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有许多人都知道,你其实是无辜的吗。”
晏双霜说:“当然。”
古辛看着晏双霜淡然颔首又如此熟练的模样,心里骤然一揪。
呆惯了染缸,也见过了形形色色的吃人的人,晏双霜她究竟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才能磨练出今天的这份淡然?
古辛的大脑里不自觉地回闪过从出道以来,到现在的晏双霜。
得出的结论是€€€€她也有青涩的时候,但不知什么时候起,这份天真变成了沉稳。
当天真被杀死的时候,除了本人,谁也不知道凶手是谁。
这个凶手或许是她圈内的第一个朋友,又或许是她身边的人。
古辛不敢多问,把自己的最后一个想法说了一遍。
晏双霜这下来了兴趣,她问:“你的意思是,故意透露点信息,给不同信息源的人不一样的料,然后等他们发出互相打架的观点的时候,再一起告?”
古辛点点头:“对,这是我认为之后洗去污蔑最快的方式。”
她还强调了“污蔑”两个字。
晏双霜偏着头,她现在也是短发,甚至比古辛还短,但作出这个动作的时候,她好像还是那个冷冷清清的长发晏双霜,一双眼睛里是坦坦荡荡的清醒:“这样需要知道内鬼是谁。”
古辛说:“这就是我接下来要跟你说的。”
古辛从裤兜里拿出两张纸,看得出来写字的主人非常匆忙,A4纸撕了一小块,被捏得皱巴巴,上面的字迹飞扬。
“赵岑宿”。
“鲁涛”。
这是古辛在比对了自己的记忆后,推算许久,最终定下来两个绝对卖了料的人。
赵岑宿在晏双霜的意料之内,但€€€€
“鲁涛是谁?”晏双霜是真情实感的疑惑了。
她本来以为剧组里还有人像赵岑宿一样看她不爽,但剧组没有任何一个叫鲁涛的人。
古辛指了指山顶:“一个男Beta,你可能见过,气象站的一个员工,你复出的消息就是他卖出去的,赵岑宿只是借力打力。”
晏双霜想了半天都没想起来这是个什么人物。
古辛干脆道:“不用纠结他是谁,之后我会帮你盯着他,无论他做什么,都不会再对你有实质性的伤害。”
“所以他是为了要钱?”
古辛说:“大差不差。”
晏双霜了然。
晏双霜有这个自信,即使被迫退圈了,她的料也是最值钱的那批。
当公事谈到这一步的时候,两个聪明人已经默认了对方的做法,接下来,就是私事时间。
古辛有点坐立难安了。
古辛本来就体热,夏天来了,更是汗珠跟着往下淌。而且她根本没有想好怎么跟晏双霜再见,这次见面本来就是意外中的意外。
所以,她还应该留下吗?
室内沉默了一会儿,晏双霜主动说:“你热吗?”
古辛条件反射地回答:“不热。”
和她的话语相反,豆大的汗珠从她的耳鬓滚落。
古辛感受到了,她僵硬了一瞬,迅速改口道:“还是有点热的。”
晏双霜似乎就等着她这句话,自然地起身:“我去给你拿风扇。”
“不用麻烦……”
晏双霜跟没听到一样,进屋了。
等晏双霜进去,古辛不知不觉吐了一口长气,这份气息里带着紧张、焦躁,还有不知名的……欢喜。
就在古辛怔然回味自己的情绪的时候,晏双霜突然从屋里探出头来:“不许走。”
古辛吓了一跳,连忙撇清自己:“怎么会。”
她确实有不告而别的意思,因为她真的还没想好如何面对晏双霜。
时间往回拨一点,是古辛那天晚上,跟晏双霜说了不要对她心软以后,晏双霜骤然变冷的眼神。
那一刻,晏双霜像是把淬了火的冷刃,她说:“你做了什么?”
明明话头是古辛起的,但本人却十分茫然:“我只是知道了一些事……”
晏双霜起身说:“你想起来了?”
“没有。”
“所以你还是要跟我划清界限?”
“……”回答的只有沉默。
晏双霜是像是一刻也忍不了了,她倏地起身:“你先走吧。”
古辛就这样被赶出来了。
她隐约知道这种做法可能勾起了晏双霜一些不好的回忆,但任凭她想破了脑袋,也不知道自己的问题在哪儿。
下来之前,古辛本以为将会接受另一轮的洗礼,晏双霜虽然说想见她,但或许难免存了一些上次的幽怨。
古辛也做好了再一次面对怒火的准备。
但古辛怎么也没想到,晏双霜这次竟然这么平和,平和得甚至让古辛产生了一种,她似乎原谅了她的错觉。
是错觉吗?
