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竹马告白后 第16章

“陆寒山,”犹豫了好一会儿,云游轻轻地喊了声陆寒山的名字,问他,“你睡着了吗?”

“……”陆寒山沉默着没有说话,云游又说,“你应该是没睡着吧?我听你呼吸声不是那种睡着的状态。”

“……”陆寒山依旧沉默着,片刻,才终于开了口,问,“怎么了?”

他的声音清朗,确实没有半点儿睡着的样子,云游轻轻叹了口气,问陆寒山:“我来你家是不是打扰你了?”

因为身体的缘故,云游经常要麻烦身边的人照顾,但他不喜欢这种感觉,他知道别人没有义务迁就自己,也从来不会理所当然地享受别人的迁就。

云游和陆寒山认识很多年了,彼此都很熟悉了,但既然察觉到了陆寒山的不愉快,他就不会假装不知道。

“我没有不想,我……”陆寒山几乎立刻便接话道,但他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种状况,云游来他家里过夜他其实是很开心的,他只是怕自己控制不住自己,怕云游发现自己那点儿小心思。

云游只当他是在安慰自己,很懂事地顺着他的话说:“没关系的,你不用迁就我,我明天回去睡吧,我都这么大了,自己在家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没有迁就你。”陆寒山的眉心拧起,唇角紧紧地绷着,沉默片刻,他蓦地开了口,说,“云游,我梦到过你。”

这并不是一时冲动,在极短的时间里,陆寒山的大脑飞速地思考着,最终决定把这这件事向云游坦白。

陆寒山有一种直觉,如果这次他让云游回去住了,云游以后一定会跟他拉开距离,这当然不是在跟他赌气,他太了解云游了,云游是一个非常不愿意麻烦别人的小孩儿,他就像是背着壳子的小乌龟,一旦察觉到对方有一丁点儿排斥或者不情愿,便会立刻缩进自己厚厚的壳子里,以后再也不会提类似的要求了。

当然,除了不想云游疏远自己以外,陆寒山也有几分私心,人都是自私的,喜欢这份情绪也是,陆寒山已经纠结了够久了,他想试探一下云游的对自己到底有没有感觉,他不想再一个人无休止地反复拉扯了。

“啊?”黑暗里,云游的眼睛不自觉地睁大了,嘴巴微张,一时没明白陆寒山的意思,十分迷茫地问,“梦到我?”这跟他们说的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这是你那天生理课下课时问我的问题。”陆寒山知道他是没听明白,语气沉了些,换用了更加直白的语言,“你问我有没有做过那种梦,现在我回答你,我梦到过你,你听懂了吗?”

“……”云游倏然沉默了。

房间里很安静,只剩下两个人的呼吸声。

许久,久到陆寒山以为云游不打算再接话的时候,云游才终于开了口,他的语气有点儿无奈,说:“你怎么也会开这种玩笑了?为了安慰我吗?倒也不必这么拼。”

陆寒山张了张口,想说自己不是开玩笑的,可云游的语气太坦荡又太自然,他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只觉得嗓子里堵了一大团的东西,声带怎么都发不出声音来。

黑暗里,云游侧着身,他看不太清楚陆寒山的表情,但还是对着他笑了一下,十分善解人意道,说:“你放心,我不会因为这件事儿就不跟你玩儿的,咱们还是好朋友,好同桌,我还有不少事儿需要麻烦你照顾呢,你有什么事儿也跟我说,你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我肯定能帮就帮。”

“……抱歉,我刚才确实是在开玩笑。”陆寒山的唇角动了动,扯出一个有点儿难看的笑容来,语气有点儿沉沉的,说,“你说的没错,我不想跟你睡一起就是觉得咱俩都长大了,有点儿不太适合,你别多想。”

他的动作有些别扭,就这么平躺在床上,用余光去看云游的侧脸,房间里太黑了,陆寒山只能看到一团模糊的黑影。

“嗯,我知道。”云游点了点头,十分自然地应了声,一本正经地数落陆寒山说,“就是你这玩笑开的也忒假了,梦到我?亏你想得出来,咱俩可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铁兄弟,你梦谁也不会梦到我啊。”

