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 家宴

141 家宴

“可是吐的厲害?”蓉卿看着面色蠟黃的唐氏,擰着眉頭道,“要不請了太醫來瞧瞧吧。”

唐氏虛弱無力的擺擺手,回道:“沒事,除了吐以外到是沒有別的不妥之處,李媽媽說等熬過頭三個月就好了!”蓉卿看着她的樣子也嘆了口氣,道,“這兩日忙着春宴的事,若不是四哥說我還不知道。”前幾天來唐氏還好,就這麼幾日的功夫人就瘦了下去,面黃肌瘦瞧着就讓人心疼。

“四爺讓你來的?”唐氏眼睛一亮,蓉卿就笑着點頭道,“是啊,四哥讓我來陪你說說話。”

唐氏面頰泛紅垂了眼簾露出羞澀的樣子來,輕聲道:“四爺他……還說了什麼。”

“說擔心你。”蓉卿笑着道,“看四哥的樣子,心裡也着急的很。”

唐氏臉頰越發的紅,含羞的看着蓉卿,又垂了眼簾,揪着手裡的帕子沒有說話,落在蓉卿眼中,就像是個素心萌動甜蜜的小姑娘似的,她掩面而笑:“四嫂難受也不用忍着躲着四哥,想吃什麼也告訴他,讓他想辦法……”

“這……不好吧。”唐氏露出猶豫的樣子,“府裡的庶務多的很,我不能幫忙可總不能給他添亂吧。”

蓉卿就搖着頭道:“這那是添亂,這叫甜蜜的負擔,你有孕他照顧你本就是天經地義的,夫妻間不就是如此,有難有福都在一起!”

“甜蜜的負擔?”唐氏若有所思,又想起來原來蓉卿給她支的招很管用,她對蓉卿有着極大的信任,點頭道,“好,我試試!”

蓉卿就點着頭,餘光看見齊皓從門外進來,她低聲道:“那我回去了,你記得我說的話。”

唐氏點着頭,蓉卿就笑着和剛進門的齊皓打了招呼出了門,齊宵正站在院子裡等她,蓉卿笑着朝他眨眨眼,夫妻兩人出了齊皓的院子。

唐氏紅着臉喊了聲四爺,齊皓過來有些不自然的問道:“今天有沒有好一些?”他看着唐氏有孕他心裡高興,可這樣的情緒是他沒有體會過的,一時間手足無措,如今唐氏又是吐又噁心的,他更是不知道要如何面對,也不知道該做什麼。

“好一點了。”唐氏想了想,鼓足了勇氣開口道,“四爺,妾身想吃酸梅,那種醃的酸酸的梅子。”這個季節也只有醃製的。

齊皓一愣,沒有料到唐氏會提要求,他想了想問道:“梅子?記得家裡有,我讓人給你取來。”

“不是家裡的這種。”她有些緊張,“是戶部街前頭有一間賣蜜餞的鋪子裡賣的,他們家的格外的酸,家裡的……太甜了。”

“這樣啊……”齊皓點點頭,“那我去給你買!”話落,心裡卻隱隱生出一聲愉快來,不知因爲什麼,就忽然覺得他也能爲唐氏爲他們的孩子做些事情,這種感覺很令他高興和期待。

唐氏微愣,看着眼睛轉身出門去的齊皓,眼睛眉梢都笑了起來,她低頭看着自己依舊平平的小腹,輕聲道:“寶寶,你父親給我們賣蜜餞去了。”這是齊皓爲她做的第一件事。

這邊齊宵見蓉卿傻笑,就敲了她的額頭,問道:“笑什麼呢,這麼高興。”蓉卿就把她和唐氏說的話告訴了齊宵,“你說,四哥會怎麼做?”

齊宵微愣,打量着蓉卿沒有回答,反而擰了眉頭道:“女子有孕後都是如此?”

“應該是吧。”蓉卿點着頭,“家裡頭的四嫂也是這樣,抱着痰盂吐個不停。”齊宵臉色驟然冷了下來,握着蓉卿的手,道,“那你……”有些擔憂的樣子。

蓉卿噗嗤一聲笑了起來,撲在齊宵身上,笑眯眯的問道:“齊督都是害怕我若有孕也是如此?”

