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未祓除的特级咒灵,造成众多普通人伤亡;当曾经的咒术师伙伴,得不到及时救治而故去;当朋友的父母家人遭受牵连,对他露出失望的表情€€€€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他们陪着你任性而起,你一个人的为所欲为,结果却要所有人买单。”
古贺的笑容游刃有余,带着睥睨的味道,高高在上的恶意再也无法遮掩。
那是一种权力感带来的恶意,像虐待狂在弱小的动物身上发泄怒火,小孩尖叫着摔坏不喜欢的玩具,而他将对面的年轻人视作瓷质人偶,漂亮、年轻、脆弱,一摔就碎。
“源€€月,你不会以为,友情是牢不可破的铁链吧?”
“你的朋友们,难道会为了你的友谊,去背叛他们拥有的一切吗?€€€€而到那时候,你要用什么,去挽留你的朋友们?”
源€€月讶然:“原来您在这个年纪还相信友谊魔法,真是童心未泯。我很小的时候就知道,只有利益联盟牢不可破。”
“你也就只能趁现在耍耍嘴皮子了。”古贺收敛起笑容,仍是胜券在握的姿态,语气冷冷的,“不用多久,你会祈求老夫再给一次机会,届时可别哭太惨€€€€老夫言出必行,你已经没机会了,小子。”
极其有力的威胁,无法反驳的推定,可预见的是,如果真按照目前的趋势发展下去,他们的联盟一定会土崩瓦解,尽数摧毁。
源€€月话锋一转:“古贺先生,请问你有没有考虑过,在叛逃的那一天,我为什么没有杀死以吉川为首的那三个老东西?”
古贺冷笑:“因为你承担不起更多代价。”
“当然不。”
源€€月冲他颔首,脸上流露出一丝堪称羞涩的微笑,他解释他的动机,又更像是发出预告函,“因为,比起杀人,我更喜欢杀人诛心。”
古贺一愣。
“没记错的话,今天是一月一度的‘常务例会’,对吗?”
源€€月站起身,自然而然地吩咐道,“定在下午三点吧,我会出席。”
……
一月一度的‘常务例会’,共有12人出席,总监部委员会六席,以及御三家代表各两名,通常是各自的家主带继承人。
吉川已死,接任者尚未上任,位置空了一个。
古贺一如既往地提前十五分钟就位,巡视一圈,目前已到七人,没有源€€月。
这小子怎么可能敢来。他蛮不在乎地想。
就算来了,也改变不了任何事€€€€在源€€月拒绝改名换姓回到咒术界的和平方案起,他已经失去了最后的机会。
这是属于他的服从性测试,大发慈悲赐给他的新生,而他却不愿低头。
那么,总监部不可能再轻轻放下了。
氛围松散而安静,有人低声交谈,古贺翻动着副手呈上来的与会资料,漫不经心。
哒、哒、哒。
略显急躁的脚步声。
古贺抬起头,以为会看见源€€月的脸,然而,却是€€€€
那个嚣张无比的白毛少年。
所有人陡然一惊。
“看什么看。”五条悟没好气道,“不欢迎老子?那你们滚。”
一边说着,一边大摇大摆地走到自己的位置上,直接躺倒,双腿交叠架在办公桌上,一如既往拽得要死。
虽然大家心知肚明他已叛逃,但咒术界官方并没有下达批捕文件,他依然有资格坐在这里,正大光明。
还是得靠五条悟么。古贺轻蔑地想。不过如此。
哪怕五条悟对他尽心尽力、有求必应、予取予求,又能如何?
以为这样,就能对抗来自总监部和另外两家的重压了么?天真,可笑。
想法刚升起一瞬间,便被下一位走进会议室的人掐灭了。
“各位午安。”那是个穿着朴素,气场亲和的中年男人,“许久不见,有事前来叨扰,不会耽误各位太多时间。”
与会的几位立刻站了起来,笑容满面地迎上去。
“名取先生!”
“辛苦名取先生来京都一趟……”
“怎会打扰!名取先生前来视察工作,必须支持……”
被称为‘名取先生’的男子,其貌不扬,实则在内阁下属的中央省厅工作,工作内容直接与咒术界相关,是一位能在总监部活动预算上拥有重要话语权的官员,一句话能左右下一季度全体咒术师的经费。
用稍微摩登一点的形容词,可以称为‘金主’、‘甲方’,不常出现,无人不识。
“茶就不用了。”中年男子彬彬有礼地一一与他们寒暄,接着,道出自己的来意,“实不相瞒,这次是为了小友而来……”
他侧过身,而在他身后的源€€月,对着所有人露出微笑。
“这位源君,是我的忘年交。”
“他是一位咒术师,听说与各位存在一些龃龉误会,恰好今天是常务例会,希望各位看在我的面子上,给小友一次解释的机会。”
在座其他人的表情顿时跟见了鬼一样,五条悟除外。
以古贺首席的脸色最为难看。
这家伙,是怎么跟名取先生搭上线的?
