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听起来好像是不错的人家。”月笙很是享受地半眯着眼,口中也不由发出满足的喟叹,“今儿下午乔乔过来,我和他聊了聊,看他那样子是还没开窍呢,说是婚事都听大伯母的就行。不过啊,他虽不晓得王石的心思,但对他印象还算不错。这事儿大伯母知道吗?”
“我跟福贵说先别告诉她,你也知道她那人,是个急性子,又藏不住事儿,万一不成图惹人笑话。且先等一等,若是那小子真有这个心,就该差媒人上门来,到时候再说也不迟。若是一直没媒人来,也就不必考虑了。”
月笙想了想也是,以大伯母那性子,说不定脑子一热就自己差人上对方家去了,那样就不太好看了。虽说他们现在是觉得王石那小子不错,但也不至于上赶着,他们乔哥儿也不差呢。若是真的遣了媒人来,那就好好考虑考虑。若是没有媒人,那要么就是王石并非真心,要么就是他家里人不同意,也就没啥好说的了。
“嗯,是这个理儿。我也只是觉得难得遇到个有意的,比那盲婚哑嫁的多少好些,便想着帮乔乔留意下。”
“我知道你是替他着想呢,你尽管放心,我都跟福贵说了,他和迎春会留心的。你呀,就别太操心了,好好顾着自己才对。”李轻舟伸手摸了摸月笙隆起的肚子,“你说是不是呀,宝宝?”
月笙见李轻舟一脸认真的样子,就笑了起来,也伸出手覆在自己肚子上,眉眼温柔,“你说这些他/她又听不懂。”
话音刚落,月笙就感觉自己肚皮一动,似是被轻轻踢了一下。
同样有所感觉的李轻舟冲月笙挑了挑眉,“你看,宝宝听懂了,在说‘是’呢。”
李轻舟又摸了摸月笙的肚子,像往常一样,跟肚里的宝宝说起了话。
瓦盆里的炭火烧得红通通的,暖意在不大的土屋里扩散。低缓轻柔的声音从特意留出的窗缝钻出,渐渐消失在瑟瑟寒风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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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道是“过了腊八就是年”,喝了腊八粥,年味儿便越来越浓。
镇上早就张灯结彩,街上每日游人如织,热闹非凡。月舟渔味也贴上了各式各样的年画,屋里屋外都挂起了大红灯笼。
这些时日来镇上赶集,置办年货的人多了,店里的生意也跟着红火起来,大家每天都忙得脚不沾地。虽然累,却也高兴得很,年前多赚些,也能安心过个好年。
“饭好了你们就先吃着,我出去一会儿,很快就回来。”总算到了中午歇息的时候,冯贵他们都在忙着准备午饭,李轻舟则拎着装好的炸鱼和鱼丸子准备出门了。
“好,会给你留着饭菜的。”李乔应了声,又问到:“你去哪儿啊?顺路的话帮我带两斤豆酥糖呗。”
“家里的猪该杀了,我去问问你江伯伯什么时候有空,请他上门帮帮忙。”
“哇!那是不是有杀猪饭可以吃了?”李乔喜热闹,一听就高兴地两眼放光。
李轻舟笑着点头,“对,到时候让你吃个够。”
“那你快去吧,免得待会儿江伯伯关店回家了。别忘了帮我带豆酥糖!”
路上随处都能看见卖年画、糖人、麦芽糖的,叫卖声一声高过一声。行人来来往往,挤来挤去,背篓里都装的满满当当,手里也拎着大包小包的。小孩子们捏着糖块儿,吃的手上、嘴角都黏黏糊糊的,口里却还在嚷嚷着要这个要那个……
李轻舟穿过人群,七拐八拐,终于来到了江家肉铺。
逢年过节少不了吃肉,江家肉铺上的生意也挺好,一上午的功夫,肉已经卖得差不多,只剩几根大骨头和卖相不怎么好的边角料。
“慢走慢走,改天找你喝酒。”江大柱刚刚给一位客人割完了肉,一转头就看见了正阔步走来的李轻舟,“是轻舟啊,今儿来晚了,都没啥肉了,只剩大骨头喏!”
