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安全防护方面,他自认经验不足,只能询问季宇辰:“如果有人在岛上发生意外,可能是因为什么?”
季宇辰认真想了会:“最大的可能是有人谋害,不然来的都不是孤家寡人,平时尚且有人保护,更何况来这样的地方?一旦有人谋害……那可操作的地方就多了,把病人的药换走、引诱或者视而不见导致溺水、更甚至直接动手,都有可能。毕竟来的人虽然都带了人,但也不可能带太多,一旦身边的人心怀叵测,可以操作的空间还是挺大的。”
祁临渊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词:“身边的人?”
上辈子的案子并没有公布细节,但公布了简要案情,只是他不想面对这件事,更没想过自己还有重生的一天,所以只确认了凶手数罪并罚被判了死刑,其他的并没有关注。
他知道有人谋划有人实施,其中谋划的那个是季宇辰公司的人,再多就不清楚了。
季宇辰继续答道:“对。越是有钱,越是惜命,在这种地方,除非有亡命之徒,不然出事百分之九十九都是身边人下手。毕竟大家都是普通人,再怎么防备,也不可能二十四小时都防备身边的人。”
既然已经开了头,祁临渊就没有半途而废的打算,接着问道:“身边的人包括?”
“助理、保镖、亲人、朋友、枕边人……”
这个范围有点广,祁临渊眉头紧锁,却听季宇辰继续说道:“如果是出于自身意愿,亲人、
朋友、爱人的概率大一点,如果是被指使,助理、情人的概率大一点。保镖相对来说可能性没那么大。”
祁临渊感觉眼前的迷雾一下被拨开了。
对啊!自身意愿和被指使的人员类别不同,情人……季宇辰太正派了,这个划掉,剩下的也就是助理了。
但是助理……祁临渊感觉有点难办。
助理是最不好确定人选的,比如艺人助理,别说一个月,可能应聘的第二天就近身了,季宇辰这种的倒是不会那么快,但还是存在两三年后新进风启,五六年后晋升到季宇辰身边,以及现在就是风启员工的可能……
这种情况下,他要缩小范围,只能直接问季宇辰:如果是他带了一个助理出海上岛,一般会是怎样的助理。
可直接问的话,指向性未免太明显,季宇辰发现不对劲的可能约等于零。
还不等祁临渊作出决定,季宇辰已经再次开了口:“临渊,你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第51章
如果换了一个人,季宇辰可能会怀疑对方不安好心,但问得那么详细的是祁临渊,他就没这个念头了。
一方面,祁临渊是一个前途无量的演员,他想要钱,他可以接综艺接广告,接给钱多的影视剧,他的前路风风光光,即将万众瞩目,害自己……说实话,他不觉得有人给得起这个利益。
另一方面,他也不觉得祁临渊是这样的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不觉得,现在更不觉得。甚至祁临渊因为谋害自己被当场逮捕,他都会觉得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这来源于他对自己眼光的信心,也来源于他对祁临渊的信心,所以他问这个问题,真的只是想知道祁临渊为什么突然想知道这些。
祁临渊在追问的时候就做好了被季宇辰发现破绽的准备,如今对方问了,他不觉得惶恐,反而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他看着眼前的人,对方的眼神里并无半分对自己的怀疑,有的只是疑惑,他有些想笑,又感觉鼻子有点酸,好一会,才牛头不对马嘴地说道:“你不应该那么相信别人,万一我想害你呢……”
类似的言论两人第一次对话的时候祁临渊就说过,当时季宇辰没有回答,但这回季宇辰却回答了:“你不会。”
季宇辰的回答很肯定,没有半分迟疑。
祁临渊所有预想过的借口卡在喉咙里,最终一个也没说出口,只是很轻地说道:“我担心你出意外。”
他这话温柔却不缱绻,看着季宇辰的眼神专注纯粹却没有绵绵的情意。
季宇辰笑了一下,轻舒了一口气。