齊宵沒說話,點了點頭。

“那我們就不生了好不好,就我們兩個人,我也不用受罪,你覺得可好?!”她本是玩笑的話,齊宵卻是露出鄭重的樣子,很認真的考慮這個問題,蓉卿愕然,笑着道,“你在想什麼?”

“那就依你,不生了。”他皺着眉頭,“改明兒你請了唐醫正回來,仔細問問。”

蓉卿看着他滿臉的認真,根本沒有半分開玩笑的樣子,一瞬間心軟了下來,齊宵和她不同,她受的是現代教育,即便是丁克她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妥,可是他不同,生在公爵之家,子嗣的重要性是自小耳薰目染的,他又是嫡子……

傳宗接代延續香火……

蓉卿抱着他,親了親,低聲道:“傻瓜,我不過說笑的,即便是再難受,再痛苦,我也原因承受。他是我們的孩子,我是母親爲了他爲了你爲了我們,再苦也是甜的。”

齊宵依舊眉頭不展。

“好了,好了。”蓉卿笑道,“這事兒還沒影呢!”不打算給他心理壓力,換了個話題……

第二日一早二夫人和樺大奶奶婆媳一起來找她,說起戲班子的事情:“梨花班早就解散了,時下最紅火的是一位叫武道芳的唱小生的,是榮生班裡的臺柱子,你樺大哥請了他們,這事兒也和老太君說了,她到我沒有什麼異議,說既是大家都捧着的,想必是唱的不錯的,請了來我們也聽聽。”

“好啊。”蓉卿點頭,沒有反對,“這事兒您和祖母定了就不用問我了。”

二夫人笑着擺手道:“既是說好了你負責,自是要你拿了主意才成。”一頓又道,“若是你也沒有意見,那就讓你樺大哥下了定金,那一日人直接上門來就成。”

蓉卿點頭應是,道:“戲臺子就搭在前院的小花園裡您看怎麼樣,正好在廣廳前頭,若是累了也能進去歇歇喝口茶,丫頭們送茶盤茶水瓜果也方便。”

“成,就這麼定了。”二夫人點着頭,蓉卿又道,“那到時候就辛苦二嬸了。”她有孝在身總是要避忌點。

二夫人搖搖頭,嘆着道:“你和我客氣什麼。”蓉卿笑着道謝,就看向樺大奶奶,說起東哥兒的缺,把齊宵原話複述了一遍,“雖要每日點卯月尾操練,可對於棟哥兒來說也是歷練,又是在五爺管轄之下,我們也放心。”

樺大奶奶和二夫人對視一眼,兩人皆是滿臉的驚喜,這右衛驍騎雖不是皇城裡的職,可卻是實實在在的職位,比起虛掛着的不知要好上多少,不等樺大奶奶說話,二夫人已經道:“這可真是天大的好事,得虧你們夫妻倆,若不然哪裡又這麼好的事輪得上我們棟哥兒。”

樺大奶奶也點着頭,附和道:“真是有勞五弟和五弟妹,這份情我和你樺大哥記在心裡。”

“二嬸和嫂嫂太客氣了,都是一家人,不用這麼客氣。”想到齊宵的原意,蓉卿輕輕笑了起來。

三個人說說笑笑去了齊老太君那邊,二夫人就把棟哥兒的事情和齊老太君說了一遍,齊老太君點着頭道:“翰哥兒向來心中有事,他既是答應了你們,就一定不會忘的。”

二夫人點着頭,笑容滿面。

蓉卿順着話,就把春宴的事情林林總總回了一遍,道,“到時候定還有些小姐過來,就讓逸妹妹招待吧,她們年紀小陪着大人說話定覺得無聊,不如就在您院子前頭的廣廳裡擺一桌,隨她們自己安排,又在您的眼皮子底下,放心一些。”

“你想周到。”齊老太君點頭道,“就這麼安排。”又回頭對妙春道,“去把逸姐兒請來。”

妙春應是而去,過了一會兒齊丹逸被請了過來,蓉卿將事情和她說一遍,齊丹逸擺着手道:“這……我不行的。”蓉卿笑道,“再給兩個得力的丫頭和婆子,又在祖母身邊,你只管陪着來的小姐們說話聊天,旁的事不用管。”

齊丹逸有些緊張的樣子,看了眼齊老太君和二夫人,又看看蓉卿,點了點頭:“那……那我試試。”

幾個人皆是笑着點頭,這邊五夫人跟着進來,見自己女兒一臉窘迫緊張的樣子,不由心裡一提沉了臉笑問道:“可是逸姐兒做了錯事?”

