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媒体肉麻的溢美之词中,《星际巡航》销量登顶。
英国,欧洲,美洲,亚洲……他们的巡演之旅所向披靡。
传言美国正准备对一些涉政的外国艺人采取禁令,尽管如此,他们依然对青鸟乐队大开方便之门。
“原因很简单,”理查德说,“这个巡演的主题是安全牌,正好能缓和他们国内紧张的气氛。”
唱一唱外星球的故事,总归与现实无关。
但这张专辑激怒了抗议者们,他们认为威廉应该像其他抗议歌手一样,专注于现实的话题,而不是搞什么过家家的星际大战。
“你这是彻头彻尾的背叛!”
在旧金山的一场演出中,一个青年在《虫洞》结束后的间歇,突然站起来,大声喊道。
“背叛?”威廉平静地重复着,“我从来没有归属于你,何来背叛?”
红色的射灯疯狂摇摆,《一级警报》的前奏像是汽笛般回旋在舞台上空。
演出继续进行,青年的咒骂声被掩盖在了失真的音效里。
新闻一出,一片哗然。
“威廉,你真的如他所说,背叛了你的歌迷吗?”记者采访他。
“我不这么认为。”
记者说:“有些人认为你的新歌没有继续为大众发声。”
威廉平静地说:“我写歌的目的不是为大众发声,我只是把我心中想到的内容写出来。”
“所以你已经不再秉持爱与和平的理念了吗?”
“当然不是。”威廉躲闪了一下。
从镜头中可以看到,一个路过的青年企图袭击他。保镖逮住了那个青年,那人还在执着地竖着中指咒骂:“去死吧!叛徒!如果你死了,你会后悔这是你的最后一部作品!”
“我很喜欢嬉皮士们。”威廉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样,继续说,“但是我了解的那些嬉皮士,他们不会做这样的事情。敌意、攻击、咒骂……不,他们是花的孩子。现在的一切……都有些变了。”
威廉的神情有点惆怅,面对记者的追问,他拒绝回答更多。
是的,他身处这文化洪流的中心,能够感受到水的流向。
他还记得那个爱之夏,一群天真的人为了证明自己的理想,小心地维护着那个乌托邦。当时的威廉认可自己是他们中的一员。
他也记得伍德斯托克,虽然天公不作美,虽然出现了混乱,但是在安保稀缺的情况下,依旧没有出现过一起恶性事件。
可是随着嬉皮士这个群体不断扩张,它开始鱼龙混杂。利益、阴谋、权力,太多人怀抱私心,他们自称是嬉皮士,但他们的行为与之背道而驰。
威廉看到了垮塌,就像无数新生的社会思潮一样,它诞生,它生机勃勃,它腐坏,它被主流吞没。
他回到酒店,看到乔尼正在修补戏服。
“威廉,”迈克尔抬头看他,“我在电视上看到你了,没事?”
“没事。”威廉答。
他躺在沙发上,陷入沉思。
“别在乎那些极端者。”爱德华靠过来,“大多数人看到了你真正想表达的东西。”
他递给威廉一份《滚石》杂志,上面对《星际巡航》的评价十分公允。
“就如同他曾经的作品一样,《星际巡航》看似与现实无关,但依然融入了威廉的个人理想。就像威廉的第一首抗议歌曲《我们在一起》,他一直都在强调团结的重要性……如今嬉皮士内部出现了分歧,要警惕有人浑水摸鱼……”
“阿波罗11号登上月球,也许开启的是一个潘多拉魔盒。我们无法确认宇宙中是否有其他智慧生命,它们对人类是否友好……《星际巡航》让我想起,在无数差异之前,我们都是地球上的人类,也许这个理由就已经足够了。”
“要团结,不要战争,这就是威廉在新专辑中释放的信号……”
理查德正在做咖啡,他随口问道:“所以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吗?”
“啊?这?”威廉有点懵,“我没想那么多。”
他当时只是单纯被宇宙的美丽与未知迷住了,一个有趣的念头最终形成一个作品,他的所有创作都是如此。
“但是有些东西一直在你的潜意识中”爱德华说,他觉得《滚石》对威廉的剖析并非无的放矢。
“别担心,”洛根也过来安慰他,“那些极端分子只是极少数,专辑和巡演门票依然卖得很好。”
威廉这才意识到为什么所有人都在客厅里等他,他有点感动,又有点哭笑不得:“我不是在担心这些事,我早就不是小孩子了。”
他已经二十六岁了,早就懂得了人不可能被所有人喜爱的道理。
“那你在想什么?”乔尼缝好了最后一针,他从椅子上转过身问他。
“我只是有种不祥的预感。”
“哦,这回轮到你有不祥的预感了!”乔尼调笑。
“我是说真的,”威廉摸着胸口,“从辛西娅告诉我阿尔塔蒙特音乐节的事就开始了,最近它越来越强烈。”
乔尼灵机一动:“我带了纸牌。”
这套塔罗牌还是乔尼在德国时买的,当初威廉去吊唁过斯图后,身边出现过一些神秘事件,当时媒体大加炒作,说他有“神秘力量”,他的外号“巫师”就是得名于此。
不过在那之后过去了好几年,威廉身边再没发生什么神奇事件。
乔尼此时拿出这套牌主要是为了逗威廉。
他神神叨叨,掏出一块黑布铺在茶几上,拉上窗帘,关上灯,还点燃了一支白蜡烛。
“搞什么鬼?”迈克尔说。
“嘘。”乔尼在唇边竖起一根手指,“迈克,你得学会对未知心怀敬畏。”
迈克尔翻了一个白眼,他拿起相机拍下了乔尼装神弄鬼的照片。
其他人好奇地围拢过来。
乔尼将纸牌倒扣在黑色的布上,叫威廉过来:“你来洗牌。”
“怎么洗?”