果然一直以来都是自己的错觉啊,祁临渊确确实实在意他,但也确确实实不喜欢他……可自己对他却不像他对自己一样。
并非只是欣赏,还有心动……
“说起来,临渊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祁临渊集中注意力,正在等待他的宣判,不成想季宇辰问了一个全不相关的问题。
他茫然地抬头,下意识地回了句“什么?”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季宇辰到底在问什么。
虽然他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这么问,但他还是认真答了:“没有,可能也不会有。”
因为上辈子的事,他虽然不至于愤世嫉俗,觉得世上没有一个好人,但也很难全身心地信任一个人。
从过去到现在,他唯一信任的只有季宇辰。
而找一个人当爱人显然是要付出很大的信任,他自问自己做不到。
对于这个回答,季宇辰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失望。
他揉了揉额头,到底还是没继续,而是回归了之前的话题。
尽管他依然不懂为什么祁临渊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担心这个,如今还是担心这个,但既然对方想知道,他就告诉祁临渊答案。
“如果是我被人谋害的话,大概率是我父亲那一辈的公司高层指使我的助理这么干。我不喜欢生活助理,特助这个级别不可能,如果是在岛上,可能性比较大的是送文件给我的助理,”季宇辰认真分析给他听,“送文件给我的助理不太可能是新人,但也不会是老人,资历三年左右……工作能力一般,但工作细致严谨。”
祁临渊把这些都记了下来。
他抿紧了唇,半晌,闭上眼又睁开,盯着季宇辰,一字一句地问道:“季总你会这么说,是有过怀疑对象吗?我是指可能指使别人谋害你的。”
季宇辰摇了摇头:“不管有没有,事情发生之前,一切都不能盖棺定论。”
他看祁临渊似乎有些着急,心里那个名为风启掌权人的小人示弱,名为季宇辰的小人占据了上风:“但我答应你,我会小心,回去我也会先排查一遍。”
祁临渊瞬间就好了。
他脸上所有的负面情绪褪去,有如冰雪消融,只剩下明媚春光:“那我们走吧!去看看度假……不是,活动的主办地是什么样子。”
.
所谓的旅行度假,一开始只是祁临渊自己内心的称呼,但他没想到,这一趟行程还真和旅行度假差不多。
他的房间在季宇辰的隔壁,站在阳台上,可以看到海上落日,景色绚烂而壮阔。
他着迷地看了一会,拿起手机,发了短信给季宇辰:【季总,看落日吗?】
这短信发出去没多久,隔壁的阳台也有人走了出来,正是季宇辰。
祁临渊对对方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也不管对方能不能看清自己,就这么心满意足地给两个人的行动盖了章:和季总一起看落日,真好。
季宇辰是真的不知道拿他怎么办才好,但就和祁临渊想的一样,不远处有这么一个人,哪怕没有说话,没有并肩站在一起,也像在一起看落日。
于是两个人就这么安安静静地站着,等到太阳彻底消失在了海平面,天空染上了另一种颜色,才回到房间,不约而同地打开门,往隔壁房间走去。
然而他们谁也没走到对方的门口,甚至没走到中间,因为刚迈出一步,他们就发现眼前出现了自己要找的人。
“好巧!”祁临渊尾调上扬,神色里都是欣喜。
“是啊,好巧。”季宇辰的语气很稳,只有捕捉到他眼中的流光,才能发现他的心情同样很好。
祁临渊没太留意这些:“我们在哪里吃晚饭?这里的餐厅是什么样的?”
季宇辰想了想:“可以喊厨师来我们房间,也可以上去,我们可以选择单间。”
祁临渊往季宇辰的房间看了一眼,想到之前的会议室观剧,迟疑着收回了视线。
可这回季宇辰往旁边走了一步,让开了位置:“留在房间?比较自在。”
祁临渊顺坡下驴,非常干脆地接受了对方的建议。
他也没问为什么现在和之前不一样,毕竟之前他们什么关系,现在他们什么关系,对吧?