齊老太君臉色一沉沒有說話。

這邊齊丹逸笑着過去挽着五夫人的手臂,搖頭道:“娘,五嫂讓我春宴那日負責招待來府裡玩的小姐。”

“讓你?”五夫人一愣,齊丹逸就點了點頭,五夫人眼睛骨碌碌一轉,就笑了起來,“這是好事啊,你儘管去做,來的小姐也都是大家閨秀,你們年紀相仿也有話說。”又看着蓉卿,“齊宵媳婦兒真是會用人,家裡頭年紀合適的還真逸姐兒最合適不過了。”

這話說的,真是讓人歡喜不起來,難怪老太君在幾個兒媳婦裡最不喜的就是五夫人了,四夫人雖嘴上不饒人,可也配得上一句直爽,可五夫人……

“這件事就這麼定了。”齊老太君擺擺手,“都去準備吧,也沒有幾日了。”

大家都紛紛行禮要回去,五夫人又道:“咱們府裡又是少有這樣的宴會,這穿着上可不能馬虎了……”說完看了眼齊老太君,“可這逸姐兒今年的春裙針線房裡還沒有送來,這可怎麼辦是好。”

齊老太君就睃了她一眼,淡淡的道:“這是你做孃的要考慮的事情,就不用我們這些外人插手了。”她話裡話外是指前兩日她在院子裡指桑罵槐的說洵大奶奶,說的那話,哪是一個長輩該說出來的。

要納妾就納妾,長輩賜不敢辭放進他們房裡洵大奶奶也不是那不容人的,何必說叉着腰跟潑婦罵街一樣,弄的人盡皆知。

五夫人被堵的一噎,尷尬的笑了笑扯了齊丹逸出去。

蓉卿和二夫人也退了出來,二夫人笑着道:“這家裡人多,有人多的好處,過年過節的時候熱鬧喜慶,可說難卻又是頭一等的難,個人有個人的時間習慣,辦個事兒這裡缺的那裡滿了,實在做不好周全。”

是在向她吐這些年她主持中饋的苦水嗎?蓉卿笑着點頭道:“我雖沒有經過手,但二嬸說的卻是理解。”也陪着二夫人嘆氣。

二夫人就鄭重的看了她一眼,笑了起來,各自回了房裡,蓉卿剛回去這邊齊丹逸就過來了,拉着蓉卿問道:“二嫂,我那天穿什麼衣裳,我都愁死了,穿豔了我是主家太招搖了,穿素了吧未免不上臺面……”

“是嗎,那你和我說說,你都有什麼顏色的?”蓉卿拉着她坐下,兩人輕聲細語的說着那天要穿的衣裳,齊丹逸道,“我有件鵝黃的通袖襖,薄薄的一層棉在裡頭顯得很飄逸,就是顏色太淺有些輕浮的樣子……還有件茜紅色的,可是鑲着金線,就是過年穿的那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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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穿黃色的。”蓉卿笑道,“搭着珊瑚紅的首飾,再配上祖母綠的墜子或是赤金的項圈,能點綴顏色也顯得莊重。”

齊丹逸聽着眉頭一挑:“這樣啊。”她騰的一下站起來,“那我回去找找。”話落,就跟風一樣的跑了出去。

蓉卿失笑搖頭,明蘭過來問道:“奶奶那天穿什麼衣裳?”

“我能穿什麼,就那件月華的素面褙子,綴一朵白珠就成。”她有孝在身不能太招搖,明蘭點了點頭,道“好,那奴婢去把找出來。”

等到了二月二那天,齊丹逸果然穿了一件鵝黃的通袖襖,梳着垂柳髻一邊綴着赤金珊瑚金步搖,耳朵上是指甲蓋大小的珍珠耳墜,脖子上是鑲嵌着祖母綠的赤金項圈,既顯得俏皮可愛,又不失端莊素雅。

