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的虚拟恋人生动活跃，自然的根本不像是AI算法调控的数据，怎么到他这里，连说话都卡顿干巴？
唐瑭介绍完了，看着他一声不吭的任务对象，有点发愁。
是他介绍的不对吗？为什么任务对象一句话都不说？电视剧里，明明只要说出‘很高兴见到你’这样的话，对方出于礼貌，都会回一句‘我也很高兴见到你’。
唐瑭纳闷的想，莫非，他的任务对象是个很没有礼貌的人吗？
他不是很喜欢跟没有礼貌的人打交道，因为这些人的说法方式，行为习惯与电视、书籍里描写的相差很大，他没有可以参考的回应，不知道依靠自己行为逻辑行事是不是会惹人不高兴。
但现在由不得他愿不愿意，有任务压在头上，他就必须跟眼前这个高大俊美的男人交流。
“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他重复了一遍。
这一句要比刚刚自然且有感情的多，艾尔多看了他两眼，觉得刚刚那个应该只是游戏bug。
询问姓名，应该是所恋人角色都有的一段程序，而被录入库的名字，将是‘恋人’后面对他的称呼。
“艾尔€€卡洛伊，你可以称呼我为€€€€陛下。”
艾尔并不打算现取昵称，卡洛伊王并不需要其他捏造的名字、身份，他自己就是荣耀本身，这没什么好忌讳的。
但是他并不希望这个孱弱的小家伙直呼他的姓名，身边的下属、子民称呼他为‘陛下’，外星系那些小虫子们以‘卡洛伊王’、‘卡洛伊的怪物’指代他，除了已故的父王与殉情的母后，没有人有资格呼唤他的姓名。
‘陛下’这个称呼相比‘卡洛伊王’，或者‘怪物’要显得亲近一些，他并不打算把这个少年视作伴侣，但如果他真的能缓解他的精神躁乱，他可以不介意他的虚拟身份，弱小的身躯，将他归拢为卡洛伊族的子民看待。
“陛下......”唐瑭重复了一遍，这个他在一些古装电视剧里听过不少：“你是皇帝吗？”
皇帝？
艾尔知道现任萨茵帝国的统领就叫‘皇帝’，不过皇帝永远与议会牵扯不清，内斗不断，连/战场都没有胆子亲自上，国内子民也对他褒贬不一，做的是窝囊极了。
他不觉得一个废物帝国的‘皇帝’跟他有可比性，‘皇帝’头疼的政权外交问题，在卡洛伊永远都不可能出现。
“我是卡洛伊的王，”他淡淡道：“不是萨茵的废物皇帝。”
唐瑭 ：？
卡洛伊是什么？萨茵又是什么？萨茵的皇帝为什么会被骂废物？
唐瑭觉得每个字他好像都听得懂，但是凑起来，似乎就不是很明白了。
在他试图询问前，686当机立断打断了他：‘这个你不要问，我等会跟你解释，你随便跟他再聊两句，任务二进度条已经走完一半了，估计是靠他回复你的次数判定。’
随便聊什么？
唐瑭有些无奈，他最不擅长跟人聊天说话，更不知道该怎么扯开话题。
686道：‘你刚刚不就聊的挺好？不用太刻意，随便说点什么就好了。’
随便说什么？
唐瑭斟酌片刻，试探着回了一句：“那......陛下很厉害哦？”
686有一瞬间觉得，其实最大的坎并不是第一个任务。
宿主凭一己之力，让本来简单到几句话的任务，变成了地狱难度。
艾尔......艾尔觉得有被敷衍到。
其他人赞美他的时候，总是过分热情而激动的，他并不会因此感到骄傲，但也不可能谦虚，他会不断壮大自身的实力，碾压所有的宇宙至强者们，用实际行动回应他们的期待，证明自己确实当得起子民们的赞美。
但这个虚拟恋人的称赞，透露着一股‘真的吗我不信但是你看上去很想被夸那我就勉为其难夸一下好了’的糊弄。
让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艾尔看着他，唐瑭出于礼貌，也直视着他的眼睛，一深一浅的蓝眸撞入对方的视线范围，目光交错。
艾尔眉头一皱。
这个隐藏角色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出现过什么表情，说话也没什么起伏，看起来完全没有其他人放在星网上的角色自然生动。
莫非他其实根本就不是什么最新研发的‘角色’，只是个失败的残次品？因为有缺陷，但又不是完全无法运行，所以被游戏官方当作反馈用户的彩蛋发售？
说是彩蛋，其实又是一波圈钱套路？
一个残次品，还会有固有角色那样，能够缓解精神躁乱的能力吗？
第16章 血
艾尔面色冷下来，觉得受到了欺骗。
被一款游戏用残次品哄骗，这算得上卡洛伊王生平为数不多的耻辱时刻，莫名被压制的暴躁的情绪重又蔓延开来，阴魂不散的闷堵在胸口，无法处理，只能转换为更熟悉的破坏欲。
艾尔深吸一口气，对上虚拟恋人那双无害无神采的双瞳，强压下想要将游戏毁掉的欲望。
或许他应该先下线，仔细研究一下这莫名其妙的虚拟恋人游戏，看看其他人放到星网上的虚拟恋人的影像，再做定夺。
艾尔用意念控制着退出面板弹出。
686察觉到了，连忙cue他的宿主：‘宿主！任务对象他要准备下线了！任务还没完成，你快拦一下！’
唐瑭一怔，下意识就拽住了艾尔的衣角，讷讷的看着他，眼中浮现一丝微不可察的不解：“你要走了吗？”
为什么？是他的回答让人感到生气，或是不舒服了吗？
可这个人的表情从头到尾都没有什么变化，他在书里看到的用来判断情绪的方法完全用不上，根本无从得知他目前的情绪状态。
这让他有些无措。
凭艾尔的敏锐程度，他完全可以避开‘恋人’伸出来的手，不过他没有动作，只是想看看这个残次品‘恋人’会做些什么。
‘恋人’问的话让他愣怔一瞬€€€€€€€€‘恋人’可以得知玩家即将下线的操作？
转念一想，其实也不奇怪，毕竟‘恋人’也是游戏的一部分，现在的动作语言应当只是某种设定好的，会在玩家准备退出游戏时的反馈动作，用以达到挽留玩家留下来继续氪金的目的。
艾尔神情淡淡，居高临下的看了一眼那张漂亮，却空茫无神的脸，毫无留恋的下线。
686：......
