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船摇摇晃晃不安稳,两人都没什么睡意,躺在一起闲聊。
江鸢和她聊了自己在岭南这几个月的悠闲生活,以及岭南地区的风土人情和官府作风,乱七八糟的说了许多的话。
萧莫辛也不厌烦,一一听着。
从广州到都城,这一路从碧水青山到一马平川的中原,江鸢和萧莫辛从未如此惬意的享受过当下,美景美色,当真是醉人。
只是再美的风景也有尽头,五天后,她们一行到达都城,还未走近,远远的便能看到,前方早已等候的大臣和禁军。
江鸢坐在马车里,勾着萧莫辛的脖颈蛮横讨吻,手掌摩挲着她的耳垂,越亲越不想放手,要是晚些到达都城该有多好。
路上的惬意和无拘无束真让人想念。
“够了。”换气喘息,萧莫辛仰头撤后,出声阻止她的索要无度:“以后又不是见不到,马车就要到了,整理一下。”
“好。”江鸢松了手。
马车在城门前停下,江怀负主动迎了过来,她已经许多时日没有见过皇嫂。
小山放好车凳,退在一旁,江怀负上前想打开板门,没想到里面有人先打开,她以为是萧莫辛,唇角的笑意刚想展露,在看到江鸢时,整个霍然僵在原地。
不止她,后边站着的大臣和禁军更是脸色一变,像是看到了鬼怪一样,交头接耳的说,云宁郡主不是死在岭南了吗?
姚崇更是一下子攥紧了掌心,偏头看向副将,用眼神质问他。
副将也甚是慌张,不敢看姚崇,那日他明明亲手看见云宁郡主中箭,还掉下了悬崖,怎么……怎么还能活着出现在这里。
江鸢踩着车凳下来,先行礼:“卑职见过长公主。”
江怀负看着她,迟迟未反应过来。
萧莫辛从后边跟着出来,抬眼看了下跟前的两人,朝江鸢缓缓伸出手,示意她扶。
马车前没有位置,小山过不来,江鸢只好把手伸过去,让萧莫辛搭着:“太后慢些。”
萧莫辛抓紧江鸢的手背,踩着车凳一步一步走下,下来后,她松了手,有意挡在两人中间,看着江怀负:“阿负,我回来了。”
“皇,皇嫂。”江怀负收回了视线。
萧莫辛轻笑:“阿负看到鸢儿是不是很震惊,没想到她还活着,我去岭南,在端州遇见的鸢儿,还以为是见到了鬼怪。”
江怀负口齿不清道:“是,是震惊。”
萧莫辛侧过身子,解释说:“我在岭南时,听鸢儿说,她中箭后,掉下了悬崖底的河流,冲到岸边,被一老妇人救起,这才捡回一条命,之后一直在端州养伤。”
“原来如此,没事就好。”江怀负往前一步,抓住江鸢的胳膊仔细看着,如释重负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这话说的吞吞吐吐,像有言外之意,萧莫辛和江鸢都听出来了,但她是姑姑,又是长公主,谁都不好开口问。
江怀负放下手,欢迎她们:“既然回来了,先进宫,皇上一直念着皇嫂。”
“好。”萧莫辛坐上另外的马车。
她本想叫江鸢一起上来,但看到人堆里双眼冒星星的姚星云和杜晓婉,就没出声。
萧莫辛和江怀负坐马车回王宫。
江鸢双手背在身后,脚步稳健的走到她们两人面前,轻柔说道:“两位,好久不见。”
姚星云太过激动,抬手便锤向江鸢的右肩,惊喜道:“你没死啊,可哭死我了。你没死,就早点回来啊,也不至于我两哭坟。”
杜晓婉一看到江鸢,眼睛就开始红肿:“江姐姐,你没死真的太好了,呜呜。”
哭着,人就抱了过来。
姚星云也不觉得男女、AO有别,张开双手抱住她们两人:“今天晚上我在樊楼订个位置请客,咱们去吃香的,喝辣的。”
“呜呜。”杜晓婉还在哭。
