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 對恃

100 對恃

警察、消防、急救中心很快來到現場,但那裡除了那輛貨車司機,就只有昏迷的蕭蕭、喬佳寧、齊俊和樓少東四個人。

警察一看這兩個人在場,心裡不由打鼓,有的甚至在默默哀嚎,連做筆錄都是戰戰兢兢的。齊俊更是不耐煩地揮開警察的做記錄的本子,從喬佳寧懷裡接過蕭蕭,奔到急救車那裡去找醫生。

喬佳寧看了樓少東一眼,她不認識齊俊,雖然他長得和季傑很像,那舉動也很像是在關心蕭蕭,但是她仍然覺得有點彆扭。

“沒事的。”樓少東雖然也詫異的很,卻仍然輕聲安撫着喬佳寧。

喬佳寧只好先把目光收回來,去關注鍾離衡的情況。那邊一個車門已經被卸了出來,有個消防隊員將身子探了進去。消防和醫護人員也候在邊上,彷彿在討論着怎麼把鍾離衡救出來。

齊俊抱着蕭蕭走到救護車那裡,車上除了司機,已經沒有醫護人員,那些人已經在跟消防配合,全部都去施救李澤和困在車裡的鐘離衡了。

他本來想吼一個過來,定眼看去現場混亂的比剛纔還厲害。最後還是把吼聲吞了回去,果斷的打開自己的車門,將蕭蕭擱在副駕駛座上,車子快速回倒,漂亮的側轉彎就朝着山下開去。

改裝後的黃色寶馬小跑開進最近的醫院,囂張地橫在急診室的門口,他動手正打算把蕭蕭抱起來,卻見她蹙着眉,嘴巴蠕動着像在說什麼話。他湊近才聽清楚,似乎在說:“鍾離,不要死!”

齊俊皺眉,直覺她應該是叫那個困在車裡的人。時間太緊,他都沒來得及看裡面的人是男是女,也沒有問這羣人的身份。但是光看那輛車便知道,裡面的人應該非富即貴,他不是喜歡多管閒事的人,今天卻有點莫名其妙。

算了,收起那些亂飛的思緒,他做了就是做了,他一向不糾結這些有的沒的。先將人抱進醫院,調了最好的外科的醫生給她檢查、處理傷口。當然,最初的時候他讓人先她打了一針麻醉,因爲她從車上下來就緊緊攥着他的衣服,嘴巴里喃喃着不要死,不要離開的字眼。她現在的情況需要休息,醒過來並不能對其它人有幫助,不如安靜的等着。

也幸好她身上也並沒有什麼大傷,就是被推下車時腿部受傷了,左腿有骨折的現象,所以打了石膏。臉上看上去血淋淋的嚇人,其實並沒有大傷,只有道傷口較深,會不會留疤也要看癒合後的情況。

蕭蕭雖然被用了麻醉,可是她睡得並不安穩,因爲心總像在被某件事情揪着,揪得發痛,痛得不能呼吸。嘴裡一直無意識的念着:“鍾離,鍾離。”

對,鍾離衡還在車裡,當那個紅色的龐然大物壓過來的時候,他只顧着她,而他自己卻被卡在了車裡,她身體着地的時候正看到那輛車身被撞翻,他的身體被卡在車裡,胸腔的位置有那麼多的血跡。

她喊着他,叫着他,可是他的眼睛緊閉着,動都沒動。她從來都沒有那樣害怕過,從來沒有見過那樣的鐘離衡,她一直以爲他活上很久很久,久到自己死去他都還會活着。

心又被生生的撕裂開來:“鍾離。”凌厲的叫聲終於衝破了乾澀的喉嚨,她的眼睛驟然睜開。

又是白色,熟悉的冰冷疏離,那股濃濃的消毒水仍然不能讓她適應。蕭蕭坐起身來,下意識的只想去找鍾離衡,卻發現自己的腿根本動不了。

她低頭看到自己那條打了石膏左腿一眼,目光快速搜索過病房,裡面並沒有可以藉助行走的東西。她吃力的挪動身體,試着右腿着地一點點朝門口挪,但每走一步都有鑽心的痛傳來。

還沒走到門口,病房的門就被推開了,那護士看到已經移到門口的蕭蕭,不由得大驚:“你這是幹什麼,不想要你的腿了。”

