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还可以这样，这家伙是一开始就想到这种组队方法了吗？”
“他就是何棠江。”
有人小声议论。
“上次珠峰事故的幸存者……”
何棠江眼神黯了一瞬，却在这时又听见小鬼大声追问。
“我，我还有问题！”
“你，你有什么问题？”刘立强故意学莱茵说话，逗弄他，“别急，慢慢说。”
小老虎一副被气着了的模样，先是瞪了何棠江一眼，再瞪了站在教练组身后沉默不语的韩峥一眼，就在何棠江怀疑他是不是快要把眼珠子瞪出来的时候，他听到小鬼中气十足的发问。
“一定要组队么？不组队就不能参加集训？”
刘立强有点意外，“也……也不是强制要求。”
“好，那如果我靠自己一个人的分数，就攒够了进入大名单的积分。你们认可么？”在得到刘立强迟疑但肯定的回复后，莱茵露出小尖牙说，“那我不组队。”
哇哦。这小子够狂啊，和当年的某人有的一比。
何棠江心里掂量着，看了人群后的某人一眼，不出意外得到平平无奇的一个注目礼。韩峥对他点了点头，又与身边的教练组说了句什么，转身先离开了训练馆。
作为国内登山界的传奇人物之一，韩峥的离开还是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剩下的人则纷纷议论混血小鬼的大胆狂妄。何棠江则站在原地，思量韩峥刚才那个点头与眼神的含义。
因为替他出了气，所以点点头表示我干的不错？还是“我在大本营等你打败所有人然后来找我”这种关底BOSS式的发言？
何棠江被自己的脑补逗笑了，却被人冷不丁敲了下后脑勺。
“发什么呆。”禹山山白他一眼，“别人都开始组队了，就你还站在这里傻笑。真不怕自己被挑剩下。”
何棠江转头一看，果然已经有人三俩组队，或者四处攀谈起来。而他身边，嗯，周边半径一米内除了禹山山与邱野，没有第三个人。他看了眼黑脸的禹山山，又看了眼手捧着“长枪短炮”的邱野，含蓄道：
“我觉得，可能是某些人站在这里，带来的压力太大，阻碍了我未来队友想要上来搭讪的心。”
禹山山切了一声，指了指左边，“就连找那小鬼的人都比你多。”
何棠江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见刚才对韩峥出言不逊的小鬼身边围了三四个人，小破孩正一脸不耐烦地和他们说话。
“莱因霍尔德€€萧。中意混血，在意大利北部出生长大，十三岁的时候就开始参加国际青少年组的攀岩赛事，在青少年组一共获得了8块世界杯分站金牌，去年首次升入成年组就在世锦赛速度赛中一举夺铜。目前在国际攀联中个人排名11名，是排名最高的18岁以下选手。”邱野就像是一个行走的资料库，顺口就将莱茵的资料背了出来。
“他就是副总教练口中的天才少年吧。”何棠江点了点头，“实力摆在那里，即便他表明了不组队，但是不少人还是会抱着年轻人的想法随时都会变化的念头希望劝说他组队，也不是不可以理解。不过小孩子年轻气盛，应该都会拒绝吧。”
他正说着，果然见莱茵一一拒绝了前来邀请的人，最后似乎烦不胜烦，走向另一个被人群包围的角落。
他走到一个短发女人面前，说了句什么，那女子却摇了摇头。
哦豁，这是反被别人拒绝了呀。何棠江幸灾乐祸，正想看好戏，却见这一高一矮，一男一女，身后缀着一大堆人向自己走了过来。
何棠江忍不住站直了，看戏看到自己身上，似乎不太妙。禹山山在身后冷笑一声。
“你好。”走过来的皮肤黝黑的短发女子，率先伸出手打招呼，“我是拉姆达娃，你可以喊我拉姆。”
名叫拉姆的藏族女子，就是何棠江一入训练馆就注意到的几个人之一，她父亲是最早的西藏登山队的成员，看起来是家学渊源。
“虽然没有攀登8000米山峰的经验，但是国内所有允许攀登的山峰，我都已经完成登顶。从十岁开始，我父亲就带着我在喜马拉雅山脉做训练。父亲去世后，哥哥为了养家糊口在珠峰大本营打工，我也曾经跟着他一起做过挑夫的工作，所以在团队协作方面也算是有经验。”拉姆朴实地说完自己的经历，直直看向何棠江，“综合以上几点，我认为自己的实力还可以，可以作为一个合格的队友。那么，何棠江，你愿意做我的队友吗？”
