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婚獨霸衣方(上) 第3頁

哪怕是親兄弟,一旦涉及金錢,那就沒這麼好說。

他們百善織坊之所以能屹立到現在,就是一條龍少了外在抽成,能夠壓低價格,這才能在競爭激烈的布莊市場中月兌穎而出,如果鋪子對分,那就是走向衰敗,鋪子會越來越少,終于到一間都不剩。

還不如保持現狀,都給嫡長,但分家時給予大量金銀——雖然說是看主母心意,但是至少也都有千兩銀,他的嫡叔父甚至拿了四千兩的分家銀,只要不嫖不賭,幾代好日子都不用發愁。

既是表妹也是弟妹的小汪氏不是不懂,但就是要鬧,所幸褚太太還鎮得住,不然只怕褚家要雞飛狗跳。

褚嘉言入了席,跟母親說了幾句話,突然听見內廊傳來父親的聲音,連忙起身迎接,

「兒子見過父親。」

褚老爺笑著問道︰「最近布莊生意如何?」

「前兩個月剛得了一批服裝新圖,繡娘正在趕制春服。」

褚老爺哪會不懂兒子,見兒子喜色難掩,好奇問題,「什麼圖案,這樣高興?」

就見褚嘉言含笑說︰「圖案跟設計十分精美,領口、袖口、圖案都是前所未見,設計師高小姐說師承異域奇人,只是那奇人已經回鄉不可見,十分可惜,不過兒子已經跟高小姐簽約,以後她有圖就拿來。」

褚老爺相信兒子,都從商幾年了,眼光是有的,當初把布莊這塊放給他,當然也是觀察了好幾個月,發現他的確有把自己教授的重點都記住,做事也不急不躁,剛開始幾個月雖然生意有下滑,但很快的回穩,然後營利開始增加,直到加開了一間新鋪子,褚老爺就完全放下布莊這部分了。

江南的田產、染坊,預計在這幾年也會交給兒子,然後他就帶著熊姨娘跟段姨娘游山玩水去,豈不是挺痛快?

褚嘉忠奇怪道︰「那是什麼衣服,我一定要看看,居然得到大哥這樣多的稱贊。」

小汪氏笑說︰「夫君感興趣?」

褚嘉忠覺得小汪氏很煩,但想到她于熱孝期間嫁給自己,當不能出門的喪門媳婦,又很快的生了兒子,給祖母跟父母親很大的安慰,所以也不太好不給面子,「大哥都說得這麼奇了,自然是感興趣的。

「那夫君跟大哥一起去布莊做生意不就得了?」小汪氏雙眼發光,逮到機會連忙說了起來,「以後大哥出門,夫君就跟著出門,兩兄弟一起做生意,一起當家,共享資產,共享富貴,這樣豈不是皆大歡喜?」

褚老爺不是很喜歡小汪氏這個媳婦,所以也沒好臉色,「吃你的飯。」

小汪氏不平了,「公公,媳婦說的是公道話,兄弟哪有在分彼此,當然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大哥這樣一個人辛苦,夫君也常常心疼,最好是夫君能去布莊學習,大哥也能放下一點事物,這樣對兄弟都好。」

褚嘉忠揮揮手,「不要胡說八道。」

做生意太辛苦了,他才不要,大哥每天睡不到三個時辰,不管台風下雨還是今天這樣落雪傾盆都得外出,哪像他,天天在俏姨娘懷中睡到日上三竿,僕婦伺候著梳洗,慢慢享用豐盛的早餐,天氣好就出門斗雞、斗蟋蟀,天氣不好就在家逗小孩,母親說了,等他三十歲分家會給他五千兩。