“我也不知道,随便洗吧。如果你真的有魔力,这应该不重要。”
威廉有点无语,行吧,就当陪乔尼玩了。他把牌倒扣在布上,像是揉面团一样将它们和在一起。
乔尼小声说:“你得在心里默念自己想问的问题。”
好吧。威廉闭上眼睛,心想,我想知道,最近不祥的预感究竟指向什么?
他没看手下的动作,洗牌的动作又太粗暴,一张牌飞了出去。
“你牌飞了!”乔尼从沙发缝里把它捡回来,递给威廉。
威廉接过,他将它放平,借着烛光去看。
所有人都看到了,那是一张“死神”。
“真不吉利。”爱德华笑了,他拿着威廉的手,将它按回了牌堆,“继续洗吧。”
理查德双手抱胸冷眼旁观,心里可能在琢磨这个乐队幼稚到没救了。
在这时,所有人都嘻嘻哈哈,心里没当回事。
威廉终于洗好了牌,按照乔尼这个狗头军师的指示,他又切了几次,将牌整齐地码放在黑布上。
“然后你可以摆牌阵了。”乔尼掏出一本小册子,指点他,“你看,有圣三角阵,凯尔特十字阵……”
“不用那么麻烦,”威廉说,“不是说一张牌也行吗,我就抽一张牌好了。”
他摸索着它们的牌面。
理应是一模一样的,一样的花纹,一样光滑的手感,抽到哪一张,应该都是纯粹的巧合。
但是突然,威廉感到他的手像是被咬了一口。
是真的像是被咬了一口,或是被电了一下,他甚至不由自主地惊呼出声。
“怎么了?”爱德华抓住他的胳膊,迈克尔打开了灯,室内又亮了起来。
“没什么,只是……”威廉眯着眼睛,有些犹豫。他难道要说“我觉得某张牌在吸引我”?那会显得有点疯狂。
他摸了摸其他牌,都没有那样的感觉。
于是他抽出了那张牌。
在明亮的光线下,所有人都看得真切。
纸牌上骑着白马的死神,露出了嘲弄的微笑。
第157章 死神
看到这张卡牌,所有人的表情都凝重了起来,刚刚轻松的气氛一扫而空。
只是抽出一次“死神”,可以说是巧合,但是如果重复了两次,这显然是非常不妙的征兆。
仅仅从概率上来说,这也证明了威廉的运气奇差无比。
“我们是不是误会了,”爱德华说,“‘死神’在塔罗牌中有着其他含义?”
乔尼眉头紧锁:“人类对‘死神’的定义总是相似的。”
“那怎么办?”理查德问,“立刻取消巡演,把威廉带回英国,雇一百个保镖,在乡下找个谁也不知道的地方隐居起来?”
“你们是不是太夸张了。”威廉自己反而不觉得有什么,他还捡起乔尼的那本小册子看,“这上面也说了,这张牌不一定预示着真正的死亡,也可能是关系的结束或者财产损失。你看,这里还有,也可能是蜕变,迎来新生……这些不都是很积极的结果吗?”
他“噗”一声吹熄了蜡烛。
“好了,乔尼,把你这套玩意拿走吧,我可不信这个。”
即使威廉这样说,但理查德还是增加了保镖的人手,并且在每一场演出前,都会和洛根仔细勘察场馆内的安全漏洞,直到安保完备到天衣无缝的地步。
在他严格的把守下,还真的查出了几个携带危险品的歌迷。不管他是否帮助威廉躲过了死亡预言,至少他们的演出现场再也没有出现过捣乱分子。
等到他们的巡演彻底结束,威廉坐在返回纽约的专机上,望着窗外的蓝天,他轻松地说:“你看,我就说纸牌占卜不可信。”
然而刚一落地,青鸟就被蜂拥而来的记者围了个严严实实。
“威廉,听说你和吉米€€亨德里克斯是朋友?”他们问道。
“是的,我和吉米是朋友,怎么了?”威廉一脸茫然。
理查德觉得不对,他挤过来:“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