竟是一次都沒有上過街!”說完掩面笑了起來,“他的性子,真是難爲他了。”

只怕不單着急上不了街,現在更是急的想要打仗了。

蓉卿陪着楊氏說了半日的話,楊氏留了她吃飯,蓉卿也沒有推辭陪着楊氏用了午膳纔回了府裡,剛進門蕉娘就過來道:“您可回來了,有個姑娘在府裡等了您一個上午了。”

蓉卿正進門,聞言頓住了步子回頭不解的道:“姑娘?哪家的姑娘?”蕉娘就搖了搖頭,“蘇州來的,說是隻要告訴您,您就會知道。”

蘇州來的?蓉卿立刻就想起來齊宵所提的蘇州華靜芝,難道人已經到北平了?

她原地轉了個身朝廣廳走,待進了裡面就瞧見一個穿着妃色滾邊比甲的女子坐在裡頭喝茶,約莫十八九歲的樣子,容貌清秀,見蓉卿進來她放了茶盅朝她行禮,喊道:“見過蘇小姐!”

“你是?!”蓉卿微微頷首,笑看着她,對面的女子就恭敬的回道,“奴婢翹荷,奉我家姑奶奶之命來府上給蘇小姐請安。”

姑奶奶,看來華靜芝果然是到了。

“你們姑奶奶什麼時候到的北平?如今住在哪裡?”蓉卿請翹荷坐,翹荷也不推辭很大方的坐了下來,回道,“我們姑奶奶昨天傍晚到的北平,如今落腳在萬安樓,今兒一早讓奴婢來府中給蘇小姐請安,若是蘇小姐得空我們姑奶奶明日一早來府中拜會您。”

“住在萬安樓啊。”蓉卿回道,“既是到北平了就到家裡來住吧,萬安樓畢竟是客棧,多有不便!”她話落回頭看着蕉娘,“蕉娘您和翹荷姑娘走一趟吧,幫着她們收拾東西,請華姑奶奶到府裡來住。”

翹荷微訝看了蓉卿一眼,這一次來北平她知道姑奶奶的目的,是聽了表少爺的話到北平來看看有沒有什麼門路,還知道北平有對兄妹借住在表少爺的宅子裡,姑奶奶來見的就是那位小姐。

既未出嫁年紀就應該很小,她對此次行程就沒有抱多大的希望,剛剛看到蓉卿時,她起初驚豔,沒有想到蘇小姐長的這樣好看,年紀看上去十三四歲的樣子,不過舉止間到是從容大方,有着大家閨秀的氣度。

現在更是邀請她們住到府中來,她不由暗暗點頭,能禮數週全考慮的這樣仔細,想必和她想的閨門嬌客有所不同。

“那奴婢先行一步,與我家姑奶奶回稟一聲。”翹荷起身朝蓉卿行禮告辭,蓉卿讓明蘭送她出去,又囑咐蕉娘道,“這位華家姑奶奶是齊公子母親那邊的表侄女,在蘇州做絲綢和蘇繡的生意,您去時客氣一些!”

“我省的。”蕉娘笑着應是,回去換了衣裳就去了萬安樓。

蕉娘前腳剛走,鹿子回來了,手裡拿了封給蓉卿,回道:“方纔鏢局的人送來的,小人問了對方卻沒有告知信是從何處送來的。”

蓉卿微愣接了信過來,信封上沒有署名,她回房拆開了信,一行熟悉的簪花小楷映入眼簾。

是齊宵!

