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错反派哥哥后 第182章

“黑甲军来了,快逃啊!”

“安王谋害德王殿下,亵渎殿下尸身,还要我们为他卖命!”

安王的五官生生扭曲了一瞬,又迅速冷静下来,劈手夺过旁边哨卫的千里镜,朝那边望过去。

萧弄和黑甲军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必然是有人故弄玄虚。

千里镜的视野从黑到微亮,在那片微渺的光芒里,仓促之间,安王的眼里出现了一张熟悉的脸。

哪怕是在迷糊的火光之中,那张带有几分异域风情的面容也格外优越显眼,英俊而冷漠,他仿佛是察觉到了来自千里镜的探视,倏然抬头望过来,幽蓝的眸子恍若冰冷的夜海,深暗又锋锐。

是萧弄。

对上那双眸子的那一刻,安王脑子里是空白的。

但这也只是片息之间的事,不过一个呼吸间,他便看到,千里镜中的萧弄反手抽出一支箭,搭弓拉弦,不偏不倚,缓缓瞄准了他。

锐利的羽箭尖端亮起一线微光。

身边的近卫大吼着“王爷当心”,将浑身僵住的安王一把扑倒,下一瞬,一支箭咻地划破长夜,铮然钉死在了安王方才所站方向的墙上。

周遭乱起来,安王的太阳穴跳得越发厉害了,被扑倒在地后,陡然反应过来,揪起近卫的衣领,沉着嗓子道:“去将本王的好侄儿和萧闻澜带过来!”

他刚吩咐下去,从宫里赶来的亲兵就奔上城墙,带来了个坏消息:“报!王爷,今夜宫中出现异状,盯守兰清殿的卫兵们被引开片刻,回去的时候,兰清殿突然走水……”

不等亲兵说完,安王就意识到了什么:“人呢?”

“……回王爷,都不见了。”

“一群废物!”安王的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从齿缝间蹦出这四个字,一脚蹬过去,面沉如水,“盯住景王动向,即刻去找……再派人去淮安侯府,将钟家的人带过来。”

钟宴笙能跑,淮安侯一家可跑不掉。

只要把他的养父母和养兄抓来,钟宴笙就不得不出来。

“……”

亲兵露出了迟疑的表情。

安王心底一沉,冷冷道:“怎么,还有什么坏消息没有报给本王?”

“回王爷。”亲兵硬着头皮,深深埋下头,“总管大人想着亡羊补牢,过来的路上,派人去了淮安侯府,到时才发现,淮安侯夫妇与淮安侯世子……早就不见了。”

钟思渡很聪明。

在给钟宴笙报信的那日起,就在筹备着今日了,有了暗卫的通风信报,提前一步就带着淮安侯与淮安侯夫人,从府里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京城被封锁着出不去,他们肯定还在城内,但京城太大了,眼下这种局势,派大部队去挨家挨户搜人,是嫌萧弄攻城的速度不够快!

安王扶着城垛站起来,夜雾似乎愈发深浓了,萧弄这个噩梦般的名字,好似下一刻就会突然出现在眼前。

他的手不自觉地颤了颤,一时分不清此刻是梦是真。

大好的局势,将要搭筑好通往皇位的高台,怎会在短短的一夜之间,就摇摇欲坠了?

城墙之上的人躲了起来,萧弄眯了眯眼,放下弓,猛一勒马,沉声叫:“展戎。”

跟在后面的展戎默契应声:“主子?”

“本王已经露过面,剩下的你来接手。”

叛军是安王、景王和德王的人组成的,这三伙人,哪可能团结一心,尤其安王和景王的矛盾愈深,安王和德王又是死仇,经过催化之后,眼下已形同散沙。

打仗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有坚无不催的军心,如今敌军军心涣散,气势短了一截,哪怕这支兵马只有少部分是真正的黑甲军,其他的都是太原援军假扮的,也不必萧弄亲自指挥解决了。

展戎明白萧弄的意思,但还是迟疑了一下:“主子,淮安侯世子送来的地道图,当真可以相信吗?万一有什么埋伏……”

“哪怕是十面埋伏。”

萧弄一抖马缰,俊美的面容上没有一丝表情:“本王也能将迢迢接回来。”

迢迢在等他,等了很久了。

他小心翼翼护在手心里,舍不得磕到碰到,胆小又娇气的迢迢,这些日子一个人强撑着,不知道吃了多少苦。

萧弄一刻也等不及了。

展戎低下头:“属下明白了,主子尽管前去,不必有任何后顾之忧!”

地道是狭窄昏黑的,有着一条又一条的岔路,通往好几个不同的出口。

钟宴笙心跳如雷,好在萧闻澜脑子不太好使,身体倒是不错,越跑越快,举着火折子,见到岔路,崩溃惨叫:“又是岔道,往哪边啊小殿下!”

