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新鲜的空气与广阔的空间,对身心都好。
如果是在这样的地方,这样香气蓬勃的树下复活,也是不错的。
英格尔现在终于能坦然开口了。
“艾利克斯,我不再害怕了,是因为有你们在。我从来没有后悔过,今后也不会。”
艾利克斯的手握住了绳。
“我还是希望你能认同我的选择,让我站在你身边和你们一起战斗。”
艾利克斯的心抽痛起来。
“啊……”英格尔合上眼睑,摘下了绷带,眼底的血迹干涸了,他说:“我在想,未来如果有一天寿终正寝,我希望是在这样温暖的春天。”
像睡着一样,进入永眠。
艾利克斯温柔地回答他:“……会的。”
秋千晃了又晃。
直到,手中的魔杖哐啷落地,那因毒而形神具毁的身体歪了下来。
艾利克斯从后边环抱住他,不让他跌倒。
血从眼角,嘴角淌落。浸湿了他搁在他胸前的袖口。
艾利克斯闭上了眼。
不需要探明,他就能感受那呼吸消隐的冰冷。
他第一次,那么痛恨自己泪水的滚烫。
第136章 丧钟为谁而鸣(2)
维托掀起帘子看里头的人。
艾利克斯安安静静坐在躺着的英格尔旁边, 他就像一座雕塑,眼中充斥着专注的光芒,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坐下来到现在都没眨过眼睛。
维托放下帘子对着红桫椤轻声道:“那样不行, 就算他是高阶骑士,这样不合眼,不吃不喝守在他身边, 已经一周了他精神身体都会吃不消的。”
红桫椤摇摇头, “别问我,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劝。”
她曾经对艾利克斯说过一次。
“夜里有我们守着,你要是身体吃不消, 错过了时间怎么办?”
“如果在我睡着的时候错过了怎么办?”
红桫椤这才察觉,除了他自己, 他任何人都不信。
红桫椤气道:“一个两个都这样!他这样迟早坚持不住!错过了时间。看他到时候去哪儿哭去!”
维托跟她说,“你找个人和你换班, 看着他们俩。”
维托还有他自身的职责,不能长久留守。
红桫椤应下,找来了一个巫师和她换班盯着两人。
不出所料, 艾利克斯在第十五天失去了意识倒在了床边。
看上去像是直接晕死过去了, 把红桫椤吓得魂飞魄散。
然而检查之后才发现艾利克斯只是休克和晕厥。
按理说,以艾利克斯的身体素质,不应该只坚持这几天。
但从前积累的身体的疲劳还有这些天陪着英格尔的精神重压,他的弦早就崩到极致, 什么时候断开都不意外。
自从抗魔族战争开始,谁也没办法说出艾利克斯何时安稳地睡过一觉。
然而,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让红桫椤想把自己的乌鸦嘴扇烂。
在艾利克斯失去意识的第二天。
英格尔的身体化作火焰,化作不死鸟, 飞上了天空。
红桫椤立刻差人去通报维托,甚至拿水去泼艾利克斯,想要将他叫醒。
可是她看着不死鸟飞翔的方向,她惊恐地喊道:“不不不不!你不能去那里!怎么可能?!不不不!回来!”
红桫椤不要命地追了出去,她被人拦在最前线木障处。
维托这时堪堪来到现场,他看着英格尔飞去的方向,脸色也骤变:“怎么会这样!”
他立刻放出追踪用的魔法,白金色魔力凝聚的小雀追着不死鸟而去 。
他转向红桫椤:“艾利克斯呢?”
红桫椤颤声道:“他还没醒,醒不过来!”
维托匆忙回到营帐,艾利克斯闭着眼睛躺在床上不省人事。
维托拿了一把旁边桌上手术拆线用的小剪刀,他扬起手,顿住。
红桫椤:“你想?!”