第19章 “还不够”

云游今年十六岁,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懵懂小孩儿了,但他是真的没把陆寒山的话往心里放,他真以为陆寒山在开玩笑的。

俩人认识太久了,整整九年,他们几乎是黏在一块儿长大的,云游完全没法想象陆寒山会对自己有什么想法,且不说俩人是同性,在他这儿,俩人是亲密的玩伴,是青梅竹马,他们的友谊是纯洁而纯粹的。

当然,他也能理解陆寒山为什么会找一个如此蹩脚的“理由”出来,陆寒山一直是一个不善言辞的人,找什么奇怪的理由出来云游都不觉得奇怪,甚至云游还觉得挺感动的,虽然陆寒山觉得和他在一块儿别扭,不舒服,但他还愿意找一个理由出来,怕自己伤心和难过。

云游这边儿云淡风轻般坦坦荡荡的,陆寒山这边儿却根本没法淡定,像是有飓风在宽广的海面上刮过,掀起一片惊涛骇浪,

理智上,陆寒山告诉自己,喜欢是自由的,云游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不喜欢自己很正常,可感情上,他却根本无法接受,喜欢是自私的,想把自己喜欢的人据为己有。

之后俩人没再聊起这个话题了,云游确实是困了,平躺在床上,没和陆寒山聊几句天儿,便迷迷糊糊地着睡着了。

偌大的房间里安静下来,只剩下两个人的呼吸声,陆寒山半点儿睡意都没有,他侧着身,手撑在床上,托着脑袋,就这么安静地打量着云游。

房间里很黑,几乎没有一丝光亮,但适应了屋内的亮度之后,陆寒山还是能隐约地看到个大概。

约摸着是因为天热了,云游把身上盖着的空调被也给踢开了,平时看着挺乖的小少年,睡觉却不老实,隔几分钟就要动弹一下,嘴里还时不时地咕哝两句,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陆寒山低低地笑了下,凑近了点儿,微微低下头,想要把云游此时的动作刻在脑海。

越来越近。

越来越近。

不知什么时候,陆寒山的嘴唇已经几乎快要贴到了云游的侧脸。

两人离得很近,进到陆寒山能感觉到云游平静而绵长的呼吸,能闻到他睡衣上带有的洗衣液的淡淡香味。

云游瘦瘦的,浑身上下都没二两肉,唯独脸颊圆乎乎的,有点儿婴儿肥。他的皮肤很白,哪怕是在如此黑暗的环境中,依旧白到有些晃眼,让人很想在上面留下一些痕迹来。

他明显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七八岁的小孩儿了,少年人纤长的脖颈上缀着一颗漂亮的喉结,随着他的呼吸微微起伏,似乎在等待着人的采摘。

“唔……”睡梦中的云游浑然不觉此时的情景,他似乎是梦到了什么,闭着眼睛,咕哝着,语气有点儿委屈,“……陆、陆寒山……你怎么又不理我啊……”

陆寒山如梦初醒。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云游,漆黑的眸子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盯着云游,沉默了好一会,动作僵硬地帮云游把被子掖好,然后躺回了自己的那一边。

-

云游这一觉睡得不是太好,他有点儿认床,半夜迷迷糊糊地醒了好几次,好在房间里很安静,没多久他就又睡着了。

一觉醒来,云游浑身上下都是酥软的,他迷迷糊糊地换了个姿势,双腿夹着空调被,懒洋洋地赖在床上,不想起来。

“醒了?”陆寒山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云游应声回头,才发现陆寒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起床了,他坐在自己的书桌前,淡淡地睨着云游,似乎要把云游看穿似的。

“……嗯,”云游忽然有那么点儿不好意思了,把空调被往身上拽了拽,只留下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在外面,声音有点儿闷闷的,说,“你起得好早啊。”