不知道他到哪裡了,是不是直接去了灤縣和趙均瑞他們會面。

永平起了戰事,你不要擔心,遼王府近年雖招募兵馬但也不足八萬,永平前有薊州左有甘肅,又有簡王坐鎮,遼王想要過永平並不容易,所以你不用擔心……至於蘇珉他身手不在我之下,即便不能勝仗亦能自保。

永平府乃遼王必爭之地,所以即便他攻陷了幾城也要顧念自己的軍威和名聲,你不用牽掛家中的事,遼王與您父親私有交情,斷不會爲難你的家人。

雖然她也是如此想的,但看到齊宵信中所言,她的心依舊落實了一分。

我正月二十從應天上船,上船那日風和日麗,卻不曾料到其後便開始綿綿細雨,船行極慢我與鰲立商議之後,便棄了船在餘杭買了馬從陸路行走……他在信中將一路經過的風景有趣的事情都說了一遍,“我們到順德時,記起你說過那家燒鴨鋪子的掌櫃似乎是順德人,我與鰲立在順德城中打聽過後,尋到牛記燒鴨鋪子,裝作食客在裡面用了午膳,鋪子裡生意極好,我瞧着開店的應該是牛家的人,便與他們攀談了幾句,才知道原來去北平的,乃是他們的堂兄弟……牛記燒鴨在順德很有口碑,你不用多慮,儘管試試吧。”

蓉卿看着輕輕笑了起來,其實從應天過來並非要經過順德,他竟然爲了確認一下牛家人的好壞,特意拐去了順德吃了頓燒鴨,她含笑搖頭又接着往下看……還有幾日就能到北平了,或許這封信沒到我人卻已到了,聽周老說你將我房間重新佈置了一番?等我回去看看,不會似姑娘的閨房吧?

其後他又寫了一些路上的見聞……保定來了幾次,卻不知道這裡亦有風景,離保定不遠的真定更是小鎮清幽頗有古趣,等我回來我們來這裡走走吧,你一定會喜歡這裡的景緻,我還看見真定縣城很小,綢緞鋪子很多但成衣鋪子卻沒有幾家,你亦可以在這裡再開一間鋪子,到時候我們就可以常常來走動了。

蓉卿將信放在一邊,忍不住翻了白眼,這個人寫信的語氣真的是……那樣的理所當然直來直去,不知他是故意如此,還是自小先生沒有教好。

不過,這封信的落款是半個月前,那他早就該到北平了纔是,怎麼信到了人卻沒了消息?

還有周老,走了好幾日也不曾有消息傳回來,他們到底是去了永平,還是在哪裡落腳了?

“小姐!”外頭明蘭隔着簾子喊了聲,“蕉娘陪着華家姑奶奶來了。”蓉卿應了一聲,將信疊好放在枕頭底下,理了理妝容就出了門,在院子裡就瞧見蕉娘陪着一位穿着天青色素面褙子身材高挑的女子走了進來,清清瘦瘦的未施脂粉,容長臉不算特別的漂亮,但是周身卻有種幹練的氣質,臉上露着笑容,讓人有種恰到好處的親和感!

她笑着行了禮,喊了聲:“是華姐姐嗎!”她語聲清和,笑望着華靜芝。

華靜芝也遠遠的開始打量蓉卿,比她想象的小巧一些,身材曲線玲瓏,眉目精緻尤其是那雙眼睛大大的,含着笑意望着你,像是會說話一般,她頓生了好感,頷首回了禮:“蘇小姐!”常人見着她都會喊一聲華家姑奶奶,可是蓉卿卻是喊了她華姐姐……

他不由想到齊宵託人帶口訊來說的話:“……她年紀小,亦不曾做過生意,還請多多照佛一二。”

華靜芝輕笑,看來他這個表弟看人不準啊,這位蘇小姐舉止落落大方,眼神清澈明朗,待人接物進退有度,哪裡是他所說的年紀小不懂事的樣子!

“不知道您昨天到北平的。”蓉卿親自打起暖閣的簾子,“若是知道,怎麼也不能讓您住在萬安樓纔是。”

華靜芝微微一笑,擡腳跨進了門打量了一眼暖閣裡的擺設,笑道:“我在外走動常住客棧,到是沒有那麼多規矩,再說,昨天到永平時天色已晚,怎麼敢冒昧打擾。”

蓉卿請她坐,明蘭上了茶,蓉卿注意到華靜芝身邊只帶了四個婢女,一個是早上來過的,另外三個容貌皆是一般,但不知是不是因爲主僕互相影響,都有些幹練不善言笑的樣子。

“讓他們將我旁邊的榮華居收拾出來,姐姐和我住在這裡吧。”蓉卿話落,華靜芝笑着道,“那我恭敬不如從命,多有打擾了。”