“早上铺子忙了些,走不开。大骨头也好呢,正好回去炖汤喝。”李轻舟熟门熟路地把手里提着的东西放进了肉铺里的空架子上。
“骨头汤好,月笙就爱喝骨头汤呢。”何芳兰笑呵呵地把案板上剩下的大骨头都用草绳串了起来,“月笙最近还好吧?”
“好着呢,能吃能睡,娃娃也乖得很,一点儿都不闹他。”提起这个李轻舟脸上就满是笑容。
“那就好,那就好,”何芳兰咧着嘴连连点头,“这点儿随月笙,我怀他的时候也是这样省心。”
“哈哈哈,还是我外孙乖。”江大柱在一旁大笑,隔壁老张家的天天搁他面前炫耀那调皮捣蛋的孙子,他早就受够了。
“你又知道是外孙了,万一是外孙女呢?”
“嘿嘿,外孙女也好,管他是男娃女娃,还是小哥儿,都是我的乖乖。”江大柱怕媳妇儿误会,连忙表态。
李轻舟和夫妇俩说了会儿话,聊了聊月笙最近的情况,这才说明了来意:“我今儿来是有事儿要麻烦爹呢。家里养的猪也该杀了,爹你啥时候有空帮着跑一趟?”
“€€,我当是什么大事儿呢。不过一头猪,要不了多少时间。我十九的早上要上你们村儿杀猪,等那两户完了,就去你家。”
李轻舟点点头,“那就麻烦爹了,娘你到时候也去家里吃饭,月笙想你得紧呢。锦书那日休沐吗?”
何芳兰也没客套,月笙已有月余没到镇上了,她也想念自家孩子了,便点头应了,“锦书要到二十三才休沐呢,不过也不打紧,我明儿去给夫子告天假就成。他也好久没见着他哥了,天天在我跟前念叨呢。”
很快就到了十九这一日,原本李轻舟还想着让重山和李乔在店里照看,他在家里就行。后来想了想,这还是自家头一年杀猪,重山和乔哥儿难得有机会吃杀猪饭,便干脆挂了牌子,关店一天。
前头还有两户人家,共四头猪要收拾出来,李轻舟他们家得排到下午了。不过何芳兰和锦书还是一早就跟着江大柱来了李轻舟他们家。
“哎呀,亲家母,快进屋坐。”
“好好好,亲家母快别忙活了,坐下来说说话。”
“哥哥,小外甥什么时候出来啊?”
“唔,估摸着要到三月份了。”
家里很快就热闹了起来,等到下午江大柱和帮忙的人陆陆续续都到了之后,就更热闹了。
烧水、揪猪、宰猪、煮肉……十好几人在不甚宽敞的院里转来转去,还有好些闻讯赶来割肉的村民进进出出的,说话声,小孩子的欢笑声,还有锅碗瓢盆叮哩哐啷的碰撞声回荡在院子上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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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天天过去,很快就到了小年,月舟渔味也暂时关门了,再次开张就要等新的一年了。
腊月二十五,王石终于差了媒人上门。李福贵这才把打听来的一应消息说给江凤仙听,江凤仙果然还算满意。至于乔哥儿,听闻王石心仪他许久,短暂的震惊疑惑之后,便羞红了一张脸。于是这门婚事便有了着落,只是乔哥儿到底还小,还想在家多待些时日,两家便商量着婚期后面再议。
今年家里发生的都是好事儿,陈秀云不必再吃药,铺子顺利开张,生意也红火,月舟又怀了身子。这个年过得比去年还要热闹,年夜饭也更加丰盛,鸡鸭鱼肉,美酒佳肴,一样没少。
炮竹声从四面八方响起,家家户户都在庆贺新年。
只是也并非人人都能像月笙他们一样阖家欢乐,总有那样糟心的人家,连过年都不安生。
林小草失踪了,连带的还有沈桂花藏在柜子里的十五两银子。
大年初一,大清早的,清河村就热闹了起来。村里的青壮年都被村长喊出来,满山搜寻林小草的踪迹,李轻舟也在其中。
“怎么样?找着了吗?”月笙起得晚,是最后知道这消息的。他还记得上次见着这孩子一身是伤的样子,难免有些恻隐之心。
李轻舟摇摇头,“只在东山找到一块儿被勾掉的布料。村长问了崔婶子,说是小草服侍着她奶睡了后就说要出去讨糖,之后就一直没回来,想来就是那时候跑了。”林小草在村里也没什么玩伴儿,大家都顾着自己玩乐,竟也没人注意到她。
“那银子又是怎么回事?”