“还好。”陆寒山察觉到了云游的局促,但并没有收回目光,依旧定定地注视着他着他,声音有些微不可察的哑,“睡够了吗?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陆寒山不想承认,其实昨晚他都没怎么睡着,只要他一闭上眼睛,眼前便会浮现出一些凌乱的画面。

在黑暗中,有好几次他都睁开了眼睛,凑到云游身边儿,想要做点儿什么,他知道云游睡得很熟,哪怕自己再过分一些也不会被发现,但最终还是不忍心。

“睡够了,睡够了,我现在就起床!”云游被他的眼神搞得有点儿莫名其妙的,以为他是嫌弃自己太能睡了,轱辘着从床上爬起来,小跑着去到了洗漱间,咔哒一声关上了房门。

陆寒山盯着紧闭的房门看了几眼,唇角微微掀起,露出一抹淡而苦涩的笑容来。

吃完早饭以后,云游没有继续再陆寒山家里留着,反正晚上也要回自己家里睡,云游索性直接拎着东西回家去了。

陆寒山坐在旁边儿的书桌前,微微侧身,很安静地看着他收拾好东西,没有阻拦,也没有理由阻拦。

晚上,云游躺在自己的床上,鼻息间满是自己熟悉的气息,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

还是自己的床上好,睡醒之后,云游裹着被子,懒洋洋的想,他以后都不去陆寒山家里了。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俩人的关系一切如旧,每天一起上学、放学,云游很快就把这个小插曲给淡忘了,后来云德明和闫思彤再回老家的时候,云游都是自己再家里住的。

十一月底,期中考试结束后,班主任在班会课上说了换座位的事情,话音刚落下,教室里就炸开了锅,到底是一群半大的高中生,换座位对大家来说那就是一等一的大事儿。

云游安安稳稳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埋头订正着数学卷子上的错题,他比上次月考进步了一些,但依然属于年级吊车尾的水平,有很多需要学习的地方。

教室里的吵闹与云游没有关系,上次他在实验课上晕倒后,闫思彤给班主任打了电话,说希望把云游和陆寒山的座位安排在一起,云游估摸着,不出意外的话,估计直到高二分班前,他都要和陆寒山做同桌了。

至于高二分班以后会怎么样,云游暂时还没有想过。

新高考的政策已经出来了,但长桐这边儿不是试点,估计他们这届还是按照传统的文理科分的,云游想学医,大概率会选理科,至于陆寒山想选什么,云游还没有问过,不过云游想,陆寒山各科成绩都是顶尖,选什么都一样。

如果陆寒山也选了理科,闫思彤估计又要找人把俩人弄到一个班去了,说不定俩人还是同桌,不过云游也不讨厌这样,跟陆寒山坐了这么多年同桌,云游确实是习惯了。

忽然,坐在身边儿的陆寒山喊了他一声:“云游。”

云游忙着订正错题,没抬头,只是随口问了句:“怎么了?”

陆寒山的声音沉沉的,像是敲在了云游的心尖尖上,他问:“你想不想换个同桌?”

这次那天云游从陆寒山家里走了以后,陆寒山便在心里萌生的想法,他觉得他们两个人好像有点过分亲密了。

如果是在那天之前,陆寒山当然不会在意这些,他巴不得云游天天粘着自己,可在意识到云游对自己没感觉之后,这种亲密就变成了一种煎熬。

云游丝毫没有陆寒山会喜欢他的自觉,他毫无芥蒂地吃陆寒山吃过的东西,与陆寒山身体接触,他对陆寒山毫无防备之心,下课的时候困了,经常把陆寒山的校服披在身上就睡了。

很亲密的朋友之间是不需要有防备之心的。

只可惜陆寒山已经没法把云游当成单纯的朋友了。

看到云游吃自己吃过的东西,他会觉得喉头发紧,心脏狂跳;每次云游碰到他的时候,他那一块儿皮肤都会变得滚烫,好似有火苗在灼烧;云游经常穿他的校服,身上沾着他的气息,他却觉得这样还不足够,一些隐晦又旖旎的想法在他的脑海中翻涌。