五千兩可好用了,花天酒地一輩子都用不完五千兩,至于小娃的未來讓小娃自己想辦法,他可沒辦法想那麼多。

可是他的表姊妻子老要替他爭,真的太煩了,他每天得睡五個時辰,不然頭痛,他沒辦法做生意,在家給大哥養挺好的,他不明白妻子在不滿意什麼。

要是大哥誤會那就不好了,褚嘉忠于是趕緊說︰「無知婦人,大家不要介意。」

小汪氏怒說︰「我哪是什麼無知婦人,我不是為了你,為了我們的將來嗎?夫君不替自己想,總要替宣哥兒想啊——」

「好了。」褚老爺開口,十分威嚴,「老二媳婦,看在你是熱孝進門,我對你總是有幾分寬容,你可不要不知道好歹,褚家有褚家的規矩,不要妄想改變,你要是再執著這件事情,以後就不要出來吃飯,省得大家掃興。」

小汪氏噎住了,好半晌這才低頭起筷。

這就是褚嘉言覺得娶妻絕對不能像小汪氏一樣的原因,接掌布莊幾年,他也小有私房,已經辦置了六間屬于個人的宅子,他原本的想法是,弟弟分家時,給他幾間私人宅子收租,但小汪氏這樣不受控,他又不知道該不該給,萬一小汪氏到處說,那些庶叔、庶叔祖,數不完的再從兄弟都回來要鋪子怎麼辦?雖然可以拒絕,但絕對夠爹娘頭疼一陣子的。

褚老爺喝了茶,突然想起一事,對褚太太說︰「雖然小寒才出孝,但現在給嘉言相一些姑娘應該沒關系吧?」

說到給大兒子相姑娘,褚太太那是十分精神,「妾身前幾日才剛剛跟嘉言說起,他自己也是同意的,我尋思過幾日請幾個媒婆到我們家,問問有哪些姑娘合適,三年沒參加宴會,也不太知道哪些姑娘已經名花有主,哪些姑娘還待字閨中。」

「什麼待字閨中?」全太君的聲音響起。褚老爺、褚嘉言、褚嘉忠三父子連忙起身上前迎接。

全太君滿頭銀發,但精神矍磔,不用楞杖也不必攪扶,健步如飛,「從內廊就听見你們父子三人在說什麼姑娘的事情。」

褚老爺笑說︰「在講給嘉言娶媳婦的事情。」

全太君跟過世的褚老太爺感情並不好,丈夫死了她只覺得耽誤了孫子娶媳婦,耽誤了自己辦宴會,現在好不容易三年過去,全太君對一切都等不及了,要給嘉言娶個全京城最好的媳婦!

要把有名的茶花牡丹都弄來褚家,辦一個熱熱鬧鬧的賞花宴,褚家現在未婚的還有三男三女,得辦好幾次宴會呢。

全太君笑咪咪的坐下,「可是有人選了?」

褚嘉言笑說︰「這幾日才剛跟母親說起,小寒過後也快過年了,等年後再說吧,反正家里已經有宣哥兒,香火是沒問題的。」

這幾句話說到老人家的心坎,過年是大事,當然得集中精神辦理,但家中已經有個嫡曾孫,倒真是不急。

這句話也顯示了兄弟感情好,全太君想起當年,自己的婆婆要把嫡小叔、庶小叔分家分出去,那可是鬧得雞飛狗跳,有一個庶小叔嫌六百兩的分家銀太少,還去告官說嫡母虐待,要賠償他三千兩,所幸官爺英明,告訴不成立,饒是如此,褚家也跑了好幾回官府。

現在看嘉言把嘉忠的兒子直接當成了褚家的香火,全太君老了,只想看著這樣的兄弟和樂。

全太君坐下,「你姨祖母嫁給符家,三代凋零,現在只有梅兒一個孫女,祖母希望你能娶梅兒過門,照顧照顧符家。」

褚嘉言溫和回道︰「祖母,孫兒可照顧符家,幾個表兄弟也都能安排,可是梅兒從小驕縱,若是娶了她,怕家宅不得安生。」

「她會改的,她母親前陣子帶梅兒來看我,梅兒親口跟我保證會當個賢慧的妻子,你就當給符家一個機會,你姨祖母身體不好,唯一掛念的就是梅兒的親事,若能嫁給你,你姨祖母也就安心了。」