“我……”这种好像是被天上掉下的馅饼砸中的感觉，何棠江有很久没体会过了。他很难说出此时的感受，而对于拉姆的邀请，他也很难拒绝，不仅仅因为这确实是一个实力不错的潜在队友，更是因为这个藏族女子给了他一种很玄妙的熟悉感觉。
“拉姆达娃，去年攀岩世锦赛女子15米速度赛冠军，世界杯世锦赛速接连夺冠，连续五次打破世界纪录。”好巧不巧地，邱野还在旁边继续补充资料。
顶着旁边莱茵恼怒不甘的视线，以及拉姆真诚的目光，何棠江最终点下了头。
“你好，拉姆，我是何棠江，很荣幸能够成为你的队友。”
拉姆终于露出一个笑容，黝黑的面容许下真诚的承诺。
“谢谢你，何棠江，我以生命保证，在攀登完山峰之前绝对不会将我的队友丢下。”
这一刻，何棠江终于察觉到那一丝玄妙的熟悉感来自于哪里了。他缓慢地，缓慢地眨了眨眼，也露出一个笑容，握住拉姆伸出的手。
“我也是。”
作者有话说：
没想到吧，韩峥，第一个与糖浆组队的不是你，第二个与糖浆正式组队的也不是你~为什么，明明是你先……
咳咳，本月第二更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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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积分赛
成都武侯区, 爱攀登山基地。
这座紧紧挨着登山协会的登山基地，是协会赞助的半官方基地之一，这次便也拿来用作国家登山队选拔的训练地。在完成了前面七天的训练室内训练后, 选拔队的候选成员们将在这里进行最后三天比赛。而他们最后一天的任务, 就是完成四姑娘山三峰的限时登顶。
原本的计划是攀登幺妹峰, 但是考虑到难度与危险性, 教练组最终还是选择了相对安全很多的三峰。
在何棠江他们开始苦练的第一天，韩峥已经跟着一批先锋队提前抵达了成都训练基地进行准备。
基地门口，有人很早就候在那里，看见大巴车驶过来立马迎上。当韩峥率先从车上下来的时候，来人上前一个狠狠的拥抱。
“好久不见。”
“嗯。”
向来不爱表露情绪的韩峥也露出笑容，拍了拍来人的后背。
刘砾，韩峥的同校学长，去年毕业以后就跟着女友来到成都工作。这一次听到国家登山队招募选拔志愿者的消息, 也是第一时间赶过来帮忙。说起来, 自从韩峥在K2发生意外以来, 两人还是第一次见面。
韩峥下车后, 背上还背着一个足有一人高的登山包。旁边有人似乎想上前帮忙，刘砾摆了摆手。
“没事，去帮其他人拿东西吧, 他又不是小姑娘。”
即便韩峥受伤了, 这位老学长也从来没有改变过对韩峥的态度。而这一点，也是韩峥与他相处感觉到最舒适的地方。
“我们俩也好久没见了, 今晚先出去喝一个呗。嘿, 差点忘了告诉你, 你猜怎么着？”刘砾一边搭着韩峥的肩膀, 一边道, “我还以为我是最早来的呢，可没想到早就有人在这里等着你们了，而且这还是一个熟人。”
熟人？
韩峥微微蹙眉，还没来得及深想，就听到有人带着笑意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
“军马未动，粮草先行。大部队最重要的就是后勤保障，我怎么能不早点来做准备呢？”
一个穿着白衬衫带着眼镜的斯文男人从基地的院子里走了出来。
“你好啊，韩峥。”
韩峥看着这个有些面熟的人，“你……”
“甄一晟，这次选拔队的救护队队长兼心理医生。”甄一晟推了推眼镜，“听说何棠江那小子这一次也在选拔队里，要是他最后因为被淘汰而嗷嗷大哭，我不就派上用场了么，至少可以给他做一次免费的心理干预。”
韩峥想起了这个人的身份，何棠江的学长，心理系的硕士毕业生。同时，他也为韩峥做过几个疗程的心理治疗。
“没有必要。”韩峥说，“你把机会留给其他人吧。”
甄一晟眼神闪了闪，面对前患者热情道：“当然，如果你有复健需要的话，我也可以给你打个八折。”
“不用。”
韩峥扛起背包就向季度的宿舍区走去。