再看蓉卿,一件月華色素面褙子,通身素淡乾淨,唯有髮髻上一支珠花點着,花瓣顫巍巍的,站在齊丹逸對面,像是一支堪堪綻放的山茶……齊丹逸頓時嘟了嘴,道,“我原在房裡覺得自己還挺好看的,可和嫂嫂一比,頓時就覺得沒了顏色了。”

“亂說。”蓉卿笑道,“我們逸姐兒多好看,俏麗的讓人移不開眼,可不能這樣埋汰自己。”

齊丹逸嘻嘻笑了起來。

兩人去了齊老太君房裡,家裡的妯娌都在,樺大奶奶一見蓉卿進來,就笑着道:“我們家的功臣來了。”如今二房裡的人見着蓉卿,遠遠的都要喊上兩聲。

蓉卿笑着和衆人打招呼,齊老太君打量着她的穿着,點頭道:“今兒你就在這裡陪着我說話,外面就交給你嬸嬸和嫂嫂們。”

蓉卿應是,大家都圍着蓉卿說話,這邊榮二奶奶扯了扯忠三奶奶,兩人朝後面退了退,滿臉苦澀的陪着笑。

外頭有人喊了一聲:“德慶侯的曹夫人和曹小姐到了!”

“瞧我們光顧着說話了。”二夫人笑着招呼道,“都被在這裡擁着了,該幹什麼的幹什麼去。”

大家一陣鬨笑都出了門,齊丹逸跟着二夫人去迎曹夫人,蓉卿則留在齊老太君房裡,她笑着道:“崑曲您點的是牡丹亭和遊園驚夢?”

“是啊。早年間就愛聽這兩出,這十來年到是沒有聽過。”齊老太君端了茶笑着道,“你們年輕不愛聽這些依依呀呀的東西……”

蓉卿陪着笑和齊老太君說着話,過了一刻外面就聽到二夫人的說話聲,隨即門簾子一掀,二夫人陪着一位約莫四十出頭的婦人進了門,那婦人生的圓臉笑容滿面很和氣的樣子,穿着一件藍底紅花的滾邊褙子,身材豐腴,咯咯笑着進了門,朝齊老太君行禮:“給老祖宗請安了。”

蓉卿認得她,當初她和齊宵成親,涼國公府請的媒人就是她。

她身邊的少女,應該是她的膝下的幺女了……

“你這孩子,多大的人還這樣皮。”齊老太君笑着攜了她的手,指着曹夫人身邊穿着桃紅褙子約莫十來歲的少女道:“這是紅姐兒吧?長這麼大了。”

少女也跟着行了禮,齊老太君笑着點頭:“真是越來越標誌了。”

“曹夫人。”蓉卿也蹲身朝曹夫人行了禮,曹夫人哎呦一聲攜了蓉卿的手,嘖嘖和齊老太君道,“那日辦喜事,上了妝人又多着實沒撈着細看,今兒這麼瞧着可真是俊哪。”

蓉卿紅了臉,齊老太君呵呵笑着:“得虧您保媒,若不然我們也得不到這麼好的媳婦兒進門。”

“是您福氣好。”曹夫人笑着擺手,拉着曹紅和她介紹,“這是我不成器的幺女!”又對曹紅道,“喊嬸嬸。”

曹紅長的眉清目秀,模樣和曹夫人很像,輕盈的朝蓉卿行禮,道:“見過五嬸。”蓉卿笑着點頭,虛扶了她起來,曹紅比她小了一輩,還好她早有了準備,就拿了串青玉穿的手串給她,“真是伶俐標誌。”

曹紅笑着道了謝,幾個人按主次坐了下來,二夫人喝了半口的茶起身和曹夫人道:“你稍坐會兒,我去前頭看看。”又對曹紅道,“一會兒你逸姑姑過來,你們在一處說說話。”

“你去忙吧,別顧着我了,這家裡我可是熟的很。”曹夫人咯咯笑着和二夫人打趣,二夫人點着頭應是出了門。

蓉卿就和齊老太君在房裡和曹夫人說話,稍後南安侯的餘大夫人帶着兩個兒媳,餘大奶奶,餘二奶奶以及孫女荃姐兒進來,大家又是一陣寒暄,剛坐下誠意伯的劉夫人來了……

“說起來我可是有好幾年沒來府裡了,您可真是一點都沒變呢。”劉夫人滿臉的笑意,湊着齊老太君說話,“瞧我,可是一年比一年老了呢。”

