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臾,何爷把手机还给他。舍友趴在地上,一副灵魂已经和账户一同逝去的生无可恋脸。
“这是警告你不要随便泄露别人的隐私。”何棠江从他的“尸体”上跨过去,踢了一下,“走了,出去吃饭。”
其实何棠江心里松了一口气,总算找到由头整治这个小子,看他下回还敢不敢随便留言。可显然,这口气松得太早了,他恐怕不知道这世上有个词叫做“死灰复燃”,还有一个词叫做“百折不……”,呸,叫做“阴魂不散”。
趴在地上的上铺同学显然,不是这么轻易会放弃的人。
半小时后,菜鸡互啄的视频下出现了一个新热评。
【祭奠我那逝去的ID:冒着被封杀的危险,已经殉职一次的前线记者为大家送来最新情报!继韩峥再次发来战书后,少年A在阳台给长辈打了半个小时的电话。记者话不多说,这里放几个关键句子。
少年A似乎有严重的心理问题,需要去看医生。
少年A对长辈留言:“照顾好我妈。”
PS,记者冒着被当事人真人殴打的危险,给大家推送一个β站新账号:手残是我的错吗?
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个评论下有很多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回复。
【不是吧,层主你成功让我脑补了一整部家庭伦理狗血报仇大剧。】
【就我觉得他们是在炒作吗?】
【那个小号是谁的账号,韩峥,少年A?】
【我刚刚去看了,是少年A!这个萌新竟然用自己的照片做头像,一眼就被认出来了。】
【这么明显的营销手段,层主和什么少年A真让人恶心。】
【不,如果是真的话,要不要报警啊?不会真的搞出人命来吧?】
“你干什么呢?”何棠江注意到吃饭的上铺同学心不在焉,有些狐疑地道,“不会又在背着我不干好事?”
糟糕。上铺同学手一僵,飞速地调整了下心理,再抬起头来时已经是一脸嫌弃的表情,“我有自己的私生活好吧,和女朋友聊天你也要管吗?”
“哦,哦。”单身狗何棠江默默吸了一口豆浆,讪讪道,“原来你有女朋友啊。”
上铺傲娇地哼了一声,“不要打扰我和‘女朋友’聊天!”
何棠江捏了一下豆浆杯,还是选择忍了。恋爱中的人都是傻瓜!他对自己重复一百遍这句话,继续吸豆浆。而他却没有料到,就是这个傻瓜,在自己还没有在登山的路上跨出第一步的时候,却已经成功地推动他在成为网红的路上迈出了一百步!
“对了,你知道我们学校有心理医生吗?”
上铺敏锐地竖起耳朵。
“问这干什么?”
“不知道就算了。”
上铺放下手里编辑到一半的文字,抬起头微笑地看向何棠江,“说到心理医生的话,何棠江,你是不是忘记了我是哪个系的?”
“你不是和我一个系的?”何棠江一脸懵逼。
“我们学校是打乱了系分配的宿舍!何棠江,别告诉我开学两个礼拜,你连我哪个专业的都不知道!……你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吗?”
“唔,你就叫……叫那啥呗,狗蛋对吧。”
注意到何棠江躲闪的眼神,上铺化悲愤为动力,大方的一挥手。
“我就是心理学系的,如果你有需要,可以给你介绍一个很厉害的研究生学长。”
何棠江狐疑地看着他,“这么好,收费吗?”
“哎,我们一个宿舍的兄弟嘛,就当下午的事给你赔罪了。走,我这就带你找学长去。”
上铺微笑,年轻人,你要为你的疏忽付出代价。
十分钟后,何棠江站在了心理学研二学长宿舍的门口。而此时,韩峥也已经带着哑铃,站在害得社团解散的罪魁祸首宿舍门口。
两人同时敲响了门。
“谁啊?”
“你好€€€€”
“€€€€有事叨扰学长。”
“€€€€送外卖的。”
作者有话说:
外卖小哥韩峥提着手里的哑铃,对“客户”举了举。
“你是要这份半身不遂外卖。”
“还是要这份终身偏瘫外卖。”
“还是两个都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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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我想治好它。
甄一晟放下手里的书,看着这个冒昧上门打扰的小学弟。
“你刚才说什么?”
