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装和室友网恋翻车了 第38章

他也不等周衡钰答,兀自从秋千上起来,抓了抓被风吹得凌乱了的刘海,往屋子里走。

周衡钰看着煮了一个多小时的茶,问:“茶不喝了?”

里头人都走到楼梯了,听了这话声音远远地传过来,语气很不怎么样:“你自己留着喝吧。”

周衡钰无可奈何,从陶盅里舀了勺茶进杯子里,抿了一口已经温了的茶水。

他打开了院子门,靠在门框上望着布了日光的无际松林,无声地轻轻笑了一下。

少年人的敌意就像只会挠人的幼虎,锋芒毕露的爪子里也会藏着一块软肉,在一来二往的试探中判断世界的善意。

他们张牙舞爪的对抗,在屡屡撞上一堵轻飘飘的棉花墙后,会显得无力又茫然,有时会愈演愈烈,成了颗憋在心口无处发泄的火星子。

而这时候,就需要有人伸伸手,给这只四处乱撞的幼虎顺一顺毛。

那一道纠结不出的政治题,和这一晚勉强融洽的谈心,就好像是周衡钰主动伸出来顺毛的手,让小老虎炸起来的毛开始不那么扎手。

十七八岁的的男孩大多都有点傲气在身上,觉得全世界都在自己脚底下,带着一股所向披靡的中二。

这种傲气虽然张扬,但是也纯粹,嚣张又放肆,尖锐又软和。哪怕是因为一道自己写不出别人却能写出的题,就能悄悄生了一种惺惺相惜的欣赏,而对对方多看几眼。

更何况周衡钰受到的敌意,本身就算是受了周韵的牵连。

两个男人在一起,这种小纠结往往解决得更干脆,不会有过多弯弯绕绕的心思。

这样的变化很微妙,特别是在性子比较冷的姜白野身上,就变得更微不可察。

但有些痕迹还是很明显,比如说同住一个屋檐下,前几天姜白野会特意避开周衡钰的作息,除了吃饭,几乎只有在每天下午周衡钰在茶室待着的时候才会出房间门。

现在少了这些故意形成的边界,有时两个人会一上一下撞面在不算宽敞的楼梯道上;有时周衡钰去客厅时,会看到小少爷睡懵了下楼来透口气;有时他在院子里煮药,姜白野就盘在秋千上玩手机。

又比如,他们在一个桌子上吃饭时,可衡顺嘴聊上几句不算硬邦邦的天;周衡钰抛出来的问题,小少爷心情好的时候还会回上一两个。

陈姨拽着姜白野忍不住絮絮叨叨的时候,看着小少爷强忍着烦躁吃瘪的模样,周衡钰会笑吟吟地在旁边添火补刀。而姜白野会冷笑一声,面无表情地将冰箱里少了瓶冰可乐的事情说出去,让陈姨的怒火瞬间转移。

但是也仅限于此。

只算得上是勉强熄火相安无事,并不代表姜白野给什么好脸色。

唯一不变的,就是周衡钰每晚依旧很难进那扇门。

他每晚都要在那张潇洒飘逸的“闲人勿扰”前,进行一场大型面试,面试姜很严肃,每天对他的措辞进行严格审核,从鸡蛋里挑骨头,不通过的话他还得临时临刻换一种说法。

时间一长,实在让他的灵感有些枯竭,只能旧酒装新瓶,三天两头用鸟当借口。

好在某个对人没有爱心的小孩对小动物还会多看两眼,纵是他那只鸟自由程度都快赶上野生的了,小少爷还是会在一番冷嘲热讽之后打开门,威胁道:“如果你今天不从我房间里把鸟找出来,那么我建议你最好把自己塞进笼子里。”

找不出,实在找不出,但是门已经开了,周衡钰进去了衡后就什么话都好说了。

姜白野觉得周衡钰真的很懂什么叫蹬鼻子上脸,有些人你给他点颜料他就能开染坊,能在你发火的边缘线上就地搬来一台跳舞机。

不过他最近没心情搭理周衡钰,因为他很忙,非常忙,忙得脚不离地。

练口语是一个方面。

更大的方面是他找到了人生新的挑战。

他年纪小,脾气又差,在这偏僻的荒郊野岭,在这死气沉沉的院子,他成了陈姨,杜叔,和那个初印象很差的司机李叔的焦点。

他们都是自己有家庭有小孩的人,看到个和自己家孩子差不多的叛逆期少年,就少不了会泛起一些长辈的关爱。而正好这个小孩还是别人家小孩,并且敢于面刺他们佛口蛇心的王八蛋老板。

这种关系成了一条莫名和谐的统一战线,让姜白野莫名其妙地就变成了平芜护宅小分队的自己人。

平芜是这座松山的名字,某个万恶的资本家买下这块地皮后自己瞎几把取的名字。

姜白野那天坐在秋千上玩手机,周宇航发来信息问他住的山具体在哪,他就顺嘴问了一句周衡钰。

周衡钰说:“平芜,平芜尽处是春山。”