齊老太君回道:“您說笑了,我這老婆子也就這樣了,還能往哪裡嫩去,倒是你,在我面前提老……”

劉夫人就呵呵笑着道,“是我不對,該打!”還真的輕拍了一下自己的臉。

蓉卿愕然,朝其它幾位夫人看去,就看見南安侯的餘夫人眼中一閃而過的嘲諷。

她忽然就想起來剛到京城時聽人家說的閒話,嘲笑誠意伯一家子牆頭草,哪裡風向好就往哪裡倒……說是聖上登基時,除了幾家從龍的功勳之家,別家裡都是恨不得縮在人堆裡去纔好,只有誠意伯最先裡跳出來,跪着聖上喊萬歲,聖上高興還封了劉家老二一個東城兵馬司的副指揮,劉家就越發的過上了溜鬚拍馬的日子。

誠意伯府的反應在蓉卿眼裡是相當聰明明智的,反應迅捷,可是在那些勳貴眼中,不免就有些小人的意思在,大有恥與之爲伍的意思,所以劉家出來走動的並不多,也就有了她和齊老太君幾年未見的結果。

德慶侯曹氏和涼國公齊氏相同,在前朝就是鼎盛的大家族,門庭興旺,先祖開朝要借用這樣盤根錯節的大家族之力,所以就另封了爵位,但曹氏入仕的人並不多,所以這幾十年來終不如以前輝煌,反倒是涼國公府,一茬一茬的麥子似的不斷有人輩出……

南安侯餘氏和兩家又是不同,當今皇后娘娘孃家早年間便就沒落了,如今難尋後人,而餘氏卻是皇后娘娘的舅族,雖不是嫡親的一枝,但按皇后娘娘親眷遠疏算起來,算得上最近的一脈。

餘氏乃太祖封的爵位,這幾十年默默無爲並無得力的人出頭……可自皇后娘娘榮登后座,餘氏的人走了太子那條路,家中似有一房公子還在詹事府侍奉太子,如今餘氏也算得上蒸蒸日上的後起之秀了。

“說起來,我和五奶奶還算是姻親呢。”劉夫人笑容滿面的看向蓉卿,蓉卿一愣隨即瞭然,笑着道,“是,聽家裡的三嫂說過,只是我當時纔來,也未弄清楚裡頭的事兒……”有些不好意思的掩了面。

劉家的大兒子娶的好像就是歐氏族裡的一位小姐,和她孃家的三嫂歐氏算是堂姐妹,彎彎繞繞算起來,確實和蓉卿是姻親。

“一直聽說你,今兒總算是得見了。”劉夫人呵呵笑起來,又道,“五奶奶得空去我那邊坐坐。”

蓉卿笑着應是。

“江陰侯岑夫人到!”外頭婆子的一嗓子亮了進來,房裡的幾位夫人皆是紛紛起身,蓉卿心裡一緊,就想到當初太夫人給蘇容君說的那位岑公子,他就是出自江陰侯岑氏,雖是旁枝但總歸是一族的。

這京城可真小,轉了一圈還是見上了!

“老太君。”岑夫人三十幾歲的樣子,個子很高,穿着一件雪紫底金線牡丹花的革絲褙子,雍容華貴的走了進來,盈盈朝齊老太君一拜,齊老太君笑着扶她起來,道,“不是說身子不爽利,可好些了?”很關心的樣子。

“託您的福,好多了。”岑夫人微微笑着,形容得體,蓉卿暗暗點頭跟着小輩向岑夫人行禮,岑夫人笑着一一還了禮,齊老太君就拉着蓉卿給她介紹,“這是我們家新進門的媳婦兒。”

“可真是俊俏的。”岑夫人微微頷首,褪了手上的一支墨玉鐲子給蓉卿做見面禮,“上一次你成親我身子不好,就沒有來添晦氣,今兒總算是見着了,可真是個伶俐的人。”

蓉卿笑着道謝,還禮:“夫人謬讚了,癡長了年紀罷了。”

