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糊的视线里映出了艾利克斯的面庞。
昆佩乌赶紧擦干泪水,跪下来:“殿下?你醒了!”
艾利克斯恍惚间,眼前,那张迫切的带着泪水的脸和另一张脸重叠起来。
绝望地,迫切地祈求着存活的人的脸。
然后逐渐与无数张冰冷的尸体的面孔重合。
前世的牺牲都堆积起来,所有的悲痛都凝聚成前进的动力,他知道那些人心甘情愿为大义赴死,他自己也是一样。
但他永远无法忘记那一双流泪的眼睛。
英格尔€€涅卡。
只有那一个人。
他在对他说,好痛。
艾利克斯刚醒,身上没有半点伤痛,心脏却像是被一双手揪紧了,跳的发疼。
难以呼吸。
艾利克斯猛地抓住昆佩乌的肩膀吼道:“应呢?!英格尔在哪?!”
他明明知道答案。
他是看着他死的。
仿佛等待死刑宣告书一般。
这是他人生最为悲惨的几秒钟。
昆佩乌被他吼懵了,但还是回答道:“老师们说没发现他,去找他了……”
艾利克斯死去的眼中逐渐升起亮光。
他看了看身上,明明重伤,却没事,问道:“是大主教治好我的吗?”
昆佩乌摇摇头:“你被送来的时候,就没有受伤,只是昏睡了好几天。”
艾利克斯:“好几天?!”
艾利克斯立刻翻身下床,抄起骑装套上,将破烂的佩剑挂在腰间。
昆佩乌惊讶道:“殿下!你做什么?”
艾利克斯突然记起来这家伙,抽剑出鞘。
“给我醒!我晕过去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吃剑一片死寂。
艾利克斯冷声道:“你如果现在不说,我以后找一只龙,用龙炎把你熔了。”
剑上裂开了条缝,张开了嘴。
吃剑:“………你的威胁还不如他呢,龙炎又熔不掉我……”
“说!”
昆佩乌被艾利克斯的疾声厉色吓到了,同时也因为那个张嘴的剑而目瞪口呆。
或许是被喂了很久,吃剑语气色厉内荏:“凶个屁!他变成一只不死鸟飞走啦!谁知道他死没死!”
艾利克斯难以按压鼓噪的心跳。
他不能阻止自己这样想。
他还活着!他还活着!
艾利克斯快速道:“哪里有马?”
昆佩乌指着窗外,别宫的花园边。
艾利克斯打开窗就跳了下去。
“殿下!!!”
艾利克斯在墙檐上借了几次力,完好无损地落地。
艾利克斯没挂鞍就直接翻上去了。
在皇宫大道上策马飞驰,引来了宫人一路惊呼。
艾利克斯脑中一边不断闪现英格尔死亡时的模样,一边又抱着余烬般死灰复燃的渺茫希望。
他眼中只有一个方向。
先骑马到列车站,然后坐列车回到西南领地………
一路骑行到皇宫门口并没有花多少时间。
眨眼,一群骑士把剑围在了他身边。
艾利克斯看着距离自己仅几米的大门,视线都没有给他们。
他没有意识到,出鞘的剑并没有回去。
而持剑骑马在皇宫内奔驰无疑是违法的。
艾利克斯身边的光属性魔力开始奔腾汹涌。
骑士卫队长头盔下的眼神骤然一变。
金色的魔力以艾利克斯为中心裹挟着巨力荡开。
骑士们一齐被轰飞了出去。
骑士卫队长靠着剑刺入地面而勉强维持身体,他半睁开眼,“………六级。”
他自己现在也是六级,可是他面对艾利克斯,下意识就知道,绝对赢不了。
艾利克斯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进阶了,他咧开嘴笑了一下。
真是荒谬,偏偏在这个时候。
“驾!”
他眼中红血丝浮现,俯下身,狠狠抽了一下马匹,冲向大门。
他听见身后在喊:“九皇子殿下!”
就在此时,天空破开一声响亮的鹫鸣。
雪白的大鸟展翅覆盖了一处天空。
艾利克斯下意识拽马抬头。
“………菲涅?”
菲涅欢快地嚎了几嗓子,盘旋两次,俯冲下来,重重落地扬起了朦胧的烟尘。
一个人从上面翻滚下来,弯腰在地面上呕吐。
另一个人,拢了拢披风,慢慢地走近了。
风尘仆仆,面容憔悴,却是鲜活的。
“…………”
艾利克斯下马。
英格尔走来。
两人在相距十几步之遥,不约而同停了下来。
英格尔张了张嘴,看见艾利克斯一身伤口消失了,就知道他安然无恙,松了一口气,也就问不出什么了。
艾利克斯一动不动地凝视着眼前之人。
如鲠在喉。
他眼睁睁看着咽了气的人就这样活生生站在眼前,他最祈盼的结果发生了,可他才是最难以置信的。
【我现在在做梦吗?】
【………还是说之前发生的那一切才是梦。】
他希望是后者。
但却没有胆子去立刻验证。
他怕这是他神志不清的幻梦,一戳就碎。
菲涅变小了,飞到艾利克斯肩头,蹭了蹭他的脸,似乎也很高兴他还活着,爪子刺了下他的肩膀。
尖锐的刺痛却让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真实。
然后菲涅飞回主人身边时,英格尔面无表情指了指地面。
这一爪子下来,没有护肩和护臂的他骨头都得捏断了。
菲涅只能扑棱了下翅膀,落在地上,摇着尾巴腾挪了几步,缩成一团委屈巴巴看着两人。
“艾利克斯!你在做什么!”
奥拉听闻消息带队赶来。
艾利克斯转头,缓缓收剑。
奥拉此时也看见了一地的骑士还有站在门口的英格尔。
奥拉皱眉道:“你回来了?回家了没有?”
英格尔沉默地摇了摇头。
“他们找你快找疯了。”奥拉抓了抓金发,看向艾利克斯,“我们送你回家先。”
艾利克斯身旁的气势收敛了起来,他安抚了几下受惊的马,将马牵到英格尔身边。
英格尔看了他一眼,坐上去。
艾利克斯则坐在了他背后,牵起马绳。
菲涅飞到了艾利克斯肩膀上,叫了几声。
奥拉刚想说再弄一匹,看两人似乎都没有异议于是便放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