如果陆寒山再长大一些,成熟一些,他或许可以按捺下自己的欲望,冷静而理智地分析现状,他或许会直白而坦荡的追求云游,也或许会温水煮青蛙地让云游适应。

只可惜他现在只是一个刚上高一的半大小子,看起来眉眼锋锐,仪表堂堂,却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事,也没有人告诉过他该怎么做。

于是他只能采用最笨拙的方式€€€€逃。

只要他离云游远一点儿,他就不会再被这种酸涩的情绪困扰了吧?

只要他们之间不再有什么交集,他就不会再因为云游而失控了吧?

……

教室里吵吵嚷嚷的,云游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愣怔了好几秒钟,他十分迷茫地问陆寒山:“你……又是在开玩笑吗?”就像是那天在陆寒山房间里,陆寒山曾经开过的那个不恰当的“玩笑”一样。

“……”陆寒山沉默了片刻,语气淡漠地给云游判了死刑,他说,“我不想和你坐同桌了。”

迷茫,无措,委屈,难过。

一瞬间,无数的情绪翻涌上来,让云游心里有些闷闷的。

俩人认识了快十年,坐同桌也快十年了,这是陆寒山第一次主动提出要换同桌。

“我可以……问问为什么吗?”云游轻轻地掐了下掌心,自然不甘心就这么不清不楚的,他的语调轻轻地,问陆寒山,“是我哪里做错事情了吗?”

“我、你……”陆寒山不敢看云游那小心翼翼的表情,他别过头,突出的喉结微微滚动着,片刻,语气硬邦邦地开了口,说,“没什么理由,就是不想了,和你坐一起我觉得不舒服。”

“那万一我再不舒服怎么办?”云游还是觉得不甘心,更用力地掐着掌心,感觉到丝丝缕缕的锐痛,他的语气也不由得尖锐了起来,“咱们认识这么多年,你是打算不管我了吗?”

陆寒山张了张口:“那是你自己的事情。”

云游的呼吸猛然一窒。

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太重,陆寒山又冷着脸补充道:“你现在已经十六岁了,比咱们刚认识那会儿身体好多了,这两年也就前段时间刚开学的时候晕倒了一次,其他时候跟正常人一样,不一定非得需要我在你身边。”

“……”云游侧目,盯着他看了好几秒钟,最终簌簌地垂下眼眸,语气中有些难以差察觉的委屈,“……对不起,我没有想要道德绑架你的意思,我只是习惯跟你坐同桌了,猛地要分开,觉得有点儿不适应。”

陆寒山的余光看着云游,嘴唇微动,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最终只是别开了眼睛,语气显得有些凉薄,说:“慢慢就习惯了。”

“嗯……”云游低着头,眼睛紧紧地盯着自己的鞋尖儿,声音轻轻地说,“我知道。”

座位是班主任提前排好的,在表格上,云游和陆寒山的名字还挨在一起,下课之后,陆寒山径直走到老师身边儿,俯身低语了几句,云游感觉到班主任的目光朝自己这边儿看过来了。

但他假装什么都没有看到,趴在桌子上,枕着自己的手臂,避开了班主任探究的目光。

-

云游不知道陆寒山那边儿是怎么跟班主任说的,总之俩人的位置被调开了,云游的新同桌是个有些腼腆的小女生,名叫俞书桃,白白净净的,戴着个黑框眼镜。

俩人之间的相处还算融洽,但也无趣,云游不是那种太爱说话的小孩儿,尤其是对于不熟悉的人来说,俞书桃显然也是,他们经常一整天都不说一句话,和云游与陆寒山的状态完全不一样。

陆寒山坐在一个距离云游不远不近的位置,他的新同桌是个男生,名叫浦天宇,矮矮瘦瘦的跟个小猴子似的,话却很多,他是班里的活宝,经常上课接老师的话茬儿,把全班同学逗得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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