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曾经他最信任的兄长,不知道为什么,再听见白清的声音,他却只感觉到毛骨悚然的害怕。
“阿年,那件事---那件事只是个意外。”
“阿年,兄长知道,你是不会看着我出事的。”
“阿年,只要每天一碗血。只要---”
不要。
他不想再被绑起来。
白岩紧紧握住手,低低的喘息起来。
他半睁的杏眼里淌着一汪水,被高烧映得红红的,后脖颈剧烈的开始刺痛,就像被一剑穿心时的感觉。
白岩安静的睁着眼睛,无神的看着眼前的床幔。
周围好像开始变得透明了,又蒙上一层厚厚的白色。
他睁大眼睛。
他是不是,又要死掉了。
作者有话说:
宝儿是重生的,哥哥是原书角色意识觉醒ing
第3章 初见
深夜,江国宫灯火通明。
十八王爷楚然连夜递上请见奏折。
他和楚祈宣在武门碰上,楚然一看见楚祈宣就隔空用手指点了点他,楚祈宣避开视线。
楚然见状更气,压着声音大骂:“你小子是活得太顺遂了!”
楚祈宣只沉默不语。
楚然拿他着实没办法,只能憋着一口气。
楚帝寝殿还亮着烛火,候在寝殿外的江德满一见到他俩,急忙躬着身赶过去,行了个礼,压低声音道:“见过二位殿下……”
“江大人与我叔侄二人客气什么。”
十八王爷侧手挡住嘴,试图打探一下他皇兄的心情:“这么晚来叨扰皇兄,江大人,也不知皇兄是否……”
江德满满脸皱纹都挤起来,避而不答:“哎呦,我的殿下啊,慎言,慎言。”
江德满这个老滑头,伺候他皇兄十数年,当真是成了精,半点差错也不出,楚然也只能讪讪停下话头。
两侧宫人安静打开殿门,露出黑压压的殿内一角。
江德满一甩拂尘,压低声音说:“二位殿下,请吧。”
楚然颓然挤了下嘴,无可奈何的和楚祈宣一并进入寝殿内。
殿内安安静静的,只有烛火时不时发出的噼啪声。
隔着屏风,楚然和楚祈宣一道躬身行礼。
“皇兄。”
“请皇叔安。”
“嗯。”
屏风内传来男人寡淡的声音。
楚然小心直起身体,他身侧的楚祈宣则直接撩开衣袍,直挺挺的跪在地上。
“请皇叔责罚。”
殿内没有任何动静。
烛火从屏风西侧一直映到尾端,楚祈宣跪了整整半个时辰,直到新点的一波烛火渐渐暗了,围帐内才传来宫人走动的轻微动静。
楚然动作不明显的抬抬站得酸软的腿,表示关心:“皇兄,政务也不急在这几天。”
围帐被宫人打开,系在梁上,露出书案后的男人。
男人身着紫黑色的内衫,墨发只用黑簪束起,披散在宽肩上,多了几分松散,如同将栖的虎象。
他闻言,看了眼卖乖的兄弟,放下奏本,语气平淡的说:“朕不看,难道指望你来看吗。”
十八王爷立刻神色讪讪,躬身说:“臣弟知错了。”
楚骥冷冷瞥过他,放下狼毫:“江德满。”
“是,陛下,老奴来了。”
守在殿外的江德满听见动静,连忙应声,带着宫人进殿,有序的着人安排铺床准备洗浴。
寝殿内忙碌起来,楚骥就像没看见跪在地上的楚祈宣一样,从座椅上起身,立刻有宫人过去服侍。
楚然踢了楚祈宣一脚。
楚祈宣头抵着地面,嗓音沙哑的开口:“皇叔,江郡内勋爵并五品以下官员府皆已搜查完毕,私养家兵有犯上作乱意图者已尽交皇城司处置。只是都江候府…”
楚骥终于侧目,淡淡的看向跪在地上的楚祈宣:“如何?”
楚祈宣咬着唇瓣,头重重顶在地面上:“都江候府小世子是我母族亲眷……先侯夫人更是我母亲的密友……我不能看着他出事。”
楚骥笑了一声:“所以你便滥用私权,可真是朕教出来的好侄子。”
“皇叔……”楚祈宣面色惨白。
十八王爷见状不对,打圆场道:“都江候胆小怕事,私养家兵多半也是只为了自保。皇兄,你知道祈宣这小子最重情义,那毕竟是先皇长子妃唯一的姊妹……”
楚骥看他一眼。
楚然立刻就蔫了。
楚祈宣唇瓣没有一点血色。
这是他第一次违逆他的皇叔。
但都江候府于楚帝而言毫无可用之处,倘若今日这趟浑水他不进,今日就是都江候府的死期。
楚骥咬着唇,膝行了两步,楚然看见他这副要死犟到底的模样头皮就疼,提手一躬,就要跪下。
楚骥抬手止住他的动作,语气已经带上了冷然:“你倒是重情重义。”
“求皇叔成全!”