对方甚至愿意替他跑一趟,为他讲情。
心里七上八下且极其不爽,古贺首席却立刻率先表态,露出一个谄媚而恳切的笑容:“……那是当然!源君毫无疑问是一位优秀的咒术师……”
“是啊,其实这次例会正准备讨论这件事,没想到您特意来了,还烦劳您多跑一趟!”
“源君、快进来……”
“……”
-
十分钟后,名取先生在大家的热情挽留和不舍欢送下,以有其它要务在身、也不方便直接干涉咒术界决议为由,离开了。
十一个人回到会议室,一时间,鸦雀无声。
所有人的心声倒是高度一致:“源€€月,你好有本事。”
甚至连想法都差不多€€€€既然名取先生亲自开口,这罪就定不成,那么现在开始编一个洗白源€€月的故事,从哪里入手好呢?不如把所有过错都推给已死的吉川吧。他源€€月白莲花一朵,好苗子一个,是被人诬陷,实则清清白白干干净净……
“源君。”古贺首席不情不愿地装出一副和蔼的样子,“请坐吧。”
吉川的空位还留着。
但五条悟睨了旁边的禅院直哉一眼,说:“你让开,他坐老子边上。”
禅院直哉:“……”
禅院直哉刚想说‘凭什么’,见老爹递来一个警告的眼神,立刻麻溜起身,像个低眉顺眼的侍女一样把自己的座位让出来,还贴心地替他拖了拖椅子。
“谢谢。”源€€月说。
没背景,使劲欺压;有背景,立刻退让。
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能让名取先生如此青眼相待,但古贺首席,向来能屈能伸。
待对方坐下后,古贺首席笑眯眯地开口:“源君啊,我想这件事呢,你一定蒙受了不少委屈……”
“稍等,我有事想跟各位说。”源€€月对禅院直哉颔首,“直哉少爷,打开那个档案袋,里面的资料一人一份。”
禅院直哉:“……”
怎么还是他?
一怒之下又怒了一下,不敢反抗,谁让他是这里辈分地位最低的一个,于是,禅院直哉继续像个哑巴侍女似的,按照源€€月的吩咐办。
拆开牛皮档案袋,分发资料,发完一圈,才坐回位置上,翻开属于自己的那一份。
【关于大规模咒灵发电方案的可行性研究】
第一面像模像样地写了摘要,每一页格式论文精准,措辞严谨,显然出自一位学术经验丰富的科学家之手。
源€€月坐得笔直,欣赏着其他人的沉重。
小腿被踢了一下。
转过头,五条悟正在挤眉弄眼。
源€€月:“?”
对方找了支原子笔,在研究报告的空白处唰唰写字,若无其事地推过来。
【晚上吃什么?】
源€€月写道:【想吃寿喜锅】
【好吧,不过有点远】
【没关系,让他们开车送】
【哈哈你看对面那个老头,皱眉的样子好像团藏发火哦,他会不会在家里偷偷看火影O者?】
【我觉得他看不懂】
【不能吧?】
【我的意思是他看不懂这篇论文】
【坏了,那怎么办?这老头会不会不识字?】
【……】
在一片凝重肃穆的氛围中,两人一句接着一句,笔触轻快,漫无边际闲谈,仿佛上课传纸条聊天的小学生,而其他人哪怕注意到了,也不敢拆穿。
十几分钟后,他们陆续放下手中的资料。
禅院直哉是最早放下的,他翻了几页立刻陷入沉默,因为看不太懂。
文绉绉的,他晕字。
什么意思,翻到最后一面看看……简单来说,就是咒灵能用来发电了呗?那不是挺好么?
而在座的其他人,当然没有禅院少爷那么单纯。
几乎是看到题目的瞬间,就明白了他们即将面临的威胁,沉默翻看的十几分钟,大脑高速旋转地思考对策。
咒术界相对独立,总监部和御三家分割权力,堪称一手遮天,政府给予拨款却不干涉€€€€名取先生不主动参与例会的避嫌行为便是侧面印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