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辛有些匪夷所思:“你一个狗仔,拍人家的隐私,来跟我说犯法?”
狗仔冷笑一声:“那你是承认用信息素攻击我了?”
“真奇怪,谁攻击你了,有人证吗?有物证吗?”
狗仔刚要张口,突然发现原本浓郁得快要窒息的信息素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份控制力!
“好,好!算我倒霉,遇上硬茬子了,你跟晏双霜不愧是一伙儿的,真行啊。”狗仔用力在脖子上做了个咔嚓的动作,“以后咱们走着瞧!”
古辛笑眯眯道:“那还是你先跟我走一趟。这里是私人小区,你怎么进来的?”
*
古辛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多小时后了,晏双霜正在看她阳台上养的花。
“你这盆绿萝快干死了。”盆栽里的泥土都已龟裂,晏双霜捋了一下自己的垂下的长发,“水壶在哪里,我帮你浇个水?”
古辛一边换鞋一边说:“我不会料理它们,与其继续磕磕绊绊得跟着我受苦,不如现在一劳永逸。”
“你要送人?”
“当然是扔掉。”把一袋子抑制剂放进冰箱,古辛坐在椅子上,面对晏双霜,难得紧张得舔了舔嘴角,“我记住了那个狗仔的脸,把他送保安室了,但他们肯定不止一个人,出来的时候我听见他在跟谁打电话。如果你现在出去,很有可能被他的同伙盯住。”
晏双霜愣了一下,她看着古辛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心里泛起一丝异样。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古辛没有听清晏双霜蠕动的嘴角发出的单音,她只顾着紧张地望地板:“所以你如果不介意,可以先在我家住两天。虽然装修不怎么好看,但胜在干净。也、也不用担心其他的什么事,我买了抑制剂,就在冰箱里,有什么、咳,症状,你可以随时扎我。”
第7章
古辛抑制剂买的是最不出错的薄荷味,嗅上一口,非常提神醒脑。
晏双霜在检查的时候,看见袋子里还留有小票,竟然是在小区门口的药店买的,一买就是整整三盒,不知道的以为她易感期到了。
古辛说:“衣服的话,你要是不介意,可以穿我的。”
晏双霜终于回过头来,她礼貌地点点头:“谢谢你的好意,还是不用了。”
古辛没料到会被拒绝,狗仔有多烦人她是知道的,下楼的时候她下意识选择保护晏双霜,甚至后面还得罪了狗仔,主打的就是一个不怕事。
可是这番行动下来,当事人自己好像并不介意?难道她给她添麻烦了吗?
古辛一时之间有些棘手,她刚刚在狗仔面前有多耀武扬威,现在就有多噎得慌。
仿佛是看出她的想法,晏双霜安慰道:“我已经退圈了,他们爱怎么写怎么写吧。”
古辛想说事情不是那么算的。退圈了说不定更好写,更方便吸她的血发流量财。
但张口的瞬间,古辛还是咽了回去,她不想让自己太说教太讨厌,闷闷道:“好,那你注意安全。”
晏双霜凝神看着她,看得古辛浑身不自在,莫名的沮丧在心底盘旋,但古辛面上端得很淡定。可晏双霜的眼神迟迟不收回,古辛撑不住了,正要逃避着回房间的时候,晏双霜蓦然走上来给了她一个拥抱。
古辛顿时僵在了原地,这个拥抱只有短短的两秒,感觉很长,实际很短,温软的躯体很快轻轻退开。
晏双霜说:“谢谢你。”
温热的呼吸打在古辛的脸颊上,几乎是瞬间,绯色从耳垂蔓延到脸颊。
生理反应比古辛的大脑更快一步,晏双霜陡然闻到了花香,但再想确认的时候,又突兀消失了。快得像是幻觉。
看着古辛脸红得不成样子,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模样,晏双霜没忍住笑了。
一刹那如冰雪化开,万物复苏,春天的花开在了原野,肆意招展。
晏双霜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轻松得笑过了。
古辛心脏突突得跳,声音大到怀疑对面的人也能听见,她欲盖弥彰地清了清嗓子,大声道:“不客气,我应该的。”
晏双霜笑完以后,将一缕碎发别到耳后,微笑着告别道:“那就这样。再见,古辛。”
“再、再见。”
等晏双霜走了,关门声一响,古辛没忍住原地哐哐给了空气两拳。
她一边拿手背去冰烫得要死的脸,一边脑袋发晕得想,怎么最后还结巴了,整段垮掉!