楚祈宣死跪不起。
男人手掌突然重重拍向书案,“哐”的一声巨响,整个书案碎成了粉块。
楚然心道不好,下一刻就听到男人的声音:
“滚出去。”
楚骥挥手:“滚,你既熟识军法律例,如何受罚,自去领。”
军职之中滥用私权,按照楚国军法处置,杖责军棍三十,禁军手下,哪怕是楚祈宣这种天级乾元也要脱一层皮。
楚然抬手着急的想说些什么,楚祈宣已经叩头回道:“谢皇叔。”
楚骥背过身:“江德满!”
江德满立时躬着背,打开殿门请人:“两位殿下,快请吧。”
楚然面色苍白的放下手,楚骥做下的决定没人能改变,楚然也只能闭嘴,恨铁不成钢的狠狠扫了一眼领罚还一脸淡然的楚祈宣。
这小子从小被楚骥带大,文韬武略样样都有所成,偏偏冷血这一点没学来,都江候府的亲戚,那都快六服开外的上一辈的关系了,还值得这样维护。
楚祈宣却很坦然,叩首起身。
楚骥既然让他受罚,那证明这件事就此事了,都江候府也安全了。
虽然还没见过面,也不清楚白岩的秉性究竟如何,但至少他完成了母亲的心愿,保住了她当年没能保下的挚友的孩子。
楚祈宣去领罚,楚然一边骂一边在外边守着。
禁军手下丝毫未留情,三十棍下去,被抬出来时楚祈宣的信息素已经控制不住的涣散外泄。
楚然恨声锤了一拳头柱子:“你小子,这条命都赔给那都江候府吧!”
楚祈宣被两个小太监搀扶着出来,他闭着眼,额角青筋死死绷着,咽下喉头的一口血,还能勉强笑着对楚然说:“十七皇叔说笑了,于公,侄儿明知故犯;于私,侄儿愧对皇叔教导,……军法之后,自会再与皇叔谢罪。”
楚骥都不与他计较了,他自己还上赶着要为难自己,楚然几乎要被他死犟的性格气死,知道他死不了,震袖离开:“你自己选的路,自己受着罢!”
帝王寝殿一片安静。
来往宫人都是从楚宫调来侍候楚帝的老人,动作行云流水间一丝动静都没有发出。
寝殿内,江德满力道适中的按着帝王的额角。
烛火恍惚,映着男人轮廓深刻的眉眼,江德满谨慎的没有提起宣王小世子的情况,压着声音询问:“陛下,夜深了,您可要保重龙体呀,可要休憩了?”
楚骥闭着眼,声音平淡:“你可是觉得朕罚的过了。”
江德满脸色大变,手一哆嗦,跌跌撞撞跪在地上:“陛下,老奴不敢啊!陛下之决策,老奴绝不敢有半分揣测啊陛下!”
男人缓缓睁开眼睛,他眉头皱起,一脚踢开跪在身侧的江德满,高大的身躯站起来,冷声斥道:“嚎什么,起来。”
“谢陛下,老奴伺候您洗漱。”
江德满连忙擦着额角的冷汗,战战兢兢的起身,一哆嗦,差点又跪下去。
楚骥看得心烦,道:“不中用的老骨头,滚吧。”
江德满哽了一下,想说些什么,抬眼就看见,年轻的帝王在明珠光线下按压着额角,眼底晦暗不清,渗出血色的轮廓。
江德满只觉得在缓慢升起的极度恐惧中几乎失去控制身体的能力,他磕巴着张嘴:“陛、陛下,可要传召€€€€”
回应他的是帝王轻抬的幽暗眼眸:“朕说,滚。”
“是、是、老奴这就滚!”江德满不敢再多说,连滚带爬的跑出殿门。
今日恰逢殿前侍卫长李柳与禁军统领陈扬当值,两人皆是高阶乾元,察觉到帝王寝宫内陡然溢出来的浓烈信息素,眉头都紧拧起来,见到江德满出来,陈扬立刻上前,压低声音问道:“江大人,陛下是不是……!”
江德满擦着额角的冷汗,“二位大人稍安勿躁,陛下已经准备歇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