稽五邑忽然想起儿时在凡间的日子,那段时光大概是他最无忧无虑的,也曾每日笑容灿烂。不过!
“我还是更喜欢如今的生活,符€€之术让我沉迷,符道之奥妙无穷无尽,我愿为之倾尽全部。”
宋元喜“嗯”了声,“所以稽师兄你也过得很快乐啊,你对自己的日子觉得满足,那不就好了!我也对自己的日子很满意,大家各自欢喜,万事大吉。”
我对你的生活并不喜欢,但我尊重你的一切,这是宋元喜的一贯行事准则。
稽五邑虽不懂,但是作为外人,他并没有多加指责,两人饭后离开酒楼。稽五邑去客栈,一头扎进符€€研究;宋元喜拿着一份城内地图,开始各种打卡闲逛。
第三日傍晚,两人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店小二前来告知,说是有人找。
稽五邑动作停下,宋元喜头皮发紧,立即举手表态,“稽师兄,我这几日没惹事儿,我可乖了。”
所以这绝逼不是他的锅!
两人走出去,只一眼稽五邑就说:“是自己人,这是宗门在此驻扎守值的修士。”
眼前弟子炼气六层,见着稽五邑立刻上前问好,“项亭轩见过师兄,守值师叔出了状况,我等已向宗门求救,但仍心焦。昨日偶遇同门,今日冒昧前来打扰,还请师兄相助。”
宋元喜想到什么,恍然说道:“我就感觉有人跟踪我,还以为是幻觉,原来是师兄你啊~”
“师弟对不住,为确认是否是真正同门,亭轩不得已出此下策,还请恕罪。”项亭轩冲着宋元喜回礼。
稽五邑却是听得眉头紧锁,“此处还有其他修士假扮我玄天宗弟子?”
项亭轩欲言又止,稽五邑当即开口:“去往守值地再说。”
行程被打断,宋元喜和稽五邑随项亭轩前往宗门守值地,了解事情具体情况。
那是在万安城内的一处四合院,前有两间店铺,后是住所小院。
稽五邑一进小院,项亭轩就将事情娓娓道来,“半月前,万安城外村庄出现怪事,每到夜半就有婴孩丢失,村民前来城内求助。万安城城主碰巧出行,我玄天宗修士锄强扶弱,斩妖除魔自是当仁不让,于是师叔自行组队,带弟子前往查看……”
项亭轩心情沉痛,“最后回来的弟子寥寥无几,廖师叔更是被那不知名的妖怪抓走,音信全无。”
“此事你什么时候上报宗门的?假扮一事又是何缘由?”稽五邑又问。
项亭轩:“三日前有弟子逃回,我等便立即上报宗门。至于假扮,就是那不知名妖怪的本事了,它似乎能自由化形成人类修士的模样,而且气息都丝毫无差,可能是我等修为低,实在辨别不出。前两日出城打探情况,遇上过一次……”
稽五邑陷入沉思,在想应对之策。
按照行程,宗门派人过来应该就在这几日,但是这等不算大又不算小的事情,只怕来的也是筑基后期的师叔。
说句大话,自己修为虽弱,光明正大是打不过筑基后期的师叔。但是来暗的,筑基后期也不过尔尔。
稽五邑转头看向宋元喜,问道:“宋师弟有何想法?”
“想法?”
“是留是走?”
“当然得留下啊,这可是咱们同门遇险,一走了之简直太冷血了。”宋元喜在玄天宗十几年,对宗门感官极好,归属感极强。
他直接看向项亭轩,问道:“项师兄,那被抓走的师叔是谁?又是何修为?还有几名师兄师姐被一起抓走了?”