686捏着虚拟电子烟抽了一口，深深吐出一串电子烟雾。
不出所料呢。
唐瑭的手失去了着力点，垂了下去，一点渗出的血液汇集在指尖，缓缓落下，在地板上绽出一片深色的花。
他茫然的看着面前空荡荡的街道，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擦伤的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眉眼带着微微的倦意。
‘宿主你也别难过，任务对象的性格估计不太好，不是你的错，’686虽然失望，但到底是心疼这个宿主的，毕竟人不太聪明，做这种情感向的任务确实为难他了：‘这个任务不限时，等下次任务对象他上线，还可以接着做。’
唐瑭摇了摇头：“不难过。”
他面上罕见的露出一点惊讶的神色：“陛下一下子就不见了，好神奇！”
686哽住。
686觉得自己一腔真心喂了狗。
它深吸了口气：‘好，不难过就行，我们搞任务的就是要心态好。’
也不知道是在安慰唐瑭还是在安慰自己。
‘你手上的伤怎么样？你现在有积分了，我记得商城有一款便宜好用的外伤药膏，你愿意的话，把积分权限交给我，我用内部折扣给你买，更便宜！’
系统始终觉得他手上那被线磨伤的伤口很碍眼，但一向怕痛的宿主竟然没有什么表示，这让它觉得有些奇怪。
唐瑭摇摇头：‘可能是这具身体并非人类的缘故，我只在伤口出现时感觉到了疼痛，现在已经没有什么感觉了。’
系统入侵数据库，查看了NPC的详细资料，了然：‘原来如此，所有的虚拟恋人的痛感数值都只有20%，据说是为了防止某些喜爱施加疼痛的x癖爱好者，对虚拟恋人做出某些超出AI算法范围外的行为，导致AI算法崩溃出现反击行为。’
“挺好的，”唐瑭显得比较高兴：“这样的话，在这里我就可以不用那么怕疼了！”
‘伤口还是要处理的，’686道：‘这款游戏的真实度非常高，受伤不处理的话，有一定几率会感染。’
唐瑭点点脑袋：“那就买药吧，一直流血也很不舒服。”
686内部价买了一款外伤药，宿主商城售价10积分的小玩意儿，内部价只要1积分，可见中间商赚的差价有多狠。
然而这款药却被提示不能发放，自动存进了686的系统仓库。
686困惑的调试了好几次，终于发现了问题所在€€€€€€€€
‘宿主，你现在处于虚拟游戏里，商城购买的药品是实物，无法传送到虚拟数据里面，’686歉意道：'不只是药，应当是所有积分可以购买的实体物品，都无法传送给你。'
唐瑭很快抓住了重点：“实体的物品都不行的话，我是不是也不能用积分买食物？”
686知道食物对小宿主有多重要，沉默片刻，还是肯定道：‘是的。’
唐瑭眼前一黑，悲从中来。
686从情感监测图看见了它的小宿主，同时出现了‘悲伤’，‘委屈’两种情绪。
啧。
任务没成功，情绪毫无波澜。
可没饭吃了。
瞧孩子多伤心呐。
*
艾尔在瞬间回到了登录界面，他低头看了一眼衣角上颜色偏粉的血液，多瞧了两眼，觉得有点太过鲜艳了。
宇宙中红色血液的种族并不少，碳基生物的血液大多数都是这个颜色，但碳基生物主要生存星系距离卡洛伊星系太太远，而且普遍贫瘠，并不值得卡洛伊军队大张旗鼓的去征伐。
他见过最多的，是硅基生物色彩各异的血，蓝色，紫色，黑色，或者一些其他暗沉的色彩，当然，还有卡洛伊族最独特，也最耀眼的金色。
红色的血，虽然比不上金色那样璀璨，但比起其他乱七八糟的色彩，也要漂亮的多。
而且除此之外，他总觉得有一股似有若无的甜味从那里弥散开来。
这很奇怪，卡洛伊星人五感都相当灵敏，很少会碰到这种介于‘存在’与‘不存’在之间的情况，飘渺的像是幻觉，却并不让人觉得讨厌，是一种很舒服很平和的味道。
虽然用‘舒服’‘平和’这两个词来形容味道有点奇怪，但确实会让他觉得心情平静些许。
艾尔扯下那片衣角，凑近了仔细闻，却捉摸不到那奇异的气味了，剩下的只是数据模拟出来的，并不浓烈的血腥味。
艾尔皱着眉，想了想，还是没有将那染血的衣角随意丢弃，只随手塞到已经快爆满的仓库，撤出精神力离开了全息游戏。
退出游戏后的艾尔仍然维持着坐在王座上的姿势，光脑发出幽暗的光线，属于【星河予你】的游戏图标陈列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