“鍾離衡呢?鍾離衡怎麼樣了?我要找鍾離衡。”她對護士的斥責充耳不聞,只抓着她的胳膊問鍾離衡的情況。

“什麼鍾離衡?你快回到牀上去。”那護士不解地看着她,她只知道這個病人很不聽話,再這樣下去那條腿沒準要殘疾了。

蕭蕭見她不回答自己,一把將人推開,就要往門外走。這時門口又被人阻住,一方陰影遮住了外的光線,也擋住了她的去路。

“我說,你這人怎麼這麼沒禮貌,我可是爲你好。”那護士還在叫嚷着,但她完全沒有聽到。

她本來只想着鍾離衡,卻冷不丁的看到了一雙熟悉的眉眼,屬於記憶中季傑的眉眼:“季傑。”她愣愣的喊,純粹是下意識。

“誰?”齊俊皺着眉,他沒聽太清楚,但是這個名字明顯不是她在昏迷中叫的那個人。

蕭蕭一下子回過神來,馬上意識他並不是季傑,應該是自己上次碰到的那個相像的人吧。但是她沒有精力的去關注這些,更沒有時間想他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她現在只想出去,找人問問鍾離衡的情況。

“對不起,請讓一下。”她嘴上說着,人已經企圖從他身邊繞過去,但是顯然他‘龐大’的身體已經完全擋住了門口,她根本過不去。

“如果你想知道那個被困在車裡的朋友,他的情況你可以問我。”齊俊說着,已經伸手將她抱了起來,快步走到牀上。

“他怎麼樣了?”蕭蕭着急的扯住他短衫的衣袖,只想着自己關心的問題,根本無暇顧忌他這個舉止的不妥。

“從車裡跳出來的那個剛剛已經脫離危險,困在車裡的還在手術中。”齊俊盯着她扯住衣袖的手,可以明顯感覺到她的緊張。

手術中!蕭蕭的第一個反應是鬆了口氣,接着心又揪起來。

“我要去看看。”蕭蕭說着又要下牀。

“輪椅馬上就來,你如果着急我可以抱你過去。”他的表情很嚴肅,一點都不像在開玩笑。

蕭蕭怔了一秒,但絕不是因爲遲疑,而更像是在消化他話裡的意思,然後對他點頭說:“那好,麻煩你了。”她只想儘快知道鍾離衡的情況,這種時候沒有心思在乎男女之別,一點也沒有多想。

齊俊倒是欣賞她,這種時候可以做到不忸怩,回答的沒有半分猶豫,毫不拖泥帶水。他伸出手打橫抱起她,大步離開了病房,朝着手術室外走去。

他們過去的時候,喬佳寧還坐在外面的椅子上等待,歐陽庭和樓少東在一邊交談着什麼,似乎在瞭解整個事情的經過。他起初只是看到有個男人抱着受傷的女人走過來,並沒有在意。直到他們走近手術室,歐陽庭纔看清楚那個滿臉是傷,還包着紗布的女人居然是蕭蕭。

再看看她被另一個男人抱着,而且這個男人的臉酷似季傑,火氣不由蹭地竄上來。

“蕭蕭,你他媽還是不是人。衡現在爲了你生死未卜,你還有心情勾搭別的男人。”歐陽庭大罵着,那樣子都恨不得上前來揍她。

如果是別的人男人還好,恰恰這個男人的臉如此像季傑,怎麼能讓他不多想。

“喂,你嘴巴放乾淨點。”先上來維護的是喬佳寧,她直接站到了蕭蕭面前。這個人剛過來的時候一臉焦急,是真的關心的鐘離衡,可是對蕭蕭也太不友善了。

蕭蕭卻沒有心思跟他計較,只對齊俊說:“麻煩你把我放下來。”