岑夫人打量着她微微頷首,轉了視線……

蓉卿又重新坐下,房間裡進進出出椅子杌子的已經坐了一屋子,二夫人就看了眼齊丹逸,齊丹逸就拉着曹紅和荃姐兒出去玩,這邊四夫人領着孃家的嫂嫂進來,她孃家的兄長如今在禮部做員外郎,她嫂嫂瘦瘦的穿着一件煙霞色柿紋滾金邊對襟褙子,穿金戴銀的進來,她一進門房裡的說話聲就戛然而止,她也不尷尬笑着和衆人一一行禮問安。

蓉卿暗暗感嘆,可真是沒有一個簡單的,幸好她孃家的人都在孝期不來,若不然也遇到這樣的情況,她定是少不了的失落。

正說着話,外頭肖夫人來了,蓉卿心裡一鬆,總算來了一個她認識的人,便親自起身去迎,肖夫人笑着和她道輕聲道:“我沒有來遲吧?”蓉卿朝裡頭看了一眼,搖搖頭道,“還有好些人沒到,您的時間剛剛好。”

肖夫人朝她眨眨眼,兩人進了門裡。

武定伯是新封的爵位,在京城沒什麼底子,可耐不住肖藩是聖上眼下的紅人,和蘇珉齊宵一樣常在御前走動,是以肖夫人一進門房裡的人都紛紛和她打招呼。

鬧哄哄的聊着天,從哪家哪家的姑娘成親,到宮裡哪個繡娘手藝好……外頭終於聽到鑼鼓響,二夫人笑着道:“外頭開鑼了,咱們去園子裡聽戲吧。”

蓉卿要避諱就送了齊老太君過去,和衆人打了招呼撤了出來去了廚房裡,連二奶奶和洵大奶奶守着這邊,見她過來兩人笑着道:“聽見前頭開鑼了,你可聽了,唱的可好?”

“我去的時候似是個小生開場,到是不知道是不是武道芳。”她笑着和連二奶奶道,“這裡我來守着吧,兩位嫂嫂去前頭坐會兒。”

樺大奶奶擺着手:“怎麼好意思讓你一個人守着,這戲今兒聽不着改日再聽就是,不着急。”

連二奶奶也點頭。

三個人就坐在廚房前頭的院子裡聊了起來,過了一刻洵大奶奶帶着丫頭過來,笑指着幾個人道:“我說怎麼找不到人,原來是在這裡偷懶呢。”

“可是有什麼事?”蓉卿笑着道,“餐具茶果不夠?”

洵大奶奶擺着手:“我就是餓了,想回去吃些東西墊墊,這肚子裡空了我就覺得難受。”話落幾個人都笑了起來,連二奶奶就捏了捏洵大奶奶腰上的肉,“你看看你,這一個月你瘋長了多少。”又指着牆邊盛水的缸,“都快趕上它了。”

洵大奶奶也不生氣,哈哈笑了起來:“我這是福氣。”樺大奶奶聽着就嘆了口氣,道,“你這樣要是勻點給四弟妹就好了,她這幾日可是瘦了不少。”

“她瘦也有瘦的好處。”洵大奶奶話落掩面一笑,很神秘的擠在蓉卿身邊坐下,“昨兒我還看見四弟從外頭帶了一大包不知什麼東西回來,聽王旁說的好像是給四弟妹捎的……”笑着道,“以往四弟你們可瞧見四弟這樣過?”

連大奶奶聽着一笑,推着洵大奶奶:“就是瞧見了,旁人都是瞎子不成。”幾個人皆是曖昧的笑了起來。

蓉卿聽着也是微訝,沒想到齊皓真的能做到這些,看來他對唐氏是真的上了心了。

上午唱了一出《牡丹亭》,大家就回了廣廳裡吃了午飯,又坐着喝了一個多時辰的茶,下午鑼鼓響起就開始唱《遊園驚夢》,蓉卿看着坐在院子裡時不時一塊糕點半碗湯不停嘴的洵大奶奶,愕然的道:“嫂嫂,您這可是第三碗湯了。”

“第三碗了?”洵大奶奶一頓,又混不在意的道,“隨他去吧,我這可是吃的舒服的很呢。”

蓉卿就看着她的肚子,似是記得前幾個月她小腹還是平平的,這會兒穿着有些緊身的褙子,小腹就已有些凸起來的樣子,她心裡一動拉着洵大奶奶吃飯的手,低聲問道:“嫂嫂,明兒唐醫正來問診,您要不要讓他給您也查查。”