蓉卿笑着擺手,吩咐明蘭:“你帶幾位姐姐去看看還缺什麼少什麼,可還有什麼需要添置的,你着人去辦……”明蘭應是帶着兩個丫頭出了暖閣,蓉卿又看着含笑望着她的華靜芝,笑道,“聽齊公子說起過您幾次,心頭就一直念着,也不知您什麼時候到,倒是沒有了分寸也不知道該不該派人去碼頭候着。”

“我們一路走走停停,也趁機四處看了看,難得出一次門,自是順便遊玩一番纔是。”華靜芝言語輕鬆,沒有初次見面的生疏,又道,“你幸好沒有派人去接我,若等了許久到時候接的人該是要埋怨我了。”

不愧是常在外走動的,華靜芝無論言語還是舉止,都不似尋常女子或羞怯或驕縱跋扈,而是落落大方,到與男子有幾分相似。

她也心生好感,點頭道:“最近這邊發了戰事,若不然還能陪您去永平的九蓮庵和雪峰寺走走。”一頓又道,“不過北平未受影響,姐姐儘管安心住着,過幾日我陪姐姐去法華寺和香山看看吧。”

“好啊。”華靜芝笑着道,“聽齊宵說你打算開成衣鋪子,他沒有與我細說,你的鋪子開了沒有,現下如何了?”

蓉卿就將鋪子裡的情況和她詳細說了一遍,笑道:“因是薄利多銷,就在稍偏僻的地方租間鋪子,想着酒香不怕巷子深,便是藏的深也總有識貨的人上門的吧。”華靜芝細細理了一遍蓉卿的打算,讚賞的看着她,點頭道,“我比你癡長了幾歲,又在外頭做了幾年的生意,卻還從來沒有想過你這樣的法子,確實是新奇的……”言語間很幸福期待的樣子,蓉卿聽着就笑道,“還有幾日就開業了,到時候姐姐隨我一起去看看吧。”

“好啊。”華靜芝應了,又道,“那你鋪子裡如今賣的都是布料的,沒有旁的了?”蓉卿點頭道,“是啊,因定價不高,若是用杭綢做成本也太高了,有些承受不住,所以暫時只能如此了,這也是我們的制肘,到有些放不開了。”

華靜芝端茶靜靜喝着,沉吟了片刻後笑道:“你也不要妄自菲薄,凡事都要慢慢來!”

蓉卿笑着應是。

華靜芝就在蓉卿旁邊的院子裡住了下來,華靜芝很安靜,也並未如同她自己所言喜歡出去走動,但凡閒下來就會拿了本看着,有時候和蓉卿兩人討論一下鋪子的事情,蓉卿也會問她在蘇州的生意如何,她笑着道:“……我其實也是小打小鬧的,以前手中有六間綢緞鋪子,最近添了一間蘇繡的繡坊,專門往應天的明珠閣供貨,算是熬出了點門路來。”

京城的明珠閣,是走宮中的路子給宮裡貴人供貨的,沒想到華靜芝竟然走通了明珠閣的路子。

“你別覺得明珠閣如何,他們一年的盈利看着豐厚,可你卻不曉得背後要孝敬多少上去,還不如我們小本生意來的利多呢!”說完,笑了起來,道,“我和你說這些做什麼,嚇着你沒有。”

蓉卿笑着搖頭,覺得華靜芝很可愛,有點像前世她的一個同事,很直率又有點憤青,明明是學法律的天天和法院部門打交道,卻沒事在論壇裡寫一些帖子罵那些當權者。

後來被人告發,還差點吊銷了律師執照,自此以後她還以爲他會稍微低調收斂些,可他卻依舊如此,只是不實名改用假名了。

“小姐。”明蘭進來回道,“木椿回來了。”蓉卿聽着點頭,回道,“讓他進來!”