褚嘉言搖搖頭,「三歲定八十,梅兒小時候會把漂亮的小姊妹推入水塘,長大也不會善良,娶梅兒為妻,雖然安了姨祖母的心,但卻是孫兒一輩子不得安生,祖母難道忍心?」

全太君張開嘴巴想說什麼,但又想不出可以講的。嘉言不喜歡梅兒,可是她只有一個妹妹,子嗣凋零,要護住這點血脈難道也做不到嗎?她想起妹妹的哭泣,想起梅兒的認錯……可是她也只有一個嫡長孫。

梅兒是太善妒。

他們褚家雖然沒有實質官位,但虛餃還是有的——四十多年前,他們百善織坊的繡品取悅了逸德太後,皇上于是給了他們褚家一個虛餃,雖然沒有俸祿也無法入朝,但辦宴會時虛餃還是可以用的。

嘉言的正妻將來就是褚家的主母,梅兒適合當褚家主母嗎?

全太君憑良心說,不適合,但她真的想照顧自己的妹妹……

想到妹妹那可憐兮兮的樣子,全太君紅了眼眶,「梅兒是沒養好,但好好教導也就行了,以後入了門,祖母親自教她。」

褚嘉言卻很堅持,「孫兒在這點不能讓步。」

他的妻子必須精明干練、識大體、聰明智慧,絕對不是梅兒那種小家子氣的嫉妒少女可以擔任。

心中模模糊糊浮現出一個影子,一個跟他說著衣服要抽成的影子。

他不是很記得五官,但記得她自信滿滿的颯爽模樣,就像秋日午後的一陣暖風吹進他的心中,乃至于兩個月後都能隨時想起。

第二章  新年收到壓歲錢(2)

褚嘉言是很忙碌的,尤其到了快過年的時候,布匹、成衣的進出量都極大,店里得堆滿貨物,他們百善織坊不能有售罄的時候。

客人想買就有貨,這樣客人下次需要還會回來光顧,一次兩次沒貨,客人就不會再來了。

京城一共十七間鋪子,他一個月都會到一次。

十二月十八是到百年發家鋪的日子——孫掌櫃已經傳話給他,高和暢今日會送新畫過來。

褚嘉言很是期待,進入這一行幾年來,繡娘所出的圖案都是前人設計,他第一次看到高和暢筆下那樣特殊的工法,大器細膩,他一看就喜歡,繡坊的繡娘已經在趕制,他相信春天推出時會轟動京城。

褚嘉言露出笑意,剛好馬車也停了下來。

他是大爺,當然不用梯子那些東西,自己下了馬車,旋即朝鋪子里走,下人趕緊拿棉布過來給他擦淨靴上積雪。

孫掌櫃連忙迎上來,「見過大爺,高小姐已經來了。」

「這樣早?」

「一開門就帶著丫頭在門口等。」孫掌櫃笑咪咪說,「不知道是哪戶人家出身,教得可好了。」

京城小姐有個不成文默契,總會遲到個一兩刻鐘,顯示自己的不凡,褚嘉言商場上也跟女掌櫃有來往,雖然做了生意,但她們還是保持著遲到即高貴的想法,這點讓他很不喜,他原本也有準備今天是要等高和暢的,沒想到她居然先來了。

守時,有禮,褚嘉言對她的好印象又加深了幾分。

大步穿過前堂跟內廊,很快到了二進的花廳,孫掌櫃說他安排高小姐在里面等他,褚嘉言有點高興,說不上為什麼,但就是很期待高和暢今日能給他什麼驚喜。

褚嘉言推門而入的瞬間,就見到正在品茶的高和暢站了起來。

「見過褚大爺。」

「高小姐安好。」

「我最近兩個月又畫了十張圖,想請褚大爺過目。」

「是我的榮幸。」

她後面兩個小丫頭,他記得好像叫做春花跟秋月,連忙把手中卷軸放在桌子上。

高和暢拿起一個卷軸,把圖片攤到底。

褚嘉言就看到畫中仕女穿著不同于上次漢服的精致大器,這次走的是華麗風格,畫中仕女袒胸不束腰,肩膀披上輕紗做的畫帛,雖然暴露但卻不低俗,反而因為精致的彩妝顯得十分不凡。