古辛不自觉地将这两秒的拥抱,和楼下她主动抱晏双霜做了个对比,最后得出结论€€€€虽然晏双霜脸冷若冰霜,但身体是真的软,身上还有好闻的青柠味,和她的信息素一个味道。
这么美的人,是她的前妻。
她曾经深爱到走入过婚姻的人。
*
晏双霜去地下停车场,把古辛曾经最喜欢的那辆红色跑车开了出去。
因为车牌号没见过,蹲守在小区门口要给晏双霜好看的狗仔并未发现晏双霜偷梁换柱了。
晏双霜开着车,眼神漠然地驶过狗仔,直奔三环的书法工作室而去,那里是晏双霜父亲的地盘。
晏双霜的家庭是很经典的双Beta夫妻组合,当年晏双霜刚生下来的时候,因为信息素过于霸道,夫妻俩一直以为他们生了个Alpha。
但谁能想到本该十六岁进入分化期的晏双霜,硬是中了头彩,分化期姗姗来迟了十几年。
晏双霜的父母并不是完全与网络分隔的老年人,从热搜上得知晏双霜真实性别的时候,夫妻俩都眼前一黑,幸好晏双霜及时打电话将他们安抚,否则夫妻俩高低要让晏双霜立刻回家一趟解释清楚。
晏双霜父亲是有名的书法大师,母亲则是名声在外的心理医生。但很少有人知道,晏双霜的父亲还会做笔迹鉴定,百无一失。
等到了工作室,很快就有学徒引晏双霜进去。
晏双霜的父亲名叫林颢,在外,晏双霜一般跟林颢的学生一样,称呼他为林老师。
林颢很显然等了女儿多时,晏双霜一进书法室,林颢就起身握住她的肩膀,上下打量,眼眶微红:“你,你怎么这么瘦了。”
晏双霜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林老师哭什么呀。没事,都过去了。”
林颢不由得紧紧抱住女儿,眼泪还是下来了:“你这孩子,在外面过得不好,怎么不早说,爸妈又不是养不起你。”
晏双霜又是一顿安慰,过了好一会儿,才把情绪激动的老父亲给劝抚住。
“这次过来,是想让爸帮我个忙。”晏双霜从口袋里掏出被她撕掉了姓名和身份证号的借条,又从手机里调出一张照片,“这两个,是一个人写的吗?”
林颢戴起眼镜,眯着眼睛仔细研究:“看着像是一个人,照片这个没原件吗?”
照片上是一张手抄的中药方,晏双霜无意之中在垃圾桶里捡到的,她当时觉得奇怪,古辛为什么要抄一个药方,但直觉让她拍了下来,原件早已进了垃圾站。
晏双霜摇头。
林颢觉得有些棘手,摸出手机道:“照片发我一份,我仔细看看。”
“辛苦了爸。”
林颢没忍住,又是眼泪下来:“一天天的,就知道跟我客气。如果不是我们主动问你,分化期的事情是不是永远不准备跟我们说了?”
晏双霜只好投降:“别哭了爸,要是妈看见,又该说我欺负你了。”
“爸确实帮不了你什么,但有事也可以找你妈啊,这方面她是专业的。结果你倒好,一句话不跟我们说,你爸我真是……”林颢狼狈地扯了张纸擦眼泪,晏双霜无奈地抱着纸巾盒站在一旁,她知道父亲一旦哭起来,就跟水龙头开了闸,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
待到林颢絮絮叨叨得差不多了,他的眼泪也跟水龙头一样说关就关。
脸一抹,又是精神抖擞的林老师,他拍拍晏双霜的肩膀,感慨道:“既然把工作辞了,那就先散散心,你之前忙得都没空回家看看我们,这下不在家里呆久点,我可不乐意了。哦对了,要是有空,也把古辛带回来一起吃个饭。”
林颢突然想起什么,一拍脑袋:“古辛是不是还在单位做保密工作呢?”