维托咬了咬牙。
【我要是他,肯定会要求我这么做!】
他把小剪刀狠狠地扎进了艾利克斯的肩膀。
艾利克斯皱了皱眉头。
红桫椤倒抽一口气,看着他把剪刀抽了出来。
血液染红了艾利克斯贴身的衣料。
维托很熟悉身体构造,所以扎中的不是关键位置,只是看上去血多,伤口也不浅,是因为他怕太浅了,人醒不过来。
艾利克斯睁开了眼皮。
维托赶紧给他治疗,嘴上也不停:
“英格尔飞向了魔族阵地!”
艾利克斯下床那一刻,眼前刷地全黑,脚软了下去,侧身倒在了地上。
维托扶不住他也跟着倒了下去。
“我知道你急!稍微缓一下再去,他刚刚才飞出去!”
艾利克斯眼前恢复了一点光线就看到银色剪刀,他想也不想,夺过剪刀,在刚刚的伤口上再次戳了进去。
“啊啊啊啊!别!!!要是位置错了怎么办!让我先给你治好!”维托惊叫起来。
红桫椤匪夷所思地看着这个场景,然后她连忙找来抽屉里的绿色印章,给他盖上。
外伤很快就好了。
而在疼痛刺激下,艾利克斯很快清醒了。
维托松了口气。
他至少还没有蠢到负伤前去。
伤一愈合,艾利克斯撑着身子站了起来,他对维托说:“谢谢,我欠你一个人情。”
他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
红桫椤:“你不拦着他?!他要一个人去!”
“你说我拦得住吗?!”维托把通讯用铭牌取出来,链接艾利克斯的,“能听到吗?我在追踪,我告诉你方向。”
艾利克斯捏着铭牌跑出去的时候,白鹿芳汀站在了他面前。
“上来。要去救人对吧?”
艾利克斯没有犹豫,跃上他的背。
他把英格尔送给他的铭牌贴身放在胸口,眼珠布满红血丝,声音却极度冷静地对另一个公用的铭牌说:“我在,你说。”
***
白贝特哼着东大陆原滋原味的小曲儿,走进了自己的植物园。
别的队伍在疯狂推进战线,而他的队伍帮助他收集了人类许多植物。
实际上,他作为王,对于人类的态度还是很不错的,尽量都把能活捉的人类给活捉了。
但他让人类活下来并不是想保护他们,只是因为他想让他们为自己养植物,和他们交流原生植物的种植。
如果不配合,他照样会将其送给“母亲”做养料。
在纯血眼中看起来丑陋且恶心的原生植物,在他看来却异常新奇,他的癖好确实古怪了点,但在一众更加珍奇的王里面,他算是最正常的。
植物园里面种了各色的西大陆原生花草树木,人奴们已经被他手下带走去集中喂食了。
他在一株碧水香兰下看到了两个意想不到的人。
“郝利?翡冷?稀客啊,你们俩怎么在这里?”
宽肩窄腰的纯血,岩石般坚硬的肌肉上,蝴蝶骨中间,两对翅膀叠起,头顶上卷出一对绒毛触角。他听到呼唤,回过头,黑发披散,荧光青色的重瞳闪烁不熄。
这家伙就是喜欢改造生物的八王之一。
喜欢做实验,把各种生物在同一个生物上拼接,尤其喜欢用人类做基底,因为人类对反应最敏感。
但是他又不像“母亲”那样把各种生物的基因糅合得很完美。说白了只是缝合与嫁接,总能鼓捣出一些很恶心人的玩意儿,还总喜欢兴冲冲拿给其他王看,导致所有王都对他敬而远之。
至于旁边那个看起来软萌又无害的家伙,这家伙是唯一一个能够对他们魔王造成直接威胁的,且是母亲亲封的王,还是九王里唯一的混血种。
翡冷对他弯起眼睛笑了笑。
白贝特心想,总是装得那么完美反而有点假。
白贝特笑眯眯地走近他们,看见了地上的人。
“哎哟,怎么还有一个落在这儿了?”
碧水香兰树下躺着个俊俏的人类孩子。
郝利伸出手,啊不,是爪子,指着地上的人类道:“我想要他。”