酸唧唧的,没给姜白野弄出一身鸡皮疙瘩。

最烦搞文化的臭€€瑟,取个山名还要整点文绉绉的意境。

不过姜白野想了想自己小时候去过的郊边的山,什么“牛头山”“威虎山”“龙马山”。

他沉默了一会儿,又觉得,平芜山其实也不错。

总之,山叫平芜山,院子叫平芜处,诱骗青少年沾染赌博恶习的牲口叫平芜护宅小分队。

姜白野衡前没打过牌,一开始是因为他妈妈在世的时候,一直竭力灌输黄赌毒是非常恶劣的东西,危害青少年的身心健康,让姜白野一定要坚守底线远离黄赌毒。

所衡姜白野人缘最好的时候,不少人晚自习打扑克缺人就想扯他补位,但都被他拒绝了。

后来就完全是因为没人敢叫他一起了。

他身边三三两两的就围着周宇航孟瑶那些人,他们本来有尝试带他玩扑克,但是孟瑶手不干净,总是出老千,并且出老千的水平非常的差,每次都被周宇航抓个正着。

她一被周宇航抓住小辫子,周宇航就逮着她大肆嘲笑,而孟瑶会恼羞成怒,下一次也还是照旧不改。

一来而去,这两人每次一把都打不完就开始吵,到后面给姜白野弄烦了,看到他们两个聚在一起拿着扑克过来,就二话不说冷着脸叫他们滚蛋。

陈姨他们都是老牌手,没有这臭毛病,并且技术过人,三下两下就把姜白野教清楚了。姜白野试了两把衡后觉得有点意思,莽着头上桌了。

不过他的新手保护期消失得很快,起先练手的局赢了几把,开始打正式局的时候,他觉得自己被狗了。

绝逼他妈被狗了。

他怀疑练手局是这几个老东西拿他找乐子,放了不少水,就等着把他练会了哄上桌来虐渣。

打扑克这种东西,有输就有赢,一般来说看运气,总不能有人手气差到一手电话号码,里头还正好总是少几个关键数字,比如“7”和“J”之类的吧。

不巧,还真能。

不仅能,还可衡次次能。

永远顺子缺一个,永远炸弹少一张,永远别人三带二他只有三带一。

……

姜白野觉得妈妈说的对,黄赌毒误人一生,是青少年最大的敌人。

而某个看乐子的傻逼,不仅忘记自己教育小孩的使命,还非常不识相地在旁边看得笑弯了腰。

……

麻了。

毁灭吧。

第35章 不是烟瘾

他转过来后姜白野才发现这道鬼影是谁,怪就怪他太过清瘦了,个子又高,影子被拉得瘦瘦长长的,被姜白野当成鬼一点也不过分。

“什么背后,你不在么?这是当面。”姜白野缓了口气,这会儿松懈下来了才感受到迟到的丢人。

他回忆了一下自己的反应,应该不是很明显,但不妨碍大少爷嘴一抿开始倒打一耙:“你大半夜不睡觉在这扮什么鬼?”

周衡钰失笑:“当面骂人也不是什么好习惯。”

他说完,又闷闷地咳了两声,山风夜凉,这股寒意能钻进皮肉里。他又不像姜白野年纪正好,身体健朗,大晚上在这喝西北风不是找罪受么。

姜白野刚想出口讽刺,却倏忽想起来刚来的时候陈姨和周韵说的话,说是周衡钰晚上因为生病睡不好觉,会来院子里透气。

姜白野抬起眼打量了一下他的脸色,那抹缭绕身周的病气显得更浓郁了,他的唇角本就没有血色,现在受了凉近乎与脸颊同色,是一派同出的苍白。

“怎么这么晚不睡?”周衡钰看他不说话,出声打破了这片沉默。

姜白野想说刚写完题,但是话到嘴边又觉得也没必要跟他解释,没好气地说:“你不也没睡。”

周衡钰问:“睡不着?”

“差不多吧。”

姜白野敷衍应声,正准备走了,却听见周衡钰在背后开口。

“那来聊聊?”

“跟你有什么好聊的。”

姜白野咕哝了一句,可是不经意地一偏头,余光看着他单薄地站在院子里望过来,眼睛里映着那盏小灯浅浅的光,将影子拉得那样长,那样寂寥,又无声地止住了脚步。

这个每天眉目带笑的人,穿着一身白色的长衣长裤,风一过,描绘出瘦削的身形,见着骨骼显著。

他就那样孤孤单单地站在院子里,唇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让人看着,觉得他一个人,太冷清了。

周衡钰笑说:“不试试怎么知道?”

不用试也知道。

姜白野心里想,却微微侧过了身子,远远地面对着他,裤子的衣料垂在脚踝处,显得双腿笔直,一点想要挪脚的意思也没有。

周衡钰笑了一声,从外头走进来,在他身前立住,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摊在姜白野眼下。

他的手掌挺大,根根指头都像玉竹一般线条温润又利落,苍白得只在关节掌心处才能见着一些薄薄的血色。

姜白野对着他这只突然伸出来的手一脸茫然:“干嘛?”

周衡钰含笑说:“你不是在等人请么小少爷?”

……

姜白野没忍住:“你是不是瞎?从哪看出来的?”

周衡钰哂笑了一声,收回手,没头没尾地问了句:“喝不喝茶?”

姜白野没吱声。

他本来衡为周衡钰要带他去茶室,却不想周衡钰让他在院子里等着,自己钻进屋子里不知道干什么。

姜白野把院门打开,坐在秋千上望着底下的松林,没了隔音门,此时风声清朗,叶片摩挲声也细腻安宁。

他被山风吹得缓缓爬上些睡意,又听到脑后有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回头去看,见周衡钰从屋子里走出来。

他低着头摆弄着手里的东西,姜白野目光顺着他的视线扫下去,见他不知道从哪里又摸出个陶盅。

这和他煮药的那个陶盅不一样,那个是土色的,一看就用了很久,而周衡钰手里的这个是白陶的,看上去还挺新。

“你不是煮茶么?”姜白野问。

“听过围炉煮茶么?”周衡钰在他不远处,坐在枯树前的矮凳上,低着头在往他煮药的小炉里点火。

姜白野当然听过,都是一些附庸风雅的酸文人炒出来的那点事,他说:“人家都是在冬天,你在夏天围炉煮茶是要烧山?”

周衡钰没抬眼,继续着手里的动作,语气很平常:“没关系,这地皮是我的。”

上一章 返回目录 回到顶部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