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月:“没事,给我好了。”
灰原雄递过来:“哦哦好的……”
夏油杰忽然制止:“等一下,你还是未成年吧。”
“有什么关系,饮料嘛。”
源€€月单手拉开易拉罐,‘呲’的一声,气泡逃逸,入口是香甜的葡萄味,回味带有淡淡的苦涩。
“你……”夏油杰欲言又止,“……未成年饮酒违法哦。”
源€€月再抿一口,淡淡反问:“我是那种遵纪守法的人吗?”
夏油杰无奈微笑:“你啊……”
度数不算高,但甜甜的气泡口感,让人不知不觉地喝下许多。
一口一口地下肚,不知不觉,喝下了五百毫升的一整罐,脸上略微发热。
【别喝了。】
源€€月眨了眨眼睛。
还以为是夏油杰,可夏油杰和五条悟似乎在争论某首歌的歌词,家入硝子正在刷亚马逊,灰原正在追问七海这些天他们具体都做了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总之没人和他说话。
……是幻听。
没人和他说话。
他若有所觉,又打开一罐酒精饮料,慢慢下肚。
……难道、和酒精有关系吗?
随着思维逐渐变得恍惚,那些似曾相识的片段,又反复地闪回,出现在他的眼前。
它们像被海浪拍到沙滩上的背壳,零零碎碎地散落着,源€€月并不知道下一片会捡到什么。
或许是因为酒精的作用,大脑无法维持一如既往的清醒,幻听和幻觉变得越发严重。
源€€月眯着眼睛,吊灯虚焦成一个暖黄色的光点,接着变成太阳。
刺目的阳光之下,长发的夏油杰,穿那身袈裟,单手撑着下巴,似乎正在居高临下地审视他,然后对他摊开手,勾了勾嘴角,微笑道:【……和我回去吧?】
他的视线下移,落到那只宽大的手掌上,缺乏血色,掌心线条杂乱,细小的纹路,一刀一刀切割着他鲜明的生命线。
一眨眼,依旧是手掌,色泽更加白皙,指节和掌纹也有所不同€€€€是另一个男人的手。
再抬起头,镜头上移,青年五条悟的脸出现在画面中。
对方的台词依旧是那句:【他说你没杀过人……要跟我走吗?】
会答应吗?
没有。
他听见自己的拒绝:【不。】
【是你杀了他。】
【我会为他报仇。】
【……】
就这么决绝地转身离去。
长镜头越拉越远,期间画面切换、跳跃,像用一首歌把时间碎片剪切在一起:死去的夏油杰回来了,默不作声地扮作羔羊,像个木讷的人偶,无比听话跟随在那个本该已死的男人身边将近两年,见过形形色色的咒灵,将他的底细和计划摸得一清二楚……
然后,在‘夏油杰’与青年五条悟重逢的那天,在精心策划、期待已久的那一天,一刀刺进他的心脏。
【比起那个人,我更恨不让他安宁的你。】
他轻轻柔柔地对‘夏油杰’微笑。
【晚安,夏油杰,今夜好梦。】
所以,前一个故事在那一刻迎来结局,新生活在夏油杰真正的死去之后才开始€€€€他还是被那个人带回去了,不由分说的,理由强硬的。
【小朋友,这么多年,骗了我二十亿的只你一个,不会放你走哦,现在是清算时间€€€€】
【欠债还钱?不不不。不用你还。】
【我超有钱,超好骗,不再努力下么?】
【……】
……
头疼欲裂。
源€€月扶着窗框,缓慢站起身,其他人的目光纷纷投射过来。
他牵动嘴角,吐出一个苍白的解释:“我……有点晕。”
七海:“都说了未成年禁止饮酒。”
家入硝子:“喝点牛奶。”
“闷。”源€€月拉了拉卫衣领口,总觉得勒,“我去街上吹会儿风。”
打开门,深秋的凉气扑面而来,下过雨的清爽,门汀亮堂堂的,今天几乎是满月,银色的光华遍照万物,包括头晕脑胀的他。
乱七八糟的记忆,平行世界么?