“胡說什麼,我又沒病讓他查什麼。”洵大奶奶擺擺手,又想到蓉卿是從來不亂說話開玩笑的,就道,“你怎麼突然說這事兒。”

蓉卿就指了指她的肚子道:“您瞧瞧,這肚子可是大出來不少呢。”

洵大奶奶先是臉色一變,繼而一副不可能的樣子,搖頭道:“我若真是懷了,就上法華寺給菩薩塑金身去!”話落又覺得很可笑,哈哈笑了起來。

蓉卿看她這樣就沒有再多說什麼,坐了一刻前頭有人來說岑夫人要回去了,蓉卿就和洵大奶奶道:“我去送送。”

洵大奶奶擺擺手:“我回去換身衣裳也過去。”也站了起來兩人一個往前院走,一個往後院走。

“奶奶。”洵大奶奶身邊的丫頭杜鵑,就壓了聲音道,“……奴婢覺得五奶奶說的有道理。”洵大奶奶聽着一愣回頭看着她,杜鵑就道,“您這些年沒有動靜,奴婢也沒有多在意,剛剛五奶奶一提,奴婢這纔想起來,您的小日子上個月可是沒有來,這個月也是過了兩日了。”

洵大奶奶聽着退下一軟,頓時一個趔趄差點栽出去,杜鵑忙拉住她,小聲道:“要不您就說吃積食了,請個大夫回來查查?若是沒有就當沒這回事,若是有……”

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洵大奶奶早就湮滅的心思,驀地就動了起來。

“您慢走。”蓉卿笑着和二夫人一起送岑夫人出去,岑夫人回頭深看了蓉卿一眼,頷首道,“二夫人,五奶奶留步!”

蓉卿頷首應了,目送岑夫人上車離去。

二夫人回頭看她,問道:“你和岑夫人以前認識?”蓉卿搖搖頭,二夫人就露出疑惑的樣子來。

她也看出岑夫人對自己的敵意了?

聽說那位岑公子自小養在江陰侯膝下,他來求娶蘇容君一個庶女卻被拒了,想必岑夫人面子上下不來,在心裡記着呢。

蓉卿嘆了口氣,雖無奈卻也不想多說什麼。

“外頭還沒散呢,都送了十幾罈子酒去了。”二夫人笑着搖頭,道,“原本沒來幾位大人,這不下午下了衙陸陸續續來了許多,也不知齊宵什麼時候回來。”

蓉卿跟着二夫人說着話回了內院裡。

好在來的夫人們都是當家主持中饋的,不到未時就陸陸續續散了,蓉卿和洵大奶奶一起清點茶具餐盤,就瞧着她心不在焉的樣子,不由問道:“您怎麼了?怎麼瞧着不舒服的樣子,要不您回去歇着吧,這裡有我就成。”

“那我回去了。”洵大奶奶也不和她客氣,點着頭道,“許是吃的多了,有些難受。”

蓉卿失笑,順着她的話問道:“要不要請個大夫來瞧瞧?”這邊安二奶奶聽到了就走過來,緊張的問道,“嫂嫂哪裡不舒服,還是請了大夫來看看的好。”她一問,院子裡丫頭婆子紛紛擡頭朝這邊看來。

洵大奶奶有些尷尬,想了想咬牙點頭道:“確實有些不舒服,也不知中午是不是吃的太多了。”不好意思的看着兩人,“要不然麻煩弟妹,幫我請個大夫來看看?!”

“我去吧。”安二奶奶道,“我去娘那邊拿了對牌,讓人去請,您趕緊回去歇着。”話落就帶着丫頭婆子走了。

洵大奶奶不敢看蓉卿,有些沒底氣的樣子:“五弟妹,那我回去了,這裡就麻煩你了。”

“您去吧。”蓉卿笑着點頭,待洵大奶奶出了院子,她掩面就輕輕笑了起來,只希望一會兒大夫來了,能真的有個好消息。

院子裡收拾妥當,蓉卿去給齊老太君請安,齊老太君問道:“齊洵媳婦兒哪裡不舒服,怎麼請大夫去了?”