疑惑终结在晏双霜拿着风扇出来,插上电,抓住她的手腕开始。
那一刻古辛的大脑停摆,全身上下的肌肉绷紧,只剩下了本能还在运转。
晏双霜把她带着,带到沙发上,让她坐在她的旁边:“这样一起吹吧。”
即便坐下,晏双霜始终没有放开她。
手腕的触感变得敏锐,且痒。
难耐的痒意从心底长出,一瞬间就成了参天大树,遮盖了她砰砰作响的心跳。
她的脉搏会出卖她吗?
晏双霜这是什么意思?
乱七八糟的疑问最终都归结于一句话€€€€晏双霜的手,好凉。
上一次,古辛就发现,晏双霜的体温比常人要低,这一次在天气的高温下,她有了更直观的感受。
脑海里闪过一些模糊的画面,停电了,她热得不成样子,死乞白赖地要抱着身边的人,还讨好地拿了扇子不停地在扇,身边的人没办法在看剧本,只好任由她扇着。
本来就热的大脑因为细碎的记忆变得更热,似乎她已经感受到了旁边的人抱在怀里是什么感受。
古辛竟一时不敢看她。
晏双霜发现了身边人的僵硬,她嘴角噙着一抹笑,冰凉的手指悄然钻进古辛攥成拳的指缝,稍稍用力,强迫她张开手。
古辛因为这意外暧昧的动作,浑身上下的毛简直都要炸起来了。
晏双霜不慌不忙地说:“这么紧张做什么,我是妖精吗?”
古辛脑海里下意识闪过一句话:姐姐的手不是手,是康桥旁边的垂柳。
垂柳柔柔的,凉凉的,但在夏日里,不仅没让古辛降温,甚至让她出了一身的热汗。
古辛不敢看晏双霜,但晏双霜倒是光明正大地看她,当发现她并不排斥,只是紧张后,语气里带了一丝调笑:“我怎么感觉,就算我不是妖精,也得是妖精了。”
古辛打了个激灵,想把手抽出来,却没抽得出来,只好弱弱地问:“什么?”
晏双霜说:“因为你是唐僧啊。”
古辛的嘴巴像是被堵住了一般,顿时鸦雀无声。
她被比喻成了唐僧,晏双霜又说自己是妖精。
她她她,她什么意思!?
古辛不敢抽回手,又不敢再做多余的动作。
晏双霜却更近了一步,与她十指相扣,牢牢地掌控着她:“这样呢,你讨厌吗。”
隔了很久很久,晏双霜才听见一句低声哑气的“不讨厌”。
晏双霜笑了。
就这样两人吹着风扇,握着手,坐在客厅里,安静地听外面的蝉鸣。
好一片悠闲的夏日时光。
*
古辛坐在工位上,用手撑着头,细碎的头发挡住了她脸红得不成样子的模样。
小柯走过来,放下一沓资料,交代了一些华染的话,却发现该听的人根本没有反应,她不由得提高了声量:“古老师,这是今天需要跑的数据,你先看看。”
古辛还是在发呆。
小柯忍不住凑到她耳边大喊:“古老师!你醒醒!”
古辛一下子捂着耳朵往后退,她睁大了眼睛,不知所措道:“什么事?你在跟我说话?”
小柯叉腰道:“是啊古老师,我喊你半天了,你刚刚在想什么呢,这么入迷。”
古辛混乱了一下,看见桌上的那沓纸,一把抽过来说:“啊,资料是吧,我马上看。”
小柯犀利地拍住文件,不让古辛拿过去:“古老师,这不是资料,是你待会儿要录进去跑的数据,别搞错了。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怎么心不在焉的?”
古辛心虚地捂住了脸:“有吗?是吗?还好吧。”
小柯这下终于看见了古辛指缝间通红的脸,她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叫道:“古老师,你是不是不舒服,怎么脸这么红?”
古辛声音立刻比她还大:“没有没有,就是太热了,这鬼天气的,怎么能跟蒸桑拿一样。”
小柯回头看了一眼开着18度的空调,又转过头来,她张了张口想说什么,但紧接着她眼珠一转,对古辛说:“那古老师慢慢录,我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