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洞是有的,可也不过是大理寺丞府上的丫鬟好玩,特意留的小洞,恰好只够猫儿狗儿的过,如他这般还没长开的少年,也是钻不过去的。
白岩傻呆呆的站在原地。
“你这小少年,呆在人家院子外鬼鬼祟祟的,打的什么坏主意。”
院外参殿高的树冠上忽然传来一声少年音,白岩惊了一下,下意识的想要躲。
下一刻,一个穿着十分奢华,浑身都亮闪闪的少年从树冠上蹦下来。
他与白岩的年龄看着差不多,但是要高上一个头左右,身后还跟着一个浑身穿着黑色衣服的年轻男人。
白岩僵硬着,往前小跑了两步。
那少年啧了一声,揪住他的衣领,白岩扑腾着胳膊,往前挣扎了两下,最后还是被少年卡着衣领揪回身。
他吓得身子都僵了,抬眼看向身前的少年。
那少年见到他的脸,倒是停顿了一下,而后摸着下巴说道:“我看你长得不像坏人。”
白岩:……
他不知道对方怎么在短时间内得出这个结论,仍是挣扎了两下,弱弱的说:“放开我。”
少年依言松开手,上下打量他几眼,又看看院子,恍然大悟道:“你是都江侯府小世子。”
白岩怔在原地,猛得抬头看过去。
少年也察觉到自己说漏了嘴,捂住嘴咳了两声,才松开手,盯着白岩说道:“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我不过是恰好€€€€恰好路过。哎对了,你不是想上去吗?那什么,我帮你啊!”
“啊€€€€?”
白岩还没反应过来,声音已经转了个弯,裹着黑衣服的男人把他带上墙,又放到地上,迅速回到了外面。
白岩怔怔的放下手,外边的少年压低嗓子靠着墙头和他说:“这大理寺丞府上现今可是赤手火热,你还是快些的好。”
意思是还会等他吗?
白岩愣了一下,小声的道谢,然后急匆匆的朝着阿姊的院子跑过去。
白柒单独养身子,人也都是自己人,听到外边的动静时,还以为是幻觉,待丫鬟把灰扑扑的白岩牵进来,她才惊了一跳,放下手里的温水赶紧走过去。
白岩嗫嚅着,只憨憨的笑。
白柒自己便转过弯来,她瞪着少年,心情却当真好转起来。
原本她就没想过让都江候夫妇牵扯进来,毕竟如今侯府地位尴尬,先前又看不起她夫家,如今做什么也是晚了,只是也没想到父母会真的直接无视她。
白柒敲了一下白岩的脑壳,轻声叹道:“你呀!是教唆了谁来助你?罢罢,来都来了,那便吃些糕点再走吧,都是新鲜玩意。”
出乎白岩的意料的,阿姊的状态还是很好,谈到此事虽然面色沉了些,可也没有太难看。
至少如今她与夫婿两情相悦,即便她们再插手最多也只是气气她。
可白柒没有说,如果日后大理寺丞府在楚国发展起来,而侯府持续落败下去,那一切都不好说了。
这些她不与白岩讲,白岩也不知情。
院外还有那人等着,他只与阿姊呆了片刻,便被下人护送出去了。
虽然好像没做什么,还被阿姊喂了一顿,可白岩见到人,总算是轻松下来。
那对少年与青年果然还在树下,依言把他弄出来,那少年啧啧了两声,白岩拱手想朝他道谢,对方也不说话,只捏了一下他的脸,笑嘻嘻的说道:“扯平了扯平了,我还有事,就不与你多待了,有缘再见!”
白岩眼睁睁看他和那名男子很快消失在原地。
街上静静的,偶尔过路几个行人,也都是行色匆匆的模样。
白岩瞧着四周,握了下手,才朝着府内跑去。
外边果然与话本中说的一样多彩,就连光秃秃的树冠,看起来都比侯府内的多了几分活力。
他以后,是不是也可以经常见到了?不是被困在侯府,也不是世子府。
他可以自己在外生活着。
“站住!伸出手来!”
白岩正走着,前边忽然传来很粗的声音,这地方已经临近侯府了,周遭路上的也都是达官显贵的孩子,那几个兵将却是十分威严,完全不顾及他们的身份,有一个公子哥想要叫嚣两句,便被压住胳膊,嗷嗷叫着被扯开了手。
白岩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有一个兵将已经看到他,肃穆着脸过来,道:“你,伸出手来看看。”
为什么要看手?
白岩茫然的握着手指,不小心碰到伤口,颤了一下,那人察觉到,伸出虎臂,只是还没碰到白岩,便被另一只胳膊截胡了。
白岩抬头看过去,兴才划过他的手掌,白岩只觉得凉了一下,下一刻,手便被翻过来,兴才做出急躁的样子朝官兵说:“大人请看。”
他又看向白岩,急促说道:“侯爷快回来了,小少爷,我们快回去吧!”