“也不知道,說是有些像積食了。”蓉卿也不好多說,齊老太君點着頭,指着剛進門的五夫人道,“你兒媳婦兒不舒服你也別在我這裡伺候了,回去瞧瞧。”

五夫人撇撇嘴,可還是應了帶着丫頭婆子磨蹭着回了院子,過了一刻從宮裡請了擅長內科的劉醫正,洵大奶奶就有些緊張的伸出手,屏住了呼吸等着結果……

安二奶奶候在一邊等着,又回頭看看自己的婆婆。

劉醫正依舊是號完了左右號右手,擰了眉頭又號左手,洵大奶奶一顆心都快跳到了嗓子眼,既期待又害怕……

“瞧着夫人的脈象到不像積食。”劉醫正搖了搖頭,洵大奶奶眼睛一亮,這邊五夫人就冷哼一聲,原覺得是個伶俐的人,現在倒也嬌氣了,一點毛病就請了太醫來瞧,哪裡就這麼多事,心裡想着她揮了袖子就要出門,身後就聽劉醫正鏗鏘道,“夫人這脈象,是喜脈,約莫有兩個多月了,胎位到是沒有不妥,安全起見,夫人還是請了唐醫正來瞧瞧,老夫在婦科這一處不如他十拿九穩。”

洵大奶奶騰的一下坐起來,不敢置信的看着劉醫正,不等她說話,剛走到門口的五夫人就原地一個轉身回來,拔尖了嗓門問道:“你沒看錯吧?”

劉醫正臉色一沉當即就冷了一分,他說沒有唐醫正有把握也是謙虛之言,這喜脈只要是做大夫的,哪個號不出?

“夫人還是請唐醫正來瞧瞧吧。”話落,劉醫正就收拾了脈診塞回了箱子裡要走。

“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五夫人也察覺自己的語氣不對,忙陪着笑臉道,“只是這事兒有些突然,我兒媳幾年未有動靜,乍聽您辯證結果,一時有些不敢置信。”

劉醫正臉色微霽,頷首道:“夫人即是這麼說,老夫到是能實話說上一句,這位夫人的脈象確實是喜脈無誤。”

五夫人僵硬的看着劉醫正,又看看正捂着肚子發呆的洵大奶奶,又看看滿臉笑容的安二奶奶,喃喃自語的道:“……真的懷了?”直到洵大奶奶開口,道,“有勞您跑一趟,還請您到外院喝杯茶歇歇。”喊小廝送劉醫正出去。

五夫人哈哈笑了起來,指着洵大奶奶道:“快躺下。”又對安二奶奶道,“愣着做什麼,快去把你爹和你大哥都請回來。”

安二奶奶忙應是提着裙襬出去。

劉醫正回頭看看五夫人,搖搖頭出了門。

不過一刻功夫,洵大奶奶懷孕的事就傳了滿府裡都知道了,蓉卿聽到時就忍不住笑了起來,替洵大奶奶高興,她苦等了這麼久,不知受了五夫人多少的閒氣,如今在這個吵着納妾的節骨眼上懷了身子,可真是爭氣。

齊老太君也高興的很,以家裡兩個孫媳婦都懷了身子,她恨不得把庫房裡好東西都搬出來賞了,喚了齊洵過去好好交代了一番,又關了門斥責了五夫人一通,好好的媳婦兒天天罵,心裡怎麼沒有壓力,這小兩口的事情隨她們去,這心裡歡喜了子嗣就自然來了。

五夫人半個字不敢回灰溜溜的回了院子裡,又被齊瑞茂明嘲暗諷的說了一通,她心裡憋着氣原想找洵大奶奶說幾句出出氣,可一想她正懷着自己的孫子,還是好不容易懷上的,這肚子裡的火只好生生壓了下去。

說完五夫人,齊老太君和朱媽媽交代着事兒,便想起齊宵和蓉卿來,家裡頭可就他們沒有子嗣了,心裡又嘆了口氣,朱媽媽就笑道:“他們才成親幾個月,五奶奶又有孝,您寬心等着,指不定明年就有了。”

齊老太君皺了皺眉頭,和朱媽媽說起齊洵夫婦的事情:“……說是年前去別院裡有的,在那邊兩個人自由自在的也沒的人管,順其自然就有了。”就沉默了下來,朱媽媽卻聽出意思來,問道,“你這是……”

“去把國公爺請來,還有翰哥兒和她媳婦兒一起都找來,我有事和她們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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