还是未来的映射?
源€€月步行于行道树的阴影下,思维乱七八糟。
还是斟酌眼下要面对的难题吧。他想。比如总监部……嗯,这倒不算什么。俗话说庸人自扰,困境通常由于内心,渴望什么,就被什么捆绑,他的欲望很低,而又恰好拥有胜过大多数人的聪慧,酒精让他飘飘然的,像行走在欢快乐章上,没有任何事情能困住他。
“喂。去哪里啊。”
身后传来一道呼唤。
源€€月的脚步停下了,转过头,看见一道难题。
难题有一双星河般剔透的蓝眼睛,优等生遇上也会手足无措。
他抓了抓自己的白发,故作威严地警告:“别乱跑,你可是诅咒师,被抓回去怎么办?”
源€€月笑了下:“……那你说怎么办呢?”
五条悟勉为其难地说:“哼哼,老子大发好心,给你当一会临时保镖好了。”
对方三两步上前,挤到他身边,踩着婆娑树影,和他并排往前走。
“心情不好吗?”五条悟问。
“挺好的。”源€€月说,“一切都很顺利……但最近精神上可能有点问题。”
“什么样的问题?”
“类似,记忆错乱?”
“……让硝子看看?”
“感觉是反转术式修复不了的范畴……”
酒精到底是发挥些作用,话变密了,放平时懒得多说一个字,现在与对方互相投掷几轮废话。五条悟也发觉了这一点,问起他对总监部的计划,他关上嘴巴,摇摇头。
对方指责:“又不告诉老子!”
源€€月说出心里话:“告诉你反而会节外生枝……”
五条悟:“你不信我!”
前科累累,很难相信。
他继续控诉:“是翻旧账吧?是怀恨在心吧?怎么这么记仇啊?说不定在背后和人偷偷说我坏话!”
源€€月:“嗯嗯,是这样的哦。”
五条悟:“我就知道!怎么骂我的?”很顺理成章地把他在意的那件事再次翻出来,“……对了,上回还没告诉我€€€€那天,你和杰的父母都说了些什么?”
“……”源€€月胡说八道,“……说你坏话。”
“诶?!”五条悟惊疑不定地望过来,打量他几秒,“……骗人。你在说谎。”
源€€月:“这都能看穿,好厉害呀。”
五条悟:“一切谎言都逃不过老子的六眼。”
源€€月:“哇塞。”
完全棒读的语气,百分之零的真诚,百分百的阴阳怪气。
五条悟炸毛:“喂!”
没有任何预兆,两人莫名其妙地进入了你来我往的‘猜猜我有没有说真话’模式。
源€€月:“我不喜欢吃辣的,也不喜欢吃甜的。”
五条悟:“……嗯,是真的。没品味,甜食很好吃哦。”
源€€月:“但上个月你放在泳池边的卡布奇诺味蛋糕是我偷吃的。”
五条悟震惊:“居然是真的€€€€老子一直以为是伏黑甚尔!”
源€€月:“哈哈,故意嫁祸给他的,还为此跟杰和硝子开设了赌局,打赌你不会发现罪魁祸首是我,结果你真没发现。五条同学,好笨。”
五条悟:“好过分!这是明晃晃的孤立吧!”
源€€月:“伏黑甚尔其实蛮喜欢你的。”
五条悟:“这种鬼话就不用特意辨别真假了吧。”
源€€月:“对你们三个和七海有一见如故的感觉,总怀疑先前是不是在哪里遇到过?”
五条悟:“嘁。居然不是老子的特权。好不爽。”
源€€月:“初次见面时,确实有点讨厌你。”
“……诶……这、这居然是真心话?!”
五条悟盯着他半天,慢慢瞪大眼睛,像是遭到极端不公正待遇似的,愤愤不平道,“……凭什么啊!”
他生气地指控:“老子第一眼可是……”
开了个头,总觉得讲出来就是认输,所以艰难地咽下去,而这样也觉得不舒服,仿佛吞下去的是一枚定时炸弹,卡在胃里滴滴嘟嘟地闹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