江鸢轻轻拍着杜晓婉的肩膀哄着,左手抬起一巴掌把他推走:“男女授受不亲。”
姚星云顿时委屈脸,但在江鸢看不到的时候,眼神又暗了下来,心里不是滋味。
太后一回宫,整个朝野都震了震,就连平日里抱病的大臣都托着身体前来上朝,恭迎太后,来的人整整齐齐,一个不差。
萧莫辛一路疲惫,满身尘土,她先回永安殿洗了洗,换了身衣服才去宣德殿见诸位大臣,大臣们没有一个有怨言。
“太后到。”冯正尖着声音喊。
萧莫辛身着蓝紫色衣袍,头戴金色凤冠,一步一步走进宣德殿。
位列在宣德殿两旁的大臣齐齐让开道,弯腰躬身,不敢抬头直视。
萧莫辛进到宣德殿,径直朝龙椅走去,到跟前,她挥着长袖转身,慢慢坐下。
那些大臣正过身子,手持朝笏弯下膝盖跪下:“参加太后,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起来吧。”萧莫辛抬抬手。
大臣:“谢太后。”
他们站起来,头低着不敢抬。
虽然去岭南的这几个月,朝中发生了不少事情,但萧莫辛并没有打算直接和他们一一对峙盘问,毕竟老话说的是秋后算账。
“岭南一行,本宫收获颇多,不仅了解了岭南当地的风土人情,也了解了一些当地的为官之政,真可以说是,天高皇帝远。”
岭南如何,这些大臣自然不在意,他们只在乎萧莫辛什么时候找他们算账。
萧莫辛恐吓一下,又转话提起别的事:“对了,本宫离开都城的时候,大军还未班师回朝,不知可已赏赐过?”
吏部大人站出来拱手道:“回太后,还未,皇上和长公主的意思是,等您回来,再论功嘉奖。”
“哦。”萧莫辛挑了尾音,看向江怀负:“此事殿下便可和皇上商议过自行处理,怎么非要等本宫回来,那些将士可等不得。”
江怀负正身说道:“回太后,兹事体大,还是等您回来一起处理赏赐比较好。”
他们这般客气,一时间萧莫辛还以为这大梁王朝真是她的了,什么事都要等她来。
既然如此,萧莫辛就着手安排:“将士打了胜仗,咱们不能寒了他们的心,吏部。”
吏部大人拱手:“微臣在。”
萧莫辛:“吩咐下去,从今日起,开始赏赐大军,至于赏赐的标准,按照计首、生擒、奇功、缴获物质,尤以马匹为重;另,负伤、刺探军情、教阅、募兵、招降等论功行赏,不可怠慢任何一位将士,要细致到位。”
吏部颔首:“是,微臣谨遵懿旨。”
萧莫辛又叫户部:“户部。”
户部大人站出来:“微臣在。”
萧莫辛眼神冷冽,寒意四溅:“尚书大人,你管的是国库,这些年国库收、出的银子,你比本宫更清楚这其中的猫腻。以往的事,过去了,不代表本宫不追究,只是没到时候。咱们就以这次赏赐为例,论功行赏,赏的是有功的将士,要是本宫中途听到了有人趁机贪污,你可以告诉他们,本宫抓到一个,杀一个,你们若是拦着不让杀,本宫就让那些将士们站出来决定。”
户部大人连忙跪下磕头道:“请太后放心,微臣以项上人头担保,一定做好此事。”
萧莫辛点点头:“既然如此,那本宫就相信尚书大人,能把此事做好。”
尚书紧张道:“微臣会的。”
此事说罢,萧莫辛才正式说:“本宫离开岭南这段时间,想必朝中发生了不少事情,今天有空,大家就说说吧,包括已经处理过的,还望大人知无不尽啊。”
诸位大臣愣住,一个个欲哭无泪,这会儿更想抱病回家了。
第108章
江鸢没和她们两人去樊楼喝酒重聚, 先回家见了师公,岭南假死一事,想必他很担心, 得和他老人家报一声平安。
回到家, 院落里打扫的非常干净, 一位老者神色沧桑坐在台阶上,眼神飘忽不定的抽着烟袋,看样子师公很担心。