齊俊瞥了歐陽庭一眼,他看歐陽庭也很不順眼。但是看在蕭蕭擔心裡面那男人的份上,他還是選擇把先把蕭蕭放下來。

歐陽庭本來還想說什麼,但是蕭蕭的表情很冷淡,一副不想打理他的樣子。他雖然窩火,但還是想到了鍾離衡,他甩甩頭,提醒自己衡現在還沒有脫離危險,他不該在這種時候鬧事,所以還是選擇閉了嘴。

“鍾離的情況怎麼樣?”蕭蕭轉頭問喬佳寧,樣子很急切。

“不會有事的,醫生一定會救他。”喬佳寧安慰着她,手想握住她的手安慰,才發現上面纏滿了厚厚紗布,血跡點點透出來,所以心疼的收回了手。

蕭蕭倒沒有在意,她的心思只在喬佳寧的回答,只是這樣模梭兩可的答案並不會讓她心安。蕭蕭的目光焦灼地盯着手術室的大門,都恨不得將它穿透,可是越是着急越覺得時間過得很慢。

就這樣,她在不知不覺中等了三個多小時,樓少東早就離開了,喬佳寧擔心她餓着,出去給她找吃的了,就連歐陽庭都忍不住來回的踱步。她坐得渾身僵硬得發疼,可是手術室的燈還沒滅。

蕭蕭的臉色越來越差,心裡也越來越慌,她拼命地抑止住自己各種瘋長亂飛的思緒,可是全身仍有些微微的發抖,或許是冷,所以忍不住搓着雙臂。

一件薄薄的男式外套披上她的肩頭,她看到眉目如畫的溫柔面容,溫暖的對自己說:“裡面都是最好的醫生,他不會有事的。”這聲音一如那個曾經多年陪伴自己的男子,總在她難過的時候,最困難的時候流露出這樣的溫柔。

“嗯。”心竟莫名的定了定,對他感激地點了點頭。

“換個座子吧。”他拍了拍身邊的輪椅,對她說。

蕭蕭這才注意到他弄了個輪椅過來,上面鋪了厚厚的墊子。

“謝謝。”蕭蕭只能感激的吐出這兩個字,對於這個熟悉的陌生人。他雖然不曾像季傑一樣或者初見時那般微笑,卻可以讓她感受到釋放出善意和用心。

齊俊沒再說什麼,只是動手將她抱上輪椅。歐陽庭來回走的腳步停了下來,看着他們的目光冰冷的凍人,但是蕭蕭的心思一直都在鍾離衡身上,根本沒有在意。齊俊覺得光明磊落,更不會多想。

蕭蕭坐穩後慢慢滑動輪椅,驅近手術室的大門,將頭靠在冰冷的門板上,彷彿只有這樣她和鍾離衡才能離得近一些。

手術室裡很久都沒有人出來,連調血槳的人都沒有,她的體力有些支撐不住。突然恍恍惚惚間感覺到門震了一下,一個醫生帶頭領着幾個穿手術服的醫護人員走了出來。

她馬上來了精神,就連歐陽庭都急奔了過來,兩人的目光都緊張地盯着爲首的主刀醫師。

“傷口已經縫合,胸口的傷有點深,傷及心肺,所以病人還沒有脫離危險期,需要轉入加護病房觀察。”那醫生宣佈。

蕭蕭原本就緊張的心緊緊地揪着,耳邊只有鍾離衡還沒有脫離危險的話,突然不知所措。歐陽庭的臉色也變得凝重起來。

接着鍾離衡被轉入重症監護病房,裡面卻只允許一個家屬陪同。歐陽庭堅持要自己進去,蕭蕭卻不同意,她也要進去,她要陪着鍾離衡。可是那些護士、醫生見蕭蕭身上有傷,並不同意,她只能阻在門口不肯走,看得醫生、護士一陣爲難。

“求你們,我只是想陪着他。”蕭蕭乞求的目光看着衆人,讓人不忍拒絕。蕭蕭知道自己這樣很任性,可是她就是想陪着他,一分一秒也不要分開。尤其是聽到他還沒有脫離危險,她就心慌的六神無主,深恐下一秒就見不到鍾離衡。

“你除了害他,到底還能幹什麼,該滾就滾,他身邊不需要你。”依鍾離衡的身手,那種情況下不可能受傷這麼重,肯定又是隻顧着護着這個女人。所以在歐陽庭眼裡她只是禍水,除了能給鍾離衡帶來災難,根本一無是處。