晏双霜眼也不眨地撒谎:“是啊,前两天刚去首都。”
“你俩这,十天半个月也见不到一次,不是她进研究所了,就是你去拍戏了。婚姻就是互相扶持,你俩面都见不着,还怎么扶持。不会分化期她也不在吧?”林颢到底是晏双霜的父亲,言语间下意识带了些许的不满。
“她工作性质特殊,我早习惯了。但你可别冤枉人家,分化期她和我是一起的。”晏双霜这句话没撒谎,只是巧妙得隐去了一些内情。
譬如古辛当时不仅没有释放信息素安抚她,甚至第一时间直接给她打了抑制剂。分化期Omega一般情况下要么送医院疏导,要么同样有Alpha释放信息素进行安抚,打抑制剂是下下策,临床研究证明强行抑制会后患无穷。
晏双霜运气好,只是激素紊乱了半个月,但她迫不得已推掉了一个很好的试镜。
多年的演绎生涯让晏双霜的表情没有半分破绽,林颢轻而易举的信了,嘟囔道:“算她还有点良心。”
晏双霜又跟林颢打趣几句,最后说自己还要去公司办点事,准备告别。
临走之前,林颢说:“你有空也去看看你妈,最近她奇奇怪怪的,感觉像有心事,也不跟我说。”
晏双霜放纸巾盒的动作一顿,微笑道:“好。”
*
古辛在看去首都的机票。
之前古辛在网上查了一下,发现研究所设在两个大学的中间,地标明显,周末有人值班的,她过去至少能得到一点线索。
X市到首都离现在最早一班是晚上七点,古辛现在赶往机场还来得及。
说干就干,古辛立刻买票,收拾好重要证件,临走之前她把快要干死的绿萝一块带走。
到楼下,可怜的花盆哐当一声在垃圾桶里四分五裂,碎了个彻底。古辛拍拍手正准备出发,却瞥见碎裂的花盆底下露出了一张折得整整齐齐的A4纸。
古辛的动作停住,她突然有种很奇怪的直觉,这股直觉在看见离婚协议书的时候也出现过。她伸手进去,拿起纸张,展开。
第一眼就看见了晏双霜三个字。
细看之下,发现竟然晏双霜的分化鉴定报告。
电光火石间,古辛想起来看到爆料的时候最大的违和感在哪里€€€€狗仔放出来的图上,没有鉴定时间,而报告显示,鉴定时间为3月25号,离现在不过短短十天,十天前晏双霜才过完分化期。
很多人都误以为晏双霜一开始就是Omega,这些年都是在装,但她分化期来得之晚,二十八岁才分化完成,简直世所罕见。
所以,为什么只能出具一张的鉴定报告会在她这里?还被她费尽心机地藏在了盆栽下面?
狗仔手里的料,和她有关系吗?
*
另一头,晏双霜去往晏楚湘女士的公寓的路上,林颢发来信息说:“我对比了一下你给我的照片还有纸条,应该是一个人。但没有原件不敢保证,如果找到其他原件,我可以再对比一下。”
晏双霜原本轻松的心情骤然沉了下来,她用力的捏紧了方向盘,指节泛白,心想,怎么会呢?那样的笔锋,那样的勾勒,她描绘过无数遍,为什么会是一个人?
可真的是一个人。她的爱人,果然还是过去的那个爱人。
她的纠结,她的想法,她的心软,在父亲的信息面前都像是笑话。
后视镜映照出晏双霜冷硬的侧脸,不知不觉,她逐渐加大油门,导航发出警报说已经超速,但晏双霜跟感觉不到一样。
晏双霜心想,如果可以,她真想回到结婚的那天,问古辛和她结婚到底是出于爱,还是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