畫中仕女頭上簪著大牡丹花,額中貼有花鈿,嘴角兩邊各點一顆紅痣,嬌俏已極。

褚嘉言忍不住心中喜歡,「敢問高小姐,這叫什麼?」

「這叫唐裝,女子袒胸為美,跟漢服強調腰身不同,唐裝不束腰,穿起來更自在,我畫了五張裙裝,五張褲裝。」

「還有褲裝?」

「有,這唐裝的褲裝跟我們東瑞不同,東瑞女子騎馬是直接穿男裝,我的騎馬裝不同,一看就知道是女子。」高和暢找了一下,又打開一個卷軸。

圖中仕女衣著跟男子是差不多的剪裁,卻精致許多,上衣是對襟袒胸,束腰底下也有短短的裙擁,配上鮮紅色的長褲跟馬靴,馬上女子顯得英姿勃發。

褚嘉言覺得自己開了眼界,這樣的衣裳,哪家小姐不愛?

錢已經是小事情,他想做的是領先,百善織坊不只是大,還要領先在各家布莊前面,他想證明自己不只是會投胎,還有本事,這些圖讓他很興奮,他隱隱有種感覺,今年的春宴話題要被他們百善織坊拿下了。

「這些圖我全要。」褚嘉言難掩心情好,「一樣是抽成,高小姐兩次帶來二十張春裝圖,春季三個月,八月底結算。孫掌櫃,準備合約。」

「慢著。」高和暢道,「我有一個想法。」

褚嘉言不是迂腐之人,也不會看不起女子,此刻見高和暢不听安排,倒也不惱,「高小姐請說。」

「不知道褚大爺可听過『品牌』概念?」

「品牌?」褚嘉言不理解,「那是什麼東西?」

「就拿茶葉來說好了,皇商喬家出產各種茶葉,有專門貢入內務府的,有貢給一般官員的,還有給平民百姓的,這三線互不流通,這就是品牌概念,最好的東西只有皇宮可得,尚可的東西官員可得,普通的事物平民可得。」

褚嘉言極其聰慧,一听就懂,「高小姐想把自己這二十張圖畫分品牌?」

「是。」

褚嘉言心中有種神奇的感覺,好像棋逢對手,又好像遇到命中注定,高和暢帶給他的驚喜是自己不曾想過的。

品牌?有道理,如果茶葉可以分客層,那成衣為什麼不行「高小姐可否再細說?」

高和暢見他不抵觸,倒是有點意外,她這兩天模擬了這個古代人的各種反應,也針對各種反映想出了各種說法,可是他居然接受了,這個古代人不簡單,「我的想法是一服兩制,有刺繡的服裝不賣給鋪子,而是直接賣給高門大戶,而素布做的則放在鋪子里賣。不知道百善織坊來往的最高官階女子是幾等門戶?」

「是四品國子司業家的小姐。」

「那可訂做一套全紅的,只有國子司業家的小姐可買,還得放出風聲,有這麼一套衣服,全東瑞國只得一件,在國子司業家。還有,給大戶人家的衣服不能無限接單,城北三件,城中三件,如此類推,保持稀有,價格高一點沒關系,京城人多的是錢,大戶小姐只怕自己不夠漂亮,不介意多花個十幾兩。」講到本業,高和暢那是口若懸河,「至于放在鋪子賣的款式就以素布做,以達到市場區隔。」

「市場區隔?」又是一個新名詞,褚嘉言咀嚼著,突然覺得挺有意思,精致的賣給高門,普通的賣給平民,這不就是市場區隔嗎!

他以前怎麼從沒想到?這高和暢看起來比他還小兩三歲,為何懂得這麼多?

市場區隔?是啊,如果百善織坊能做出市場區隔,那就代表市場擴張。

真是一語點醒夢中人,他幾年前接手布莊後一直想著要怎麼更上層樓,絞盡腦汁卻是沒有辦法,現在高和暢四個字就點醒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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