“师公。”江鸢上前喊了一声。
左逢以为自己听错了, 恍恍惚惚的抬头看过去, 见是江鸢, 可又不信,“是鸢儿的鬼魂吗?我们鸢儿的鬼魂, 还从岭南回来了, 你是不是饿了,师公去给你做碗面。”
左逢说着就要起身,江鸢弯腰蹲下, 按住他老人家的额胳膊,指着自己的影子说:“师公, 我没死, 好好活着呢,您看,我还有影子, 不是鬼魂,是大难不死。”
她指着地上, 左逢顺势看过去, 的确有影子在,顿时抓住江鸢的手, 眼泪婆娑:“我的鸢儿真的没有死啊,真是吓死我了,你没死,怎么没回来说一声啊。师公想着你尸骨无存,都把衣冠冢建在你娘旁边了。”
江鸢安抚着他老人家:“好了,师公,没事了,没事了,我们回屋。”
为了让缓解她们这几个月担惊受怕,江鸢出钱请她们去樊楼吃饭,想吃什么都可以。
于是几人收拾一番,出门了。
走到半道,路过一家医馆,江鸢停了下步子,想着秦沐翎应该在吧。
“晓婉。”江鸢叫住她。
杜晓婉哎了声,转过身子,走到江鸢身边,笑嘻嘻的问道:“江姐姐,有什么事?”
江鸢从怀里拿出一锭银子给她:“你先跟着她们去樊楼定位置,我去见一个人,等会儿就去樊楼找你们,想吃什么就点。”
“行。”杜晓婉接过银子走了。
江鸢进到医馆里,刚想问店里的伙计秦沐翎在不在,没想到她刚好从后堂出来,怀里端着药盘,看到江鸢时,愣住了。
江鸢朝她颔首:“好久不见。”
秦沐翎眨了眨眼眸,不知何意的笑了下,走到药材柜前,把草药一一放进去。
她边忙边说:“我跟随大军回到都城的时候,第一时间去找了那位,但那里的人说,她在前几日就去了岭南,想来应该是找你的。我原本打算也去的,但一想,她去了,你怎么忍着不见,所以就没去。”
江鸢也是后来听那女人说的:“我和她在端州遇见的,算意外撞见。”
秦沐翎合上柜子,继续忙碌:“那也是缘分,不过也不算,以她的性子,想必从端州就开始找了,一直到找到你为止。”
这话说的不情不愿,她们两个没有萧莫辛还能做个朋友,只要有萧莫辛在,就只能做个互相吃醋的情敌,但现在江鸢处于上风,她也就不招惹人家,惹人厌。
江鸢客气道:“在岭南的时候,说过如果我回都城,就来见你,也算是履行的诺言。”
秦沐翎停下手中的动作,背对着江鸢,说话的声音很低,也很轻:“她从来没有为一个人抛弃自己的野心这么疯狂过,可能是你值得吧。我,我就不配了,祝你们幸福。”
也许从开始自己就不是适合她的人。
只是第一个出现的而已。
江鸢沉默片刻,说道:“我会的,多谢你在岭南的帮助,有事可以找我,先告辞了。”
秦沐翎继续忙碌,江鸢没再打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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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莫辛昨日在宣德殿赏赐了岭南之行的大军,像姚崇、上官昭、江鸢和几位副将的赏赐,要在朝堂上,以彰显皇恩。
萧莫辛秉公办事,按照规章流程一一赏赐,对于江鸢,她格外提了句:“本宫到了岭南后,听说岭南的第一战梧州城,是由云宁郡主、姚寺丞和杜寺丞一起用水攻打下的,而且在后来的几场战役中,云宁郡主都奋勇在前,冲锋陷阵,立下了汗马功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