一时间,两个人都心满意足,在等待厨师来的时候,祁临渊还好奇地问道:“那么多房间,如果每个房间都喊厨师的话,厨师数量应该不足吧?”
季宇辰淡定地答道:“我有特权。”
祁临渊懂了,祁临渊顿悟了:“你的有钱档次比他们高!”
季宇辰没有否认这个说辞,祁临渊又有了新的灵感:“所以你们习惯的生活模式和我习惯的生活模式是不一样的。”
这个“你们”,指的自然是季宇辰和他即将饰演的角色,季宇辰没有打岔,由得他思绪天马行空。
不过出乎季宇辰意料的是,祁临渊只走神了一小会,注意力又重新回到了自己身上。
祁临渊能看出他的意外,有些心虚,但表情确实努力淡定
了。
所幸季宇辰没有拆穿他,他努力了一会也就忘了自己的淡定是装的,自然而然地镇定了下来。
厨师来得很快,没一会就带着食材和工具台到了。
看到房间里还有另一个人,他也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只是当着两人的面,开始处理食材。
他的动作很流畅,也很优美,祁临渊看着看着便目露赞叹,但没有出声,一直到他们吃了一半,厨师也把所有的餐点处理完离开,祁临渊才有了开口的征兆。
季宇辰以为他要称赞对方,没想到祁临渊开口的第一句,却是:“我们下次还是去餐厅吧!”
季宇辰看向他,祁临渊也没卖关子,还挺正经的:“他刀工太好了,不安全。”
没上岛之前,祁临渊是认真分析过哪些方面可能存在危险的,但上岛之后,他发现不是哪些方面存在危险,而是无时无处不存在危险。
甚至不仅仅是岛上,由此联想,其实平时季宇辰每一天的行程里,处处都存在危险……
难搞、难搞……
季宇辰不知道该不该为他什么时候都担心自己的安全开心:“别想那么多……你拍戏不也处处存在危险吗?但上次探班,你也根本没把那些当回事,自己还差点出事。”
祁临渊不假思索地回道:“那不一样啊!一个是我出事,一个是你出事,怎么会一样?”
季宇辰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祁临渊没有察觉,继续说道:“我出事也就出事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但你不行,你要平平安安的……”
“临渊!”季宇辰突然打断了他的话,“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祁临渊茫然回望,季宇辰想直接把话挑明,问他为什么那么在意自己却又不是喜欢自己,但话到了嘴边,他平生第一次迟疑,最终还是咽了回去:“我不知道你因为什么那么敏感,但作为……朋友,我希望我们的关系是稳定的,你和我一起的时候也是放松快乐的。我不想听到你说类似的话,就像你不想听到我说类似的话,你明白吗?”
这还是相处以来,季宇辰第一次用带了点强制性的语气说话。
祁临渊一开始不觉得自己有错,但听着听着,他到底还是沉默了下来。
季宇辰说得其实没错,自己的态度并不会让自己的朋友感到愉快,反而会让人感到压力。
可是……
以前两个人算是陌生人,他想拯救对方的念头是冷静的、理智的,是执念,但是冷静的执念。
现在不同了。
从季宇辰在船上承认他们是朋友、表明季宇辰心里两个人是平等的开始,从他因为自己无法告知理由以致于外界看起来有点神经质的担心被对方纵容、愿意为此调查开始,从碧海蓝天、两个人一起看落日开始……那份执念不再是冷静的执念,而是让他有点失控、近乎恐惧地害怕过去重演。
“抱歉,”祁临渊小声地说道,“我以后不会了。但我真的、真的希望你好好的……”
祁临渊自己都没有留意到,以他现在的模样,蔫头耷脑地承认错误,看起来是真的楚楚可怜。
季宇辰感觉头更疼了。他一方面在反省自己刚才是不是说得太严肃了,一方面想安慰祁临渊,又不知道该把握怎样的分寸。
良久,他还是拍了下祁临渊的肩,用公筷夹了菜给他:“不说这个了,吃饭,吃完陪我去沙滩干些危险的事,就当你诚恳道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