项亭轩:“同门师兄弟一共四人被抓走,至于廖师叔,应该是筑基前期修为?我也不甚清楚。”
“廖师叔?”宋元喜眼皮子一跳,预感不太好。
项亭轩点头说道:“对,就是擎苍峰的廖西林廖师叔,他一个月前过来此处守值,没想到一来就碰到这种事儿,唉……”
宋元喜:“……”那就更不能走了。
稽五邑让项亭轩去叫人,“请那名逃回的弟子过来一趟,我想再问些细节,等明日天亮,我们就去城外查探。”
“我们?”宋元喜顿时紧张,“稽师兄,我们是什么意思?”
稽五邑笑了,“自然是我和宋师弟你。”
“可是稽师兄……”
“宋师弟,师兄信你必定能够逢凶化吉,打不过就跑,霜华真人不是送了你万里传送符么。”
宋元喜:“……”我有万里传送符的事情,稽师兄为什么会知道?!
第34章
翌日天明,宋元喜随稽五邑出城,前往附近受害的村庄。
一路上,他来回捣鼓自己的储物镯,将可以抵御的法宝和逃命的符€€全部整齐码好,务必做到心中有数,随时拿取。
稽五邑看不过去,“宋师弟如此怕死?”
“我这是惜命。”宋元喜说着摇头,“稽师兄,你们这种天才是不会懂的。”
稽五邑确实不懂,宋元喜和他见过的所有修士都不一样,无论是性情还是行为,总能让人,嗯……耳目一新。
两人进入村庄,宋元喜向村民了解事情的起因经过,和那名逃回来的同门所说相差无几。
稽五邑:“那便在此守株待兔,午夜时分,见识下那妖怪的厉害。”
宋元喜心里发毛,妖兽修炼到一定程度才能化形,从而进化成妖怪,一般来说妖怪的战斗力至少在筑基后期,绝大多数更是金丹以上。
“稽师兄,金丹修为的妖怪,咱们真能打得过?”他家小黄鸡还是凶兽大风呢,一出生还不是和弱鸡一样,化形?
妖兽化形真是太可怕了!
稽五邑却不认同,“妖兽化形确实可成妖怪,但也有些天生便是妖怪,它们修为低阶,和一般妖兽无异。”
“嗯?”
“如若真是金丹修为的妖怪,想来廖师叔早就向宗门求助。”
稽五邑转头看过去,“听闻廖师叔是擎苍峰天才修士,被诸多金丹长老看好,峰主更是赞不绝口。如他之资,身上如何不具备保命底牌?”
宋元喜也想明白了,不过他更担心廖西林犯轴。
“稽师兄,你是不知道我廖师叔,这人一根筋很倔的,就怕他有危险还硬撑。”
“那就更不用担心了,剑修若不是遇上旗鼓相当的对手,又怎能拼命相抗?”
“……”
宋元喜果断闭嘴,天才和渣渣的脑回路永远不可能想通。
从日出等到日落,宋元喜饥肠辘辘,扭头看向身旁,“稽师兄,我们去村民家中吃些饭菜吧?”
稽五邑默默掏出一瓶辟谷丹,“可食这个,一颗丹药管饱三日,一身轻松无负担。”
宋元喜不明白,修真界这么多好吃的灵兽灵鱼灵米,调味料更是丰富充裕,为何偏偏要发明味如嚼蜡的辟谷丹?
难道就为了节省那么点时间,能够多多修炼吗?