李轻舟犹豫了会儿,还是简要说了,“隔壁白石村老光棍给的聘礼。”
月笙和陈秀云一听就明白了,想来小草就是因为这才决心要跑的。至于为什么没告诉她娘,想来也是对她失望了吧。
只是她一个小姑娘,揣着银子跑出去,又能过得好吗?
月笙他们也是无从得知了,只能在心里盼着她能平安无事,焚香叩拜时也为她念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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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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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笙的肚子越来越大了, 安全起见,今年拜年他都没跟着去,陈秀云不放心, 也留在家陪他。不过来家里拜年的人也不少, 在家待着倒也不无聊。
日子一晃就到了初五。今日迎完财神爷, 就该再次忙碌起来了,月舟渔味明儿也要重新开业。
吃了晚饭, 一家人就围坐在一起,你一句我一句地说起明日要做些什么, 买什么。李轻舟拿着纸笔认认真真地都记了下来, 如今他的字也写得像模像样了, 再不会惹人笑话。
所有要注意的都罗列的差不多,李轻舟收了纸笔,又说起了其他安排:“今年春耕就都请人做吧, 我寻思着明天再去打壶酒, 称点儿茶叶什么的, 去村长家把地给定了。抓紧时间先把鱼塘挖了, 趁着开春也好引鱼苗。”
陈秀云脸上的笑容收了收,皱着眉头问道:“挖鱼塘?那得要不少地吧。”
“嗯, 我打算先买个八亩地。”
八亩地, 哪怕是最差的地也得要八两银子,再加上工钱什么的, 少说也要十多两。陈秀云倒吸了口气, “这去河里打渔不是也挺好的吗, 怎么就要劳心费力自己养了?”
“娘, 河里虽然能打渔, 但是不稳定, 遇到天气不好也不安全。若是我们自己养,不就能随时去鱼塘捞了,就算没有轻舟那样打渔的好本事,也能捞得着。这样轻舟和重山也能轻松些,而且多的还能运出去卖,也能添个进项。”月笙倒是比陈秀云看得开些,自己养鱼固然有风险,但若是成了,好处也是不少的。
“月笙说的对,而且除了养鱼,也还可以养些别的,鳝鱼、泥鳅、田鸡什么的都能琢磨着养养。到时店里也能卖的长久些。”
连一向话少的李重山都开始出主意: “还可以种些莲藕,铺子里藕片卖得挺好。”
“行行行,还是你们年轻人有想法有干劲儿,我呀,也不掺和了,就看着就行了。”陈秀云听几个孩子说得头头是道,显然心里早就有了章程,也不再纠结。罢了,孩子们愿意折腾就随他们去吧。
月笙拉过陈秀云的手放到自己肚子上,轻轻柔柔地道:“娘,您可不能光看着。宝宝也快要出生了,到时还要劳您费心呢。”
“对呀,娘,您到时候可有得忙呢。”李轻舟也在一旁开口:“而且啊,我还打算把建房子的地也一并买了,早点儿把新房建起来,也要您帮着多操心呢。”
“好好好,你们尽管弄,我给你们帮忙。”一想到马上要出世的乖孙,陈秀云什么意见都没了,乐呵呵地就应了。
“建新房?那我能有自己的房间吗?”嫣嫣现在还跟陈秀云住在一起,睡一张床。小姑娘越来越大了,心里总是期盼着有独属于自己的房间的,只是她素来懂事儿,从来不跟别人说罢了。这会儿听说家里要建新房了,没忍住就问了出来。
“那当然,到时候你、重山、娘亲,一人一间房,还有小娃娃的房也留一间出来。再弄个大院子,打口井,栽几棵枣树、桂花树。”
“还可以搭个葡萄架子,天热了好乘凉。”
“后院儿再栽一小片竹林,好养鸡。”
……
第二日晚上关店回来,李轻舟就提着一壶酒,一包茶叶并几封饼子去了村长家。
“村长,求求你了,你再让人帮忙找找吧。她一定还在的,一定还在的,求求你了!”