因为何棠江的委婉要求,旁边的人已经自动离开宿舍,把空间留给他们俩。甄一晟本来只是打算看着在小学弟长得还算可以的份上,勉强听一听他的青春期烦恼,没想到何棠江说的事却真的引起了他的兴趣。
“你说自己十几年来一直恐高,却在前几天跳下了十几米的悬崖?”甄一晟推了推眼镜,“你把当时的情景在复述一遍。”
在何棠江复述的时候,甄一晟打开笔记本电脑开始做记录。半个小时后,甄一晟停下记录,又反复确认了一边,确定没有遗漏和需要补充的部分,才阖上笔记本。
“如果有时间的话,我们周三可以再聊一聊。”
“学长。”临走前,何棠江还不放心问,“我难道真的是心理问题?”
“一般来说恐高是一种正常的现象,并不是疾病,是人类规避危险的生存本能。”甄一晟舒展着手指,说,“不过一些人存在过于严重的恐高反应,背后就会有其他心理原因。我给你做个分析,下周我们再来聊。”
“我请学长吃饭……”
甄一晟挥了挥手,“哪要你请,就当是我积累实践经验好了。”
“那我刚才跟您说的那些事。”何棠江为难道,“您能别告诉其他人吗?”
甄一晟微微一笑,“放心,除了你,我不会和任何人交流那些信息。”
“谢谢学长!”何棠江感激道,临走时似乎又有些犹豫,“学长,我想治好恐高。”
甄一晟瞩目他,“你是一直就有这个想法吗?”
“不,是最近。”何棠江说,“最近我才明白,因为这个问题,我可能失去了很多重要的东西。很多事情我不敢去做,都以恐高为借口。”说到这里,他苦笑一声,“其实我大概明白自己是怎么回事,但一直不敢去认真想。现在我想治好它,师兄,你说,能吗?”
“能。”
何棠江是带着笑容离开的。
而在何棠江离开之后,甄一晟翻开刚才的记录继续研究起来。
甄一晟基本可以肯定,何棠江如此严重的恐高症,起因是童年时期母亲未遂的自杀行为,如果归类的话,可以把事件关键词归为“死亡”与“母亲”。他在之前的一例事例中却克服了这种症状,原因未知,事件关键词是“强烈的求胜欲”,甄一晟顿了顿,又加了一个关键词,“父亲”。
“有意思。”
无论是害怕还是克服,都不是因为自己,而是因为亲人吗?
他正准备继续琢磨下去的时候,旁边放在书桌的手机突然响起。谁这么没脸色在这个点打扰?
“喂?”刚接起电话,甄一晟的脸色就变了,“我马上就到。”
室友进门,就看到他阖上电脑,披上外套准备外出。
“不是吧,九点了,你还要出门?”
“紧急情况。”
一个半小时后,甄一晟出现在京华大学的三年级宿舍里,看着面前的两个大老爷们。他先看了一眼正对自己苦笑的男人,然后走到坐在床前的患者面前,蹲下。
“伸手。”
测了一下脉搏。
“头抬起来。”
又翻看了一下眼皮下的红血丝。
“今天是什么程度?”甄一晟问旁边的人。
“差点出人命的程度!今天要不是我去的及时,这小子就要进看守所了。”刘砾现在想起来,还是有些后怕,“你知道他当时干了些什么吗?直接拿着锻炼用的十公斤的哑铃就冲人家宿舍门口,要不是我最后拦着,被砸破的就不是门,而是某个人的脑袋了。”
甄一晟并不理会刘砾的诉苦,而是专注地看着眼前的病人。
“你今天病发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
韩峥抬头冷冷看了他一眼。
“我没有病。”
甄一晟不以为意,不仅如此,反而说:“韩峥,如果你还想完成你的‘登山游戏’,你就得承认自己生理和心理的疾病,然后想办法去克服它们。讳疾忌医是懦夫的行为,我不认为你是个懦夫。”
韩峥沉默了好一会,才开口。
“我感到愤怒。”他说。
“你是说丧失理性的那种愤怒?”
“不。”韩峥抬头看向他,“我是在知道后果的前提下才做的,不觉得自己有丧失理性。”
甄一晟分析:“就是说你知道自己的情绪正在失控,也知道失控的后果,但却完全没想过去控制它们?”
韩峥点了点头。
甄一晟长叹一声,看了看刘砾,又问韩峥。
“介意我在这里说吗?”
韩峥摇了摇头。
“你的躁郁症更严重了。”甄一晟说出了他的诊断结果,“不仅如此,可能还有其他心理问题加速了你的病症,暂时我无法判断那些恶化你病症的心理问题是什么,你自己有没有察觉?”
韩峥沉默了许久,没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