钟宴笙抓着他的衣袖,气喘吁吁:“右边。”

跑了这么久,他手脚都发起软来,乌黑的额发也被汗水微微浸湿,脚步也不由得缓慢起来。

但一回想起方才他和萧闻澜滚进地道时裴泓的表情,钟宴笙就有些头皮发麻,想象不出万一被裴泓抓到会是什么下场。

他仅剩的几个暗卫,派去城外,派去淮安侯府,身边就留了两个,负责在宫里点火引开视线。

这会儿身边是真的一个人也没有了,就他和萧闻澜的战力对上景王……实在是凶多吉少。

方才若不是在裴泓要跟过来时,有人冲出来报信,挡了一下裴泓的脚步声,恐怕他俩已经被追上了。

那个来报信的亲兵声音都劈了,钟宴笙模糊听到了一句“突现黑甲军”。

哥哥动手了。

只要他和萧闻澜能从地道里跑出去,遇到接应的人,就安全了。

一想到萧弄,钟宴笙鼻子陡然发酸,心底涌上一股浓浓的委屈。

等见到萧弄,他一定要萧弄抱抱他。

想到这儿,钟宴笙咬着牙,迈动起双腿,指挥着萧闻澜又跑了一段。

萧闻澜也逐渐开始气喘了:“都、都这么远了,景王殿下应该追不上来了吧?天老爷啊,他刚刚的表情真的……吓死我了!”

钟宴笙的手指也汗湿起来,都快抓不动萧闻澜的袖子了,闻声迟疑了下,忍不住跟着停下脚步,稍作喘息:“我们快到出口了,他应该追不上来了。”

话音才落,后方的岔道转角处,一片火光倏然照来。

萧闻澜嗓门太大,后面追上来的人显然听到了,嗓音一如既往,带着温和的笑意回答。

“小笙,追上来了哦。”

钟宴笙和萧闻澜瞬间齐齐炸毛叫出声,转身拔腿就跑!

然而追兵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眼看着快被追上了,俩人若是一齐落入裴泓手里,萧弄就要面对两份要挟。

不,以景王现在这个不太正常的样子,说不定会直接拿萧闻澜开涮!

钟宴笙已经没什么力气了,但萧闻澜还有力气,只是还拽着他,才跑得不快。

艰难地抉择一番后,钟宴笙喘着气道:“萧二少,前面再,往左跑一段,就能到出口了。”

饶是萧闻澜再傻,也听出了不对劲:“什么?小殿下你要干什么?”

钟宴笙松开了他的袖子。

见他停下来,钟宴笙急得踹了他一脚:“愣着做什么,快跑!带人来救我!”

萧闻澜呆了呆,眼眶一阵发热,奋力朝前跑去,嘴里带着哭音嚎:“小殿下你坚持坚持,我马上带人回来!”

火折子的光辉已经微乎其微,萧闻澜的胸腔疯狂颤动,见到岔道,毫不迟疑地往左跑,但他晚上没吃东西,也有些精疲力竭了,浑身冒着热汗,连滚带爬地往出口的方向奔去时,脑袋突然撞上了个人。

萧闻澜吓得发抖,绝望地抬起头,对上熟悉的蓝眸,一愣,呆呆叫:“我的个亲哥啊……”

萧弄面色沉冷,单手扶住萧闻澜,打断他的废话:“哪边。”

萧闻澜不敢迟疑,想也不想回答:“后、后面,右拐!”

萧弄扶着他往后一丢,迅速带着人钻进了地道之中。

钟宴笙缓缓往后退了两步,抓紧了袖子里的小匕首。

跃动的火光之中,裴泓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视线里,越靠越近。

“小笙。”裴泓微微叹了口气,“真的很不听话,暗道复杂,万一迷失了方向走丢了怎么办?”

钟宴笙喘匀了气,绷着脸道:“比被你抓去当人质强。”

他的脸色是冷的,但跑了这么久,脸色如桃花般泛着红,眉梢眼角春水般,裴泓垂眸望着他的脸,心里像是被什么柔软的东西蹭过,语气便更温和了:“可是我没有伤你,小笙,你不信景王哥哥吗?”

钟宴笙仰头望着他,恍惚了一下,摇摇头:“景王殿下,既然恨我,就恨得决绝一些吧,何必如此?”

听到他这句话,裴泓的表情一瞬间难以言喻。

钟宴笙站在那里,依旧干干净净,宛如明玉,让人舍不得让他沾上污秽。

他心里的小菩萨长大了,却将手伸向了另一个人。

现在还想将他们的过往一刀两断。

裴泓的眼神晦暗极了,死死盯着他,隔了不知道多久,出乎意料的没有生气,只轻叹出一声:“小笙,我亦非草木。”

如果他能纯粹地恨钟宴笙,也不会是现在的局面了。

钟宴笙知道得拖时间,看着裴泓的表情,心里也有些难受,低低道:“景王殿下,我们一定要如此吗?你就那么想要皇位吗?”

“小笙,你不懂。”裴泓淡淡道,“人只有握住权力了,才能真正地做自己。我和安王一样,都不想再戴着面具过活了。”

况且他血脉不纯,当不了闲散王爷,也没人会让他做普通人。

他没有退路。

钟宴笙于他而言很重要,但……皇位更重要。

钟宴笙心里一黯,刚想再说些什么拖延,肩上一紧,整个人被裴泓带了过去,颈边发凉。

裴泓的嗓音冷了下去:“定王殿下,我不愿伤小笙,想必你也不愿。”

钟宴笙一愣,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片刻之后,熟悉的身影撞进了视线里。

短短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却犹如过了好多年。

那些阴谋算计好像一刹那都远去了,钟宴笙鼻头一酸,眼前模糊起来:“哥哥!”

萧弄冰寒的视线在悬在钟宴笙脖颈上的剑上停留了片刻,抬眸望向钟宴笙,勾了勾唇,语气放得很平和:“哥哥来了。”

听到萧弄的声音,钟宴笙拔腿就想往他那边跑,裴泓一个不注意,锋锐的刃就在他脖子上留了一条血线。

钟宴笙感觉按在肩上的手似乎更用力了,力道大得他有些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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