可是他也没看到那些修士废寝忘食,日以继夜、夜以继日的玩命修炼啊?该八卦依旧八卦,该闹腾依旧闹腾。
稽五邑淡淡瞥了眼,回道:“所以他们一直在外门,若真上进,即便不进内门,也该入选七大峰。”
宋元喜张了张嘴,最终没反驳,站在稽五邑的角度上,这么理解也对。不过到底吃不惯丹药,此刻离午夜尚早,宋元喜独自一人进村子化缘去了。
因为今早刚见过,而且是修士,宋元喜挺受欢迎。
他选了一家看起来还算富裕的人家,给了一块下品灵石做饭钱,安心坐下吃晚饭。
“仙人,你们真的能抓住妖怪吗?”饭后,一个小女孩儿忽然跑过来,拉住宋元喜的道袍。
“银儿,不得对仙人无理!”那家夫妇顿时惶恐,生怕得罪了修士惹来大祸。
他们虽住在沧澜界,但全无灵根,不能修炼却隔三差五的看到修士御剑飞行,见识过对方排山倒海的强大力量,心里十分畏惧。
但沧澜界无论哪一处都有灵气,在此居住,三四代人里总能出一两个有灵根的孩子,即便是杂灵根也可以有仙缘。
这便是沧澜界仍旧有不少凡人居住的原因,因为内心的火苗始终未灭。
宋元喜对凡人并不看轻,反而有种别样的亲切感,他把小女孩儿抱起放在腿上,笑道:“无碍,我在此坐会儿纳凉,这孩子胆子大,就陪我说说话吧。”
“银儿,还不谢过仙人!”
见农家夫妇又要行大礼,宋元喜赶紧抱起孩子走出门,在院子偏僻一角的大石上坐下。
“小娃娃,你叫银儿是不是?你是一直住在这村子里吗?”
“仙人,银儿住在这里,爹爹娘亲,爷爷太爷爷……许多许多人住在这里。”
“哦?那你知道妖怪吗?你们村子什么时候开始出现妖怪的?”
“妖怪!好大好大的嘴巴,要吃掉银儿,爷爷打……”
宋元喜原本只是逗趣闲聊,却不想三岁小儿坦诚率直,将所见所闻悉数告知。他听得眉头直皱,终于意识到不对劲。
回到村口,宋元喜将打听到的消息告诉稽五邑,“稽师兄,只怕那村长对我们有所隐瞒。那孩子才三岁,说谎可能性极小,若真如银儿所言,妖怪根本不是半个月前才出现,而是一直盘踞在村子里。”
“那娃娃说第一次遇见妖怪,是在村里祠堂?”
“对,银儿的兄长受罚被关祠堂,她偷偷去探望,两个孩子不小心撞见妖怪。但银儿的爷爷突然出现,不知使的什么法子,竟然靠蛮力打跑了妖怪。那男娃子事后大病一场,醒来不记得此事。那家人以为银儿还小不记事,也就过去了……”
稽五邑看向村子中心位置,宋元喜一并看过去。
入夜,天色彻底暗下,两人悄无声息前往村子祠堂。但是在临进去前,稽五邑却是转道去了村长家中。
宋元喜站在祠堂门口,夜风习习,忽然感觉后背有点凉。
“稽师兄真是,计划有变也不说一声,我胆子这么小,没有坦保护怎么行。”
宋元喜从不逞强,且很有自知之明,稽五邑不在,他就不硬闯祠堂,而是在身上贴了三张敛息符和隐身符,再运转《阴阳诀》功法闭息,守在那儿当个合格的门童。
稽五邑再回来,没见着宋元喜,以为对方早已进去,却不想推门的一瞬,被人从后背轻轻拍了下。
“稽师兄,我在这儿。”宋元喜现身,表情有些骄傲,“我帮你把门守得牢牢的。”
稽五邑:“……”
午夜时分,狂风大作,婴孩啼哭,村子里万籁俱寂,无一盏烛火。
宋元喜此时处在祠堂的牌位桌底下,只觉得头顶阴风阵阵,想出去却被稽五邑制止了。
“稽师兄,我€€得慌。”宋元喜搓着双臂,掉落一身鸡皮疙瘩。
稽五邑往底下塞过去一个储物袋,说道:“有许多可供取暖的符€€,冷了就念咒用一张,再冷了再用。”
宋元喜手握一袋符€€,有种卖火柴的小女孩既视感。
但是能怎么办呢,自己被委以重任,必须在这个据说是重中之重的位置,给予妖怪最后致命一击。
宋元喜想得挺好,稽师兄和妖怪大战三百个回合,那妖怪必定精疲力尽,自己再现身也就安全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