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缜挑眉,悠悠道:“他不会。”
系统为她的笃定而疑惑:“为什么?”
沈缜笑而不语,注意力放到眼前人身上,不留痕迹的打量。
而在她观察傅瑾瑜时,后者也在观察她。
男人面上平静,心下起伏,心头不解愈甚。
他实在不记得哪里得罪过这位神秘莫测的大能。只觉得这一个多月如梦一般,许多事情转眼发生,却毫无由头。似乎从雨夜姑射被带走的那一刻起,一切就不一样了。
最开始,他的心腹们思虑着很多问题,这神秘人究竟是谁?知不知道秦楼背后的人是端王?如果知道,她的目的是否就是端王?若是,到底哪里结了梁子?
不仅幕僚们想,傅瑾瑜也在思量这些。
可他确信自己从未得罪过修士,莫说修士,除了极少部分的政敌外,他基本没什么仇家。
那为什么?
傅瑾瑜和端王府众人都想到了过往所做的一些见不得光的事。
跟那些事有关?
可回顾之后,无一对得上。
既是见不得光的事,那么做之前他们就都查验了又再查验,做完也绝对已经斩草除根。
而让傅瑾瑜更加焦虑的是此人查不到背景的同时,她身边做活的奴仆也查不出什么异常。姓名籍贯来历清清楚楚,与端王府绝没有什么干系。
不过如今一切已经尘埃落定了。
对方的目的就是他。
傅瑾瑜今日邀约最重要的两件事之一,便是想知道为什么。
得知今日对方会赴约时,傅瑾瑜隐隐松了口气,觉得还有谈判的余地。无论是持价以沽,还是威逼以求,只要愿意谈,就代表并非不可回转的深仇大恨。
然而,当真正见面聊到如今,傅瑾瑜忽然不确定了起来,他的直觉告诉他,或许当真避无可避。
可对方今日还愿意赴会。
傅瑾瑜压下焦灼,笑问道:“听闻仙门弟子入世游历,多三五人一起,阁下一人捉妖拿祟,想必定是道法高强,不知修的是何方传承?”
沈缜似乎没听出他的话外之意,面不改色回:“并没有专修什么。”
“如此,集万家之长于一身,大善。”
傅瑾瑜赞道,又将话题扯去江陵与梁安的气候比较上,说了些乾国各地的风俗,直到沈缜再也不愿忍,在他准备说特色吃食前抢言问:“殿下请我来此,只为尽地主之谊吗?”
傅瑾瑜顿。
须臾,他无奈苦笑:“孤之目的确不在此。”
“孤来,”傅瑾瑜拱手,“是想给阁下赔罪。是孤莽撞,不分青红皂白使人闯阁下府宅,惊扰阁下,孤深感不安。若阁下有需要,孤会竭力补偿。”
沈缜扬眉,“那我可否问问殿下为何要让人夜探?”
傅瑾瑜头埋得更低,语气羞愧:“孤那时...不放心姑射。”
沈缜失笑:“殿下如今便放心了?”
傅瑾瑜坐直身,神色认真:“自然。孤已知晓,獬豸楼说姑射是自愿留下。”
獬豸楼啊。
沈缜摩挲扳指。
她盯着男人半晌,忽问:“那我想要姑射,殿下如何?”
傅瑾瑜毫不迟疑:“姑射已在阁下府上,自然就是阁下的人。”
“是么?”沈缜轻叹,“可殿下眼中,却不是此意呢。”
对面人肩颈一绷。
傅瑾瑜面色无奈,“阁下说笑。”
他气质内敛,很会示弱,堂堂王爷此刻人畜无害,甚至委屈耷拉。
沈缜的思维不免发散€€€€
谢容当年,就是这样被骗的吗?
也不是骗,但如果没看过许多网文里白切黑、扮猪吃老虎的人设,真的很难将眼前人和谋划众多心机深沉的设定联系起来。
这场试探注定没那么快结束。
沈缜接过男人倒的茶,“殿下的道歉我收下了,今日还有其他事么?”
傅瑾瑜微顿。
片刻,他犹疑着慢道:“孤有一女儿,已两岁却仍不能言、不能行,遍寻名医也未得好。孤担心是体质薄弱遇邪祟缠身,可否请阁下帮忙看看?定有重谢!”