那兵将扫了一眼白岩与兴才的手,仍是盯了一下这个对于中庸而言偏俊秀得夸张的少年,思量到此处被称为侯爷的人家也只有都江侯府,这位便是当年大名响彻楚国的清河郡主的后代,听闻这位小公子是被都江候富养着的,怕身体弱,所以不让出府,如此便也合理了。
如今楚帝对都江侯府不喜,他挥挥手,嫌弃道:“快走吧,马上就宵禁了。”
兴才忙道:“哎,是,大人。”
他拉住白岩,全然一副急匆匆的小厮模样,白岩跟着他的脚步,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指,摸一下,还是觉得有些疼,可不知道为什么原本浅淡的一条痕迹都看不见了。
他抬头去看兴才,还没问,兴才便低头看了他一眼,说:“世子还是快些,免得被侯爷发现。”
白岩于是紧张起来,把这件事也先忘记了。
可能是男人给他的药膏起了作用?他有些时间没看,或许已经长好了。
只是……
白岩被兴才领着,又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官兵,那些人连一个路人都没放过,都拦住严查。
这是谁的人,查看别人的手做什么呢?
白岩无意识的握紧手指,心中总觉得有点不安。
第38章
不过好在,阿姊没有事情。只是就算这样,他也不能再这么颓废下去了,兴许他自己以后也能给阿姊做依靠。
嬷嬷说,他只是学的慢,但是是能学会的。
白岩默默下定了决心。
而此时都城外驿站。
膘肥体壮的战马威风凛凛的圈在半大的驿站中,住店的客人都不敢随意出门,安安静静缩在屋里,偶尔听听隔壁的墙角。
这一行人高马大,又与他们长相颇为不同的人马是丹廖的使臣,因为有两位王子也在其中,队伍十分壮大。
此时上房内,一名淡金色长发披散着,身着宝石与黄金点缀的长袍的青年抿了口桌上的茶水,嫌恶的扔在桌子上。
“这内地的茶,终归不如我们大丹。”
门扉轻轻一响,一个身着低调一些的少年与黑衣青年进门,贺兰名吉朝男子叫了声大哥。
青年侧头看过去,视线淡淡的:“此处以在那楚帝的眼线之内,你乱跑去了哪里。”
贺兰明吉道:“我就是出去转转,有重矢在,不会有问题。”
青年不可置否。
贺兰明吉看了一眼桌上摆放的东西,刚刚的淡定便都没了,皱起眉,有些着急的说:“兄长,你都知道那皇帝不是好招惹的,这种险方实则冒险!”
贺兰秉阳睨了他一眼,不太在意,只道:“你不懂,乾元绝对不会对坤泽出手。”
尤其是他这种,楚帝幕僚遍寻已久的匹配坤泽,没有一个乾元可以忽视与自己匹配度极高的坤泽,这能绝对保证他的计划,更何况,即便失败,楚帝也绝不会杀了他。
贺兰明吉还要再说,只是青年已经不耐下来,挥挥手,两侧的高大的侍卫便把他围住,请了出去。
贺兰明吉只能退出他的房外,神情沉重下来。
重矢在他身后低声说道:“王子不必过于忧心,大王子心有成算。”
更何况,贺兰明吉在丹廖本就是一位不显眼的王子,此次与大王子一起来江,也不过是无用的点缀罢了。
贺兰明吉没有说话,最后只摇了摇头。
他担心的不只是贺兰秉阳的性命,而是如此险招,如果不成,必定会被楚帝迁怒丹廖,可如今楚帝也不过早晚会对丹廖下手,这也许,只是提前罢了。
*
楚帝下令举办宴会,恰逢赶上了丹廖的使臣,于是规模直接加大,群臣心里也多了些考量。
江国主已经葬入王陵,太子悲痛过度,晕了过去,已经卧床了数日。
朝内除了匆忙准备会试殿试的官员,也安然了几天。
唯一的意外,便是江国宫内。
不过这个意外倒是个好的意外,江德满这两天心情都十分舒畅,原因在于楚帝的信息素紊乱已经稳稳控制住了,甚至进来脾性都耐心了很多,连宣王世子也没被训斥。
这一切都是因着那位突然出现的“小主子”。
小主子胆小,除了楚帝,周围侍候的人都没见过,他也听闻了一些风声,近来都城内大肆搜寻的那名坤泽,多半就是这位。
意识到这里的关敲,江德满只小心伺候,不敢多再猜一点。
而且除了这位,王宫里的一名坤泽,竟然检测出了级别还在上升,与之前虽说只差了一点,可却是天壤之别。
江德满将承办宴会的名单递上,那上边细细麻麻的小字,显然旧臣们得知官员需要考察,且当初楚帝说的有能力者可以一同归楚不是客套的后,都在使力。
都江侯府赫然也在这其中。
楚帝只翻看了一眼,神情不辨喜怒,便交给了江德满。
江德满接过退下,又询问:“陛下,太大人与丹廖使臣均在殿外,不知陛下是否要传。”
之所以太河均也在其内,是因着丹廖大王子这名坤泽的特殊性。
想到这,江德满又是浑身一紧。
此前与楚帝相适配的坤泽从未寻到过,现下却一个接一个,尤其这位丹廖大王子,他没有故意隐藏坤泽信息素,进江国宫之前连太大人都惊动了。
楚帝却显得很是淡然,只是在江德满出去前又忽而叫住他。
江德满忙躬身道:“陛下有何吩咐。”
“那些年轻人喜欢的吃食,都备一些。”楚帝沉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