木椿隔着簾子回蓉卿的話:“……遼王兵馬從灤縣退兵了,轉到從昌黎去了樂亭,外面都在傳遼王應該會想從樂亭轉到樑成,直下山東!”木椿說着一頓接着道,“盧龍的戰事絞着難下,趙總兵強攻了盧龍三日,死傷過千卻依舊沒有鬆動的跡象。”

趙均瑞和蘇珉果然將遼王的兵馬逼退了。

只是,遼王剛出兵,就遇到如此強敵……俗話說雞蛋最忌放在一個籃子裡,他連奪了三個縣,現在在灤縣遇到了趙均瑞和蘇珉,他一定應該還留有後招吧,否則就這樣在永平府被拖三個月,他也要不戰而降了!

華靜芝轉目看着蓉卿,問道:“你四哥是不是在灤縣?”蓉卿點了點頭,華靜芝以爲她擔心自己的哥哥,安慰道,“他既是和世子爺在一起,就一定不會有事,況且,他們將遼王逼去了樂亭,他們應該還有別的打算。”

蓉卿微愣,想到樂亭一個縣城後有定流河,前有葫蘆河,再往前去還有海,三面環水想要攻城不走水路是極難攻城的,遼王既然走了樂亭這條路,就應該想得到……難道他招搖高調的起兵,就是想要走水路?

蓉卿將輿圖拿出來鋪在桌上,她越看越心驚,若是遼王從樂亭入海,從水路直接入三沽口,再從天津衛上岸,那麼他就可以直接從後面直接斷北平的後腰!

華靜芝見她看着輿圖,也變了臉色,驚道:“……遼王不會有這樣的手段吧?”

蓉卿搖搖頭,她也不確定。

“木椿!”蓉卿站了起來,“你去把鹿子喊來,我有話和他說。”

木椿應是,不一會兒將鹿子喊了進來,蓉卿就和鹿子道:“你武藝如何,若是我讓你現在去一趟灤縣,你可有把握過去?”

“能!”鹿子說的很有信心,“小姐有事儘管吩咐,小人一定不負重託。”

蓉卿回頭看了眼華靜芝,想了想對鹿子道:“你稍等一下,我去寫封信,你今天晚上就上路,務必把這封信送到四少爺手中。”

“是!”鹿子應是。

蓉卿就吩咐青青,讓廚房給鹿子做些乾糧帶上,她則磨了墨給蘇珉了寫了一封信,信中將他對蘇茂源的擔憂說了一遍,希望蘇珉能派人去盧龍詳查一番,當初劉大人的死是不是真的和蘇茂源有關,若真的有關是不是要寫信與京中大伯說一下?

免得留有後患!

又提到遼王去樂亭的事情,將她的想法大概說了一遍。

當晚鹿子揣了蓉卿的信,一匹快馬去了永平,蓉卿喊來蕉娘:“家中糧食還有多少,多儲備一些,以備不時只需!”蕉娘聽了大驚失色,問道,“小姐,難道遼王會攻到北平來?”

“我也不知道,備着就是,再做些燒餅和月餅,到時候也能當做乾糧用。”蓉卿說完,華靜芝也微微點頭,道,“蓉卿說的不錯,這些事寧可防備,不可大意!”

蕉娘就帶着人去趕製燒餅。

接下來,蓉卿就開始關注天津衛的軍情,可是一連過了三天,天津衛那邊一點消息都沒有,風平浪靜。

蕉娘笑着道:“做了這麼多的燒餅,不如讓木椿送去永平,給將士們吃吧。”蓉卿點頭道,“再等幾日沒有消息,就讓木椿送過去!”

進了四月,北平城也開始淅淅瀝瀝下起小雨來,蓉卿睡不着又怕花房的窗戶沒有關好,入夜帶着明蘭和明期去花房看看,三個人點了燈籠在花房裡轉了一圈,才關了門回去!

突然,一個黑衣從花房的拐角邊走了出來。

明蘭嚇的一驚將手裡的燈籠掉在地上,一下子熄滅了裡頭的燭火,四周黑漆一片!

“誰?!”蓉卿將明蘭和明期往後一拉,戒備的看着眼前的黑影,手心生出汗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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