“两年不见。”甄一晟在后面叹声，“这家伙比以前更硬了啊。”
“硬？哪里硬？”刘砾开着玩笑。
“这里。”甄一晟拍了拍左胸口，“更坚硬，更理智，也更冷漠了。啧啧，这以后可难找对象。”
“登山的人找什么对象，不是拖累别人吗？”刘砾不以为意，“好了，今晚好好聚聚。等你那小师弟来了，我们再聚一次。”
“呵，那我希望他可得快点了。”
甄一晟心道，倒让他看看，究竟得是有什么样本事的人，才能让经历挫折又涅€€重生的韩峥，心里留下那么一块柔软的地方。
而被三人谈论起的何棠江，此时正在北京经历炼狱般的训练。
每天早上六点准时起床，晨练两小时，然后洗漱用早饭，接着开始上午的分项目训练。下午用餐加午休两个小时，然后又是两个小时的耐力训练。重头戏在晚上八点以后，这个时间段所有人聚集在一起，会开始当天的积分对抗赛。
积分对抗赛是自由挑战，一共八支队伍24人，自由选择团队比拼或单项目比拼，对抗取胜的队伍和个人将获得积分奖励，输的一方则积分清零，一切从头开始。个人赛和团队赛还有区别，个人赛败者只会丢失自己的全部积分，而团队赛的败者将会失去整个队伍的积分。当然，如果获胜，胜利的队伍也能获得失败组的全部积分。
这一残酷的赛事流程，会酿造出一个结果，积分领先的队伍将被其他人优先针对，指不定一次失误就成了别人获取积分的踏脚石。
第一天的晚间对赛，没有人进行团队赛，都只是个人比赛。对抗结束后，24人的积分排名分别是10个人取胜积分1分，剩余14个人积0分，其中有4人第一天没有进行对抗赛。而无论是失败者还是胜利者，当天都没有再进行第二轮的对抗，所有人都在观望。
而到了第二天，有人率先打破了这个局面。
“切，一点意思都没有！”来自意大利的混血小子莱茵首先发起了挑战，“要是害怕失败还参加什么选拔，直接回老家不好吗？教练，要是我第一天就打败了所与人，我可以直接晋级吗？”
“不可以。”刘立强翻着手中的计分簿笑眯眯道，“即便你前面六天一直取胜，只要最后一天有一次被人打败的话，全部积分都会清零。”
莱茵爆了一句粗口，“那我只要前面六天一直躲着不去比赛，最后一天去打败积分最高的人，不就可以直接晋级了？”
“理论上是可以这么操作的”刘立强说，“不过别忘了，我们后面还有三天的户外训练。前面七天的比赛获胜次数更多的人，可以为后面三天积累更多的优势。如果一直取巧获取积分的话，最后三天的户外赛就会错过很多机会。当然，两种选择有利有弊，冷静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道路，也是登山必不可少的技能呢。”
教练组这句话说出来，很多人都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究竟是保存实力厚积薄发，还是为自己攒下更多的机会，相信每个人都有不同的选择。
何棠江站在原地，看见莱茵像是一只暴躁的小公猫一样四处起挑战，不由觉得好笑。
“不去管他没关系吗？”邱野端着摄像机走过来，“毕竟你们也是一个队伍的队友吧。”
“这是他的个人对抗赛，我没有权利干涉。”何棠江站起来，“况且我说了他也不会听。”
邱野摄像头对准他，看着年轻人做着热身的准备动作，肌肉的流畅线条在镜头里一览无余。
“所以你们要各自为战？团队赛的积分，可比个人赛多很多。”
“我相信队友的实力。”何棠江看着正在和其他人进行上肢力量对抗的拉姆。对一个女性来说，力量对抗无疑是弱项，然而拉姆的男性对手却并未在她手下占到什么便宜，这个藏族姑娘的上肢力量比起她对面的大汉，毫不落下风。
他对着镜头露出一个笑容。
“即便不参加团队赛，只要我们三个人每个人都拿到足够高的分数，最后队伍的分数也不会低不是吗？”
邱野无声地哦了一声，在他看来，比起莱茵明目张胆的挑衅，何棠江这种含蓄的表示更彰显出对自己实力的自信。要想三个人都拿到足够高的分数，意味着他们三个人在这七天内不会失败，或者即便失败，也得很快就追上积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