“哎呀,秀菊啊,不是我不让找,是这找了好几天都没有音信。现在大家都要忙着春种,谁还愿意去找人呢?”林正远看着拉住自己衣袖不放手的瘦弱女人很是头大,这些天他净为这档子事儿着急上火了。林小草失踪后他就着人找了,漫山遍野地搜了两天也没个人影。
白石村的老光棍儿听说这事儿后又叫了一帮混混来村里闹了一通,也是他出面赔礼道歉,让林德财他们把家里能换钱的都拿出来,又写了欠条才平息的。
人家年节都是红光满面,他硬是憔悴了不少。这崔秀菊还天天上门堵他,非求着他帮忙找人。他要是能找着,至于成这样子吗?
林正远作为村长,顾着面子,不好对崔秀菊太过。他媳妇儿潘金花却是没什么不管那么多,上来就掐了崔秀菊的手,迫使她吃痛放开。“你是听不懂话还是怎么着,跟你说了多少次了,我们找了但没找到。要我说啊,找不到也好,回来也是受苦受难,还要去趟那火坑……”
“行了,你少说几句。”林正远低声呵斥了潘金花一句。
“怎么?我说错了嘛,小草不就是受不了了才跑的,现在知道找人了,早干嘛去了。”潘金花却依然不甘心地嘟囔了几句,见林正远隐隐有发怒的迹象才消了声。
“你先回去吧,小草不见了,我们也担心。但你这天天来求我也没用啊,我也不知道她会去哪儿。到是你这做娘亲的,仔细想想小草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地方,你去找找,兴许就能找着了。”
“什么地方?什么地方?”崔秀菊不住喃喃着,却发现自打她听了婆婆的话,劝小草同意婚事之后,小草就再没怎么和她说过话,一时间更加失魂落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崔秀菊!天儿都要黑了,你还不滚回来!是不是也跟那小娼 货一样想跑了?”
崔秀菊正抹眼泪呢,就听见熟悉的咒骂声,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待反应过来,就急急忙忙地跑走了。
“还真是软骨头,也难怪小草要自己冒险谋出路。”潘金花看着跑走的瘦小背影翻了个白眼,她是个泼辣性子,很是看不惯崔秀菊这样的软包子性格。
潘金花说这话时没收着声儿,瘦小背影顿了一下,脚下的动作更快了些。
看着崔秀菊走远了,躲在树后的李轻舟才走了出来。他刚过来就见着了在门口拉拉扯扯的三人,不太想掺和进去,便在路旁的大树后站了会儿。
李轻舟喊住转身进了院子的林正远夫妇,“远叔,花婶!先别关门。”
“是轻舟啊!”林正远看清来人眉头一松,“今儿怎么有空过来?”再一看李轻舟双手都拎着东西,面上就带了笑。
“这不是有点儿事想请远叔帮帮忙。”李轻舟把东西都递给了潘金花,“油纸包着的是茶叶和酥饼,婶子找个干净的地儿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