齊俊臉色不悅地看了這個毫無風度可言的男人一眼,才蹲下身來對蕭蕭勸慰地說:“我看你還是先回去休息,等身體好一點再來看他吧,你這樣也照顧不好他不是嗎?”她的精神看起來真的很差,身上帶着傷,瘦弱的身子一副隨時會倒下去的樣子,沒有人能放心。

齊俊除了對死去的那個女人,很少有這樣的耐心照顧和勸慰人,但是對她,卻能做得很自然親暱。

聽到他的話,蕭蕭抓着門把的力道鬆動了一下。她動搖了,但只是擔心自己照顧不好鍾離衡。

“要**就滾到自己的病房裡去調,別在衡的病房外噁心人。”歐陽庭冰冷的聲音插jin來。

蕭蕭的臉色變得很難看,可是終究沒有說什麼。現在鍾離衡還沒有脫離危險,她沒有力氣吵架,也沒有多餘的心思去理會別的。

她只是滑動輪椅,透過外面玻璃看向病牀上的鐘離衡,他的臉色白得沒有一點血色,身上插滿了各種管子。她從沒見過這樣虛弱的鐘離衡,他一直是強悍的,從來沒有想過他需要別人照顧,心揪得一直髮疼,疼得淚眼朦朧。

可齊俊卻沒有動,他盯着歐陽庭陰鷙的臉色,眸子危險的眯了起來。他不發火的時候,眉宇乾淨的很無害,可是些時那雙眼睛迸射的寒光卻很逼人。

他告訴自己不是爲了蕭蕭,而是爲了他那些對自己很不禮貌的話。他已經破天荒的忍讓過一次了,再忍真的不是他的風格。

“你想打我?”歐陽庭的心裡早就憋了火氣,爲着鍾離衡受傷。他總是爲了那個女人一再的讓自己受到傷害,莫名的妒意無處發泄,總想找到突破口。

“我怕髒了我的手。”齊俊回着他,眼神輕蔑。

話音未落,歐陽庭的拳頭已經擦着他的臉頰過來,拳風凌厲,又狠又快。但是相對於從小生活的黑道世家的齊俊,在實戰中拼命慣了的人而言,歐陽庭的那點訓練中得來的身手簡直不值一提。

所以齊俊很輕易就躲過了他的攻擊,歐陽庭也不算弱,所以三五招下來。歐陽庭的嘴角就有了擦傷,胸部被狠狠踹了一腳,齊俊的褲腿上有個鞋印子,但沒有傷到他。

“媽的,誰敢跟我們齊哥動手。”走廊裡突然衝出來幾個人,蹭蹭就拔出了槍對着歐陽庭。

幸好這已經是晚上,走廊上並沒有人,不然會被他們嚇死。但是現場的醫護人員早已經嚇得尖叫連連,全部發抖地蹲在牆角,因爲那些人阻住了唯一的逃生路線,他們不敢亂動。

歐陽庭趁機出手,動作很快,上去就扭斷了離他最近的一個人的手,奪槍動作流上而漂亮,槍口直接指向了齊俊。這時齊俊手裡的槍也已經抵在他的腦門上,兩個人都沒有說話,只是互相瞪着對方。

蕭蕭這下不可能完全無視掉這個場面,卻也不知所措。因爲她根本不知道齊俊是什麼人?也不知道自己該不該阻止,或者說能不能。

“有本事就開槍,我可以告訴你,凡是拿槍指着我的人,除了我爸,還沒有人在這世上活着的。”這話又狠又狂,可是他的眼神卻裡平淡的,彷彿只在闡述事實。

“你以爲我是嚇大的。”歐陽庭眸中也無懼,他的背後站着什麼人,他有什麼樣的資本他從小就清楚,根本不是一個黑道頭子可以敢動的。

他被捧在手心裡長大,除了鍾離衡,他根本不將任何人放在眼裡。今天,當然也不會爲了齊俊而破例。

“那就試試。”齊俊冷笑。

------題外話------

有親反應鐘離像在打醬油,別擔心,衡明天會醒來的,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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