沈缜抬眸:“从出生到现在一直如此?”
傅瑾瑜应:“是。”
沈缜挑眉:“殿下没寻獬豸楼?”
“寻了,可獬豸楼并未发觉什么。”傅瑾瑜低道,“可那是孤的女儿,孤总想再试上一试。”
沈缜沉默。
傅瑾瑜见状立刻拜道:“仙师慈悲,还请救吾女!”
屋中寂静。
良久,沈缜轻叹一声,眸光复杂,只说:“姑射本是秦楼中人,即便她自愿留下,于人世律例仍旧不合,便以此交换吧。”
地上,傅瑾瑜的手攥住了竹席。
女人的声音再度响起:“殿下,郡主现在何处?”
傅瑾瑜起身,面色欣喜:“正好王妃与孤前来祈福,珠儿正在观中,孤马上让人寻她们来!”
一直候在外面的护卫接到命令便快速离开,不多时,一行人便护着一头戴帷帽的女人而来,女人身边还跟着抱着孩子的侍女。
傅瑾瑜吩咐道:“除了邀香,其余都退出去。”
他看向沈缜,“阁下,王妃今日身子有恙,可否让这婢女留下协助一二?”
沈缜无所谓点头。
于是在傅瑾瑜的示意下,邀香抱着傅珠近到沈缜跟前。
小女童尚在睡梦之中,眼睛闭着,乖巧的趴在侍女怀中。
沈缜皱了皱眉。
她手指敲击桌案,略一思忖,抬眸看傅瑾瑜:“殿下,你与王妃不若先出去?”
傅瑾瑜怔,还未张口,谢容已是先一步出声,“不行!”
“王妃!”傅瑾瑜低喝一声,他略略犹豫,商量道,“阁下,只留珠儿和婢女,孤与王妃都不太放心。”
沈缜语气不改:“一个人。”
“大王!”谢容急声。
“......”
沉默片刻,傅瑾瑜叹:“那王妃留下吧。”
他也不多纠缠,做好决定后冲沈缜一拱手,带着邀香离去,关好了屋门。
一瞬静下来。
沈缜叫出系统:“有人窃听时提醒我。”
系统爽快:“可以,五气运值。”
沈缜:“......行。”
解决掉隐患,她看向被帷帽遮住了容颜的女人,眼眸绻起笑意。
“夫人,好久不见。”
第21章 亡国公主
先前的急切已然消失不见,谢容语气和缓:“沈医师,久违了。”
上次,沈缜同她们在沧州待了三天,傅珠的情况得到改善后,对方便开始以医师称呼她。
目光扫过人物面板上谢容的健康值,沈缜微顿片刻,然后示意女人道:“夫人,先将兕子放到床上吧。”
谢容颔首。
这里本就是一间供游方道士临时住宿的房间,坐塌不远就是低床,叠着两层被子。将熟睡的女儿小心翼翼的放下,替她掖好被角,谢容方回转身,坐到沈缜面前。
坐塌和床平高,设于窗下,小案上只有两只茶杯,分置两侧,谢容那侧的里面还有一点茶,属于才离开不久的傅瑾瑜。
沈缜目光扫过,挑了挑眉,自扳指中取出酒来,放到女人跟前。
谢容微讶。
沈缜道:“沈某自己酿的酒,夫人是第一个品尝的人。”
此世茶道才刚兴起不久,主要是世族公子们待客所用,酒依旧是最主要的饮品。有了这个背景,一个合格的世外高人当然得会酿酒,还需要酿出好酒,让人一坛难求那种才足够装逼。
而给谢容的这一小坛,是沈缜离开山谷前最成功的一次尝试。
不过,今日是注定喝不成了。
谢容碰了碰酒坛肚,歉声拒绝:“多谢医师好意,只是大王他们还要回来,此地不宜品尝甘露。”
沈缜扬眉,探究的视线似要穿过轻纱,“只是这样?”
谢容一怔。
沈缜注视面前人良久,轻叹道:“夫人,取下帷帽,我先替你瞧瞧吧。”
原本看见谢容打开人物面板,只是因为沈缜颇为好奇没了如此多的气运值她的精神状态会如何。然而没想到精神值还可以,健康值却岌岌可危。
失眠心悸、没好彻底的风寒,脸被划伤了还有感染的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